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皓月一杯酒

第30章

馬車走在官道上，入夜後依然沒有停下來，車廂前面挂着一只風燈，随着馬車向前駛去，風燈悠悠地搖晃着。

馬身上的鈴铛也有節奏和規律地發出清悠的聲響。

宜辰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

車廂裏很寬敞，下面墊着厚厚的柔軟的溫暖的皮草。

小孩子傷心事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他下午一覺醒來，已經差不多忘記了藍昊宇是如何騙他睡午覺然後從雲中城離開的事情了。

于是他就和藍昊宇下起五子連珠來，宜辰就是小孩子的智商，下棋下得亂七八糟，藍昊宇一邊看着折子一邊和宜辰下棋，每一步還要動一下腦筋，因為必須讓下棋奇臭的人贏棋。

宜辰玩了一陣就厭倦了，他四處找了找，發現自己買的那只裝着漂亮的紙的盒子沒有在，于是就拉藍昊宇的袖子，“我的裝紙的箱子呢？”

藍昊宇聽他問起故作驚訝，答道，“哎，臨走忘拿了，還在那家旅店裏吧！”

看宜辰又撅嘴巴，藍昊宇就說道，“那種紙很多城裏都有，你想要下次又買就行了。”

宜辰于是只好癟了癟嘴沒有辦法了，他開始握着藍昊宇給他的一盒五顏六色的水晶球玩。

晚飯吃了一些點心和肉幹，當車廂裏的兩顆大夜明珠亮起來，宜辰就把其中一顆夜明珠抱在懷裏研究，似乎是想要找出其發光的原理。

夜色裏，一只白色小鳥飛來，停在了趕車的夜光的肩膀上，夜光向藍昊宇請示道，“先生，白羽到了。”

“東西帶了嗎，給我吧！”車裏傳出藍昊宇的聲音，那只白色小鳥瞬間化成一個清秀的少年，他坐在夜光的身邊，從懷裏拿出一只琉璃的小瓶子，然後将瓶子遞進車廂裏，說道，“先生，靈帝陛下又送來了信，說是邀您去赴宴。這是邀請信。”

他說着，又将一封浮着一層金光的信箋遞進去。

藍昊宇把信也接了進去。

宜辰抱着一只軟枕趴在藍昊宇身邊，看到那浮着金光的信，他把手裏的夜明珠也扔了，去拿那封信，那顆夜明珠被他放開就自動浮上車廂的頂部停在了那裏，那封信藍昊宇看也沒看就給了宜辰，宜辰把信折的封面打開，裏面卻什麽字也沒有，他無聊地拿了藍昊宇一只不用蘸墨就持續使用的毛筆在那信折上鬼畫符，但是卻什麽也畫不上去。

宜辰覺得奇怪極了，正要問藍昊宇這是為什麽，藍昊宇就拿了另一個折子給宜辰寫字，宜辰發現在這一個折子上能寫，便也忘了問為什麽，開始在紙上畫起荷花來。

宜辰的一系列動作越發幼齡化，讓藍昊宇眉頭都皺了起來。

雖然讓白羽拿了清風丹來，但藍昊宇卻不敢給宜辰吃了，實在擔心會有什麽副作用。

宜辰玩累了就爬上藍昊宇的身體，摟着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身上睡過去了。

這個樣子的他神色安寧，長長的眼睫安靜地伏着，乖順又可愛。

藍昊宇用毯子把他裹起來，讓他在自己懷裏睡，自己卻一直在看書。

第二天一早，藍昊宇又讓宜辰吃下了藥，宜辰迷迷糊糊地張嘴把藥丸吃掉，坐在馬車裏就像是在房間裏一樣的平穩。

他半眯着眼睛，聲音軟軟糯糯的，對藍昊宇說道，“哥哥，我要吃小籠包。”

聽他這聲音，本要把他摟到懷裏給他穿外套的藍昊宇就被刺激地在心裏呻吟了一聲。

天吶，果真宜辰又變小了，這種糯糯的宜辰可讓他怎麽辦？

藍昊宇于是只好柔聲哄宜辰道，“小辰，過來讓我給你把衣服穿好，然後下地走一段路，不然你身體受不住。”

宜辰一下子撲到藍昊宇身上去，眼睛睜開來，裏面是剛睡醒的惺忪，柔柔的，純淨無暇。

藍昊宇抱着他為他把外衫穿好，這次卻沒有給他弄假發，又在他的外衫外面為他披好披風，給他穿好鞋子，然後抱着他從車裏飄了出來，馬車停下來，旁邊就是一條小河溝，溪水潺潺流過，早晨的薄霧已經散得差不多，晨光照下來，溪水泛着一層金光，路邊的青草上點綴着的露珠也在陽光下閃着晶瑩的光芒。

宜辰一出馬車就從藍昊宇的懷裏掙脫，跑向小溪，異常高興地樣子，他還朝藍昊宇喊，“哥哥，你看河裏有小魚。”

藍昊宇走到宜辰的身邊，白羽拿了一應洗漱用品半跪在藍昊宇身邊，藍昊宇很熟練地幫着宜辰漱口洗臉，然後才由着白羽伺候自己。

宜辰在草地上跑過去跑過來追蝴蝶，白羽向他看了好幾眼，他對于宜辰是十分好奇的，先別說青影被封印傳回府很讓人驚奇，他們的主人待這個似乎癡傻的少年也實在太好了，而且，他們主人看着這個少年時候的寵溺憐愛的眼神也實在太明顯，難道他們的主人喜歡上了一個傻子嗎？

宜辰跑到藍昊宇身邊來，撲到他的懷裏，道，“哥哥，那只大蝴蝶我抓不到。”

藍昊宇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柔聲道，“那就不要抓了，我們吃早餐。”

“我要要蝴蝶。”宜辰拉着他的袖子撒嬌。

于是藍昊宇只好讓白羽去把蝴蝶抓住裝進一個小籠子裏，但當蝴蝶被抓來後，宜辰又沒有興趣了，他拉着白羽左看右看，問藍昊宇道，“我記得前兩天還是一位姐姐的嘛，怎麽今天變成一個小哥哥了。”

藍昊宇把他的手拿到手裏來，答道，“那位姐姐回家去了，這位小哥哥是新來的。”

藍昊宇會這樣柔聲哄一個傻傻的少年簡直能讓白羽把下巴也掉下來，他看看給那兩只白馬吃瑩玉靈草的夜光，夜光面無表情對此似乎沒有一點反應，就讓他也凜了凜神情，也許就是青影對此覺得詫異了，所以才被封印送回去了，他可不能再犯青影一樣的錯。

用過早飯，宜辰就被藍昊宇牽着沿路往前走，宜辰一路左顧右盼，覺得這野地裏非常好玩。

走了一段路，便又坐上了馬車，宜辰開始拿着書給藍昊宇讀童話故事，還問藍昊宇，“哥哥，你喜歡聽嗎？”

藍昊宇點頭，“我喜歡聽。”

宜辰異常欣喜地撲在藍昊宇的懷裏動來動去，聲音柔柔糯糯的，“我最喜歡哥哥了，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藍昊宇摸着他柔軟的頭發，答道，“嗯。”書香門第兲使怪盜說着又問道，“小辰知道一輩子是多久嗎？”

宜辰把手臂張開伸直，開心地答道，“我知道，是這樣這樣長。”

他用他的雙手來比出一輩子的長度，然後他又摟住了藍昊宇的脖頸，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說道，“是手伸直了這麽長，再也沒法長了。”

藍昊宇笑着，突然覺得小宜辰的這個比喻很恰當，一輩子的确就是手伸直了這麽長，一輩子的東西都是手伸直了能夠拿到的，也是伸出雙臂能夠擁入懷裏的，再多就是不能夠了。

他的雙臂伸開，他也只想将這個人永遠摟在懷裏而已，其他的權勢名利，對于他，他真的看淡了。

回想起以前身居宮中，天下之大，唯我獨尊，那種感覺好嗎，也只不過是午夜夢回的寂寞與思念而已，他甚至伸出雙手，連想要擁入懷裏的人都已經不再。

他的心中一陣激蕩，緊緊抱着小宜辰，在宜辰的耳朵脖頸處親吻，換來宜辰一陣驚呼，“哥哥，癢啦，癢啦，不要親……”

夜光坐在車轅上，面無表情，而他旁邊的白羽卻不斷回頭去看車廂裏面，心裏好奇極了。心想他們的帝君在裏面調戲一個小傻子嗎？雖然這樣想，他可不敢說話，趕緊目視前方。

馬車如行在雲上，飛快地向前奔去，帶起路邊樹葉一陣晃動。

等小宜辰和藍昊宇又玩了一陣象棋，他下得亂七八糟，而且還對藍昊宇的棋藝指手畫腳，藍昊宇也一直笑着逗他玩，等到午時時分，他們也到了一座小城裏。

宜辰此時已經只有七八歲的心智，拉着藍昊宇從車上下來，一臉稚氣，進一家不錯的餐館裏吃飯，進樓上的包廂的時候，下面堂中的客人就竊竊私語，“剛才那漂亮的小娘子是個傻子啊，怪可惜了，明明那般标志，卻一臉傻相。”

藍昊宇回頭看了一眼樓下，長袖一揮，樓下就是一陣飓風刮過，許多人都被自己桌上的餐具給打了臉。

于是一陣混亂。

吃飯的時候，藍昊宇把菜夾到宜辰的嘴邊，宜辰張嘴吃了，便乖巧地自己捧起碗，眼裏卻閃着一層委屈的光，說道，“哥哥，小辰會自己吃飯啦。小辰不是傻子。”

藍昊宇聽他這樣說，心裏一陣酸痛，哄他道，“小辰亂說什麽，快吃飯吧！”

宜辰端着碗默默地吃起飯來，然後又拉藍昊宇的袖子，說道，“哥哥會一直要我麽？”

藍昊宇用手巾給宜辰擦了擦嘴角，說道，“我會一直要你。別再想傻問題。”

宜辰眼睛閃了閃，在藍昊宇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裝作很聽話地端起湯碗喝湯。

而且還對在另一邊吃飯的白羽說道，“小哥哥，你過來吃吧！”

白羽對他笑一笑，“不用啦，我飽了。”

， 幾人正要出門，藍昊宇朝門口看了一眼，夜光對藍昊宇行了一禮，然後開了門，門外站着一位身穿藍色錦袍腰間懸劍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