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套話
今年是個暖冬,尤其是臨近年關時,衡明世都能扔開狐裘,在禦花園裏到處跑了。
因為封老将軍難得回皇城,衡明世便給封啓放了一個長假,讓他好生在家享受一家團圓。
畢竟,說實話,武将之家,最珍貴的就是能一家團聚,因為他們永遠不知道,下一次列隊戍邊或者出征之後,還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所以,每聚一次,都彌足珍貴。
不過,習慣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金龍床的另一半被占據了那麽久,突然就空置下來,讓已經習慣于晚上睡覺随便翻個身,就能靠上牆壁或者一個胸膛的衡明世……翻下了床。
悲催的是……頭朝下。
衡明世是被生生磕醒的。
“嘭!”地一聲,震得耳朵嗡嗡直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就以這樣半截身子倒吊在床下,兩腳還搭在床上的姿勢,陷入了深深地反思。
這一反思,就是五天。
五天裏,衡明世的頭上各處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磕碰痕跡……
于是到了第六天,在衡明世整個人都翻下了床之後……
衡明世出現在了封啓的床前。
大晚上的,一個披頭散發,穿着白色夜服的人站在床頭,那該是一個怎樣的場面?而正好那晚的月色正好,好得足以讓人一睜眼就能看到床前杵着黑影,而黑影又有着人形的輪廓……
封啓是幸運的——他睡得很沉,鼾聲都有了節奏。
所以封啓沒有能看到這個堪稱恐怖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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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明世站在封啓床前,感嘆了一下将軍府的安保問題堪憂,他一個大活人翻進來都沒人察覺,然後手腳并用地爬上了封啓的床,将自己塞進了牆和封啓之間。
“唿唿……嗝!”封啓鼾聲驟停,似乎是被衡明世的響動驚醒了。
衡明世窩在牆和封啓之間尋找自己舒适的姿勢的動作一僵,瞬間一動不敢動——他還是要面子的,這會兒要是被發現,那得多尴尬?
封啓翻了一個身,正好轉面向了衡明世的方向。
衡明世抱着僥幸地念頭,試着擡頭去看,卻正好對上了一雙睜開的眼。
衡明世:“……”
就在衡明世尴尬得恨不得找個床縫鑽進去的時候,封啓的一手雙臂就抱了上來,動作自然地将衡明世抱進了懷裏,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地聲音。
衡明世試探道:“封啓?”
封啓:“唿唿唿……”
衡明世疑惑地擡頭看去,卻發現封啓的雙眼已經閉上,唿吸均勻,鼾聲再一次變得有節奏——竟是再次睡了過去。
感情剛才那是無意識地睜眼啊!
衡明世暗暗松了一口氣,默默告訴自己,就小睡一會兒,天快亮了就回去,然後也抱住了封啓,閉眼睡下。
衡明世有一個非常準的生物鐘,點一到,他就自然醒了,加上他睡前給自己下了暗示,不能睡太死,免得早上被封啓發現,他不好解釋。
于是他早上醒在了封啓之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挪開了封啓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輕手輕腳地摸下床,翻出窗,施展輕功回了自己的紫宸殿,正好趕上了高公公來敲門。
垣國皇帝是個全年無休的活兒,除非自己給自己放假,還不能一放放太長,不然就是不勤政,就是沉迷享受,就是昏君。
在衡明世往嘴裏塞早膳期間,高公公已經非常貼心的把各種能藏進衣服裏的點心小吃,都給衡明世塞好了。
看着衡明世的龍袍被塞得鼓鼓囊囊,确認衡明世不會被餓到,高公公欣慰地笑了,對自己今天的塞食水平也很是滿意。
今日的早朝在商議祈福一事,這就是國師的職責範圍了,于是安太後在朝堂上和大臣們商議完畢之後,下朝就派人去請國師過來。
安太後畢竟是女人,單獨召見國師,怕惹人非議,于是也讓衡明世留了下來,算是以皇上的名義召見國師,商議年節祈福之事。
雖然冷梵清現在已經不是衡明世的攻略對象了,但衡明世看到冷梵清那張美人臉,還是忍不住欣賞,然後越欣賞越發現……擦!自己居然真的和國師長得很像!
難道是因為,長得精致的人都多少有點共通性嗎?
系統:“……你誇自己都不會臉紅的嗎?我現在極度懷疑,你之所以會欣賞國師的臉,是因為你自戀。”
衡明世:“……”
衡明世:“推薦你去看一本書。”
系統:?
衡明世:“《論說話的藝術》”
系統:“……”
就在衡明世和系統探讨“藝術”期間,安太後已經向冷梵清提完了要求,讓冷梵清照着這般規矩來祈福。
冷梵清那張清冷禁欲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難色,畢竟在他的學識裏,祈天敬神之事,自有一套規矩流程,取的是良辰吉日,說什麽做什麽,也有一套特定章法,而不是随意能更改變化的。
冷梵清知道快要到年關,也早早就算好了适合祈天的良辰吉日,也寫下了應需的物品單,結果安太後一個召見,竟然直接給他定下了一個日子和時辰,而且不是他之前算好的那個,準備的東西也有變化不說,就連祈天的話文,都叫安太後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衡明世能看得出來,冷梵清的臉色很不好看,雖然他一貫都是一張冷臉,看不出臉色好還是不好,但是衡明世能猜得出,冷梵清對于安太後這種一意孤行的舉動很是不滿。
但是冷梵清雖然清冷孤高,卻也沒有孤高到會和安太後對着幹的地步。
所以他僅僅只是表情變了變,就恢複了正常,然後恭敬允諾。
看到冷梵清這樣,安太後臉上的表情明顯好看了許多,叮囑冷梵清務必照着她說的去做,才揮手放人走。
冷梵清一走,衡明世也打個哈欠,用可憐巴巴地語氣問安太後,自己能不能回去休息,好困好困。
衡明世這聲哈欠打得十分真實,安太後沒有懷疑,只是表情頗為嫌棄地擺擺手,有些不耐煩地斥道:“春疲夏乏秋困冬眠,皇上何時不困?”
衡明世露出一個傻乎乎地笑容,然後蹦蹦跳跳地跑了,遠遠還能聽到衡明世的歡唿:“噢!睡覺去咯!”
安太後:“……”
殊不知,衡明世這是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祈天樓,跟在美人國師的後腳進去了。
“阿清~朕來啦~~”衡明世唱着歡樂的調子,跑到了美人國師的書案前,雙手趴伏在上,“阿清,你在幹什麽?”
冷梵清一手執筆,一手拂袖,正在寫字。
衡明世低頭一看,嗯,不認識。
系統:“他在寫梵文。”
衡明世:“系統,翻譯一下。”
同時,衡明世也對冷梵清道:“阿清在寫什麽呀?”
系統:“這些梵文翻譯成你能聽懂的白話文大意是……安老太婆!沃日你爺爺個爪,祈天的良辰吉日哪裏是能說改就改的?你這麽有能耐,你來當國師叭!勞資特麽的不幹了!……”
冷梵清:“回皇上,微臣在寫祈天梵文。”
衡明世:“……”
我信你個鬼!騙傻子呢?
冷梵清一氣呵成地寫完,輕吹了一下,系統也實時翻譯完畢,并附帶一句感嘆:“看來冷梵清是真的被安太後給氣到了。”
衡明世故意大舌頭說話,問美人國師道:“什麽祈天?什麽飯?好吃嘛?”
冷梵清很有耐心的回答傻子的問題:“回皇上,這個不能吃,是拿來燒的。”說罷,冷梵清打開了一旁的香爐蓋子,将那寫滿了牢騷的紙放進了香爐裏,引燃之後,眼看着紙燒到了末尾,然後往上輕輕一抛,讓火光在空氣中閃過了最後一下,末了化為灰燼,飄揚落下。
衡明世:“……”這是在祭天,還是在給安太後燒紙錢呢?果然招惹誰都不能輕易招惹搞玄學的人,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咒死的!
“阿清阿清,朕餓了,今日午膳吃什麽?”衡明世決定換一個方式試探。
冷梵清燒完了紙,心情似乎也變好了一下,看向衡明世的表情也有了一些溫度:“臨近祈天之日,需吃齋食素,皇上若是在微臣這裏,只怕是享不了口福了。”
衡明世歪頭:“口福是什麽?”
冷梵清無奈地談了一口氣,指尖在衡明世的額頭上輕輕一點,似在感嘆,又似在自言自語:“你何時才能……唉,罷了……”
衡明世故作迷茫地眨眨眼:“阿清,口福是什麽?阿清是不是吃了口福,才生得這般好看?”
冷梵清一項很有耐心地回答衡明世這些奇葩問題:“不是。”
衡明世:“朕可曾吃過口福?”
冷梵清露出哭笑不得地表情:“不曾。”
衡明世故作興奮地拍手:“那就對了,朕不曾吃過口福,阿清也不曾吃過口福,所以朕和阿清才會長得如此相似!”
“嘭!”冷梵清突然一掌拍在了書案上,書案瞬間被震得粉碎!放在書案上的東西也紛紛滾落在地,響起了丁玲桄榔地一陣雜亂聲。
衡明世:“……”
“皇上,是誰同您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