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每當想到這裏,沈茹月便渾身充滿了勁兒,幹起活來也有十足的力道。只是而今天氣漸漸轉涼,井裏打來的水愈發的刺骨,沈茹月天不亮便把一雙手泡在水裏搓了一上午的床單被褥,旁邊卻還堆着高高一摞沒有洗完的。她擡起頭看了看,估摸着太陽下山前怕是也幹不完了,只得嘆了口氣,肚子卻又“咕嚕”的叫了起來,這才想起從起床到現在還米水未進呢。
按司奴庫的規矩,只有幹完了活才會有飯吃,所以一天能趕上一頓飯就算幸運的了,今天還不知能不能吃得到晚飯。沈茹月又在心裏将奴隸社會的殘酷狠狠控訴了一把,才又埋下頭重新幹起活來。
“哎呀,怎麽讓姑娘幹這樣的粗活!”
有說話聲自司奴庫的門口傳來。平時除了那些拿着鞭子的監工,司奴庫裏是沒有人敢大聲喧嘩的,也不知是什麽人這樣大膽。
沈茹月有些好奇的擡頭,卻見一身鵝黃衫子的珠兒已經行至她跟前,不由分說的便從水裏撈起她的一雙手,捧在手裏端詳着,一雙杏眼竟落起了淚珠兒。“沈姑娘多好看的一雙纖纖玉手,大王怎麽舍得這樣糟蹋?”珠兒哭得是淚珠漣漣,到叫沈茹月有些不自在了,她尴尬的抽回了手,在身上把污水擦去,又忙将珠兒扶起:“珠兒怎麽來了?”
“都說司奴庫又髒又臭不是人呆的地方,姑娘這樣高貴的人怎麽能受得了,珠兒擔心姑娘,就來看看。”珠兒一面說着一面還在抹着眼淚,一雙杏眼紅得像兔子眼睛。
沈茹月于是慌忙掏出絹子遞給她,又安慰道:“瞧你說的,那這裏的就不是人了?我現在在這裏才知道,要是沒有他們,你們這些宮裏的小姐少爺哪裏能過得那麽舒服。再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又何必傷心?”
沈茹月嘴上這樣說着,心裏卻是暖意融融。原本對丹霞宮裏的三個人她是十分戒備的,只當是流觞放在她身邊防止她逃跑的眼線。可這一次落難她才知道,在一起相處不過只有月餘的時間,他們四個人卻是不知不覺中把彼此當成了親人一般放在心裏。前幾日孟冬和孟夏也來過一次探望她,起初她還有些不領情,以為是受了流觞的指使來看她笑話,直到瞥見孟夏躲在孟冬身後偷偷抹眼淚,她才明白是自己懷了小人之心。現在珠兒又來看她,原本心裏有許多的委屈卻也都安慰了。
珠兒又連忙将手裏挽着的籃子打開,裏面竟都是她親手做的各式糕點,以前在丹霞宮裏就極鐘愛的,現在更是雪中送炭了。沈茹月也就不客氣了,抓了便往嘴裏塞,還不忘分些給一同做活的姐妹們。
見她吃得一副滿足的表情,珠兒心裏安慰了許多,便也守住了眼淚,卻又有些猶豫的說道:“姑娘過些日子還是跟大王道個歉吧。大王心裏是有姑娘的,一定會原諒姑娘,接姑娘回丹霞宮的。”
“道歉?”沈茹月一面将點心往嘴裏塞,一面匪夷所思的笑了笑道:“我又沒錯,為何要道歉?再說我在這裏挺好,你也不要太擔心。”
“姑娘不知,這些日子大王其實每日都來丹霞宮,也不許我們打擾,只是獨自一人坐在姑娘的屋子裏發呆……”珠兒又繼續勸說,卻被沈茹月不假思索的擋了回去:“他那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一提到流觞,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沖到他那裏狠狠來上幾拳,方能小小彌補她這幾日受的苦。
“對了。”沈茹月突然想起了什麽,忙放下手裏的點心,抓住珠兒的雙臂甚是急切的問道:“你說這幾日大王天天來丹霞宮?”珠兒以為沈茹月終于想通了,忙點頭如搗蒜,卻聽到她繼續問道:“那之前我畫的那些王宮地形圖他可有看到。”
珠兒搖了搖頭道:“沒有,我見平日裏姑娘畫圖的時候連孟家二位公子都避着,想來是不想讓別人看到,所以姑娘一走我就給收到櫃子裏了,想必大王不會看到的。”
沈茹月于是長舒了一口氣,撫了撫胸口道:“這樣就好,可千萬別讓他看到,不然我的計劃泡湯了不說,流觞那家夥也不會放過我的。”
“計劃?”珠兒有些好奇的看着沈茹月,沈茹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于是忙解釋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日後你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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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那些點心,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珠兒見天色也不早了,只得塞了一錠銀子給那監工,囑咐他多照顧沈茹月後便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司奴庫。
說來多虧了他們,上次孟冬、孟夏來時想必也給了那監工一些好處。在司奴庫裏的這些日子雖然幹的活重了些,但相較其他的奴隸,她到是免除了受鞭打之苦。
手上的活才接着幹了一會兒,司奴庫的門外卻又忽然喧鬧起來。沈茹月心想今天倒是奇了,難得見司奴庫這樣熱鬧,于是也夠着脖子往那門外瞧。
只見幾個太監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他們身上華麗的衣飾倒是與司奴庫髒污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幾個太監态度甚是傲慢,然而平時總是兇神惡煞的監工頭子卻慌忙一臉谄媚的迎了上去。
沈茹月在心下嘆了句“兩面三刀”便也懶得在看,只低了頭繼續搓那被單,卻聽到那個領頭的太監傲慢的聲音問道:“哪個是沈茹月啊?”
聽了這話,沈茹月心裏“咯噔”一下,隐約有不祥的預感,但監工頭子已然把那位公公領到了她面前。而後那公公将沈茹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沈茹月?”沈茹月也不開口,只微微點了點頭。又聽那公公說道:“大王有旨,宣沈茹月至宏肅宮浴殿伺候。”
一聽是流觞的旨意,沈茹月自然一萬個不願意,她只得扯着那監工頭子的衣袖哀求道:“茹月是司奴庫的人,便應該留在司奴庫做事,怎麽能去別處呢?”
哪知那監工頭子卻急于撇清關系,一臉無奈的勸說道:“姑娘可別為難奴才,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姑娘是那枝頭的鳳凰,遲早是要離開司奴庫的,可是大王的旨意誰也不能違抗啊!更何況司奴庫的人都是大王的人,大王說要誰去伺候誰就得去伺候,奴才萬萬沒有不放人的道理!”
縱使沈茹月百般的求饒,卻也沒有人來幫她,那監工頭子倒是找了幾個女奴過來扯了沈茹月去沐浴更衣,而後便恭恭敬敬的把人奉給傳旨的太監。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全然罔顧沈茹月拼命的掙紮。到最後她也倦了,只得垂頭喪氣的跟着那群太監往宏肅宮的方向走去,咬着指腹委屈的嘀咕着:“沒有人權,太沒有人權了,我一定要離開這該死的古代,一定……”
十七、浴殿驚魂(二)
沈茹月雖順從的跟着那幾位宣旨的公公在殿群間的小路上穿行,一顆心卻已跳得七上八下。前些日子她一有空便拉着珠兒在宮裏各處行走,再依照記憶畫成地形圖,以便為她的逃跑大計做好準備,所以對于各個大殿的位置和各條道路的方向,她大致都有些印象。而根據她隐約的記憶,可以确定此刻她們正行着的這條路所通往的便是肅國大王的寝宮,也被稱為宏肅宮。
無緣無故的把她叫到寝宮去伺候,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所以沈茹月一路都在忐忑,只望尋個間隙暫時躲開也好。哪知那幾個太監是有備而來,行在路上時便是前後各兩個把沈茹月夾在中間,叫她完全尋不到逃走的空子。而對于她的裝病賣傻,他們也全當沒有聽到。所以直到來到了宏肅宮的門口,沈茹月也沒有尋到躲開的機會。
門口當值的太監進去通報過後,便拉開宮門對沈茹月做了個請的動作。沈茹月擡頭望了望那肅穆得有些壓抑的大殿,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便成了個洩了氣的皮球。而後只得提了裙子,硬着頭皮踏進大殿中。
進入大殿後便有宮女出來相迎,帶着沈茹月向那宮殿的深處走去,沈茹月于是有些緊張的擡起頭,斜眼偷偷瞧了瞧大殿裏的裝飾和擺設。
與她在現代時對古代宮廷的猜想相去甚遠,宏肅宮的裝潢其實并不雍容,也沒有大量的金銀器皿。然而桌機屏櫃卻都選擇珍貴而又稀有的木材為料,其制造工藝堪稱奇絕,便是桌角機腿上的雕花也是栩栩如生、精致非凡。那些瓶瓶罐罐的擺件則更非俗物,擺放的地方和數量也甚為講究。就好比那櫃子裏的九只瓶器,正是堪堪合适,多一只嫌擁擠,少一只則顯寂寥。看得出這宮殿的裝潢甚是花了幾分心思,也體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