第23章 這次,他說什麽都不會再……
許斯岑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整晚都不安寧,後半夜更做起夢,夢到自己在一片岩漿裏,滾燙的岩漿蒸得他渾身發熱,好像要燃燒起來一樣,意識更加迷蒙了。
熾熱中,突然有一道冰涼貼近他,許斯岑便像找到了救贖,不斷的往冰涼的源頭蹭去。
“許斯岑?”
“許斯岑,你快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有呼喚聲在許斯岑的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讓許斯岑覺得安心極了,沒忍住伸手抱住身邊的冰塊。
“許斯……”
“許斯岑你放開我!”
原先安黎以為許斯岑陷入了昏迷,叫了幾聲都沒什麽反應,聲音便越發着急,正想打電話叫救護車,許斯岑卻突然蹭了上來,抓住他的頭,不住地往自己臉上蹭。
安黎到了夏天,容易手腳冰涼,許斯岑恐怕是把他的手當成冰袋了,蹭得心安理得。
安黎一陣無語。
然而下一秒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許斯岑竟然把他整個人抱進懷裏,緊緊地抱着。生病的人力氣竟然還大的可怕,安黎根本就掙脫不開。
安黎連續叫了好幾聲,許斯岑都沒反應,反而抱着他蹭得更舒服了。
現在安黎可以完全确定,許斯岑是真的把他當成降溫的冰塊了。
但是許斯岑身上實在太燙了,必須帶他去醫院。
“許斯岑!”安黎的聲音沉了下去,“再不放手,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像是哄孩子的恐吓,對意識還很模糊的許斯岑卻意外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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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斯岑聞言立馬放開了手。
安黎不得不懷疑許斯岑是不是早醒了,趁着生病故意的。
結果他從床上爬起來,許斯岑還在半昏迷狀态,一點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安黎不由得失笑,沒忍住嘟囔了一句,“就這麽害怕我不理你啊?”
轉身打算去給許斯岑拿酒精,給他物理降溫先。才剛走一步,衣角就被人抓住,床上的人發出呓語,“黎黎,別走。”
眉頭都皺起來了,充滿了不安。
安黎完全沒想到生病的許斯岑會這麽脆弱,摸了摸許斯岑的額頭,幫他拂去眉間的皺褶,語氣溫柔有耐心,“我沒走,我去拿酒精幫你降溫。”
許斯岑許是聽進去了,慢慢松開抓着安黎衣角的手。
安黎快步走到客廳拿了家庭小藥箱進來,還倒了一杯水。
藥箱裏還有退燒藥,安黎看了眼效期,便按照說明書喂許斯岑吃上一粒,又用酒精面片在許斯岑的額頭上輕輕擦拭着。
或許是感到舒服了,許斯岑的整個人漸漸放松,呼吸變得綿長。
安黎又觀察了一會兒,見沒有其他情況,就起身去廚房,準備給許斯岑準備一碗粥。
粥就是簡單的白米粥,用砂鍋慢慢熬上。安黎看着鍋防止溢鍋的同時,還時不時去房間裏看許斯岑,許斯岑有什麽不舒服他好第一時間知道。
吃了退燒藥之後,許斯岑開始出汗,安黎也不敢給他捂着,拿了一條微微濕潤的毛巾給許斯岑擦汗。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粥差不多熬好了,許斯岑也行了。
許斯岑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愣了一會兒神,才想起來自己在安黎家裏。渾身酸疼,整個人更是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伸手摸了摸頭,有一點燙。
他這是生病了?
許斯岑意識到這一點,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正想下床,安黎就開門進來了。
看到許斯岑醒了,安黎的心稍稍放下一點。
“醒了?那待會兒去把粥喝了。”安黎走過來摸了摸許斯岑的額頭,燒退了一點,沒之前滾燙了。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安黎問許斯岑。
許斯岑搖搖頭,也不說話,就一直盯着安黎看。
人一旦生病了,就沒有那麽容易隐藏情緒,此刻許斯岑看着安黎,漆黑的眼睛裏全然是愛意和溫柔。
安黎被看得有些心跳加速,再待下去估計要受不了了,幹脆站了起來,“我去給你把粥倒出來涼一下。”
說完就往門外走去。
許斯岑跟着起身,像跟屁蟲一樣,安黎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眼睛一錯不錯地落在安黎身上,好像一錯開,安黎就會在他眼前消失一樣。
安黎慢慢發現了這一點。
他把已經涼得差不多的粥放在餐桌上,推着許斯岑在椅子上坐下,“先把粥喝了。”
生病的許斯岑聽話極了,讓喝粥就喝粥,坐姿乖得像一個小學生。
可每喝一口粥都要看安黎一眼,确定安黎還在自己面前。
安黎終于确切感受到心理醫生所說的許斯岑自卑卻有着極強的不安全感。
安黎不知道許斯岑過去到底經歷了什麽,讓他看上去無堅不摧的同時,內心裏卻盈滿了不安全感,好像是在怕随時被抛棄一樣。
像極了小孩兒。
想到這裏,安黎看許斯岑的目光不由變得溫柔起來,支着腦袋看許斯岑喝粥。
對于生病的許斯岑,安黎願意哄着,悄然無聲地安撫他的脆弱。
一碗粥許斯岑喝得極慢,似乎是怕一旦喝完安黎就會消失一樣。
安黎看出了他的不安,輕聲安撫道:“我會一直在,你放心。”
“真的嗎?”許斯岑開口确認,語氣裏充滿了希冀。
安黎點頭,“真的。”
得了安黎确切的答案,許斯岑稍稍放心了。
安黎讓他再去躺着的時候,他也聽話地躺回床上,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只是在看到安黎要離開的時候,伸手抓住安黎的衣角,什麽話也不說,就盯着安黎看。
安黎和許斯岑對視了幾秒,漸漸敗下陣來,小聲嘆了一口氣,“我留下來陪你。”
說完便坐到床邊,看着許斯岑休息。
許斯岑這才安心閉上雙眼,沒一會兒呼吸便變得綿長,陷入夢鄉之中。
安黎看着許斯岑恬靜的睡顏,不得不再次感嘆,許斯岑生病的時候真的像極了小孩。
不管是聽話勁還是黏人勁,都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模一樣。
安黎昨晚也沒睡多久,沒一會兒安黎也覺得有點困了。什麽時候躺到床上睡着的都不知道,只下意識地緊挨着許斯岑,和許斯岑靠得很近,兩人猶如交頸鴛鴦。
安黎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是結婚後一個月的場景,那天許斯岑因為一場重要的應酬喝醉了酒,難得回到別墅裏來。
他喝醉後并不發酒瘋,安安靜靜的,如果不是眼神略顯呆滞,還真看不出他喝醉了。
那天是許斯岑的助理送他回來的,送回來時已經半夜,安黎都睡過一覺。
助理把許斯岑交給安黎,“安先生實在不好意思,許總一定要回來這裏,打擾到您了。”
安黎謝過助理,把許斯岑接進別墅,又讓他坐到沙發上,自己去廚房給許斯岑準備醒酒湯。
才剛打開竈火,後面就貼上來一副溫熱的身體。
安黎和許斯岑的第一個擁抱,在安黎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麽發生了。
許斯岑只從後面抱着他,把下巴埋在他的頸部,不言不語,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安黎的頸部。
安黎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一張臉蒸得紅彤彤的,很是無措。
有些慌張,又有些期待,期待着接下來會發生點什麽。
然而許斯岑就這麽抱着安黎,沒有下一步動作。
兩人就這麽抱着在廚房站了不知多久,安黎只覺得腿腳發麻。
許斯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安黎叫了幾聲,才發現許斯岑已經抱着他睡着了。
後來安黎花了一點功夫将許斯岑弄回房間,要離開的時候,被許斯岑一扯,扯回床上。
“別動,睡覺。”
許斯岑将安黎摟進懷裏,發出一聲滿足地喟嘆,又沉沉睡去。
倒是安黎在他懷裏呆了一夜,怎麽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偷偷溜出許斯岑的房間。
安黎原以為那次許斯岑醉酒後神志不清,跟發酒瘋一個道理,現在再想想,某人只是“借酒裝瘋”,只有喝醉了,才有膽子做一些平時清醒時完全不敢做的事。
睡夢中的安黎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唇角微微揚起,眉眼舒展。
下了一夜的雪在早上的時候停了,這會兒有陽光灑落,照在雪上,折射出熠熠光輝。
穿着橘色環衛衣的環衛工人在路上掃雪,有行人腳步匆匆地趕去上班上學,新的一天,循環反複,周而複始,卻依舊生機勃勃。
……
許斯岑再次醒來,已經接近下午。
他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早上的疲憊感和酸痛感都消失了,只剩鼻子有點堵,嗓子有些幹,隐隐發癢。
應該是昨天在室外呆了太久,感冒的原因。
手臂有點重,許斯岑低頭,便看到安黎蜷在自己的懷裏,似乎睡得很香甜。
但許斯岑還是從安黎微微發紅的耳朵和稍顯僵硬的姿勢看出安黎其實已經醒來了。
這種抱着安黎醒來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美妙得讓他不願意放手,就如兩年前的那一次醉酒。
其實那時候他的意識還算清醒,卻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親近安黎。
那天天一亮,安黎一離開,許斯岑就覺得懷裏空蕩蕩的,似乎連心一起都空了。
而現在……
許斯岑收緊手臂,更緊密地擁抱安黎。
這次,他說什麽都不會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