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看見薛長風抱住的頭, 不管不顧的就朝着一邊的牆上撞過去,等到莫染回過神來的時候,薛長風的頭已經重重的撞在了一邊的牆上, 頓時他的額角炸開,鮮血如注, 而他居然還要往上繼續的撞過去。
“快點拉住他!”莫染連忙大叫一聲,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呆住的謝浪才似乎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薛長風的腰,用了吃奶的力氣才将他給拖了過來。
何遇因為站得遠,慢了一步,但是也在薛長風想要繼續自殘的時候感到,從另外一邊抱住了他的頭,和謝浪兩個人共同将他給拖離的牆邊。
莫染這個時候也已經快步的沖到了薛長風的面前, 她毫不客氣的舉起了手, 重重的就朝着薛長風的臉上抽了一記耳光,看得出來莫染是極為用力的, 這一記耳光打過去,就看見薛長風不但臉頰立刻就腫脹了起來,而且他的鼻子和耳朵都淌出了鮮血。
“你保證過什麽?你要給所有的亡者讨還公道,你要将每一個同族帶回來,你要給每個亡者一個交代, 這就是你的保證?這就是你的交代?自殘?想死?薛長風你可真夠本事!”莫染很生氣,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就連平時裏很是淡然的語氣這個時候也充滿了極為激烈的情緒:“我看你根本就是個什麽風雨都經受不住的廢物!”
“如果你真的是廢物,就給我好好的當個廢物,不要那麽多的心事!不要那麽多的保證!給了大家希望之後, 你現在又想幹什麽!”
莫染說完根本就不給薛長風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朝着何遇和謝浪兩個人吩咐:“把他給我拖下去,不要在這裏丢人現眼!”
這不像是平時的莫染。
大概是什麽都經歷過了一次之後,其實莫染很多時候勝負心很淡,更多的時候她對于所有的事情都用一種很寬容的心态來看待,也正是這種心态,莫染給人的感覺都是很有距離感的,很平和的。
可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所有的亡者才知道,其實莫染并不是真的什麽都看淡了,只是有些事情沒有踩到她的底線,可是當一旦碰觸到她的底線之後,
何遇和謝浪顯然對于這樣的莫染極為的畏懼,他們兩個人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敢多說,直接就拖着滿頭鮮血了的薛長風下去了。
整個過程莫染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直接對着還站在房間裏面被現在的畫面直接駭得不知所以的其他亡者厲聲喝道:“你們還要看到什麽時候!還不快點去把他們給放下來!”
直到這厲聲大喝沖出來的時候,那些被吓得腿腳發軟的亡者們似乎才真正的找到了主心骨,他們雖然一個個臉上還帶着驚恐的神色,但是顯然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于是一個個連忙上前将挂在鐵架子床上的亡者們給卸了下來。
莫染一一走過去,檢查所有的亡者的傷勢。
雖然每個人身上都缺少了不同的器官,甚至很多人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但是,他們還沒有死亡。
莫染先是點了幾個戰鬥力相對來說比較弱的亡者,讓他們将這些受傷最重的十個人的傷口進行包紮,順便将自己平日裏在副本中、野外BOSS戰鬥中拾取的那些藥劑抓了一堆給他們,有了這些藥劑的幫助,這些亡者雖然不會馬上恢複成正常人,但是能夠讓他們離開瀕死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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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這些事情之後,莫染又安排了幾個女性的亡者去照顧另外二十幾個相對來說傷勢不是嚴重的同族,自己則帶着剩下的亡者朝着樓下走去。
才剛剛從二樓走下來,走到一樓和二樓的接口處的時候,就看見薛長風正好迎面走了上來。
兩個人一碰面,薛長風首先就低頭認錯:“我錯了,我沖動了,我剛才真的……”
“不要說廢話。”莫染的眉頭微微的皺着,她的語氣并不怎麽友好,看得出來,剛剛的事情讓她有些心煩了,心煩到連面對薛長風這個人的時候她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薛長風立刻就将所有的道歉的話統統的收了起來,他擡起頭,直視着站在階梯上的莫染,目光中是前所有未有的冰冷和堅定:“那麽,莫染請你相信我,我要為我說過的話付出代價,我要履行我的承諾。”
莫染只是用一種毫無感情的目光安靜而冷淡的掃過面前的薛長風,他的額頭上已經被繃
薛長風安靜的等待着莫染的打量,她的雙眼帶着一種評估商品一般的挑剔從他的頭上一直看到了他的腳下,薛長風卻感覺這是自己這一輩子以來最難熬的時刻了,對方如同高高的在上的神,而現在神在審視他,在評估他,在思考要不要再給他一次機會。
薛長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其實不過十幾秒鐘而已,但是對于薛長風來說,這仿佛是一個世紀一般漫長,他終于看見莫染緩緩的擡起了手,朝着身後所有的亡者輕輕的動了幾下手指,她冰冷如古井般的聲音在這充斥了同族血腥的房子裏面緩緩的蕩漾開來:“希望你說做到。”
不過是六個字而已,可是當這六個字落在了薛長風的耳朵裏面,他卻仿佛聽到了神在歌唱,他黑暗的世界裏出現了一片叫做希望的金色光芒。
他左手放在胸前,垂下了頭顱,單膝下跪,慎重的行禮:“請您放心,我必不辜負你的期待。”
說完之後,他不在等待莫染下面的話,而是直接站了起來,對着所有的亡者揚起了聲音說:“同族們?剛才在房間裏面看見的那一切,你們害怕嗎?”
所有的亡者在經過了一兩秒鐘的沉默之後,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的聲音很細碎也很急切,但是卻表達出來同一個意思。
“害怕。”終于有人低低的回答。
“害怕。”又有人零零碎碎的回答着。
可是這樣的回答顯然并不能讓薛長風滿意,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又重新問了一遍:“剛剛在房間裏面看見的那一切,你們害怕嗎?”
這一次的回答十分的整齊,雖然聲音有氣無力:“害怕!”
薛長風點點頭:“我也很害怕。”他雙手背在身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當我看見被挂在屋子裏面的同族的時候,我的感受跟你們一樣,很害怕,甚至我比你們還要害怕!因為造成這一切的就是我曾經十分信賴的人類,我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最開始他們的目的就
随着薛長風說得每一個字,在場的亡者們都感同身受,因為在那一刻,在看見被人挂在房間裏面的同族的那一刻的時候,他們都感覺到其實那一刻挂在鐵架子床上的是自己,這種畫面不要說經歷了,就算是想一想也讓人忍不住的頭皮發麻。
“莫染跟我們說,我們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躺着,一條是站着,和你們一樣,我一直以為躺着其實就已經是很悲慘的事情了,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我知道的躺着,和真正的躺着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別。”薛長風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平靜,可是,只要仔細的分辨就不難聽出在他那平靜的聲音下面藏着多麽激烈的喧天怒火。
“你們還願意躺着嗎?”
“不!不願意!”
“那我們要站着麽?”薛長風再一次揚起了聲音,對着所有的亡者問出了莫染曾經問過的問題。
如果說,當時莫染這麽問的時候,所有的亡者都沒有切實的概念的話,那麽現在薛長風再一次詢問的時候,所有的亡者就已經對于這個問題有了深刻并且堅定的認識,所以,他們的回答更加的深刻也更加的堅定。
“要!我們要站着。”
薛長風伸出手将自己的衣擺整理了一下,擡起頭,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高亢的聲音忽然就平淡了下去,就好像是跟自己的家人,跟自己的朋友讨論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了,或許是天氣,又或許是別的什麽。
“那麽,我們現在就去吧。”薛長風側過了半張臉,望着站在階梯上的莫染笑了起來:“我們去站起來。”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鵝毛落在了積雪厚重的地面,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的痕跡,可又像是用最堅硬有力的錘子在岩石上雕刻出深深的烙印。
“啊!!”亡者們無一不在呼喊着,回應着。
莫染只是眨了眨眼睛,就看見所有的亡者們已經跟随着薛長風魚貫而出,她只能看見薛長風筆直的背影晃蕩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房子裏面。
而莫染卻感覺到了剛剛還在不斷顫栗着的亡者們,他們的氣勢已經完全的不同的了。
忽然之間,莫染就想起了在上一世的時候何遇曾經跟自己說過的一句
确實如此。
人類從來都不是束手就擒的種族,正相反,在所有的種族中如果說哪一個種族是打不死的小強,哪一個種族是只要一絲的機會就會再次站起來的話,那麽這個種族一定是人類。
縱觀歷史的長河,人類總是這樣。
他們總是在創造着奇跡。
正是因為這樣,與人類為敵就需要更加的仔細,更加的認真,更加的堅持,更加的忍耐,更加的心狠手辣,否則的話,人類總是會在別的種族在舉杯暢飲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棒,接管你所有的勝利果實。
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不要太多。
莫染安靜的走在黃泉公會的駐地裏面,剛剛爆炸的粉塵已經完全的落下了,漆黑的夜色中卻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寂寥,到處都充斥着厮殺的聲音,到處都是充斥着刀光劍影的回蕩。
她不斷的游走,不斷的尋找,她要找到黃碧落。
作為一個公會的會長,黃碧落很顯然是很稱職的,他有預見性,有野心,而且也狠得下心,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十分的狡詐,能屈能伸。
雖然在此之前,莫染都沒有跟這個人打過任何的交道,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但是,上一世的十四年時光教會她一個道理,在任何時候,改變整個戰局的從來不是那些在聚光燈下的英雄和大人物,往往是那些從來都不會被注意到的小人物反而會因為一個毫不起眼的舉動,就會給整個事情的結果帶來了不可逆轉的方向。
上一世的人類叫得上名字的人物中,從來沒有一個叫黃碧落的,但是并不代表這個人就是默默無聞的,特別是在這個人已經開始縱容白薇開始進行對于亡者的實驗,那麽這個人就已經擁有了改變整個戰局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這個人不能留下來。
一個亡者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直接跌在了莫染的腳下,随後一把長刀就狠狠的朝着亡者劈了過來,莫染伸手就用手中的長牙直接擋下了這一記攻擊,甚至在對方還沒有從格擋的沖擊力回過神來的時候,莫染已經如同鬼魅一般的竄到了他的身後。
對方是一個零級的人類,但是從他出手的速度
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實力想要跟一個一級的亡者硬碰硬,特別是跟一個擁有着絕對豐富戰鬥經驗的一級亡者硬碰硬,那簡直就是在癡人說夢。
人類根本就沒有弄明白對方是怎麽出手的,他整個人就已經完全落入了莫染的鉗制之中了,冰冷的刀刃在他的大動脈邊上貼合,他聽到了一道冰冷如同毒蛇般的聲音:“抓到你了。”
“放開我!”
莫染并不想跟這個實力不俗的人類浪費時間:“黃碧落在什麽地方?”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人類在莫染的禁锢之下不斷地掙紮,但是他卻好像被鋼鐵緊緊的禁锢着一樣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莫染伸出手指了指那一個剛剛從地上爬起來,但是身上明顯已經有了戰鬥傷痕的亡者說:“如果你告訴我,我就放開你,你繼續跟他戰鬥,你贏了可以殺了他。”
“我呸!你比我厲害!你當我是傻子!要殺要剮都在你,我絕對不會還手!”
“我不會動手,我說話算話。”莫染輕輕的笑了起來:“再說,我要找黃碧落,跟你沒關系,你告訴我,我就走。”
人類愣了一下,遲疑了片刻,很顯然在思考這件事可操作性,很快他就已經做出了決定:“黃碧落在駐地那個商店後面的一個地窖裏面。”
莫染點點頭,随即放開了這個人:“真是個聰明人。”她甚至将這個人類朝着亡者的方向推了一下。
人類才剛剛感覺到自己逃過了一劫,下一刻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涼,他緩緩的低頭看了一眼,只看見一把長刃從他的背後穿透了整個身體,刀尖從前胸露了出來,濃稠的鮮血正順着那刀刃一點點的低落了下來,他艱難的回頭,用一種不置信的目光看着莫染:“你……騙我?”
莫染卻笑得格外的真誠:“對,我就是騙你如何?”她說着還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想說,其實你也是騙我的?沒有關系,我并不在意結果,畢竟……你們駐地人太多了,換一個人我可以接着騙。”
那個人
莫染則收起了臉上虛僞的笑容,淡漠的抽出了長刃,順便用三兩句話指點了一下身邊同族剛剛在戰鬥中的漏洞和短處,這才朝着黃泉公會駐地後面的商店走去。
就如同她剛才說得一樣,她并不在意剛剛才人類說得是不是假話,反正,她一定會抓到黃碧落的。
在黃泉公會駐地的後半部确實有一個商店,雖然并不怎麽大,但是上面挂着“小商店”的名字還是很明顯的,而且在這個商店的後院也确實有一個地窖,只是,在這個地窖裏面已經沒有人在了。
莫染看了看地窖裏面留下來的各種殘餘的東西,确認在這裏剛剛還有人在,她細細的嗅着地窖裏面的空氣,分辨着裏面氣息。
空氣中明顯還存留者人類的氣息,看得出來,這裏在不久的剛才還有着人類呆在這裏,而且,在這些屬于人類的氣息中有一個特別濃重。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味道應該是屬于黃碧落的。
莫染掉頭出了地窖,站在空地上,她翕動了一下鼻翼,以她一級亡者的嗅覺想要從這樣空曠的地界上找到屬于黃碧落的氣息簡直不可能,但是,這并不妨礙莫染記住這種味道。
她在小商店附近游走,參與了幾場戰鬥,雖然手起刀落之間就輕而易舉的解決掉了人類,但是遺憾的是,這些人類中都沒有黃碧落的蹤跡。
“留在外圍的人,将每一個出口都堵住,不要讓任何一個黃泉公會的人從駐地裏面離開。”在公會頻道裏面莫染冷靜的發布着命令,立刻就得到了回應。
就在莫染圍着黃泉公會的駐地繞了三圈的時候,忽然幾個亡者正追趕着四五個人類沖到了她的身邊,她本來想要讓開,讓這種手刃仇人的事情交給同族自己去做,不過,當她剛剛抽離了身體,卻聞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從那幾個人人類中間飄了過來。
莫染猛地頓住了腳步,轉而縱身一蕩直接就落在了幾個人類的面前,直接擋住了他們的去處。
猛地被莫染擋住了去住的幾個人,愣了一下,然後抄家夥就開始跟莫染打了起來,莫染一邊跟幾個人虛晃,一邊在這幾
就在混戰開始的時候,莫染一把就抓住了一個帶着棒球帽的人,她纖細的胳膊直接勒住了對方的脖頸,貼着他的耳邊用一種極為愉悅的聲音緩緩的開口:“抓住你了!”
對方的脊背明顯的僵住了,不等他回應,就聽到莫染愉悅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黃碧落。”
曾經有研究顯示,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其實對于自己的名字都是有潛意識的反應。
所以當莫染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其實是非常仔細的觀察着自己抓住的這個人的反應,雖然他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現,但是莫染還是感覺到了他的皮膚下意識的繃緊了,而他的身體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随後他用一種極為驚慌的語氣否認道:“不不不,我不是會長,會長在那邊。”
越是這樣,莫染就越是确認對方的身份,她越發的愉快起來,她貼着對方的耳朵低低的笑起來:“黃碧落,別這樣,你不是一直都想抓住我嗎?我在你身邊了,你否認做什麽!”
直到這個時候黃碧落才猛然之間意識到抓住自己的這個極為美顏的女亡者是誰。
這個人就是白薇心心念念沒有抓到的君臨天下的第一亡者,也是迄今為止他們能知道的最強悍的亡者——莫染,确認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只是怔了一下,忽然就擡起手,朝着嘴裏塞去,動作極快的吹出了一個尖利的口哨。
不等莫染思考這個口哨聲到底代表着什麽,忽然就聽到了在黃泉公會的駐地裏傳來了“噠噠噠”的槍聲!
莫染只感覺到有淩厲的風聲朝着自己就直接竄了過來,她甚至顧不上黃碧落,只能壓低了身體在地上連續的打了幾個滾,才堪堪的躲過了那飛竄而來的兇險。
饒是這樣,當她再一次從夜色的煙塵中站起來的時候,她左邊的面頰上還是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彈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