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修羅場裏談戀愛

第110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第109章 魑魅魍魉平安京

繪理不知道有很多人在惦記着她, 小姬君被玉藻前的操作弄得不得重新回去梳妝。

——然後被侍女捉住，畢竟源倫子可是好好交代過了，要仔細為姬君打扮。

繪理生無可戀地任由侍女對她搗鼓, 她覺得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工具人。

直到侍女告訴她弄完了, 繪理其實差點睡了過去。

她也沒有看鏡子，畢竟鏡子照得并不清晰不說，還有些晃眼，況且侍女們再怎麽化妝, 也不可能把她畫得太醜, 小姬君自戀地想, 畢竟她長得那麽可愛漂亮，捧心~

侍女們看着她，眼中是好不掩蓋的贊嘆。

“姬君姿容, 可與胧月争輝。”

明明已經誇贊過一般了, 但是侍女們此時依舊做足了樣子，看她們誇贊的勁, 簡直恨不能用彩虹屁把繪理堆死。

繪理不想聽，她只覺得大家都還把她當成一個需要大人不停誇贊的小孩子，所以她只是露出個禮貌的微笑，沒有回應任何話語。

繪理因為梳妝耽誤了好一會，外面身為情敵的大家氣氛已經越來越僵凝。

不知是誰提了句繪理，聲音還有些大, 順時就将源氏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繪理啊……”

呂知纖長手指抵住下巴, 不管他內在的靈魂是何模樣, 展露于外人的模樣仍是少女無比豔麗的皮子。

源博雅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他本就和呂知不對付，相處越久，越是受不了他身上那種古怪的氣息，“叫什麽叫，你以為叫了繪理就會理會你麽？”源博雅還記着上次呂知借着女性的身份親近繪理的情景，哪怕同樣是女孩子，也不妨礙他看對方不爽，“真是讓人不喜。”

“呵呵。”

眉目豔麗的少女唇邊笑意不變，眯了眯紫色的眸子，陰郁就透了出來，被她盯着，就像是某種冰冷的軟體動物盯住一般。

知曉他真實身份的源賴光哪怕內心對源博雅這個寫作兄弟，讀作情敵的人有些些不順眼，但畢竟還是同族之人，兩人算得上是親近的兄弟，他覺得再不攔一攔，語無顧慮的源博雅能把呂知得罪得到死，——雖說好像現在得罪得也差不多了。

“外人在場，就少說兩句吧。”

源博雅不看呂知了，他改看源賴光。那雙和源賴光相似的紅眸凝着，同樣有着幾分相似的臉上露出幾分挑剔來：“呵，別以為打圓場、裝好人有用。”以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暗戳戳讓你父親去提親的事情嗎？不要臉！

被怼的源賴光：“……”

源賴光微笑，心想情敵這種讨厭的東西，不管他先前的身份是什麽，反正消失不見就對了。管情敵去死。

“活該。”呂知挑眉，嗤笑道。

源賴光：“……”

呵呵。

安倍晴明離源氏們有些遠，聽不清源氏們在吵些什麽，但良好的視力讓他清楚地看到三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以及源博雅以一敵二地勇杠另外二人的模樣。

安倍晴明：……

雖然源博雅是他好友，但不得不說，源博雅有時候還挺能作死的。

啊。好無聊啊。

既不能上前參與修羅場（其實他也不想參與），也不能看見思慕的小姬君，找樂子好難。

表面清風霁月的陰陽師臉上還挂着溫和淡雅的笑容，誰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想着什麽。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一陣嘈雜聲。

這熟悉的場景，讓安倍晴明突然想起了那時繪理在衆人的簇擁之下，也是這般登場的。

他忍不住擡眼看去，想明白的人也很多，于是大家都跟着擡眼朝引起轟動的方向看過去——

美人如玉。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她了，也不是第一次知曉小姬君外貌之美麗，可是這時，比起第一次出現在大家眼裏時的清麗動人，此時的小姬君容色瑰麗如同一簇火焰，仿佛要燃燒吞噬人的心髒。

長發被挽起，華美的簪子插在發髻上，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纖細脖子。精致的五官被妝容細細描繪，秀氣的眉拉長、上挑，眼角抹開胭脂，煙霧般蔓染，暈無盡的豔色。

她垂着長睫，桃金色的眸子在睫羽的掩蓋下，像是被橫斜的枝桠掩住的湖泊，抿着的雙唇少有地塗着豔麗的紅色，美貌上的攻擊性被放大，白膚紅唇，華貴衣裳，美人如同無雙的明月，款款走來時，愈發美得驚心動魄。

京都出美人，這點向來被公認，但美得如此讓人征楞，像是汲取了京都所有的靈氣一般，要把京都的奢靡與華貴全部籠在身上的，卻只有此時月色下姬君。

明明在別人臉上會顯得厚重的妝容，卻像是為小姬君量身打造一般。

以至于時過境遷，歲月流逝，回想起此時見到的情景，大家還會忍不住會失神。

美人如玉，仿佛穿越千年時光而來。

那位姬君就像是京都的化身，盛大而美麗，繁華而無雙，見她如盛世，只一眼便被懾住了心魄，再也無法自拔。

有人的酒舉到一半，潑了自己滿身也毫無所覺；有人張着嘴巴，竟是失去了話語。

源氏看着她，安倍晴明也看着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宴會上的蘆屋道滿也看着她。

月亮就這樣從天上落下，走到而來他們面前。

混在人群裏的奴良鯉伴想，他果然還是那麽膽大妄為啊，他想擁有這名月亮。

妖怪們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欲望，而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也是這麽想的。掠奪是刻在骨子裏的本性，因為珍重而給了她選擇，但無論姬君最後的選擇是什麽，妖怪是不會放手的。

“吶，茨木。”酒吞童子喝了一口酒，他看着人群裏衆星捧月一般的繪理，紫色的眸子倒影出了宴會的火花，也倒映着小姬君，“她真好看，不是嗎？”

茨木童子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他眯了眯金眸，豎瞳愈發銳利，面無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來。

酒吞童子也不是非要他回答，妖怪只是繼續喝着酒，哼笑了聲，他看着繪理，唇邊的笑意又緩緩淡了下來。

“真礙眼啊。”

他忽然說，“想要把她藏起來。”

“怕什麽，想到就去做。”茨木嗤之以鼻。

酒吞童子笑了一下，妖怪懶洋洋地眯了眯眼睛：“可是這樣，按照繪理的性子，她肯定會哭吧。”哭得他頭疼。哭得他心髒也要跟着撕扯起來。

“她啊，還是笑着吧。”

小姬君為大家呈上的是一首曲子，無比耀眼的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樂聲如同泉水叮咚，像是星辰從天際升起，晨露滑過玫瑰，日光在林間跳躍，悠揚，寧靜，空靈，仿佛三月的雨一般，為大地帶來滋潤，洗滌去人們心中所有的黑暗。

白發紅眸的神明端坐于神殿，水鏡倒映着此時的宴會，宴會的中心，是他愛慕的小姬君。

“我的繪理。”

他的手指輕輕在水鏡上繪理的臉撫過，被長睫垂掩的紅眸溫柔缱绻。

已經……等不及了。

思念你。渴慕你。

越是見到你，越是想要擁抱你。

所以，成為我的妻子吧。

另一邊，繪理依舊坐到了兩位掌控着藤原家最高權力的人身旁，源倫子親昵地為她理了理衣袖，藤原道長則是對着衆人開口道：

“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此次宴會是因何而舉了。”

裝着害羞，偎在源倫子身邊的繪理懵了一下：等等，父親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小姬君懵是懵，別人清醒就行。

自覺沒希望的公子姬君們嘆氣可惜不已，本來就有些些遺憾，見了今日的小姬君後，幾分遺憾也變成了十分，只恨自己沒有競争力。

不過沒關系，正位競争不過，還不能婚後争麽。

婚還沒定，大家就已經安排好了婚後，N堵牆已經搭好，就等小姬君遞來紅杏。

源博雅剛伸出腳，源賴光就越過了他，直直而上。

“藤原大人。”

呂知冷笑一聲，環臂看他。

旁邊看着這三人舉動的群衆ABC：哦豁，刺激。

藤原道長看過去，竟然是在他名單上的豬崽子之一，同樣站起來的源博雅也同樣在名單上。他挑了挑眉，岳父覺得自己心情有些些驕傲，又有些些不是很好。

源賴光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另外一聲音便響了起來。

“打擾了，大人。”

是安倍晴明。

這個讓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小白臉笑吟吟的，像是只狐貍，跟着他站起來的還有蘆屋道滿，他朝藤原道長颔首，同樣喚了聲“大人”。

群衆們：嗯？吃瓜吃瓜。

藤原道長也不說話，他看了眼女兒，打算讓女兒自己做決定。

然而繪理整個人都懵了，處于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的狀态。如果不是她表情勉強穩住了，現在呈現的大概率是一片空白。

縱然多麽遲鈍，現在也反應過來了。

啊。

小姬君冷靜地想，父親舉辦這個宴會就是讓我選人，而站起來的一二三四五位小夥伴就是想要娶她的，她很冷靜……呸！她冷靜不起來啊！

藤原道長寵溺地看着自家心愛的小月亮：“繪理有什麽想說的嗎？”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喜歡的是誰？

繪理很想說：父親趕緊讓大家散了行不行？

“何必拘泥于人類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藤原道長的話，等衆人回過神時，瞳孔縮了縮，有膽小的姬君已經失聲尖叫了出聲。

“妖怪！”

來的人是玉藻前。

他依舊帶着狐貍面具，大搖大擺地從門外進來，竟是視防禦如無物。

“像姬君這般出衆，人類可不一定配得上她。”

繪理：！！！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藤原道長神色不變，暗暗警惕，他做了個手勢，機警地侍從依舊去尋起此次前來陰陽寮保護的各位，然而玉藻前的話還沒落下多久，另一道應和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就是，人類多弱小啊，不如考慮考慮我”

吊兒郎當的聲音含着笑意，顯得格外熟悉，繪理看去時，忍不住捂住胸口喘氣。

誰能告訴她，奴良鯉伴怎麽會出現在這？

“你也太不要臉了，考慮你不如考慮我呢。”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時，繪理依舊要暈過去了。她定眼一看，從樹上跳下來的酒吞童子朝這邊走來，他身邊的茨木童子露出嘲笑的神情：“鯉伴，你的臉皮也太厚了。”

你們兩個！！！這又是為什麽啊！

藤原道長都快被接二連三出現的妖怪們驚呆了，群衆們也很懵，這樣脆弱的防禦，妖怪們如視無物闖入藤原府，明明本該讓這群養優處尊的貴族們心驚膽戰，但是聽聞了他們的話語，人類內心最誠實的好奇心又讓他們的八卦之情忍不住熊熊燃燒了起來——

這些妖怪，似乎都戀慕着藤原家的小月亮啊。

吃瓜，咔嚓咔嚓。

“你們是誰？”藤原道長喝道，表情格外不好看。

茨木童子直接嗤了一聲，他挑着眉，直道：“別廢心神了，那群陰陽師你是指望不上了的。現在，藤原府已經被包圍了。”

藤原道長緊着眉頭，“你們的目的是什麽？”他堅定地認為妖怪們之所以說出這番話，是因為想折辱藤原家，而不是真被小月亮的魅力傾倒。

但是旁邊的繪理想暈過去了。

果不其然，酒吞童子懶洋洋一挑眉，“來搶姬君啊。”

茨木附和好友：“幫酒吞搶姬君。”

奴良鯉伴：“我比他們好多了，我是真心來求娶繪理的。”

玉藻前整只狐貍都要爆炸了：“岳父大人，不用理會他們。我對繪理的心意才是日月可鑒。”

藤原道長：“……？”

源倫子：……沉思.jpg

源氏們：“……呵呵。”

陰陽師二人組：“……呵呵。”

當我們是死的嗎？

群衆：……吃瓜，咔嚓咔嚓。

繪理弱弱地發聲：“那、那個……”我誰也不想嫁，真的。

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無禮至極！”

出聲的是趕來的稻荷神神社的大巫女，她面容如帶冰霜，冷呵道：“神明的妻子豈容你們這些妖怪這麽折辱！”

繪理：？？？

大家：？？？卧槽，事情越來越刺激了。

吃瓜咔嚓咔嚓。

玉藻前看着熟悉的圖案，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哪位神明這麽不要臉。”

巫女因為他的輕蔑愈發生氣，繪理想勸雪球好好做只狐貍吧，就聽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玉藻前。”

冷冷淡淡的，聽出什麽情緒，但玉藻前死都記得這個和他争寵的心機白蓮花！

“禦馔津！”他咬牙切齒。

真身降臨的白發紅眸的神明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了繪理。

整個庭院突然就迷之安靜了起來。

無論是誰，都忍不住看向了堪稱紅顏禍水的女主角。

繪理：我選擇死亡.jpg

為什麽要看她，她其實和大家一樣懵逼啊！

她也很想做一個吃瓜觀衆而不是被觀衆吃瓜的女主角啊嗚嗚嗚！

可繪理逃避不開，因為神明已經看向了他，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你願意和我去高天原居住嗎？”

神明輕聲問道，神色溫柔而缱绻，透着無盡的柔情。

這是求婚。

每個人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人類也好，妖怪也好，神明也好，都是只想要小姬君應允的一句話。

——你願意從今往後，和我一起生活嗎？

——好呀。

每個人的記憶中，他們都曾得到過應許。

甜美、動人、沉溺。

小姬君溫柔的注視似乎還落在身上。

可現在，記憶與現實駁斥，虛假與真實交融，誰也無法看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現實。

……

月亮落在人間，被所有人喜愛，被所有人觊觎，然而月亮，誰也無法捕捉。

那名藤原家最耀眼的小月亮的答案是什麽呢？

有姬君失落的想，估計沒有一個人知道。

因為月亮誰也不屬于。

那位美如胧月、耀眼動人的姬君，早已不知何蹤。

自此，平安京中便流傳起一個關于“月姬”的傳說。

宛若神明親吻的容顏，雙眸沉澱着恒古的月色。

以人類之軀，人類喜愛，神明寵愛，妖怪鐘愛。

自此，經過人的口口相傳，漸漸誤傳為輝夜姬的故事。

月亮會屬于誰呢？

月亮誰也不屬于，她回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