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霸逼婚 三月的江南還有些清涼,外……
三月的江南還有些清涼,外面雨滴打在房檐上發出沉重的聲音。郁夫人今日臉色稍有些紅潤,看着窗外雨打樹葉心覺着實有趣。
常年卧床不起的人便是看了這簡簡單單的景色便已覺心中舒暢。
只是這舒暢還未半刻,外面一小厮便匆匆忙忙的冒着雨來了。
“不、不好了,不好了嬷嬷……”小厮渾身濕透了粗喘着氣,還未道完便被那嬷嬷捂住了嘴。
“沒規矩的東西,姑娘不是吩咐了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能驚到夫人。”姜嬷嬷忙将人扯遠了回頭瞧了瞧房中,見沒甚動靜才狠狠的斥着小厮。
“嬷嬷,這次不一樣的。李公子帶了一大群侍衛将咱們府圍了起來,門口引的一群人指指點點的。他還嚷着若是不将,不将姑娘……就讓人将咱們府砸了。”
“景秀,進來。”姜嬷嬷剛想回小厮,便聽到一道虛弱溫柔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
“你,你先回去。”姜嬷嬷應了一聲,忙又回頭吩咐了小厮一句。
姜嬷嬷進門見郁夫人臉色有些發白的坐在上首淡淡的看着她。
“夫、夫人,今日廚房做了人參烏雞湯,您要不要來一碗。”姜嬷嬷袖口中的手緊握,扯着嘴角笑着問道。
“歡兒不是說還了李家的銀兩了,怎的還來鬧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身子不中用,你們就是這般瞞着我嗎?”郁夫人木着臉道。平日裏柔柔弱弱的人,現在沉着臉可見是生氣了。
“這,這。夫人,您身子弱,姑娘吩咐了您好生休養就是了。旁的事情自有她出面。”姜嬷嬷扯着嘴角讪讪的道着。
“景秀,歡兒年幼你也年幼嗎?她不懂的道理你也不懂嗎?她個女兒家,現在像男子一般抛頭露面就不多說了。這人都逼上門來了。咳咳咳。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以後她怎的嫁人?快與我說說這事的來龍去脈!”郁夫人說的激動,面上蒼白無力,口中止不住的咳嗽。
“好好,夫人,我說,我說。您別激動。”姜嬷嬷吓得趕忙上前為她撫着胸口。
郁家是江南有名的香料世家,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前幾十年郁家的香料還作為貢品入了宮闱。
但是有句話說的好,再厚的家底也擋不住有一個敗家子。郁家也是如此。
郁老爺是主枝的三代單傳,千嬌百寵、萬般呵護長大,硬生生的養成了個敗家子。
吃喝玩樂無一不精,硬生生的将郁家豐厚的家底掏空了。後來他染了花柳病死了,給娘倆卻留下了一屁股的債。
當時債主逼上門來,平日裏全靠着主枝養活的旁枝竟是硬生生的将母女倆趕了出來。
債主逼得急,郁夫人無法只能先借了李家錢莊銀子抵了債,想着等回了娘家拿了銀子再還了錢莊。
可回了娘家連哥哥的面都沒見到,只得了嫂子一頓羞辱像打發叫花子般賞了幾兩碎銀子。
在天大的重擔差點将母女倆逼死的時候,那錢莊李掌櫃的突然找上了門。只是找上門來卻不是逼債的。他當年受了郁老太爺的恩惠,所以在郁夫人借錢毫不猶豫便借了。
郁夫人萬般感激,後來郁歡掌了鋪子掙了銀子便還給了錢莊。
只是這李掌櫃仁厚,他的長子李公子卻不是個好的。在李掌櫃的中風了之後他接過生意,轉眼就将字據全部毀了。
且他和知府有些親戚關系,那知府又是個護短財迷的。只見郁歡手中字據非說她是作假。
那惡霸李公子在将郁家近期進賬情況打探了個清楚之後更是沒甚顧忌的帶着人上門讨債。
郁歡變賣家産卻是久久的尋不得門路,要知這郁家雖不若前幾十年那般鼎盛,但近幾年在郁歡手中也是又重新有了些生機。
所以這與其說是讨債不若說是設了個套兒的逼婚罷了!
要知道鳳陽府誰不知郁家女郎生的芙蓉面、楊柳腰、冰雪肌。一雙狐貍媚兒眼只單單微微一眨就像是能将人的魂兒勾去一般。
這般嬌豔傾城的花兒可不就是招了那惡霸觊觎想采摘把玩一番。
郁夫人聽了姜嬷嬷的話氣的又咳了好一會兒。到底是她身子不争氣,這一大家子的重擔都壓在了歡兒一人身上。
平日裏無風無浪倒也罷了,現在這遇到麻煩了倒是缺了一個頂梁柱。
“将,咳咳,将我床下的箱子找出來。”郁夫人忽而腦中靈光一閃,忙吩咐着人将床下那物取了出來。
郁夫人從箱子底取出一張紙箋,眼淚摩挲的撫着。當年郁家還未敗落,公婆也未被她那敗家夫君氣死,她也還是頂頂尊貴的少夫人。一切都是極好的……
“将那李公子請進來。”郁夫人回過神來心下堅定,口中淡淡的吩咐着。
“夫人,您,那李公子是個無禮的,若是冒犯了您……”姜嬷嬷擔憂的道着。那李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惡霸,做事沒個章法。若是将夫人氣病了,可怎生是好。
“無事,請進來。”郁夫人堅定地道着。若是她的歡兒能平安喜樂,她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值了。
姜嬷嬷無法只能照着吩咐去了,心中直祈求佛祖保佑。
郁夫人也算是半生波折,見過些世面。自是沒有被那惡霸李公子吓到,且說了些模棱兩可的話成功的将他忽悠了過去……
郁歡到家的時候這一場風波已經過去了。她聽說了此事心中又是怒又是擔憂,怒其欺人太甚,怒這世道不公。憂阿娘身弱唯恐再氣病了,憂自己幾年心血毀于一旦……
她進門先是又派了更多的護院打起精神守着門牆以防那惡霸夜晚偷襲,又趕忙去了清心堂請安。
“阿娘今日看着臉色着實紅潤了不少。那徐大夫果真沒有騙我,真真是西域來的雪蓮瓣呢。趕明兒讓小厮送上一份禮再買些回來。”
她上前勾住郁夫人的手臂,笑的有些嬌憨單純,和游刃于商戶之間的精明自信不同,和将美貌發揮到最大利益的心機撩人更是不同。
“你呀,這歲數一年年的大了,不能只想着阿娘,得為自己考慮考慮了。”郁夫人溫柔的笑着,瘦弱的手戳了戳她的瓊鼻。
“阿娘,歡兒年歲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兒呀。阿娘不能嫌棄歡兒年歲大!”郁歡嬌媚濃豔的小臉蹭着郁夫人的頸窩不依的道着。她眼中的疲憊頓時消散,享受着這一刻的平靜溫馨。
“你就會胡說。阿娘明明是問你的婚配之事。”郁夫人笑着撫了撫她的青絲。
“之前歡兒和阿娘說過的,等到歡兒掙夠了銀兩就招個贅婿進門,到時候和歡兒一起好生的侍奉阿娘。”郁歡頭也未擡的軟聲道着。
“阿娘可不要你侍奉。你總說掙夠了銀兩,現在都一十六歲的人了,再晚上兩年可是還有人要你?再說歡兒生的好,普通人家可是護不住你的,招了贅婿更是惹人蜚語。”郁夫人嘆了口氣輕聲道着。
“哪有阿娘說的這般誇張。阿娘放心,我已經遞了訴狀到上面,也已經準備好了銀兩。便是奈何不了那李惡霸,還是有銀兩可以跑路的。天高皇帝遠,我就不信了他能追到天邊不成。”郁歡擡起頭寬慰的道着。
郁歡這些話卻是半真半假。她的确是遞了訴狀上去,但是不到一日便被送了回來。官官相護她奈何不得。只能湊着銀兩準備跑路。
“又胡說,你是個女兒家,怎麽能四處逃亡呢?再說便是能躲過去這李惡霸,又怎知沒有那張惡霸,蔡惡霸等着你?
你祖父在世的時候救過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後他衣錦還鄉特意尋了救命恩人感謝。只是咱家當時也算是頂頂富裕人家,自是不缺什麽補償。那大人便和你祖父定下了小輩親事,兩家結秦晉之好。”郁夫人輕聲解釋着,并将旁邊的紙箋和玉佩遞給了郁歡。
“當年你祖父在世的時候他已經是三品的京官了。你若是能嫁了他家孫兒,還怕什麽惡霸?”郁夫人見她黛眉輕皺忙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
“阿娘,那高門大戶規矩多着呢。便是我願意人家怎麽會看的上我一個商戶女。那幾十年前的婚約怕是人家早就不承認了。”郁歡雖是口中柔聲道着,但是心中卻是千思百轉。她可不想進了那後院裏去受罪!在外面雖是難了些,但到底是活的自在啊。
“你放心便是那大人是個極重諾的人,自是會承認的。歡兒便是同意那接下來兩個月便好生的在家備嫁便是。”郁夫人笑着馬上接過她的話道。
“不,不是,阿娘,我沒同意啊。我若是嫁了您怎麽辦?”郁歡美眸微怔,圓鼓鼓的眸子看着郁夫人。
“阿娘自有打算。前幾日你舅舅還來了信讓我歸家了。一母同胞的親血脈他自是不會虧待了阿娘的。”郁夫人還怕她不信特意起身在書案上找了信件拿了給她看。
這信中寫的着實是情真意切,只是便是他歡喜,他那媳婦兒呢?
“舅母一向是個勢利的,怎麽會同意呢?便是真的同意了您怎知不是憋着什麽壞主意呢?”郁歡擔憂的道着。
她那舅母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當時她阿娘新寡,舅母可是壞心眼的想将阿娘嫁給那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續弦,還好舅舅發現的早,及時制止了,不然後果可想而知。
“你這孩子說話越發的沒大沒小了。大人之間的事和小孩子沒關系。你只需好生的備嫁就是了。”郁夫人嗔了她一眼,伸手奪過她手中的信件。
“您剛才不還說我是年歲大了嘛。”郁歡撒嬌的搖着她的手臂,狐貍眉眼兒眨着着實一幅小女兒姿态。
“你就會貧!時辰不早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吧,你記得好生的想想。”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走去了裏間。
等郁歡走遠了之後裏間才傳來止不住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