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酒樓
說書先生畢竟是專業的,原本只是五頁紙的“自省書”,經過他們的“美化”之後,就成了“長篇章回體小說”,說到最精彩的時候,就非常吊胃口的來一句“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而在這些說書人的嘴裏,玄武堂堂主和東陽王爺的愛恨情仇,那可就是剪不斷,理還亂,凄凄慘慘戚戚了。
因為跟在衡明世身邊,所以也聽說書人說了全程的封啓:“……”
這一刻,封啓突然悟了。
小皇帝還真的就是純粹出來看熱鬧的,哪裏熱鬧多就往哪裏鑽,愣是看着熱鬧,吃遍了街上的每一種小吃。
當然,所謂的“吃遍”是一個誇張的說法,準确來說,衡明世只是每樣嘗了幾口,剩餘的都塞給了封啓。
好在封啓的胃足夠給力,完全能承擔得起,甚至還能在中午到來時,非常響亮的咕嚕嚕地叫起來。
封啓:“……”
衡明世:“……”
衡明世難得露出震驚地表情:“你還餓啊?”
封啓撓撓頭:“皇……少爺,奴才一般是靠飯填飽肚,光是吃那些街邊小吃,很容易餓。”
衡明世無語地看着他,然後邁腿走進了最近的一處酒樓。
酒樓裏的店小二眼利,看見衡明世長相雖然普通,但面容白淨,披着一件雪白狐裘,走路的動作姿勢也挺拔優雅,再聽到跟在衡明世身後的那個長得高大壯碩的家丁“少爺少爺”的叫着,一看就不是尋常客,于是非常熱情地迎了上來,一邊給衡明世引路,一邊介紹酒樓裏的菜品。
聽到衡明世一口氣點了十幾道招牌葷菜,瞬間喜上眉梢。
衡明世一口氣點完菜,又補充道:“我家這個家仆胃口大,你直接擡一桶飯上來,飯錢我另加。”
店小二:“唉,好嘞!客官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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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正要離開,又被封啓叫住,手裏就被塞了幾塊碎銀子。
封啓又點了幾樣菜,叮囑道:“別放太辣,我家少爺不吃辣。”
衡明世聞言挑眉:“誰說我不吃辣?沒有辣的菜是沒有靈魂的!”
封啓:“少爺每次吃辣,肚子都會不舒服。”頓了頓,補了兩個字:“很久。”
衡明世:“……”
你丫居然連勞資出恭時都跟着嗎?!!!!
店小二站在一邊,視線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小心翼翼道:“那個,兩位客官,其實我們店裏的這些菜色,就算是不加辣,也很好吃的,小公子若是不适合吃辣,可以先吃點清淡點的。”
衡明世捏緊了杯子。
封啓:“少爺,身體重要,待日後調養好了,想吃什麽都可以。”
衡明世:“……去吧。”衡明世最後還是妥協了。
兩人就坐在二樓靠近圍欄的地方,一扭頭就能看到一樓的大門口,也能看到樓下的食客來往。
衡明世在皇宮裏也悶了挺長的一段日子,現在光是看着這些江湖往客,都覺着很有趣。
封啓順着衡明世的視線看去,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值得衡明世這麽興致盎然的地方,只好出聲詢問。
衡明世今兒個心情好,也不介意和封啓分享,指尖輕擡,指了指坐在一樓靠門邊角落裏的那群人。
那群人穿着短打粗布衣,圍坐在長椅邊,腳也擡踩在長椅上面,一手端着大碗裝的粗飯,一手拿着筷子,大碗朝嘴邊傾斜,幾乎是倒着往嘴裏扒飯,沒個坐相,也沒吃相。
封啓并不覺得這些人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地方,只能搖頭表示不解。
衡明世卻道:“他們易容了,臉和脖子的顏色不對,從手上長繭的位置來看,應該是需要長期揮刀拿棍的,他們看着寒酸勞苦,但是喝酒吃肉的架勢卻絲毫不見拘束,完全是放開了大吃大喝……當然,這些也可以用“雇主請吃飯”的理由來解釋,但是你看他們扔在地上的那幾個包袱。”
衡明世又指了指被那些人堆在門邊角的那些包袱。
一般來說,就算是包袱裏的東西不貴重,也會放在自己的身邊或者腳邊,可那些人卻像是扔垃圾一樣,将那些包袱堆扔在了角落裏。
然後毫不在意地在一旁大吃大喝,劃拳勸酒。
衡明世輕抿一口茶,道:“我敢打賭,那些包袱裏面的東西,肯定會被這些人遺棄在這裏了,就算這酒樓裏的人及時發現,想要追回失主,只怕也追不到了。”
封啓若有所思:“那包袱裏面的會是什麽東西?”
衡明世:“肯定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不過,和我們有什麽關系呢?我們只是兩個路過的食客而已。”
說話間,店小二已經端着一道道菜上來,将兩人面前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香味彌漫,勾得人口舌生津,讓本來已經被街上各種小吃填飽了肚子的衡明世,又感覺到了餓意。
封啓适時介紹道:“少爺,這家酒樓的糖醋排骨最是好吃,甜脆可口,皮酥肉嫩,還有這甜筍絲,脆爽清甜,滿口回香。”
衡明世邊聽邊嘗,笑道:“看來,你是常來這裏?”
封啓:“家母熱衷美食,也最愛這家菜,所以平日常常遣人來這裏帶幾樣回去,我吃多了,自然知道哪樣菜是何口味。”
衡明世夾菜的筷子一頓:“哦?看來你們很喜歡這家酒樓?”
封啓不懂衡明世為什麽這麽問,只道:“談不上很喜歡,就是常來這裏吃而已。”
衡明世:“那就是很喜歡了。”衡明世放下了筷子,指尖在手邊的茶杯邊輕輕一彈。
就在封啓對衡明世這個動作感到疑惑時,鄰桌一個穿着灰布衣的人突然站了起來,手裏拿着一壺酒,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們這一桌,作勢要往衡明世的杯裏倒酒。
封啓眉頭一皺,擡手就要擋,卻被衡明世攔住了。
封啓這才注意到,來人的這張臉有點眼熟,早上鷹二擺出來讓衡明世選的人皮面具裏,好像就有一張長着這副模樣。
所以,這人不是別人,而是衡明世的鷹衛?
封啓終于明白過來,同時也在心裏感嘆,小皇帝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警惕。
“去報官吧,就說這裏有人殺人棄屍,還想賴到酒樓裏,影響酒樓的生意,建議從這個酒樓的競争對手身上查起,比如這條街頭的那家生意蕭條的歸鶴樓。”衡明世對鷹衛道。
鷹衛:“喏!”
封啓聞言愣住,視線再一次轉向了樓下那桌坐在角落裏的一群人,隐約明白了什麽。
但是……
“少爺,歸鶴酒樓的背後,靠着離王。”封啓提醒道。
言下之意是,就算把這件事報到官府,官府那邊十有八九會看在離王的面子上,把案子押下去,置之不理。
衡明世嘴角一勾:“離王?這不是正好嗎?”
封啓:?
衡明世端起一盤合紅燒肉,往封啓的桶裏一倒,道:“快點吃,不然待會兒吃就不香了。”
封啓只能先埋頭一通扒。
而就在封啓解決完了最後一口飯時,樓下突然傳來了幾聲尖叫,緊接着就是一片喧嘩聲。
封啓循聲看去,就見那群剛才還在角落裏劃拳的人不知何時離開了,只留下了慢桌空盤和七歪八倒的酒罐子,以及那些被堆放在角落裏的一堆包袱。
這會兒店小二正是最忙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去給那桌收整,揭開包袱的是三個做乞兒打扮的孩童。
原來是小乞兒們看見酒樓生意紅火,沒有店家都在招呼客人,沒人注意到他們,就仗着身量小,偷偷摸了進來,而那和地方靠近門邊,客人們又都走了,一大堆鼓鼓囊囊的包袱堆放在那裏,一下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于是他們一合計,就偷偷摸了過去解開那些包袱,包袱包得嚴嚴實實,裏三層外三層,每一層外面都裹着厚厚的一層草藥,草藥的味道很刺鼻,但是這并不能阻礙他們的好奇心,三下兩下就全部揭開,然後包袱裏面就滾出了一大灘東西,腥濕的,黏滑的,腐臭的,紅的白的黑的,一股腦全都落到了小乞兒們的身上,同時彌漫出來的,還有那些被層層的刺鼻草藥味掩蓋的濃烈血腥惡臭味。
如此刺激的味道,幾乎瞬間在酒樓裏彌漫開來,随着敞開的大門吹進的風,頃刻間遍布了酒樓上下,叫所有正在享受午食的客人們都聞到了這股惡心人的味道!
有些客人幾乎立刻就被這股味道熏得倒頭吐了起來,而坐近那一桌的兩桌客人更是迅速遠離,有些則直接狂奔到酒樓外面,捂着肚子一通吐。
一些原本結伴前來的食客,一腳還沒跨入門,就被那群沖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提起氣正要罵,就看到那群人哇啦哇啦的一通吐,那飯菜在肚子裏打了個轉又出來,那種味道可真是誰聞誰知道。
原本還滿心期待着在這裏飽餐一頓的食客們瞬間就被倒足了胃口,別說有心情進去吃飯了,沒跟着一起吐就很不錯了。
“怎麽回事?是中毒了嗎?”
“哇?太可怕了吧?”
過路的人也紛紛駐足,圍在門口探頭探腦,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