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水煮馬文才

第1章 ：楔子（小修）

漆黑的夜晚，無人的小巷，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随着噪音的響起，擁擠的房屋裏傳出一聲聲咒罵。女子呸了一聲，停在一處生滿鐵鏽的鐵閘門前。鐵閘門的主人是一間老舊的四合院，四圍低矮的牆垣長滿青苔，牆壁的表面也多有脫落。

她取下頭盔，敲門的響聲足夠吵醒鄰裏——這三更半夜的，遇上這樣的瘋子，真是受罪！

果然，有人從窗戶扔了一顆雞蛋，砸碎在女子的腳邊，雞蛋是爛雞蛋，這麽一砸，就散發出一陣惡臭。和邊上臭水溝的味道交相呼應。然後一個粗狂的男聲響起：“他媽的吵B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女子嘴角一勾，然後狠狠用腳去踹那鐵門。又引來一陣唾罵。

幸好在第二顆爛雞蛋砸來之前，房子的主人開門了。

這是一個穿着毛茸茸的唐老鴨的睡衣的女孩，腳上耷拉着一雙丁字拖鞋，頭發用發圈胡亂地紮成一個馬尾。看到女子，她幾乎是撲倒她的身上，叫道：“小青，你終于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死了。嗚嗚嗚。”

女子伸手，将她的腦袋推開，壓抑着怒火道：“哼哼，穆雲香，我告訴你，你他媽的再不搬家，老子以後都不來了！你該去死的去死，該投胎的投胎！”

“小青！你沒良心！”叫穆雲香的女孩搶過女子手裏的塑料袋，“你明明知道人家最怕鬼了，還在大半夜的和我說什麽死啊死，投胎啊投胎的！”

“你也知道大半夜啊！你他媽的不知道我明天還要上班啊！”

“噓——淡定。小青，咱們要淡定嘛。人生還是美好的，面包還是會有滴。”穆雲香說着就将人拖到房屋裏，果然如女子所想，房屋內亂七八糟，垃圾扔的到處都是，一臺破電腦放在地上，地上鋪着厚厚的一層被子，是此女睡覺的場所。除了這地鋪和電腦，別的地方積滿灰塵，一股異味撲鼻而來。

“穆、雲、香！”

“嗚嗚，小青，你別兇我嘛！你也知道像我這種靠碼字吃飯的人，賺錢是很幸苦的，一千個字才幾分錢啊，幾分錢！你到超市去看看一包泡泡面都要四五塊啊！我為了不造成國家的負擔，已經很努力地生存了！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身邊只有你一個好朋友，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把你當成妹妹看待的了。我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遺忘了我，還有你會記得我的，是吧？是吧？”

穆雲香口中的小青全名為青昭。此刻，她的冷笑就僵硬在嘴角，哀嘆一聲，然後認命地給穆雲香收拾去房間。穆雲香一邊拆開外賣，一邊讪笑着攔住青昭，道：“小青，我知道你明天還要上班，你別忙乎了，我找你是有事的。”

“閉嘴！然後，吃飯！”只有蒼蠅老鼠才會在穆雲香的房屋裏生存下去！對于這一點，青昭絕對不懷疑。

莫看穆雲香長的清清秀秀的，卻是個懶到家的女人，而且還很宅。抱着一臺電腦度日，四鄰大概都見過青昭，卻不認識住在這裏的穆雲香。她還記得這女人搬家之後，她來找她，在這破舊的胡同裏繞了整整一個小時！更甚者，她住在這裏一個月了，別人還不知道這破房子已經被租出去了。

“呼呼呼、好好吃！小青，這陳記的面館是不是換師傅了，怎麽這面比上次好吃那麽多？”

“那是因為你餓了！”

穆雲香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梁架着一副黑框眼鏡，下面是玲珑的櫻唇，看上去單純可愛，加上她身材嬌小，竟像個十七八歲的女中學生。可天知道這家夥已是二十八歲的高齡剩女，比青昭還要大上三歲。

穆雲香吃完的時候，青昭已經收拾好了沙發，又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拿過塑料袋裏的礦泉水，擰開瓶蓋：“說吧，找我幹嘛？”

穆雲香神神秘秘地打開一個盒子，對青昭道：“你看這是什麽？”

青昭看裏面放着一塊因為磨損看看不出原貌的玉佩，上面的圖紋和字跡已經看不清楚了——而且這種東西，該不會是地攤或者淘寶上淘來的貨吧？一想起穆雲香剛剛那作死的十萬火急的電話，青昭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要跳一跳了。

“一塊破玉佩？穆雲香，你找我來不會是因為這塊玉佩吧？！”

“小青~”穆雲香了解青昭，看她将要動怒，連忙撒嬌，“你先聽我說完嘛。你知道我以前住的地方有個古董張吧？我有在電話裏問他，他說這指不定就是東晉年間的寶物！”

“兩個問題，一、你說的那個古董張前年不是因為騙了人被抓到牢裏，說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嗎？！二、這你破玉佩到底是哪裏來的？！”

“那個，古董張他出獄了嘛。上次給我打過電話。然後，這玉佩，就是我在這房子的院子裏挖到的！”

“挖？！”靠，她怎麽不知道穆雲香什麽時候喜歡在土裏挖東西？

“咳咳咳……我上次在寫種田文，然後就打算找一下田園的感覺。”

“所以，院子裏一堆一堆的雜草都是你的作品了？！”青昭知道穆雲香這個人有時候是真的很二，也經常模拟什麽小說劇情，她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道，“好吧，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明白你叫我來，到底有什麽事情！”

“……”穆雲香沉默了一陣子，然後哇的一聲哭了，撲到青昭的懷裏，“我早上寫恐怖小說的時候，吓到我自己了！我不敢睡覺。”

……

青昭徹底服了自己這個手帕交。同時也很納悶，自己怎麽就和這二貨成了死黨呢？

青昭給自己理出一個床位，穆雲香笑呵呵地碼了一會兒字，縮到青昭邊上，打着哈欠道：“小青，你不知道我都三天沒睡好覺了。”

青昭瞥了她一眼，道：“那你就別廢話，趕緊睡。”

月光透過不那麽清晰的玻璃照進來，像是披了一層毛絨絨的外衣，落在兩個女子的臉上，那雙冷漠的眼睛逼着，話語卻有一絲關懷：“雲香，以後還是學學怎麽做飯吧，你總不能每天都吃泡面香腸。”

捂着被子縮成的一團的女孩睜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道：“不想學啊。再說了，我病了不是還有咱們的青昭大神醫在嗎？”

“哼，我可治不好癌症！”

“哇，小青青，你詛咒我！”

“給我睡覺！”嘴上這麽說，可先開口的人卻是她自己，“哎，不然你換個房子吧？住到我的診所邊上。”

“你診所邊上的房子房租很貴有木有？！我可不是你青大醫生，銀家很窮的。”

青昭最受不了穆雲香時不時冒出來的一句有木有啊，銀家什麽的。幹脆翻了個身，不去理會她。其實穆雲香也知道青昭的脾氣，說這話就是故意刺激她，讓她閉上嘴。青昭說什麽讓她在她診所邊租個房子，可穆雲香知道，診所邊上哪裏有房子出租？青昭的意思是讓她住到她家裏去。穆雲香縮到被窩深處，青昭，你已經對我足夠好了……

她們兩個小時候是左右鄰居，後來青昭的父母在A市辦了一間診所，青昭也轉到A市上學，兩個人分開後，沒想到在初中的時候，竟在一間學校上。只不過，那個時候的穆雲香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孤僻，而青昭是出了名的冷漠。兩個冰塊在一個班級，一間宿舍，還是上下鋪，竟然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那個時候，青昭才知道，他們一家在A市安定後，原先住過的那個小區，也就是當時穆雲香一家所住的小區瓦斯爆炸，她家就在爆炸的單元中。她放學回家，等待她的是一堆廢墟，她雙親遇難，家中親戚避之不及，僅靠她舅舅的微薄工資救濟。

高中也是一所高中，只不過，十八歲招兵那年，青昭一心想要投軍，青家父母極力反對，想要自家獨生女兒繼承家業，硬是把她報名上了一所醫學院。而穆雲香以優異的成績考中了首都知名的編導系，兩人再次分隔兩地。

明明說好要常常聯系的兩人卻再次失去了彼此的音信。

一直到大學畢業以後，青昭脫離父母的掌控，來C城開了一家自己的小診所，然後，在一個小攤上，遇見了穆雲香。兩人說起來很是有緣分，原來當初穆雲香雖然考上了重點大學，卻因為沒有錢交學費，高中畢業以後就出去打工了。

後來，輾轉來到C城，雖然不算安定下來，卻因為這裏的房價低，就租了個小房子，依靠在網上寫小說為生。那一天，兩人吃完兩大碗馄饨，外表冷漠的兩人，青昭卻和以前一樣，依舊毒舌，還常常爆粗口，而穆雲香也和以前一樣，愛撒嬌，愛胡鬧，愛宅，愛“出賣”青昭。

時鐘走到兩點二十六分的時候，一道詭異的白色強光從那破爛的玉佩中發出來，驚醒了睡夢中的兩個女子。

穆雲香揉着眼睛，叫道：“我撿到寶了！”

青昭感覺不對勁，果然，身子一輕，居然和穆雲香一起飄到了空中，她抓住青昭，道：“抓緊我！”

穆雲香此刻也清醒了，道：“小青，我們不會要穿越了吧……”

“你小說寫多了吧？別是玉佩裏的鬼出來吃我們！”

“小青，你吓我！嗚嗚……”

“穆雲香，你敢不敢不要哭？”

——啊！

——啊啊！

最後的聲音消失在破舊的四合院。髒亂的房間內還有三個吃完沒來得及收拾的外賣盒，外面的胡同傳來男人女人憤怒的咒罵，以及挂了一只蛋殼的摩托車，看上去十分凄涼——而房子內的兩人早就不知的蹤跡。

空餘一室月光月光，披着毛絨絨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