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 (1)
似木頭腦昏沉沉地回到家的時候,正好早上十點。
昨晚一晚上沒睡,從今天早上五點感覺身體就不太對勁了:頭腦犯暈不說,還總覺得頭重腳輕,手指冰涼,還有一點反胃,本來以為是沒睡覺的緣故就去茶水間喝了杯咖啡,誰知道一杯咖啡下肚,不适感愈發強烈,整個人都站不住,于是便提前結束了工作下班回家了。
家裏靜悄悄的,似風和似火都不在家。似木衣服也沒脫,倒了杯水喝了點,就倒頭在床上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似木聽見廚房有“嘩嘩”的水聲,第一反應就是穆白來了,便也沒管,翻個身拉拉被子繼續去睡,但他馬上就察覺大了不對勁,馬上驚坐起來。
不對,穆白……還會來自己家嗎?
帶着一點不安,一點忐忑,似木走下床,光着腳走到廚房,在廚房裏看見了穆白忙碌的側影。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穆白身上,穆白整個人仿佛都被一層溫暖的光芒籠罩着,顯得恬靜而溫柔,不知為何,似木突然想到了田螺姑娘。
注意到了似木,穆白轉過身來:“木木?你……”
穆白的嘴一張一合,還在說些什麽,但是似木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太好了,是穆白。
是穆白啊。
穆白還願意來自己家,穆白還願意和自己說話,自己……自己還沒有失去穆白。
突如其來的安心感讓似木感到渾身無力,一下子癱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木木!”穆白大驚失色,沖過來抱住似木,“天哪,你額頭怎麽那麽燙?木木……”
穆白的懷抱很溫暖,有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
這樣好的人,怎麽就被我遇到了呢?
似木頭腦昏昏沉沉地想着些有的沒有,下意識地伸出手來,一把抓住穆白的襯衫,口中呢喃着:“阿白……不要走……”
穆白一愣,攏了攏手臂,溫柔道:“我不走,木木,我在這。”
“別走……別走……”似木說着說着,眼淚竟然不自覺地掉了下來,“不要去相親……不要去結婚……我……我……”
“別哭了,好嗎?”穆白心疼地為似木拭去眼淚,“你生病了,先回床上去,換件衣服,我給你做粥吃。”
“不吃……不吃……”似木哭的渾身發抖,如一個孩童一般,毫不顧忌地把腦袋埋在穆白的胸口,眼淚和鼻涕浸濕了穆白的襯衣,“答應我不走……不走……”
“我不走,我不會走的。”穆白輕撫着似木發抖的背部,“我留下來,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似木抽噎着點點頭,把頭埋得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穆白的懷抱太過令人安心的緣故,沒一會兒竟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木再次睜開眼睛時四周一片漆黑,他坐起身,發現自己坐在床上,身上穿着幹淨的睡衣,他眨了眨眼,接着一躍而起,驚慌失措地去尋找穆白的身影。
穆白呢?穆白呢?
似木一把推開卧室的房門,只見客廳的燈亮着,穆白正坐在沙發上,低着頭看着手機。
察覺到似木起床,穆白慌忙站起來,走過來摸摸似木的額頭:“木木,你還好嗎……”
沒走啊……沒走啊……
太好了……
似木的嘴唇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把抱住了穆白。
穆白安撫地摸着似木的頭發:“你發燒了,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似木點點頭。
“怎麽又熬夜呢?對身體多不好。”穆白心疼地皺了皺眉,“餓了麽?我給你做了粥,吃點吧。”
似木“嗯”了一聲,這才從穆白的懷中起身,被穆白拉着乖乖地進了餐廳,就像怕穆白突然不見似的,兩只眼睛盯着穆白在廚房忙碌,一直到穆白把熱好的白粥端上桌,兩只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他。
“吃飯吧。”穆白笑笑。
似木點頭,拿起勺子,緩緩地喝着白粥。
白粥香而暖糯,裏面還加了似木喜歡吃的銀耳。
一直昏沉沉地似木終于感覺到餓了,便頭也不擡地喝了半碗,這才有力氣說話了:“小風和小火呢?”
“早回來了,在屋裏睡覺呢。”穆白指了指手表,“這都快十一點了。”
似木驚訝:“我睡了那麽長時間?”
“是啊。”穆白苦笑,“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似木低頭:“嗯……昨晚熬夜熬得有點累。”
“我看出來了。”穆白無奈,“飯也不知道好好吃,生病了也不知道,你這讓我怎麽放心得下?”
似木一愣,喝粥的勺子放了下來。
“木木?”
“你……果然還是要走了嗎?”
“我……”
“昨天相親怎麽樣?”似木低着頭,盡可能地讓自己聽起來不能麽悲傷,但是顫抖的聲音和手指卻背叛了他,“你……那麽優秀,長得也好看……”
“木木?”
“一定……很成功吧……”
“木木。”穆白嘆息着說道,“你擡頭。”
似木搖了搖頭。
“乖,擡頭讓我看看。”
穆白捧過似木的臉,溫柔地擡起,只見他居然雙眼含淚,緊緊地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看到似木這副模樣,穆白心都快要碎了,嘆息着道:“我沒去,木木,昨天我沒去相親。”
似木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但馬上搖搖頭:“怎麽可能?你媽都那麽說了,你怎麽可能不去!”
穆白苦笑:“你是希望我去?”
似木又搖搖頭:“當然不是……不是……我不會反對你戀愛……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別人在一起。
留下來吧,留下來做我的戀人!然後永遠不要離開我。
似木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吓了一跳,當場愣住,嘴巴張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木木,我不可能去和別的人相親。”穆白輕輕地道,“我有喜歡的人。
“我和那人在一起呆了28年,13歲就意識到我喜歡他,我暗戀他暗戀了15年。”穆白捧起似木的臉,神色認真而莊重,“我喜歡他,我愛他,他是我的生命,他是我的勇氣,他是我的理想。雖然我曾經想過要去國外考研追求夢想,但是我意識到如果我的人生中沒有他,我的夢想就算是實現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想呵護他,想保護他,想照顧他,所以我開了一家面包店,為的只是能多陪陪他,能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我去做投資,經商,創業,也都只是希望能給他更好的生活,讓別人不能欺負他,讓我護他一生周全。
“我一直忍着不敢說,因為我怕我吓到他,我怕他沒有那個心思,一旦拒絕,我便再也沒有辦法待在他的身邊,所以我一直不敢說。
“木木,可是我還是說了。”穆白小心翼翼地看着似木的眼睛,那眼神一如一個犯錯了等着父母發難的小孩,“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好嗎?”
似木顫抖着:“我……”
突然聽到這樣的告白,似木的大腦只感覺有點轉不動,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是我太為難你了嗎。”看着似木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穆白苦笑,站起身來,“也罷,木木,你就當……”
“不要!”似木瘋狂地搖頭,着急起來。
“木木?”
“我……我……”似木越着急越結巴,想說的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好拉住穆白的衣服,擡起臉來,滿臉的淚花,“你別走……我……我……”
穆白是我的誰?我又是穆白的誰?
我們是兄弟,是摯友,可是我們又不是真正意義山的兄弟,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摯友。
那我們是什麽?
戀人。
這個詞清晰地在似木的腦海中出現,他動了動舌,下定決心,這才終于說出口了:“阿白……我……我不能失去你……我……我不想只做你的兄弟,你的摯友……我……”
“我還想做你的戀人……”
穆白愣住了。
似木滿臉通紅,又一次地濕潤了眼眶:“所以……所以你別走好不好……別去相親好不好……別離開我好不好……”
穆白彎下身來,一把抱過似木,不由分說地收緊了胳膊,就像在抱着什麽稀世珍寶一般,擔心太過用力會傷到,然而如果不收緊手臂,這份寶物又會從自己懷裏溜走。
“木木……木木……”穆白輕聲呢喃着,在似木的耳邊輕輕地吹着氣,“你知不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少年……”
“阿白……”似木又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對不起……都怪我……我一直……一直沒敢往那裏想……但是聽到你去相親……我又難受……我……我不想你成為別人的阿白。”
穆白輕輕地“嗯”了一聲:“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我不知道……我配不配得上你,我也會好好努力……我……”
“你什麽都不用做。”穆白親吻着似木的臉頰,溫柔地舔去了似木臉上的淚水,“你只要一直做我的木木就好。”
“穆白……”
“嗯,我在。”
“穆白……”似木越哭越大聲,“我……”
“乖,不哭了。”穆白擡起似木的臉,溫柔地含住了似木的嘴唇。
這個吻纏綿而漫長,夜色溫柔,仿佛也在祝福着兩人一般。
28歲,在一個不起眼的夜晚,穆白終于得到了他的生命,他的理想,他的唯一。似木終于找到了他的歸宿,他的永遠,兩人相擁而眠,28年的糾葛終于告一段落,兩人終于牽起一直不敢牽起的手,得到了最想要的告白。
30歲,似木坐在穆白的懷裏玩手機,大概是夜色溫柔得一如那晚,似木又想起了往事,回過頭拍了穆白一巴掌:“也真虧得你,連那麽肉麻的話也想得到。”
穆白微笑,攏了攏臂彎,溫柔道:“我要不說,你怎麽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氣去愛你?”
似木漲紅了臉,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穆白笑,低頭去親吻似木的唇。
雖然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但是似木還是乖乖地接受了穆白這一吻,纏綿而柔情,一如兩人互通心意的那晚。
時光不急不緩,悄悄從兩人身邊流過。
但是都無所謂,因為未來的日子裏,有你相伴。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完結啦!明天應該還會有一篇番外更新,至于還有沒有其他番外,那就看心情吧嘿嘿嘿嘿
番外篇?清明
易家這三個兄弟,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在一起聚一聚了。
老二似火雖然因為畢業論文的問題差點沒能畢業,但是在周多多的幫助下姑且是順利拿到了畢業證書,現在已經在志寧道館工作了三個年頭,工作那年,似火也就搬了出去,尋了個離道館不遠的公寓,日子過得也還算是滋潤。
老三似風在大學時期就已經開始不沾家了,上課,打工,實習,畢業了以後更是一邊工作一邊創業,自己在外面租了套寫字樓,天天就睡寫字樓裏,穆白偶爾和似木過去看看他,但卻只能見到他忙碌的背影,連話都搭不上。
至于老大似木,自從兩個弟弟開始獨立搬出家中,似木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再畏手畏腳,反而獲得了上司賞識,沒幾年就擔任要職,相比以前忙碌了不少。現在經濟條件不似從前那般拮據,按理來說哪怕是為了方便也該另尋住處,但似木還是舍不得那個家,依舊是守着父母留下的房子,平平淡淡地和穆白一起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幾個兄弟各自有了事業,平時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相聚的時日也便少了不少,有的時候就連過年都難得聚一聚,也就只有每年清明,三個兄弟才會默契地空出時間來聚到一起,去給父母掃墓——但也就只有這三兄弟,其他人多一個都沒有,所以三兄弟每次聚到一起總是互相幹瞪着,想問點私事,卻又不好開口,只好說些有的沒的,掃了墓,吃頓飯,接着又散了。
又是一年清明時,窗外的雨點淅淅瀝瀝的,挂着窗簾的屋內也破顯得昏暗,似木迷迷糊糊中醒過來,看着窗外發呆。
“怎麽醒了?”
身後突然身來一雙強有力的胳膊将似木摟在懷裏,穆白将腦袋探過去,在似木的耳邊輕輕地呵着氣,弄得似木癢癢的。
似木笑了笑,側過頭,吻了吻穆白的唇:“我在想今年清明的事呢。”
“怎麽了?小風小火沒有時間?”
似木搖搖頭:“時間肯定是有的……只是吧……我想讓他們,把那位帶來……”
不管怎麽說,畢竟是三兄弟,其實對方那點事也多多少少察覺了的,但是因為彼此都閉口不說,所以也就沒有主動問起過。互相見面也就笑着打哈哈,裝作沒事一般。
穆白一愣:“怎麽想起這茬?”
“該讓父母知道的,我們得去墳頭前說一聲。”似木皺着眉,嘀咕道,“再說了,都是一家人,總是這樣遮遮掩掩,跟做賊似的,難過。”
穆白失笑:對了,他家的木木最怕寂寞了。
穆白“嗯”了一聲,在似木腦袋旁蹭了蹭:“也好,我是一定會去的。”
聽到穆白這麽說,不知怎的,似木一下羞紅了臉,支支吾吾了半天:“謝謝你……阿白。”
穆白笑了,故意緊緊貼着似木:“謝我什麽,嗯?”
感覺到穆白火熱的肌膚,似木不禁繃直了身子,臉紅得更厲害了:“嗯……就是想謝謝你……”
穆白的笑意愈發濃了:他家的木木,越來越可愛了。
“那給我點謝禮吧。”穆白說着便将似木轉過身來,壓在身下,兩只手不安分地摸來摸去。
“咦!這一大早的!”
“反正今天雙休日。”
“不要來,快點起床,我還想吃飯!”
“乖,聽話,我喂你。”穆白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塊巧克力,含在嘴裏,不由分說地貼了上去。
似木被穆白硬生生地塞下一塊巧克力,嘴裏又被穆白胡攪蠻差一番,頓時渾身發軟,再無力氣,就任由着穆白抱着随意搓弄,情動時雙眼迷離,只覺得天旋地轉,嘴裏都是巧克力的甜味。
事畢,似木喘息着讓穆白給自己擦幹淨身子,他抱着穆白的胳膊,迷迷糊糊道:“說起來,小火家的那位我似乎有點印象,小火比賽的時候一直在旁邊坐着,看上去是個好孩子。”
穆白“嗯”了一聲。
“只是小風倒是一直藏着掖着……阿白,你可曾見過?”
穆白心裏“咯噔”一聲,目光移向別處:“嗯……似乎也是個可靠的人吧。”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或許是太累的緣故,似木依偎着穆白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穆白看了看懷中那張安詳恬靜的睡臉,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輕拍着似木的背,也一同睡了過去。
話說這邊兩人正共享春光睡得正香甜,這邊似火和周多多卻起了個大早,昨日兩人窩在一起看電視,說本地有一片桃花開得漂亮,游客絡繹不絕。把兩個人挑的玩心大發,掰着手指頭一算正好明日雙休日,似火休假,便開開心心地商議着看桃花去。
只是早上起來時,看到窗外那陰雨霏霏的天氣,兩人都有點愣了,周多多扭頭:“學長,你說,這桃花還能看嗎?”
兩人相識了快五年了,住在一起也有三年,但是周多多卻還是習慣性地喊似火“學長”,本來似火聽着別扭,想要讓周多多改口,但是每次在床上動情處,周多多那一聲軟綿綿的“學長”總是能把似火叫的骨頭都酥了,久而久之,似火便也不再要求周多多改口,“學長”這一稱呼也變成了兩個人特有的情趣。
似火本來不想冒雨出去,但一看到周多多那失望的小臉龐,便不忍心道:“雨中看桃花,也挺有情趣的不是?走吧走吧。”
周多多歡呼一聲,拿出昨晚兩人一起做的便當,緊緊地跟着似火。
似火開出前段時間新買的吉普,兩個人冒着雨開了一段,路上遇到堵車,等了好長時間才終于走出市區,接着又在鄉村泥濘的小路上颠簸了許久,把周多多臉颠簸得蒼白,一副快要吐了的模樣。
“沒事吧?”似火心疼地放慢了速度。
“沒事。”周多多打開窗戶,任憑雨點打在臉上,深呼吸一口氣,“我好多了,好多了。”
兩個人到了目的地,歡歡喜喜跳下車來一看:哪裏還有什麽桃花!全都被風雨打了去,滿地的混着泥土的落紅。兩人正失望着,不知道是不是為配合兩個人的心境,風突然加大,原本淅淅瀝瀝的雨點也變得如黃豆般大小“噼裏啪啦”地砸下來,沒一會就砸濕了兩人。
兩人呆愣,在風雨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迸發出一陣大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似火一邊笑着一邊将周多多擁進自己懷裏,用自己的風衣緊緊裹住他。
“真是不巧。”周多多笑着擡起濕漉漉的臉,碰了碰似火的嘴唇,“學長,你說我們怎麽那麽倒黴?”
“雨天賞花,也算是風雅了。”似火仿佛不滿足似的,又親了親周多多的嘴唇,戀戀不舍地蹭了蹭,“先找個避雨的地方吧。”
兩個人相擁着在風雨中走了一段,正好遇到一個農家樂,便進去開了房,換下濕漉漉的衣服,要了點吃的。吃完飯,兩個人坐在床上,一邊等着衣服烘幹,一邊看窗外的雨滴滴答答下個不停。
“學長,這馬上就要清明了。”周多多軟綿綿地坐在似火懷裏,一手拿着手機,“你們什麽時候去掃墓?”
似火“唔”了一聲,抱過周多多的腰,将頭埋進周多多的肩窩:“嗯……大哥定過日子了,下個禮拜就去。”
“嗯,那下個禮拜……”
“大哥說讓你也去。”
周多多一愣:“咦?”
“大哥說了,要把那位帶去……”似火繼續道,“他不是沒見過你,上次比賽的時候他來看過,估計那個時候就察覺了。”
“這……”周多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家大哥認同嗎……”
似火心疼地摸了摸周多多光滑的臉頰:他知道,周多多出櫃那會兒,父母對他的态度依舊是個陰影,現今周多多已經獨立,父母雖然逼迫不了他,但對他依舊是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的。
“你放心,我家大哥不會說什麽的。”似火悶聲道,“有我在,一切都沒事。”
只要一句話,周多多一顆懸着的心立刻放下來,他笑了,側過臉去親吻似火:“嗯,幸好有你在。”
幸好有你在,我才能堅持到現在。
本來只是溫柔似水的吻,結果越吻越深入,最後兩人忍不住動了情,互相糾纏起來,喘息間周多多軟綿綿地悶哼道:“學長……”
這話刺激得似火一個激靈,動作加快,卻不失溫柔:“我在。”
“你抱抱我……”
似火俯身,溫柔地将身下人擁入懷中,動作輕柔謹慎,仿佛那是他一輩子的珍寶。
周多多和似火兩個人在農家樂吃了晚飯,待到快天黑才回去,回去前路過一家便利店,周多多一拍腦袋,喊着似木停車:“家裏沒有洗手液了,停下,我去買點。”
似火停下車,跟着周多多進去,周多多去拿洗手液,似火在計生用品處轉了一圈,又跑到了食品區,想拿兩包薯片。
正往購物籃裏放着零食,似火突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二哥?”
似火一愣,停下來拿薯片的手,緩緩擡起頭,只見似風正拎着購物籃看着他。
一段時日不見,似風瘦了不少,原本最愛幹淨的似風頭發亂糟糟的,襯衫也像是好幾天沒洗了一般邋邋遢遢地穿在身上,清秀的臉龐上連黑眼圈都有了。
似火愣住了:“你這……”
似風笑了笑:“真巧,二哥怎麽在這?”
“嗯,出去玩,路過這裏……你……”
“我租的寫字樓就在附近,今天加班,來買點東西。”
似火往似風的購物籃一看,只見籃子裏面只有兩樣東西:咖啡和泡面。
“學長!”拿完洗手液的周多多跑過來,看見這場面也被愣住了,“咦……”
似火一時慌了手腳:他還沒想好怎麽和家裏人介紹周多多。
倒是似風挺淡定的,輕描淡寫擡擡眉,一點也不驚訝似火會和周多多在一起,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易似風,他弟。”
“啊,我叫周多多……是……學弟……”周多多也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說了“學弟”又覺得不太對,便又加了一句,“關系挺好的學弟。”
“哦?”似風往似火的購物籃裏瞥了一眼,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點了點頭。
周多多正納悶,歪頭一看,只見似火籃子裏兩盒計生用品正明晃晃地躺在那裏。
周多多差點暈死過去,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紅着臉,正想解釋,卻被似火一把摟了過去,淡淡道:“嗯,我和他出來玩呢。”
周多多驚訝,但心底卻泛起小小的感動,對着似火直冒粉紅泡泡。
似風笑了,只覺得這兩人恩愛的不忍直視,便搖了搖頭:“清明掃墓那日,一起?”
“當然一起。”似火昂了昂下巴,将周多多摟的更緊了,“你呢?帶誰啊?”
似風苦笑:“誰也不帶。”
“你這……”似火嘆了口氣,“不是我說你,小風,事業固然重要,可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你看看你,大晚上的,咖啡和泡面……”
似風撇了撇嘴:“你是挺滋潤,一邊練跆拳道一邊都發福了,啧啧,看來在家是不用做的那個。”
似火正想炫耀一番,突然聽出來似風這話裏的不對勁,立刻羞紅了臉,氣不打一出來。
這小子,唯有嘴壞這點一點沒變!
似風“哈哈”地笑着,拿着購物籃去結了賬,丢下瞎狗眼的兩人,一個人回了寫字樓。
創業初期,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瑣碎事和煩心事,似風早就沒了時間休息,只有一邊喝着比泥還濃的咖啡,一邊加班加點地處理事務。
筆記電腦的鍵盤被自己打得“啪啪”直響,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才終于把一個文件整理完畢。似風站起身來捏捏眉間,向窗外看去,差點吓了一跳,急急地撲了過去。
是那個人的身影。
似風趴在窗戶邊左看右看,終于确認了是自己的幻覺,不禁嘆了口氣:自己到底是有多累,居然能看到他的幻覺?
似風重新坐回桌邊,撐着身體繼續工作,然而不知道是剛才突然驚吓後帶來的失望又或是點點安心,讓似風感到分外疲憊,沒一會兒眼睛便打起了架,片刻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似風不知道,在他睡着後,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悄悄進來,輕輕地為他披上外套,剛準備悄悄離開,卻又忍不住折返,在似風的臉頰上吻了吻,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掃墓那日,三兄弟各自拎着祭品到父母墳前碰了面,一言不發,相互默契地打掃,上供——一如往日沒有分家一樣,三兄弟各忙各的,誰也不會閑着,不需要一句言語,只憑一個眼神就能傳達彼此的意思。
結束,三個人跪下,在父母墳前磕了頭。
似木清了清嗓子,代表三兄弟,對着父母說道:“爸,媽,我們三個已經成家立業,您二老不必挂念了。”
父母在世的時候,曾經給三兄弟解釋過名字的意思:似木般耿直,似火般熱忱,似風般自由——不知道今昔父母在天看到三人這樣,有沒有感覺到欣慰,達成他們的期望。
起身,似木對着兩個弟弟笑了笑,摟過他們的肩膀:“走吧,吃頓飯。”
似火和似風點頭。
似木帶頭走了兩步,不自然地咳了咳,道:“你們可記得我說過什麽?”
兩人知道大哥的意思,似火坦然道:“我已經讓多多先去飯店了。”
似木點頭:“小風呢?”
似風笑了笑:“我家的……怕是這次不能來。”
似木沒說什麽,摟過似風的肩膀,笑着帶着似風走到提前訂下的飯店。
飯店包房裏,周多多已經坐着等了,看見周多多,似火快步走過去,拉過來,對着大哥介紹道:“這位是周多多,多多,這位是我大哥似木,這是我弟似風。”
“你們好!”周多多還是有點放不開,頗有點畏懼地伸出手去同兩人握手。
似木笑了:“真是好孩子,小火,怎麽偏偏就被你拐了來!”
似火還沒說話,似風便撇嘴揶揄道:“傻人有傻福呗。”
似火怒,敲了似風腦殼一下:“就你話多。”
似風吐吐舌頭,對着多多眨眨眼:“這些年,我這不成器的大哥辛苦你了。”
“嘿,你小子!”似火氣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到似風似木這打趣的樣子,周多多也放下心來,抿嘴一笑,也附和道:“嗯,沒操多少心,只是追學長的過程困難了些。”
“噫,你居然還要人家倒追啊。”似風鄙視地看了看似火,“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易似風!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幾個人笑着打鬧作一團,嬉笑間,似火擡起頭來看着似木:“大哥,你家那位呢?”
“啊……他……”
似木還沒說完,穆白就一步跨了進來,笑着道:“好不熱鬧啊!”
“咦,穆白哥?”似火的眼睛亮起來,“好久不見,今天怎麽你也來了?”
穆白抿嘴:“嗯……等會再說,我還帶了個人來。”
帶個人?
似風一驚,擡頭看去,果不其然,高德西裝革履地跟着穆白也走了進來,對上似風的視線,高德還揚嘴笑了笑,比了比口型。
好久不見。
似風扭過頭去,裝作沒看見。
看到穆白帶着人,似火和似木都愣住了,似木尤其吃驚,把穆白拉到一邊,小聲問:“這是……”
“不急不急。”穆白笑着拉過似木入了座,招呼大家坐下,高德走到似風身邊,極其自然地坐下,偷偷地看了眼似風,但是似風卻捏着酒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我先介紹一下。”穆白拉着似木站起來,“我和似木就是你們所想的樣子,至于那位,他叫高德,與小風相處也有好幾年了。”
似火和似木同時發出一聲驚叫。
“咦?”
似火驚訝得是一直都被自己當做自己二哥的穆白居然和自己大哥那種關系!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沒有看出來!
而似木驚訝的是自己看上去最明智的小弟居然挑了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人,而且居然穆白都知道而他這個當大哥的不知道!
三兄弟中只有老三似風最淡定,拿着筷子面無表情地挑着菜,事不關己地在一邊吃吃喝喝。
這份驚訝也只維持了開頭那一小會,沒一會幾個人就吃吃喝喝敘起舊,聊得好不痛快,一頓飯吃得有滋有味,宴席結束,似木看向席間沒怎麽說話的老三,擔心道:“小風……”
穆白拉過似木:“我們走吧,他們兩人還有話要說。”
似木察覺出來了不對勁:“莫不是吵架了?”
穆白一笑:“回頭我再告訴你。”
似木立刻炸了毛:“好你個穆白!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小風的事情你到底什麽時候知道的!說!”
穆白吐了吐舌頭,攬過似木一邊順毛一邊哄着帶了回家,周多多也拉着似火的手說說笑笑地回去了,只剩下高德和似風兩人,沉默地對坐着。
似風低着眼睛,也不去看高德:“走吧,還愣在這裏做什麽?”
高德點了點頭,自然地站起來,拉過似風,兩個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步。
“你怎麽來了?”沉默良久,似風才低聲道。
“穆白告訴我,讓我來的。”高德心疼地盯着似風,“你瘦了。”
似風嘆了一口氣:“我沒事。”
“先恭喜你公司融資成功。”高德想要摸摸似風的臉,卻被似風躲開,只好苦笑,“其實你不必那麽辛苦,有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就好了。”
“不必了。”似風搖搖頭,“天涼,你還是快回去吧。”
“小風……”高德低低地喚道,“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只要四個字,四個字,瞬間就讓似風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似風擡起臉,聲音帶着些許顫抖:“還沒到時候……我……”
“你想不想我?”高德牽起似風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想,當然想,做夢都想。
似風顫抖着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風,小風。”
趁着沒人注意,高德帶着似風進了一個避人耳目的角落,捧起他的臉,在他的眼睛上,眉毛上,嘴唇上,落下無數個深情而炙熱的吻。
“我等你……我等你……”
似風緊緊地抓住高德衣袖,無力地承受着高德的吻。
“高德……”似風喘息着喚着,“等我……我……”
“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
兩人相擁在一起,交換了一個深深的吻後,便相視一笑,互相道了別,轉身離去。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