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化險為夷
爆`炸聲過去後, 靜了好一會兒。
正當九號防空洞的專家組松一口氣時,忽然聽到有小女孩的聲音,尖尖細細地叫着, 求他們開門。
溫槿怔了一下, 幾乎是瞬間就聽出了她的聲音。
“伊莎貝爾?”
陸連川立刻通知指揮臺。
專家組有人猜測:“是附近的孩子嗎?我們要不要讓她們進來?”
話音剛落,就有人阻止:“不, 剛剛聽到爆`炸聲,居民集聚區早已就近躲避,那邊應該是十三號防空洞吧?怎麽可能會到這邊來求援?何況還是孩子的聲音……會不會是他們詐誘我們?”
九號防空洞固若金湯談不上,但非常難攻。
或許是發現炸不開,‘他們’采用了另外的方式炸攻——派小女孩來誘騙他們主動開門。
陸連川報告了這邊的情況後, 指揮臺發出指示:“保持冷靜,等候救援,我們會派步兵三班過去查看情況。”
“明白。”
伊莎貝爾還在大聲哭叫着, 聲音絕望。
溫槿屏息聽了好久,終于知道她在說什麽。
“他們要……薩菲爾,他們只要薩菲爾……我不想死,求求你們救我……”
溫槿錯愕,轉頭看向她的同事。
薩菲爾是從果特裏首都調過來的專家助手之一, 他平時非常沉默,工作也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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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菲爾顯然也聽到了門外的哭喊聲, 他擡起頭, 棕色眼睛中閃爍着的堅定有些動搖了,像被風吹着的火燭, 似乎随時都會熄滅。
“薩菲爾?”溫槿想,為什麽會指名要薩菲爾。
薩菲爾低聲道:“我一直沒有說……”
他語氣平穩道:“我有一個賬號,我一直在鼓舞大家學習科學……我是無神論學派的代表人之一。來弗沙之前,我可能就已經被他們監控了……他們知道我到了這裏,參加了某項科學研究計劃。”
其他專家有些指責他會拖累這裏的同事,有些則握着他的手表示敬意和安慰。
“你在做一件好事!”
一位老專家說道。
“堅持下去,”有人鼓勵道,“你并沒有做錯什麽!”
門外又傳來叫喊聲,幾個聲音嘶吼着:“裏面的人聽着,我們這裏有十九個人質,再不開門,我們就用他們一個個炸開這裏,處決薩菲爾!”
陸連川一驚,聲音嘶啞道:“不好,他們想用人體`炸`彈!!”
指揮臺說,現在出現在九號防空洞附近的,應該是地面上滲透進平民聚集區的武`裝分子,一如黨的行動,使他們也興奮起來。
指揮臺說:“他們應該有目标在你們那裏。”
陸連川有氣無力道:“是,他們要處決一位果特裏專家,救援隊情況如何?他們現在打算用人質綁上炸`彈逼迫我們交出那位果特裏專家。”
“請盡量拖延時間。”指揮臺告訴了他現在地面上的情況,“一如黨的轟炸機又返回來了,工程隊剛剛修複好的道路再次被毀,救援隊受阻……”
九號防空洞上方再次傳來轟炸聲,通訊信號中斷了。
果然如指揮臺所說,一如黨又開始集中轟炸聯合國駐紮區弗沙基地。
弗沙代表着和平互助。
聯合國的藍色白鴿旗幟飄落到廢墟中,被炮火卷起,消失不見。
地面上,夜亮如晝。
九號防空洞頂端,開始掉落灰塵。
又一輪轟`炸過去後,門口再次傳來叫嚷聲:“你們還有十秒鐘考慮,倒計時開始——”
這些武`裝分`子的聲音還很稚嫩,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
和平地區,像他們這樣年歲的孩子,還在讀書上學,而他們,則在戰争的荼毒下,學會了殘忍的手法,把□□綁到了自己的同胞身上,只為完成指示,處決那位在網上呼籲大家相信科學,知識衛國的‘叛徒’。
“八——”
九號防空洞裏的專家都沉默不語。
薩菲爾雙手緊緊握拳,跪在地上,汗珠從額上滴落。
“強尼,等一等,一個不夠,讓安娜也賠她姐姐好了!”少年的聲音稚嫩,說出的話卻如惡魔。
門外傳來另一位小女孩的尖叫聲,尖叫聲越來越近,圍着口鼻拿着槍的少年們給小女孩綁上炸`彈,拖拽着女孩的頭發,把她也拖到了門口。
“兩個一起炸,應該能炸開。”有人這麽說。
“溫槿……”陸連川臉色蒼白如紙,他用國語說,“等會兒一定要拉住你那個同事,不要讓他開門。門外的這些人……”
他深吸口氣,說道:“門外的這些人,如果放他們進來,他們一定會無目的地清掃我們……”
溫槿點了點頭,她朝門口走了幾步。
陸連川心提到了嗓子眼。
離門口還有十米,溫槿停下來,站定,轉過身,立正。
“各位,我是項目組負責人溫槿。”她說,“現在,希望大家聽從我的指揮,拒絕一切個人行動。現在,我的命令是,原地待命。”
他們與指揮臺失去了聯絡,這個時候,他們并不知道救援隊還有多久才能到。
最焦急時,最絕望時,讀秒如年啊。
門口的少年人又從十開始數:“炸一送一,姐妹花。十——”
陸連川翻起了防空洞內儲備的彈藥夾。
他找到了一把AWM,愣了幾秒,他皺着眉裝填彈藥。
溫槿沉默地看了他一陣,說道:“陸連川,你也要聽我指揮,不能私自行動。”
陸連川說:“不會。”
溫槿道:“你是個救援醫生。”
“我是軍人。”
陸連川擡起頭,字字清晰地說道:“我是軍醫,軍醫與醫生不同。遇到戰争,普通醫生可以逃,但軍醫不能。軍醫,首先是軍人,其次才是醫生。”
“三——”門外的倒計時聲越來越高揚,還帶着興奮的笑聲。
“薩菲爾,快出來啊!讓我們砍掉你的頭!”有少年喊了出來。
“二!”
女孩們的哭聲已經聽不見了,她們近乎沉默,絕望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薩菲爾果然忍不住了,他跳起來,大吼着去開門。
溫槿撲身過去,把他按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枚航彈投下,恰集中此地,大地一陣劇烈的晃動,九號防空洞的中段塌陷了。
門口的那些少年人也被爆`炸的餘波擊飛出去,引爆器不知掉落到了何處。
煙塵散去後,陸連川抓起槍,踏着牆壁縱身一跳,從九號防空洞的豁口翻上地面,觀察地面的形勢後,迅速隐蔽在了廢墟後。
僞裝成平民的武裝`分子數量并不多,持槍的只有六個。
陸連川此時,不知犯了什麽神經,腦中竟然想起了學生時代看過的笑話來。
“壞消息是,飛機即将墜落。”
“好消息是,我有帶降落傘。”
“壞消息是,降落傘打不開。”
陸連川現在,遇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好消息是——那些持槍少年尚為從巨大的爆炸聲中醒過神,他們伏在地上,搖了搖腦袋,似乎想把耳鳴聲趕走。
壞消息是——兩個脖子上套着炸`彈的女孩手拉手站在廢墟中央,動也不敢動,哭也不敢使勁哭。她們雖然從爆`炸中幸存,可危險卻并沒有過去。
不過,好消息是——
有人閃過來,卧在廢墟另一端,陸連川沖他比了個手勢。
救援隊到了。
“八妹,村三兒,你倆掩護專家組撤離!”救援隊總指揮說道,之後一扭頭驚道,“……陸連川?!”
這小子哪來的?
再一看地面上的洞。
曉得了,這小子是從地裏頭鑽出來的,跟個鼹鼠似的!
步兵班指揮道:“陸連川,你布要添亂!”
陸連川一聽,龇着牙笑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普通話要練好,我是來給你們打配合的。”
“你個醫福人員……”
“醫護。”陸連川糾正道,“我野`戰外出身,參加過兩次實彈演習。”
他說:“班長,我想救那兩個小姑娘。”
“他們有好多人質!”班長道,“三秒鐘,你給我出個方案!”
陸連川說:“六個武裝`分子,六杆槍,抓過人質的話,他們随身帶的槍彈肯定不多,後面沒有接應,此次行動應該是他們自己的意思,不然一如黨一定會避開這個地區轟`炸。”
“六鍋?你确定?”
“六個。”陸連川道,“我确定。”
偵查員發來通訊:“班長!至少六個,跟我們交火了。”
班長:“他們不投降還敢交火!甘霖娘!”
“三點鐘方向那鍋!”班長說,“陸醫福,你來解決!快些!”
前方偵查員又道:“班長!他們拿人質威脅!”
“擊斃!不給他們撤退的機會!擊斃!!”
陸連川瞄準了三點鐘方向那個纏紅條紋布頭的武裝少年,他正拖着一位人質朝天放槍,邊打邊後退。
三分鐘後,武裝分子被消滅。
救援隊裏有一個拆彈手,他坐下來,開始給年紀最小的那個小姑娘拆彈。
戰機的轟鳴聲就在耳邊。
不遠處,迫擊炮依然在炸着地面。
溫槿走來,一言不發地坐下,拿出檢測器和工具,開始為伊莎貝爾拆□□。
伊莎貝爾開始哭泣,□□就在她的下巴下,被套在脖子上,她顫抖着,淚流不止,小聲道:“救救我……”
溫槿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
“救援隊警戒!”班長布置任務,“剩下的先走,快點轉移躲避!”
陸連川抱着槍留了下來。
他在等溫槿。
拆彈是很危險的。
尤其是在這個環境下,小女孩的情緒,隊友是否能成功,炸`彈是否會被引爆……都存在一定的風險。
“陸連川,撤離!”
一般情況下,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員,其餘的在拆彈專家拆除炸`彈時,都應該撤離,保持安全距離。
陸連川想:“撤個屁,她要出差錯,我也沒活頭了,還不如站這兒同生共死。”
雖然他這麽想,但實際上,他對溫槿的水平抱樂觀态度。
于是陸連川死盯着的,不是溫槿,反而是溫槿旁邊給另一個姑娘拆彈的士兵。
陸連川想:“他技術肯定不如溫槿,可千萬別出錯。”
三小時之後,救援隊掩護着解救出的人質和專家組回到了八號防空洞。
成功救援是件喜事,大家心情終于放松了。
炊事班的人開着玩笑,嚎叫着糧不夠了。
拆彈小哥一邊擦汗,一邊說:“去找陸連川跟溫少校要!他倆糧多着呢!”
“啥糧?他倆還帶着口糧?”
“口糧?”拆彈小哥翻了個白眼,“是狗糧好吧!你們是不知道啊……我當時拆着彈,感覺後背發寒啊,後來拆了才知道,是陸醫生端着槍,一直站在我身後盯着……”
“诶?看錯了吧,陸醫生怎麽不盯少校,反而盯你呢?”
拆彈小哥道:“他怕我技術差,拖累溫少校。”
空了一空,拆彈小哥咬牙切齒道:“這是對溫少校多有自信!論經驗,我比溫少校可靠多了!啊,真的不甘心啊!!”
陸連川交了槍,舉着豆沙餅,跟溫槿并肩坐在一起。
豆沙餅是八號防空洞裏的儲備糧,糖分高,非常受歡迎,很難分到,原本是沒有陸連川的份,不過他剛剛擡着受傷的專家回來,消耗太多體力,于是工程受阻,返回防空洞躲避的劉皓,把豆沙餅給了他。
陸連川掰了一半餅給了溫槿,一些豆沙餡漏了出來,掉到了溫槿腿上。
溫槿剛要伸手捏起,就看陸連川把那兩粒捏起來,放在了嘴裏。
雖然自己剛剛也是想捏起來吃,不要浪費,但溫槿看他這麽吃,仍然忍不住說了一句:“注意衛生。”
陸連川吧唧嘴,眯眼笑了起來,開心道:“活着真甜啊……”
死裏逃生,就像這兩粒豆沙餡,回過味來,甜滋滋的。
溫槿說:“好好活着,本來就很甜。”
陸連川伸了個懶腰,說道:“那是因為活着有你。如果只有我活着,一點都不甜。”
溫槿說:“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後不要擅自行動。擡頭見你跑出去,差點吓死……”
陸連川就笑:“嗯,真開心啊……溫槿,回營,我給你一件東西。”
“什麽?”
陸連川賣關子道:“我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陸小狗子。
陸小狗子遺傳溫槿更多一些。
所以打小就知道,家裏哪位才是需要哄的。
陸小狗子曾經控訴過陸連川。
“你太黏我媽媽了,我母愛都沐浴的少了,我會有心理問題的。今晚我申請,要和你們睡一起!”
陸連川:“駁回申請,維持原判。自己回屋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