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電話響了。
機械重複的鈴聲回蕩在狹小的卧室,吵醒了正在睡覺的少女,她帶着困意摸到電話旁,閉眼接起來:“哪位?”
“請聽我說!”聽筒裏傳來一道焦急不安的女聲,聽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紀。
“你哪位?”少女問。
“請聽我說!”
“呃,我在聽,有什麽事?”
“請聽我說!”
“什麽事你說啊,要是騷擾電話我就要挂了!”
“請聽我說!…………請聽我說!…………請聽”
咔噠一聲,聽筒被少女摁回電話機,然後又被拿起來放到一邊。
做完這一切後,她皺着眉打了個哈欠,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卷起被子繼續睡覺。
肯定是班上那幾個讨厭的家夥對她做的惡作劇,找人錄一句話然後重複播放之類,聽說還有錄恐怖電影裏的尖叫和鬼聲的。她可不怕這些老套的手段,被擾了清夢後心裏只有憤怒。
“真是閑得慌,明天看我怎麽收拾他們……”少女嘟囔着,再次沉入夢鄉。
被取下來的聽筒挂在桌旁搖搖晃晃,而少女不知道的是,本應只剩忙音的電話另一端,卻還不斷重複着那個聲音。
“請聽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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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翻完小說的最後一頁,茶色短發的青年面色微妙地放下手裏的《電話驚魂》,拿起旁邊的另一本《民間恐怖故事集》,走向書店櫃臺。
“剛剛那本書不買嗎?”店員小姐一邊掃着條形碼,一邊道,“您看了那麽久,還以為您很喜歡。”
“因為不小心翻到了不太喜歡的結局。”青年苦笑,“抱歉,麻煩把這本幫我裝一下,再給我一本神奈川縣的地圖。”
“好的,請稍等。”
在店員小姐找地圖的空檔,青年回憶着剛才小說裏的劇情。
女主人公連續幾天在半夜接到了來路不明的騷擾電話,和可靠的後輩一起在學校展開調查,其中摻雜着複雜的學校人際關系,角色裏還有總是詭異微笑的老師和面色不善的門衛大叔。
最後女主角發現電話另一端的人其實是自己一個月前生病死去的發小,打電話的理由是放心不下女主角一個人,她們在深夜哭着通了最後一次電話,然後發小的靈魂就成佛了,而老師和門衛其實都是正常人。
這不是變成感人故事了嗎?
但這樣的書卻成為進幾周的銷量第一,在書店最顯眼的地方壘成山,上書橫幅‘超人氣驚悚恐怖小說’。
“真是搞不懂了……”
“您說什麽?”店員從旁邊的櫃子後面探出頭,馬尾在腦後一晃一晃。
“啊,只是自言自語,”青年很快做出反應,“那個,事實上我之前回鄉下的老家呆了一陣子,最近才回到市裏,對這裏的變化有點不适應。”
“是嗎,那你可要慎重些,都說城市的社會是會吃人的。”開朗的店員小姐向他笑了一下,然後拿着地圖走回櫃臺,“锵锵,神奈川地圖最新版本。”
“耶。”青年很配合地幫腔。
“你這樣的年輕人會跑去鄉下可不多見呢,”店員說道,“明明性格也很開朗,還是個帥哥。”
“哈哈,只能說世事無常吧。”
“叫什麽名字?方便透露嗎?”
“那個(ええと)……我叫房石陽明。”
“那麽房石先生,這是我們店的推薦書目。”店員笑嘻嘻地将手攤向旁邊的書架,“東京的大家都在看哦,看完就能不用擔心在聯誼會上沒有話題了,現在買的話還可以配上本店特色的咖啡飲品!限時特賣中!”
“……這就不用了。”
不愧是開在東京的書店,深知裹着糖衣的消費主義陷阱。
付過錢後,将找零扔進捐款箱,拿上打算今晚用來打發時間的小說,青年離開街角的小書店,走向自己停靠在不遠處的摩托車。
雖然那位店員的最終目的是讓他掏錢,但是能這麽開朗親切真是太好了,房石陽明心想,和那些一開始僅僅因為他把頭發染成茶色,就要用看着壞人的眼神望過來的休水村民不同,在城裏大家對染發的寬容度都很高。
倒不如說,他已經成了街上較為普通的那一類了。
“希望神奈川也一樣啊。”
他感嘆着翻開地圖,在上面規劃起前往租住的新住宅的路線,最後将地圖重新折起來放進背包。
東京的郊區距離神奈川縣川崎市很近,幾乎就是一線之隔,騎摩托也不會花太久。
在過去之前先吃個飯吧,他記得在較為偏遠的街區有一家不錯的單人燒烤店,幾年前去過。
“沒想到幾年過去我又回到獨身一人的境地了……這就是所謂‘人生總在螺旋上升’嗎。”
一邊嘟囔着一邊在心裏思考着那家店的位置,房石陽明戴上頭盔,開着用高價買回的寶貝摩托車向附近的街區前進。
……
随着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周圍的景色突然變得蕭條冷落,在來到記憶中那棟大樓的地點時,更是猶如踏入無人之境。
這裏怎麽回事?廢棄了?
摘下頭盔的房石陽明擡起頭,看着眼前已經被重重障礙攔起來的大樓。
不,單純的廢棄應該是不會有這種效果的吧。
除了寒冷之外,還莫名能感覺到有些不妙的氣息再往外竄,就像傳說中的所謂‘陰氣’,讓他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是想太多了嗎……”茶發青年揉了揉眼睛。
下次去找什麽飯店之前,還是提前查一下。
沉浸在現實中的這些日子,讓他都有點懷疑之前在休水的經歷是不是夢或者妄想了,對待超自然現象也多了幾分回歸科學的心。
這時,從大樓另一側傳來了小孩的交談聲。
“都跟你說了,阿宏不可能還在樓裏,快走吧!再不走集換卡都要被賣光了!”
“有必要再找一找。”另一個聽上去就非常謹慎的小孩如是說道,“他剛剛還在。”
“你管那麽多幹嘛?”另一個孩子不耐煩了,理直氣壯地兇道,“就算他真的跑樓裏了,也是他自己不出來,又不是我們強迫的,這麽擔心你自己去找啊!”
“你們也得去。”
“哈?光是你這個态度我們也不可能幫忙的吧!”
“打擾了,請問從這裏到最近的居民區要怎麽走?”房石陽明走到這堆孩子身邊,帶着親切的笑容問道,“哎,那個,其實大哥哥我不小心迷路了。”
都背着書包,應該是附近哪裏的小學生。
“是奇怪的家夥。”有小孩喃喃道。
“那邊。”畢竟面對的是大人,就算不情不願,領頭的小學生還是給他指了路,雖然像是随便指了某一堵牆。
“嗯……哪邊呢?”
“那邊就是那邊啊,你看不懂嗎?”那孩子晃了晃手臂,切了一聲,“真掃興,回去了。”
于是其他幾個孩子也跟着他走,只有一個沒動。
“……”
那個之前提議讓所有人去找阿宏的黑頭發小孩站在原地,眼睛一直在往大樓裏瞟,但又戒備着身邊的陌生人。
這孩子有點冷漠啊,剛才對同伴說話的語氣也冷冰冰的。
“你的朋友在廢棄大樓裏嗎?”房石陽明盡量緩和态度,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大哥哥去幫你找他,你先跟大家一起去安全的地方。”
小孩沒回應,依舊站在原地,而茶發青年也不在意,餘光瞥見那孩子的書包上寫着‘富丘’,應該是姓氏。
“那我先去看看,你要是遇到危險一定要喊我。”
“……”
真是冷漠的對應。
房石陽明內心感嘆着,再次看向高大的廢棄樓。
不管怎麽說,作為大人,總不能對小孩見死不救。
“總覺得天有點暗了,應該不會下雨吧。”
……
伏黑惠坐在街道邊的石階上,身邊是同樣坐着等待的五條悟。
就在剛才,身為老師的五條悟以東京觀光的名義将他們帶到這裏,随後又以考核新入學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的實力為理由,讓那兩人去建築裏消除詛咒。
突出一個不守信用。
“我也去吧。”伏黑惠道。
“你傷才剛好,別勉強了。”
“但是五條老師。”他看向廢棄大樓旁邊的角落,“那邊的摩托車看上去還很新,沒有落灰,應該是不久前停靠的。”
“所以?”
“所以大樓裏可能有一般民衆。”
“沒錯,而且有三個。”五條悟豎起三根手指,“一大兩小,其中一個躲在大樓外面的小孩已經被我送回家了,沒發現吧?我是不是很厲害?”
黑發的學生扶額:“既然您都知道,為什麽……”
“詛咒身邊總會有一般人,将人救出來也是考核的一環。”銀發青年一手托着下巴,“當然,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出手,安心安心,操心太多會提前變成老頭喲。”
伏黑惠在心裏嘆了口氣,不再多堅持。
……
“阿宏在嗎?你的朋友讓我來找你!”
房石陽明在廢棄大樓裏走着,時不時向四周喊一聲,但找了兩層都沒有得到回應。
“咕……”
前言撤回,回應還是有的,來自他的肚子。本來到這邊就是為了找燒烤店,但現在這棟大樓怎麽看都不像有餐館。
就在這時,他聽見樓上傳來咚的一聲。聲音不大,但在這一片死寂的大樓裏格外清晰。
“阿宏?你在樓上嗎?”
依舊沒有人回答。
茶發青年思考片刻,順着樓梯向上,又拐了幾次彎,終于摸索到剛才發出動靜的地方,這裏大概是一家服裝店舊址,廢棄後把塑膠模特都留下了。
“阿宏?”
一個男孩顫抖着從箱子旁邊探出頭,在看到房石陽明之後,又迅速縮了回去。
“我不是壞人,”稍微有點受傷的茶發青年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那個,是富丘讓我來找你的喔。”
“阿丘?”
“是是,就是他。”
男孩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緩緩從箱子堆裏站起來。
“他們……走了嗎?”
“你是說你的同學們?都已經走了。”
“我就知道。”男孩的表情有些難過,“一定是阿丘把他們氣走的,他口才很差。”
“……”
那可真是差到一定地步。
“他應該還在外面,別讓他久等,”房石陽明說着向他伸出手,“來,我們從這裏出去。”
異變突生。
就在那孩子把手放在房石陽明手上的一剎那,站在中央的人體模型突然擡起了頭。
不是錯覺。
房石陽明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但在休水的那些經歷讓他這個普通人有了些不普通的經驗……尤其是關于‘殺人’與‘被殺’。
“阿宏,我們快……”
他拉着那孩子往門口狂奔兩步,但“逃”字還沒出口,就又愣在了原地。
因為門口不知何時也已經站了一個東西。
“需要……發/票嗎?”
它長着蜘蛛一般尖銳的腿和手臂,以及人類的上半身,只不過原本應該是脖子的地方宛如被胡亂擰起來的面團一樣糾結在一起,長出扭曲的眼睛和嘴。
“需要發/票……嗎?”
嘴裏還說着這樣的話。
與此同時,身後房間裏的那個人偶也搖搖晃晃地向他們走來。
好像有點不妙了。房石陽明剛這樣想着,就聽見身邊男孩抑制不住的尖叫。
果然會害怕啊,自己在休水第一次看到超越常識的怪物時,也是被沖擊得幾乎無法言語,大腦空白。
不過此刻的境地……總覺得有些眼熟,倒不是因為看到了蜘蛛。
“原來如此。”他拉着阿宏的那只手緊了緊。
“你發現什麽了嗎?”男孩心裏升起一絲希望。
“嗯,看過Doctor Who嗎?第九位Doctor最初在商場遇到Rose的時候她正被會動的人偶威脅生命,跟我們現在的情況很像哦。”
“……嗚嗚。”
“我開個玩笑,別那麽緊張。”
好像起了反作用啊……下次得換個安慰小孩的方式。
大不了就從旁邊的窗戶跳下去,他自己做肉墊的話,阿宏應該還是可以活下來的。保護孩子可是大人的職責。
這樣想着,青年将那個叫阿宏的男孩護在身邊,同時緩緩後退,打算和那看上去不是很強的人偶硬碰硬,争取得到跳窗的機會。
正當此時,突然有誰沖到了他的身側,抓着他的肩膀往門口方向一推。
“快帶着那孩子跑!你這輕浮男!”
輕浮男?
房石陽明看着眼前女子高中生模樣的人愣了一下,轉過頭,這才發現門口那個怪物已經倒在地上,頭上插了幾根釘子,死狀凄慘。
他顧不得多想,抱起快要站不住的阿宏就往門口沖去。
……
五條悟打了個哈欠,站起來伸了伸胳膊。
“好無聊,我去看看那邊的摩托車。”他說着,自做主張跑了過去,“這輛車……哦哦我想起來了,這不是前兩年限量發售的那一款嗎!”
銀發青年帶着愉快的笑容,上下打量着這臺被保養得很好的摩托車:“配制真好啊,沒有車主嗎?”
“明顯是有主人的吧,書店的購物袋和背包都還放在上面。”伏黑惠道。
“決定了,幹脆騎走吧!”
“五條老師……”
這個男人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而事實上在伏黑惠産生這個念頭的下一秒,五條悟就已經坐在摩托車上轉鑰匙了:“我試試。”
“喂。”
一道壓低了的男聲突然從廢棄大樓的門口傳來。
伏黑惠轉過頭,看見一個茶色頭發的青年,懷裏還抱着一個發抖的黑發小孩子。
應該就是五條老師之前所說的那兩個一般民衆。
“請你……從我的車上下來。”那人喘着氣,一臉嚴肅地皺着眉,淺色的眼睛盯着坐在車上的五條悟,“我的車,絕不會載別的男人!”
雖然很不情願,但五條悟畢竟是他的老師,于是黑發的學生咒術師開口道:“老師他沒有惡意……”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看見剛才還坐在摩托車上的五條悟消失了。
另一邊的茶發青年剛剛放下阿宏,再次擡頭,就看見那個戴着眼罩的男人轉瞬間湊到了自己面前極近的距離。
“……”
速度好快,這家夥什麽情況?
盡管看不到對方的眼睛,房石陽明也依舊感受到一股強烈卻不含感情的視線,從那眼罩下面傳來,仿佛靈魂都快要被看穿。
然後,他聽見面前人困惑的聲音。
“你是,什麽東西?”
“你問我嗎?”房石陽明指了指自己,在對方默認之後,微笑着回答:
“我是○獨的美食家。”
餓死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新年快樂!祝看到這裏的你平安健康,天天快樂。
然後,如果對男主‘房石陽明’或者對《人狼村之謎》這個游戲感興趣的話,在steam搜raging loop就行,需要自己下漢化包。或者去b站找實況然後補票也可,因為是視覺小說,除了偶爾的選項之外不需要操作。這真的是一部很棒的游戲!!
*預警:本文會有很多人狼村游戲內容的劇透哦!
*因為世界觀融合,會有很多私設,請多包涵
*比較放飛!希望能給您帶來快樂輕松的閱讀體驗
*我怎麽每次開文都在推薦游戲(陷入反思)
下面宣傳一下我的預收,點擊專欄可見,感興趣的話點個收藏呀。
————
書名《人被殺就會書[綜漫]》
文案:
杜洛杜斯失去了他的臉。
最開始他以為是游戲出了bug,但系統通知告訴他并無異常,有可能是剛才重新捏臉的時候忘了保存數據。
如果是其他玩家可能會選擇銷號重來,而杜洛杜斯在這款號稱“玩家死後就會變成書,沒有重開機會”的全息開放世界游戲《腦葉圖書館》中已經廢了太多時間,甚至獲得了最稀有的色彩級收尾人稱號。
換言之,實在是不想重來一遍。
他往自己腦袋上套了個紙袋,然後頭疼地打開系統頁面,然後發現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游戲提示:為了提升用戶體驗,将向玩家開放與異想體共鳴的權限,
但作為交換,您需要在副本中獲取不同書籍并上交給圖書館。
杜洛杜斯:怎麽獲取書籍?
游戲提示:和副本中的人們打打交道,物理上的那種。
杜洛杜斯剛覺得游戲提示的聲音有點耳熟,但緊接着,他就聽見身邊傳來奇怪的電流聲,
随後是一個他熟悉并且非常不想聽見的聲音——
“caster蒼藍殘響,謹遵召喚而來,”那人的聲音帶着笑意,“唉,禦主的這幅模樣真是凄慘,我眼淚都要下來了。”
不能說話的杜洛杜斯直接給了他一拳。
第一個世界:聖杯戰争中的一罪與百善。
“祂會吃掉你話語中的罪孽。”
第二個世界:來自黑暗大陸的屍首搬運工。
“想将那些‘笑臉’吸引過來嗎?”
第三個世界:接納罪人的藍色新星,閃耀于埃及。
“花京院,我給你畫幅肖像。”
第四個世界:超高校級的騎士。
“我還是什麽也守護不住……”
……(待解鎖)
——————
(高亮)四月份圖書館游戲更新之後文案可能會稍作更改。
*主角臉很好看,會回來的。
*涉及游戲廢墟圖書館與腦葉公司的內容及劇透,不過沒玩過游戲也能安心閱讀。
*杜洛杜斯的名字取自英雄史詩《羅蘭之歌》傳聞中的作者名。
*本文意圖治療被月計傷透的心,有很多很多(真的很多)私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