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雲來客棧住到第八天的深夜裏, 霜霜本來是熟睡狀态, 但邬相庭不知道從哪裏回來的, 明明是夏日卻帶了一身寒氣進來,他上了床,把床上的霜霜半抱起, 然後将霜霜的手伸到了床帳外。
霜霜被這一折騰醒了, 只是沒什麽力氣, 她靠在邬相庭懷裏, 不大理解他這是做什麽,直到有一只特別冰冷且十分粗糙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腕。
霜霜第一時間想把手縮回來, 但是被邬相庭阻止了。
邬相庭抓着霜霜的手不讓動, “別動。”
那只手一點點地摸着霜霜的手, 吓得霜霜直往邬相庭懷裏縮。邬相庭察覺到霜霜的害怕,把她抱得更緊, 低聲安慰道:“沒事,別怕。”
須臾, 那只手松開了霜霜, 随後, 一道嘶啞年邁的聲音在床帳外響起, “公子可借一步說話嗎?”
“先生門外等我, 我即可就來。”
霜霜被松開,還是很懵地看着邬相庭, “那是什麽人?”
邬相庭看她一眼, 只簡短回答:“大夫。”
說完他便下了床。
霜霜完全一頭霧水, 邬相庭幹嘛讓大夫給她看病?
邬相庭剛出了門,霜霜也下了床,她蹑手蹑腳地走到了門口,想偷聽邬相庭和那個大夫對話,不過她失策了,邬相庭和大夫并不在門外談話,她還打開門看了下走廊,也沒有邬相庭的身影。
邬相庭過了好一會才回來,他一回來,霜霜就忍不住問他,“我為什麽要看大夫?”
“只是檢查下身體而已,你不用想太多。”邬相庭卻如此答話,霜霜覺得事情更古怪了,而更古怪的事發生在第二日。
邬相庭在第二日入夜的時候帶着霜霜一個人上了馬,随行的仆人丫鬟一個都沒帶。
霜霜坐在邬相庭的前面,披風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了紅唇和白皙的下巴。她擡頭看了下邬相庭,邬相庭總算把那個絡腮胡給弄下來了,他同霜霜同樣的打扮,只是他的披風是玄青色的,而霜霜是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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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去漠北?”
霜霜問邬相庭。
“嗯。”邬相庭說。
霜霜雖然想騎馬,但是不太想跟邬相庭同一匹馬。
“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走呢?”霜霜不懂,她更喜歡有人伺候的時候。
“麻煩。”
邬相庭和霜霜兩人出行的速度比之前要快多了,只是霜霜騎馬騎久了,就一定要休息,雖然已經完全進入北方,但是這太陽還是曬得她頭暈,而且她可不想自己被曬黑。
他們這一路騎馬,跟之前乘車幾乎完全不一樣了,若是進了城,霜霜還是熱水澡洗,有熱飯吃,如果沒進城,霜霜就只能吃邬相庭獵的野兔和田雞吃了,還好的是邬相庭廚藝還不錯。
只是沐浴成了大問題。
霜霜站在湖邊,猶豫不決。
她咬了咬唇,可是已經在湖水裏的邬相庭直接游了過來,他在水裏,仰頭看着霜霜,水珠弄濕了他的長發,冷白的面容濕漉漉的,那雙桃花眼在黑夜裏熠熠發光。
他看上去像個水妖。
“下來吧。”邬相庭輕語道。
霜霜看了眼水,“水裏會不會有蛇?”
邬相庭聽見這話,卻笑了,“那就可以加餐了。”
霜霜吓得立刻搖頭,“我今夜不洗了。”
說完她就扭頭走了,她才不要在湖水裏洗澡,她最讨厭蛇這種東西,就算沒有蛇,也會有蟲子的。
霜霜回到了火堆旁邊,那是邬相庭之前弄好的。她坐在用布墊好的地上,看着周圍荒蕪的環境,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堂堂一公主,居然淪落到露宿野外,算了,亡國公主,活着就算好事了。她擡頭看着天,這裏的雲很少,所以星星都看得格外清楚,那些星辰像一顆顆寶石鑲嵌在深藍色的綢布上。
這是原來在宮裏看不到的景象。
宮裏的宮牆太高,看不到外面的天。
邬相庭過了一會才從湖邊回來,他披着外衣,頭發已經半幹了。他拿毯子在地上鋪好,又以火堆為中心撒了一圈防蛇蟲的藥。
霜霜和衣躺在毯子上,睡在野外總讓她覺得不安全,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會往她身上爬。
她忍不住就更加靠近邬相庭一點,比起蟲和蛇,還是邬相庭好一些。
邬相庭似乎察覺到霜霜的害怕,幹脆側過身,一只手摟在了霜霜的腰上,他太過娴熟的動作讓霜霜又不禁臉紅。
她現在也不知道她跟邬相庭是什麽關系了。
但如果說讓霜霜這輩子安心給邬相庭當妾,他們琴瑟和鳴,霜霜是從打心底不願意的,她身上背着仇恨,而且她的太子哥哥現在還在敵人手裏,縱使邬相庭對她好,她怎麽能抛下她的國家呢?怎麽能抛下她的太子哥哥?
更何況邬相庭陰晴不定,一下子對她好,一下子對她壞,若是這輩子仰仗一個男人,她可是要憋屈死了,而且邬相庭現在對她好,等她年老色衰了,他還會一直對她好嗎?
霜霜想起自己的父皇,她父皇那麽愛她的母後,可是目光也會看向他的那些年輕美貌的妃子。
霜霜因為露宿野外,好久才勉強睡着,但她沒睡着多久,突然被邬相庭拍醒了。
在野外,霜霜睡得一點都不沉了。
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第一反應是有蛇。
她往邬相庭懷裏縮,一邊抖着聲音說:“是不是有蛇?快打死它!”
邬相庭的手在霜霜背上拍了兩下,“沒有蛇,是有一只小老鼠。”
霜霜聽到老鼠,吓得想尖叫,生怕老鼠已經爬上她的身體,不過還沒叫就被邬相庭捂着了嘴。她唔唔兩聲,聽到邬相庭跟她壓低了聲音,“我抱你到樹上去,你去樹上數一百個數,數完我就老鼠趕走了。”
說完,邬相庭就抱起了霜霜,他一個騰飛,兩人就上了樹。
霜霜被邬相庭放到最粗的一個樹枝上,讓她抓好旁邊的樹枝,坐穩,見霜霜緊張兮兮地看着他,邬相庭居然還翹了下唇,伸手摸了下霜霜的頭,“數一百個數,沒數完不許往下看。”
“為什麽?”霜霜聲音有點抖,她最怕蛇蟲鼠蟻了。
“因為被老鼠發現了,就會上樹了。”邬相庭說。
霜霜“唰”地一下閉上眼。
她感覺到旁邊的邬相庭離開了。
霜霜并沒有聽話地真數一百個數,而是邬相庭一走,就睜開了眼。
邬相庭把她當傻子吧,躲老鼠需要躲樹上嗎?
他到底在做什麽?
是有人在追他們?
自遇見了山匪,一切就變得古怪起來,不對,從邬相庭新婚之夜離開,帶回來那位蔣姑娘起,她周圍一切的事就透着古怪。
邬相庭那麽突然帶她去漠北,不像是避暑,而更像是要把她帶離金陵,為什麽要把她帶離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