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就真的只想跟我做嗎?”
第17章 “你就真的只想跟我做嗎?”
“張起靈,你覺得你這樣有意思嗎?”在他走向門口,伸手去握門把手的時候,我終于爆發了。積累多日的倦怠和郁結擊潰了我,使我不能再保持鎮定,無法假裝自己什麽都不在乎。
“你就真的只想跟我做嗎?你就真的只喜歡我的肉體嗎……”身為一個男人,問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而他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跟很多人做過?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你對你的玩具們,可不可以友好一點?”我很詫異自己居然在笑。
“你不是玩具。”他回了我一句,卻仍然沒有轉身。
“哦?那我是什麽?”我追問道,其實現在只要他随便說一句安慰我的話,就算是騙我也好,我都願意收回之前說過的話,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他只是幹澀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空氣仿佛凝滞了一般。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很久,終于聽到他說:“對不起。”
然後他就走了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
咔噠一聲,門關上的聲音猶如一聲驚雷落在我的耳中。
我的胸口痛得整個人在床上蜷成一團。
那些無處安放的感情,終于都炸成了碎片,燃成了灰燼。
我一夜未眠。
天亮起來的時候,我給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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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的聲音聽起來嘶啞又幹澀。
大概是在別人的床上辛苦了太久,這會兒還沒睡醒吧。
“張起靈,我們,到此為止吧。”插在我心口的那把刀,我要拔出來了。
“吳邪……”他叫我的名字,叫得如此疲累而傷感,我差一點就要心軟了。
可是這把刀不拔出來,我的人生就沒辦法繼續向前走了。
“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就這樣吧。”沒再等他回話,我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即便到了這最後一刻,我也還是在害怕,我怕聽到他說出挽留的話,更怕他一點猶豫都沒有就同意了。
既然要走,多少讓我走得潇灑一點吧。
如果他對我還有哪怕那麽一絲絲感情,至少也該給我來個電話吧。
但是,就真的再也沒有了。沒有電話,沒有信息,沒有,什麽都沒有,他就這樣銷聲匿跡,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事情到了這一步,換了任何一個人在我的位置,只要不犯賤,都不會再去找他了。
無論我有多麽的憤怒、不甘、難受,我都不能再去找他了。
我心頭的傷口每天都在汩汩地流血。止不住。
我知道傷口愈合需要時間,但是這個過程太艱難了。
我多接了兩個班學生的輔導課,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把時間花出去,從早晨到傍晚,每天滿課。看着一群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睛,把張起靈的眼睛從我腦子裏擠出去。
下班之後我也不回家,我拖胖子去泡酒吧,喊小花和瞎子跟我去唱K,每天看起來興高采烈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可是幾天過後他們都不陪我瘋了。
沒關系,我就一個人去。反正酒吧那麽多人,跟誰喝不是喝。
正好那天是周末,第二天沒有課,我喝到淩晨一點多才從酒吧出來。
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面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好多人罵罵咧咧地打車走,或者等人來接。
我在酒吧門口站了一會兒,擡頭向上看,雨絲連成線從天上瓢潑而下,在路燈的照射下晶晶亮,幹淨而純粹。那麽多的雨水,在這個冬日的晚上,洗滌着這個蒼白而寂寥的世界。
我的心裏也下了一場雨,密密麻麻的雨織成一張網,把我網在其中,逃不掉。
打不打傘已經沒所謂了,不如就讓這場雨把我心底那些血跡沖洗殆盡,讓我徹底清醒過來。我把手插進口袋走出酒吧的大門,走進這場肆無忌憚的雨。
冬天的雨冰冷徹骨。衣服很快就打濕了,濕噠噠地黏在身上。溫度一點一點地流失,然而身體上的冷,不及心裏冷的萬分之一。
雖然自始至終沒有擁有過,可是這一刻卻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放棄他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艱難最痛苦的決定,就像把身體的一部分從自己身上硬生生地剝離,剔骨抽筋,鮮血淋漓。
走到後來,我實在難受得不行,心口翻江倒海地痛,痛得站都站不住。
淩晨一點半的街頭,空無一人。大雨滂沱中,我就蹲在路邊哭。
反正這麽大的雨,誰也看不出來我在哭。
哭一會兒我就起來繼續向前走,走一段難受了就停下來再哭一會兒。
《了凡四訓》中說,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過了今晚,我不能再為這個人流一滴眼淚。
就這麽走走停停,等我走回小區的時候,大概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我已經凍得有點沒知覺了,就渾渾噩噩的往家走,快要走到我家樓棟底下的時候,突然發現前面似乎有個人。
我扶住一塊gg牌,抹開臉上的雨水仔細地看了看。
真的是個人。
我住的那棟樓底下有條小區內馬路,馬路對面有一盞路燈。
那個人站在路燈的陰影裏,沒有打傘。
我捂着嘴蹲下來。
昏暗的燈光下,白茫茫的雨霧裏,他擡頭直直地看着對面那棟樓,站成一座雕塑。那麽多的雨水傾瀉而下,落在他的臉上、身上,而他渾然不覺。
我順着他仰頭的角度看過去,六樓的窗口。
我住在六樓。
雖然雨這麽大,雖然他有一半身體隐在路燈的陰影裏,但是這個身影我太熟悉了,我閉着眼睛都能畫出他的輪廓。
是張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