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石诶多之謎

第4章

是怨靈嗎？他不會背佛經，用佛舍利搖滾替代可以嗎？

不，冷靜點想想，眼下的情況不管做什麽都來不及了。

房石陽明覺得自己死定了。

有一瞬間他已經看到霧氣中的神明在對自己冷笑，但下一刻，那本應砍穿他脖頸的刀刃卻直接從喉嚨透了過去，他渾身一涼，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無損，剛剛那刀沒有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他在瀕死之時領悟了隐身術……之類的當然不可能。

所以問題出在攻擊者自己身上。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武士停頓一下，果斷收刀，直接在客廳沙發旁的地毯上正坐下來，俨然猶如一尊雕像。昏暗的日光從窗外透進屋內，卻沒有照出他的影子。

趁現在趕緊逃跑？

……不，暫時不需要。

房石陽明一邊努力平複心跳一邊思考，和之前在廢棄大樓裏看到的消費主義怪物不同，這家夥好像真的是幽靈，而且擁有相當程度的知性。

客廳被書頁整得亂七八糟，眼前是一副超過常識的景象，但好在他的腦子勉強還能正常運行。

最近好像格外容易遇到超現實的東西，是因為在休水的經歷讓他靠近了‘那邊’嗎？

……不，仔細想想這些東西都是他主動找上的。

哈哈，問題竟是我自己。

“警告你，速速遠離……”那個六只眼睛的武士幽靈緩緩開口，打斷了房石陽明的思考，“不然，明日此刻……你将人頭落地。”

明日？

是什麽特殊限制嗎？

見房石陽明不說話，只是睜大眼睛站在旁邊，幽靈再次開口：“怎麽？……因恐懼無法言語？”

青年先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皺着眉，一字一頓地道：“廢話，吓死我了！”

這世界上哪有面對剛想砍掉自己腦袋的惡靈還能好好說話的正常人啊。

房石陽明并不是那種面對超常識存在也能心平氣和，san值不動的類型，他和正常人一樣會因過度的刺激心跳加速，甚至陷入瘋狂與混亂——但往往只要過一陣子，那超常的思維彈性就能讓他的理智自動回滿。

就比如此刻，在适應那六只眼睛帶來的沖擊，并且意識到對方暫時無法傷害自己之後，他已經從最初的驚吓中脫離。

“雖然你的威脅很有效果，但我實在沒有錢去再租一間公寓。”房石陽明說得鄭重其事，“‘因為鬧鬼’這種理由誰都不會采納吧，到時候随便違約可是一分錢都拿不回來。”

那武士睜開眼睛看向他——同時被這麽多眼睛盯着稍微有點頭皮發麻，但青年還是從對方眼神裏讀出了名為輕蔑的情緒。

“将錢財至于性命之上……愚蠢。”

霸占民宅的幽靈有資格說這個嗎？

“我倒有個問題想請教你，”茶發青年道，“‘殺掉一個租客把事情鬧大’，跟‘與人類和諧共處互相幫助’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既然有幽靈和怪物，想必也有相應的人類能夠對付它們。——即便是基于經驗論的猜測，但在這個高速運轉的社會，他就不信還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秘密。

這樣一想就安心多了。

見幽靈沒有立刻回答，房石陽明趁機撿起地上散落的書頁，疊整齊放在桌上，準備之後就按照打亂的順序讀，說不定比原文更有意思。

“既然我們都不想退讓，不如來做個約定？”他收拾完，感受到身後幽靈那難以忽視的視線，說道，“稍微打個賭，如果你贏了我就老老實實離開，而且不對任何人透露你的事情。如果我贏了，就讓我幫你想辦法解決現狀。”

對幽靈來說算是雙贏的局面，就算不合心意，口頭的約束也沒有任何效用，到時候找機會将人斬了便是。

那黑發武士沉默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頭道：“可以，賭什麽？”

房石陽明像是沒察覺到他隐隐的殺意，走到玄關打開房門：“就來點簡單的——下一個從外面路上經過的是男性還是女性？公平起見，你先選。”

“……男性。”

“那我就賭是一位女性。”

……

吉野順平在客廳看電視。

坐在沙發上，抱着雙膝縮成一團。

變小，變的更小一點，如果能就此消失就更好了。

但那不可能。

明天還是得去上學，和那踩爛自己電影錄像帶的家夥擦身而過，忍受幾乎令人窒息的空氣，就算逃避幾天，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一想到這，順平就覺得手腳冰涼。

而且母親還沒有回家，按理來說二十分鐘前就應該到了。

發生了什麽呢？如果是加班，應該會給我發個信息才對。

電視上播放着某個二流的老電影，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他卻渾然不覺，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直到聽見咔噠一聲。

“诶，你在啊，幹嘛不開燈？”吉野凪，也就是順平的母親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家門，“看電視圖氣氛也要考慮下保護眼睛，現在街上戴眼鏡的年輕人可是越來越多了。”

她摁下電燈開關，然後開始換鞋。

“歡迎回來。”順平轉頭看向她，“今天是加班了嗎？”

“沒有，剛剛路過鄰居家的時候看見門開着，我去打了個招呼聊了幾句，所以耽擱了一會。”

“鄰居？”

“就是那棟有鬧鬼傳聞的房子，”吉野凪換好鞋，把包擱在旁邊的椅子上，“搬進來一個小帥哥哦，很會逗女人開心，我都有點動心了。”

“……诶？”

“哈哈哈！！”看着自己兒子一臉驚恐的表情，她樂得幾乎直不起腰，“你那表情該不會當真了吧？放心，你老媽對比自己小十多歲的男性沒興趣，哎喲不愧是我的兒子，太可愛了哈哈哈……”

“媽媽！”

被母親笑話的吉野順平只能臉紅着抗議。

“好啦，我可沒時間考慮談戀愛，光是工作就要忙死了，”換好鞋的凪撩了下頭發，“那就這樣，我去卸妝，你去把冰箱裏的食材拿出來，今晚咱們燒魚肉炖豆腐。”

……

“……是你贏了。”

剛剛從門口經過，并且還進來聊了會天的人，确實是女性。

“看來我今天運氣很好。”房石陽明道。

總不能說是因為他在住過來之前特地調查過周圍鄰居的情報吧，被知道的話，可能會被眼前的幽靈記恨上。

‘反正賭注沒有效力，只要找機會殺了這家夥就行’——按理來說眼前的武士之鬼應該會這樣思考。

但是很可惜，自從他第一刀沒能殺了自己之後，主動權就已經被自己拿在手裏了。

“那個，在幫您找到變成現狀的原因之前，至少先交換一下名字如何？我的名字是房石陽明。”青年問他，“該怎麽稱呼您？”

“稱呼……沒有意義。”

成為幽靈後生前的一切都變得像是隔了一層霧，每次回憶往昔都仿佛在看別人的故事，他已經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算是什麽了。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房石陽明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現在給自己起一個都行，既然成了幽靈好歹随心所欲一點。”

……你很随心所欲這一點我已經看出來了。

武士幽靈在心裏嘆了口氣，他雖不喜輕慢随意之人，但也能看出面前這個人是真的不怕他，雖然态度有些自來熟，卻至少不令人讨厭。

“下不了決定嗎？”見武士始終不語，房石陽明思忖着道，“至少從一般論來說，人之所以尊敬師長，祭拜祖先的墳墓，或者留在世代集聚的土地，歸根到底都是因為人類有着‘根源感’。所以如果拿不定主意，就用你最初被賦予的名字作為标準如何？”

……最初的名字？

或許是成為幽靈後，反而找回些身為人類時的情感，武士居然猶豫了。

他顯然沒有告訴眼前人自己姓名的必要，但是好像也沒有必要隐瞞。

算了，大不了在告知姓名之後，堂堂正正将其斬殺，就當是幫他解悶片刻的報酬。

“繼國岩勝。”武士說道。

房石陽明配合地點點頭。

偶爾也是會有這樣的類型啊，不被一些規則‘束縛’着反而無法安心，沒有準則反而無所适從，身處自由又陷入困境的家夥。

迷茫又固執，不輕易信任他人，大概現在也在考慮着怎麽殺掉自己吧……nice，最先被他遇到真是太賺了。

茶發青年壓下嘴角的笑意，繼續道：“最後還有一件事，那個……都說‘上帝給你關上了門的時候會給你打開一扇窗’，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就算地獄和天國都不接受你的存在，總歸還是會有地方可以去的。”

“……何處？”

“不知道，但我可以幫你，”他微微眯起眼，那淺色的雙瞳色澤澄澈，“別看我這樣，奇怪的東西也是接觸過一些的。”

比如殺人魔（但是很可愛）啊，與黃泉相連的村莊啊，危險（但是很可愛）的神明啊，遮天蔽日（但是召喚者很可愛）的克系怪物之類。

幽靈目前為止還沒見過，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交流的，即使有點危險他也認了……倒不如說這樣更好。

“為什麽？”繼國岩勝問。

終于來了嗎？最基本的理由——為何要幫助一個剛才還想殺了他的惡靈。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那個……正如剛才所說，或許能幫你找到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也是為了讓房子能正常住人，僅此而已，就把我當成一時興起的好心人吧。”

當然是假話。

真實的原因要是被知道了，我估計等不到明天就得死吧。

将恐懼與樂趣畫上等號的青年如是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順平。

順帶一提，這個世界線的五條悟并沒有手刃夏油傑，但是腦花又占據了夏油的屍身。

好奇怪哦，怎麽回事？（……）

對不起對不起之後會好好交代的！咱是he主義，咱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