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受封貴妃
每一個朝代總有個貴妃, 但說歷史上的貴妃是皇帝豎起來當真愛的靶子的,那該是多無能的皇帝,至少徒元義不是。
……
九月初九日, 上皇身體竟然大為好轉,雖不能平穩走路, 但也能說話, 嘴也不怎麽歪了。皇帝因此在大朝會上龍顏大悅,還帶着百官去上陽宮朝拜請安,展示孝道。
上皇大好, 實乃宮中一大喜事, 因此恩沐後宮,九月十五大明宮大朝會的最後為慶上皇安康,大赦天下, 凡不是十惡之內的罪狀,罪減三等。
另外卻是晉封後宮的旨意, 首先是聖旨冊封邢才人為宸貴妃,僅次于皇後。
晉封吳平妃為惠妃、順妃為德妃、趙芳儀為恭妃、李芬儀為敏妃。
徒元義也因前期對待承恩公府太狠,官宦勳貴對皇帝和劉太後之間的關系有過多解讀,晉升了劉小儀為溫妃, 是為狠打後用虛名安撫, 至少不知內裏的外人看來是皇帝釋放的善意。
而怡郡王的兩個兒子在刑部和督察院有些才幹,沈小媛倒也晉升為靜妃。
至于還有那幾位潛邸出來的侍妾晉為貴嫔。
總之, 是後妃共沐上皇大喜, 朝中原本有些戾氣, 皇帝倒有這一手化為祥和。大家當前階段都想要這片祥和,也就不計較某人升位份實在是坐火-箭的。
邢忠一個從五品的內務府織造是不用上朝的,但是今日一早上衙,就有太監傳旨他前往大明宮陛見。
上大朝會時,他就在大明宮大殿之外,等了許久,有太監令他到了內殿跪下聽旨,身邊還有幾位明顯比他位高的官員聽旨。
邢忠的叔父是寒門進士,所以才能當小官,他跟着叔父長大小時候是見識過些事的。後經過兩年陳彥師爺的精心陪養,沒有舉人之才卻也是文化水平比從前高多了,聖旨當然聽得懂。聽到是晉封後宮聖旨,在聽到“內務府廣儲司織造邢忠之女,性資敏慧,溫婉淑娴,端良著德,冊封為宸貴妃”。一股狂熱湧上心頭,呼吸都粗重起來,滿面紅光。
他認識不少對他很友好的太監,他也常常塞點銀錢給那些太監,請他們多加照看女兒。太監們暗示,邢才人在宮裏是最受寵的,但是他也将信将疑。這時,女兒一躍升上宸貴妃之位,作為一個有送女兒進宮的人家,他們是知道後宮等級的,貴妃是正一品,和從一品的四妃是不一樣的,何況還有另有封號。
晉封後宮的聖旨少有到前朝來宣讀的,但也不是不可以。今上皇大喜,後妃共享上天福澤晉封,在前朝宣讀。
一衆晉封的聖旨宣讀完,那些娘家人都磕頭謝恩了。邢忠起身時終于忍不住擡頭匆匆偷看了皇帝一眼,他的官位是皇帝恩封的,但還是第二次見到這位他心目中的“明君”。
更加覺得他年輕俊美、龍眉鳳目、威儀逼人,比之上回還甚,邢忠心想:這就是我的女婿呀。
朝會結束,邢忠還是有些飄的,那惠妃、德妃的父親已經有很多貴勳在恭賀了。他不認識太多的權貴,外朝官員也看不大上這個寒微的內務府織造,一時間只有些小些的官員來恭賀。
倒是林如海笑着走了過來,說:“邢大人,恭喜了。”
邢忠見是林如海忙做了一揖,說:“林大人這一聲大人真是折剎我了。”
邢忠到現在為止就算懷疑女兒進宮之前就和聖人有情,但他還認為是最初林如海提拔于他們,再者兩人女兒的關系,邢忠心裏也是對林如海格外敬重。
林如海扶着他的手,笑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況且貴妃娘娘大喜,我也受不起了。”
邢忠又有幾分憨笑,倒是一些六部、通政司、大理寺、督察院、五軍都護府等部門要員見到簡在帝心的戶部左侍郎大學士林大人與邢忠親熱,也陸續過來祝賀。內閣大學士吏部尚書李洵也跟過來道賀,一時之間,邢忠這個小小內務府主事的熱度高過上惠、德二妃的娘家了,畢竟他們家的妃才從一品。
後宮之中聽到晉封的旨意卻是五味陳雜,邢才人一步登天從七品才人被封正一品宸貴妃,自己卻是小小挪動。其實名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媽的根本就無寵!
劉太後此時已經“康複”了,再病下去她和劉家要徹底邊緣化了,這皇帝的權威惹不得劉太後是領教過了。她一個非生母亦非養母,也沒有扶持過他登位的太後,要是如賈母一樣敢鬧什麽孝道壓迫皇帝,皇帝不能把她怎麽樣,但是收拾了她娘家、坑她女兒是分分鐘的事。
大周畢竟是接着明朝的時代,就算立後朝臣也沒有什麽意見。在明朝,為防止外戚專權之禍,連皇後都是低級官員之女,還有索幸是民女的。
大周選秀不像明朝那麽變态地敏感外戚。
徒元義為了更長遠的目标、朝政的和諧還沒有像明朝某位皇帝獨有皇後一人一樣而馬上廢除後宮的打算,那樣激進震動太大了,于國于他自己是不利的,治大國如烹小鮮,不能一下用力過猛。
但是,現在的社會也已深受兩百七十多年的明朝影響,前朝是忌諱人前妄議後宮的,背後有怨氣是另外一回事。
且看,上皇不是還封乳母的兒子做大官,乳母的孫女做貴妃盛寵于後宮,甄貴妃娘家的身份可一點都不高。
關于聖人偏寵哪位娘娘前朝後宮當然多有議論,也感嘆每朝每代總有一個貴妃。
……
徒元義自然知道自己愛美人,但他也愛江山,當個和前生不一樣的皇帝、改變歷史、造福百姓、建個太平天下是他的理想。他情迷于邢岫煙,他覺得他兩輩子的荒唐事有九成和她有關,但讓他為了邢岫煙壞了江山社稷,他還是要猶豫。現在他做事還是封建帝王的習性,盡量為求一個穩字。
他的後宮名份上的妃子到底少了,勳貴皇戚其實也有聰明人,背後對邢岫煙受寵難免多有微詞,這集體晉封也給別人喝口湯。
現階段,不是劉、沈之流,也會有別人。而他對別人沒有什麽興趣,他雖然是個霸道直男癌末期,到底不想耽誤太多的女人。劉、沈之流走了,又有人補上,反而耽誤更多人,她又該将別的賬記在他頭上了。他知道她就是這種人,非不得已,她是不記恨女人的,只會怨他。
而劉、沈之流,過了階段,完成她們小小的“歷史使命”被當棄子,她看他的眼光也稍溫和一些。
……
邢李氏、石張氏、邢夫人、通政使夫人孫氏、王熙鳳正聚在石家賞菊吃果,王熙鳳已經出了月子。
這其中又有些因果,孫氏的娘家有一侄女,年已二十七歲,早年訂親,但是接連遭遇父母去逝只得守孝在家,不想竟耽誤到了二十歲。那未婚夫家等不住接連庶長子次子出身,還因為科考之事熬壞了身子,不等孫氏嫁過去就一命烏呼了。夫家卻以為孫氏是不祥之人,克死父母不說,與她訂婚的未婚夫也被克死了。
孫氏未嫁居于叔父家但到底不如自己家,便自己尋門生計。
孫家也是幾代清貴,她自幼也是飽讀詩書,矢志不嫁後給官宦小姐當起了先生,在閨閣之中極有些口碑。
孫夫人帶着侄女過來是因為林如海要續娶的事,由石張氏和邢李氏帶着黛玉看。此時孫氏還并不知道是親事,而是以為這幾家有小姐要請先生才來。
石張氏令王熙鳳引了她到一衆姑娘席間。今天不但黛玉來和石慧相聚,迎春、探春、惜春、寶釵、湘雲都跟了王熙鳳來。上回雖因寶玉探春與三姐妹鬧過矛盾,但女孩子間這種口角卻也不是仇,在中二期時常見,當仇人記一輩子才是笑話了。便是心裏還有介意,面上也是和解的。
衆姐妹一起說話,逗弄着才八歲的巧姐。黛玉現在有一半時間是跟着石張氏和石慧養在一處的,她有這義母,也不必養在榮國府裏。
衆人吃酒,賈探春說要行酒令,王熙鳳推了孫氏上前,笑着說:“讓孫姑娘代了我吧,我字都識不清呢!”
石慧去拉了孫氏坐下,孫氏到奇怪,這些姑娘都已到花信之年,呃,巧姐倒還小。孫氏以為是王熙鳳要為巧姐請她,此時不過是考教罷了,也不推辭。
石慧今天是主,原是讓她當酒令官,石慧笑道:“我二姐也是我家人,姐姐在此,我怎麽能搶了她的先?”
“就你們是自己姐妹,我們全是外人。”說話的卻是迎春。現在是三春之中最常出門走動的了,邢夫人每次出去都帶着她,是以性格稍活泛起來。
以前邢夫人是不出門交際,現在交際了,發現人人都帶女兒,只有她沒有一個在身邊貼也是很寂寞的,于是對迎春就比較照顧了,現在也急着給她找婆家。
惜春說:“二姐姐也是,我們怎麽能和她們比?她們宮裏還有位姐姐呢!”
其實三春姐妹,包括寶釵心底是羨慕黛玉的,雖然她沒有娘親,但父親簡在帝心,而閨中又有知己姐妹。最重要的是,她有她們沒有的自由。她往來南北,見識比她們強多了,還在長輩的親見下,和同齡人姐妹有桃園三結義的美談,她的少女時代比旁人灑脫多了。
王熙鳳笑道:“過會兒外面還有戲班子,你們倒是可點出《桃園三結義》的戲來。也讓我們這些鄉巴佬破落戶瞧瞧是個怎生場景。”
衆人一陣大笑,黛玉站了起來,說:“還笑呢?我可要出題了。”
衆人凜息,黛玉端起菊花茶,說:“今日過來賞花吃酒,那麽酒令就請說一個帶‘花’字的詞牌。既是菊花,就再接一句帶寫菊的詩句吧。”
衆人一聽忙都細思起來,于是一個接一個行下酒令去。
黛玉道:“木蘭花,荷盡已無摯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石慧道:“蝶戀花,采菊東南下,幽然見南山。”
寶釵道:“十樣花,塵世難逢開品笑,菊花須插滿山頭。”
迎春道:“小梅花,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後更無花。”
湘雲笑道:“後/庭花,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探春道:“好花時,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惜春道:“一叢花,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
巧姐也接上一個:“小桃花,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孫氏淡淡笑接:“山花子,馬穿山徑菊初花,信馬悠悠野興旺。”
在場諸人你一言我一語,接下酒令去,倒最後詞牌名都說完了,這才方罷,這對于才女們太簡單了。
于是又比寫菊花詩了,衆女徑自寫出了紅樓菊花宴時的詩來,而孫氏之詩也是不凡,黛玉一見心中有數。
黛玉心想她有這才學,倒是可以和父親這個探花郎有共同語言。
這時巧姐不小心打翻了酒在她身上,她也沒有私毫受驚,更無扭捏之态,只用帕子擦了擦,知她性子沉穩。心中已暗暗滿意了。
行酒令、作詩完全難不住孫氏,湘雲活潑竟叫着聯詩,此時更如在蘆雪庭一般,一衆姐妹一句搶一句接着應景詩。
此中又是黛寶湘出衆,而孫氏在驚豔在場諸位姑娘的同時也表現着實不俗。
姐妹們吃了酒宴,行了酒令,聯了詩,又到外間和夫人們一起聽戲。
果然點了一出《桃園三結義》,一衆夫人小姐還看得津津有味。
湘雲看着戲,和黛玉說:“《桃園三結義》裏二哥是紅臉關公,但是你這二姐臉倒像白臉曹操。”
衆人不禁大笑,這并不是将黛玉比作戲子,只是比作故事中的關二爺和曹操,黛玉當然也不會生氣。至于戲文中曹操是奸角,此時她沒有這般敏感。
唱完《桃園三結義》後,正唱着邢李氏點的《五女拜壽》,忽然石家的管家帶了邢忠的小厮來見邢李氏。
石張氏令暫停了戲,就聽尚還在喘氣的小厮衛陽說:“太太大喜!今日老爺一早到內務府衙門上差,就有內宮太監來宣了老爺去了太明宮的大朝會。聖人今日在大朝會下旨晉封咱們家大小姐為宸貴妃。後來老爺出宮來,吩咐小的來找太太,讓太太趕緊進宮去謝恩!”
邢李氏喜出望外說:“可是真的?煙兒她被封為宸貴妃?”
衛陽說:“千真萬确,老爺親口和我說的,當時林老爺都正和老爺在一起的呢。”
他說的林老爺自是林如海,邢忠的小厮自然是識得林如海的。邢李氏心神稍安,衆夫人上前向邢李氏道喜,更有邢夫人、王熙鳳、石張氏等也是喜氣意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