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我覺得你是錯的。”
聽到這裏,似火不禁皺緊了眉頭。他把手上握着的可樂恨恨一捏,绛色的液體溢了出來,弄得他滿手都是。
早已見怪不怪的似風挑了挑眉,就像炫耀般的咬下一大口面前的草莓冰沙,用頗為平靜的聲音說道:“就算你不開心,我還是要說,我認為你是錯的,哥。”
似火長嘆了一口氣——今天的确是他的錯沒錯,然而作為哥哥的自尊心卻又讓他不想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承認這個錯誤,只好洩憤般地連續抽了好幾張紙巾,不耐煩地擦拭着手上的可樂。
“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還是尊重。”似風掰着足以和女孩子媲美的修長手指繼續說道,“你這樣無視人家女孩子的心情是不對的。”
“怎麽?我今天的确是有事啊。”似火反駁道。
“那你也不該讓人家在賓館裏幹等你三個小時。”似風眉毛都不擡一下,“更何況還是你這個色狼先提出的。”
“拜托,我沒想到她會答應我啊!”似火揉着自己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英俊的臉上寫滿了不耐。
“既然沒有那個打算,就不要随便發邀請。”似風放下被自己掃幹淨的玻璃杯,輕輕地撥了撥鬓角邊的發絲,一臉嫌棄地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哥哥,“真是差勁啊,你這人渣。”
“你為什麽要胳膊肘子往外拐啊!”被自己的弟弟這麽說,是個人都會覺得不甘,可是似火卻又偏偏找不出來任何可以反駁的話語,只好支支吾吾地為自己辯白道,“我也沒有特別渣……你看……最後那個房錢,可是我結的。”
“嘿……什麽都沒做還白扔了錢進去?你說說你 ,冤大頭外加死陽|痿,以後只能上街去日狗了。”似風臉上鄙夷的神情更重了,他毫不在意地對着自己的哥哥發動言語攻擊,同時還在找電視遙控器。
“咳……”盡管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毒舌成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但是似火還是被徹底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廢了半天勁,才漲紅了臉辯解道,“我他媽才不是陽|痿……”
似風撇撇嘴,臉上寫滿了“誰在乎啊”的不屑表情。
“喂,你給我讓一下,你壓到遙控器了。”似風皺着眉頭,推了自己的哥哥一把。
“你看什麽電視!”似火端出哥哥的架子,“你以為考上大學就沒事了?學習去!”
“哦?”似風淡淡道,“我可不像某人,哪怕是X大我也是高出錄取線三十分上的,但是相比之下某人上個S大的體育特招生還需要初中生給補習,你說誰更需要學習啊?哥?”
似火氣的牙根癢癢,然而他對自己這個弟弟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同為易家同一父母生的三兄弟,次男似火的腦筋卻遠遠不如幺子似風,本來想讀個體校草草就業了事,在長男似木的一再要求下勉為其難地通過體育特招上了一個當地的S大,不過即便如此,似火也差點因為文化課的原因差點落榜,高考前夕甚至需要當時正初三的似風來給自己補課——結果這就成了似風的把柄,被這個毒舌的弟弟嘲笑了三年。
“你真是……你真是……”似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本來就笨口笨舌,在自己這個口齒伶俐的弟弟面前更是成不了氣候。
似風挑了挑眉,好看的眼睛挑釁地盯着似火的眉間,一臉“我就喜歡你拿我無可奈何”的樣子——不是針對似火,心高氣傲的似風除了在穆白哥面前才會畢恭畢敬,對其他人,包括辛苦賺錢養家的大哥都是這一臉欠揍樣,雖然似火明白,但他還是恨得想揍這個弟弟。
就在似火忍不住準備揮起拳頭的時候,口袋裏的電話适時地響了。
“我接完電話再來收拾你這個小兔崽子!”似火半認真地對着似風揮了揮拳頭,選擇性地無視了似風的冷笑,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喂喂?學長?”電話那頭傳來了大鵬那如同唐老鴨一般沙啞的聲音,“我跟侬港……”
似火皺了皺眉頭,大鵬,大名楊鵬飛,是低似火一屆的學弟。本來是土生土長東北人,但這小子前幾天想追一個上海的女神,為了讨好對方拼命學說上海話,結果上海話沒學成,說話成了一種怪裏怪氣的腔調,再加上那足以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嗓子,讓人別提多難受了。
“我警告你,趕緊給我把你那個腔調改回來,要不然我把你從大鵬揍成唐老鴨,讓你真正地達到內外一致。”似火本來就在氣頭上,大鵬這會子正好撞槍口上來了。
“別啊,哥,我改回來不行嗎。”似火說的“揍”可不是小孩子打架的程度,大鵬吓了一跳,立刻就改回來,“我就想跟你說咱跆拳道協會又被社聯的找了。”
“幹|他媽的!”似火脫口就是一句粗話,馬上就招來了坐在一邊似風的白眼,“這社聯的鹹吃蘿蔔淡操心,老找咱事幹什麽?”
“還不是為了贊助的事情……”
“媽蛋,那動漫社的拉贊助不是更過分,怎麽不去管管……”
“老大……我說了……這人不管啊,吵着鬧着要見主席核對賬目……”大鵬為難地說道,“我已經把小寶給叫來了,但是這夥人就認準了要找你啊……”
似火“啧”了一聲,身為跆拳道會的現任主席,對數學一竅不通的他是從來不會過問協會裏的賬目的,賬目都是秘書部部長小寶和外聯部的一些小幹事主管。本來跆拳道協會不是什麽大協會,常來參加活動也只有體院的幾個朋友而已,是個連老師都不太願意多問的協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社聯的那些人偏偏盯準了他們,處處要找他們麻煩。
“等着我,我這就回學校。”似火咬牙切齒地拿起了鑰匙,“你們先和他糾纏着。”
“老大,騎你那戰豹來呗!”那大鵬說着重新變回東北味兒,“賊拉快,也吓吓社聯那幫沒見過世面的犢子。”
“少廢話,你要是稍微出息點兒也用不上老子過去!”似火把電話一按,戴上頭盔,把自己的戰豹從車庫裏小心翼翼地推了出來。
這摩托車是去年似火用在跆拳道道館打暑期工的錢買的二手貨,騎得時候并沒有像大鵬說的那樣‘賊拉快’,拼死也就這能沖到100。但是這戰豹被前主人改造過,銀白色的機身從外表上看上去還挺有模有樣,似火騎上去竟也像極了那麽回事兒,還真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
一路踩着油門直沖到學校,似火在社聯的樓底下帥氣地轉了個圈,伸出腳來,穩穩地停在門口一小男生的面前,頭盔一摘,露出了滿是汗水的臉頰,大吼一句:“誰要查賬?啊?”
那小男生比似火矮了一個頭,穿着整潔的白襯衫和短褲,一副文弱書生的打扮。他盯着似火的臉,一愣一愣的,突然興奮起來,對着似火猛撲過去:“啊呀,這位不就是似火學長嗎!”
似火被這男生的反應吓到了,身子一歪,差點沒連人帶車翻過去,幸好支撐點找得到快恢複了平衡:“诶诶诶,你誰啊?”
“學長——”小男生眨着星星眼還沒來得及介紹自己,身後一個女生從大樓裏沖了出來。
“易似火你要幹嘛!鬧事鬧到我們樓下了是吧?”那女生也是體院的,身高和似火不相上下,明明是個女生,卻生一了張國字臉,再加上運動頭,看着甚是紮眼,如果不是女生聲音尖細,還真會被不知情的人認成粗壯的男生。
“哎呦喂!高程雪,怎麽又是你!”似火看清了來人,氣的不打一處來——他和高程雪積怨已久在體院裏是人盡皆知的,兩人處處相比着,火藥味直沖雲霄:拿獎學金,不是高程雪搶了易似火的就是易似火把高程雪給擠兌了;打籃球,不是高程雪搶了易似火的籃板就是易似火截了高程雪的三分;兩人簡直就是一堆歡喜冤家般處處碰頭,相互掐架,都恨不得能親手撕了對方。
“你說咱學校漂亮的妹子千千萬,怎麽就出了你這麽一個妖怪。”似火咬着牙,“你說,您大小姐又哪裏吃堵了要揪着我們協會不放?閑不閑啊?”
和易似火不同,高程雪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姑娘,聽說她爺爺在市裏有房産不說,還有個堂哥更是個常出國跑生意的老板——只是不知道這樣好出身的姑娘,怎麽偏偏就和自己撞上了。
“你才閑呢!”高程雪牙咬得不比易似火輕,“你們自己協會沒按照規定亂拉贊助,還怪上我了?你這鬧事都鬧到社聯樓下了,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呵!鬧事?我是來找我幹事的!”似火向四處一張望,“大鵬和小寶呢?”
“學長,在樓上呢。”被似火和高程雪晾在一邊的小男生笑意盈盈地開口了,“你先停個車吧,我帶你上去。”
似火這才注意到了這個面目清秀的小學弟:“你也是社聯的?”
“對。”聽見似火終于肯搭理自己,小學弟笑得燦爛無比。
“別在這社聯待了,跟我混吧。這裏的家夥都是吃人的,特別是你這學姐。”
“易似火!你有完沒有!積點口德吧!”高程雪說着又要撲過來。
“老子口德積的已經夠用大半輩子了,不差你這一個。”似火撇撇嘴,轉身跨上了車,轉向小學弟,“哪能停車啊?”
“這邊這邊。”學弟帶着路,“拐角那裏有停車位的!”
“喂,別瞎帶,那是汽車停的,那小毛驢還停那?臉真大。”高程雪撇了撇嘴,轉身進了樓。
“得了吧你,我這戰豹得占一坦克位,你懂什麽。”似火對着高程雪的背影吼了一句,然後跟着學弟走到停車位處,乖乖地鎖上車——再怎麽狂放不羁,這也是他打了一暑假工換來的車,他可舍不得就這樣沒掉。
“似火學長,你這車真帥。”學弟笑着拍了拍車身。
“那是。”被人誇贊自己的愛車,似火臉上淨是得意的神色,把剛才和高程雪的不愉快忘了個幹淨,“改裝過的,戰豹,雖然速度差了一點兒,不過看着挺拉風,對不?”
“嗯。”學弟點點頭,“哪天學長帶着我兜風去呗?”
“哎呦,看不出來,你也喜歡摩托車啊?”似火感覺到了親切,他擡起眼睛看了小學弟一眼,那一眼,居然看到了眉清目秀的學弟對着自己猛搖尾巴的錯覺。
自己是沒睡醒吧。似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了想補充道:“不過你啊,真別在社聯待,多坑人啊。”
“好啊。”學弟笑着,“那我明天就進跆拳道協會,學長你收我為徒呗。”
“沒問題,你要想學,學長至少給你帶到藍帶。”似火随口應下來。
“那說定咯。”
“你親學長從來不食言!”似火拍了拍學弟瘦弱的小肩膀,“快上去,大鵬他們還等着我呢。”
“好。”學弟點點頭,笑着為似火帶路。
“不過你們社聯也真是,怎麽突然查我們賬了?”似火皺着眉頭問道。
“老師那邊要求的。”學弟聳聳肩,“不止你們協會,其他還有不少社團疑似違規操作的,都被查了。”
“違規?我們才沒有好嗎?”似火忿忿不平地捏着拳頭,“再說,那麽多社團協會,怎麽偏偏糾纏着我們不放?”
“這……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高程雪對不對?”似火一拍腦袋,“那個恐龍……就會咬着我不放……”
“不不不,就算學姐有那個心思,她也沒那個權利的。”小學弟微微一笑,“學姐是宣傳部的,不負責查賬的。”
“這樣哦。”似火疑惑地撓了撓頭,“那能是誰呢……”
“也許只是弄錯了呢。”學弟的聲音溫柔極了,“馬上就會沒事了。”
“額……”本來似火想問學弟到底是什麽人,怎麽什麽都知道,但是學弟卻在樓梯口停下了,一臉的高深莫測:“學長,上去就是社聯秘書處的辦公室了,我就不跟着去了。”
“嗯?謝謝你啊。”似火點點頭。
不過事實上,似火氣勢洶洶地沖上去後,對方也沒說幾句話,就讓似火和他那幾個小弟回去了。
就在似火氣不過,準備第二天找那些社聯的人理論的時候,那個小學弟卻如約出現在了跆拳道協會的場館,文文弱弱地微笑着。
“學長,你答應帶我到藍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