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打死
“這丫鬟, 仗着母親的大度,昨日出言不遜,辱罵主子, 至母親于不仁, 這等惡奴,其心可居, 陳府又如何能容忍?”她指着丫鬟淡道。
這話,沈氏聽着有些耳熟, 她看着陳滿芝, 她神情嚴肅, 一副不能容忍的模樣。
“如此惡奴,往小了說是母親丫鬟調|教不當,沒個主仆尊卑, 往大了說母親縱人故意苛待嫡妻之女,這事若傳了出去……”
陳滿芝持帕輕點唇邊,眸中含笑,看着沈氏淡道:“這事若傳了出去, 母親你說,您這臉還要不要了?”
她又轉目看着文姨娘輕問:“姨奶奶,你說這陳府的名聲, 咱們還要不要了?”
“閉嘴,你怎麽跟長輩說話的。”沈氏盯着她,眸底的怒火就快要遏制不住。
“是,四娘失态了。”陳滿芝微微垂首道。
明|慧受了傷卻不吭聲, 自然是因為她們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實情,而陳滿芝此時不點明陳悅穎去芳庭院的目的,是因為想拿捏的這個秘密,雖然不知道這個秘密能起多大作用。
跪着的丫鬟就瞪大了眼睛,看到上首二人皆是陰沉臉色。
“夫人,奴婢真沒有要至夫人于不仁,奴婢是冤枉的……”明|慧顫着身子,跪行上前。
“你說我冤枉你?”陳滿芝垂眸,看着瑟瑟發抖的那人,“那你倒說說看,你在春晖院當差,卻跟着三娘子去芳庭院是為什麽?”
“難道是母親安排的?”她說這話的時候,卻看着陳悅穎。
“你看我做什麽。”陳悅穎惴惴不安的絞着帕子,不時的偷瞥着陳滿芝,這個賤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提到明路,難道自己的事被她發現了?可是自己這事,連母親都不曾發現,這個傻兒又如何得知?
她的心口暗暗絞痛,如今自己有了把柄在她手裏,以後在她面前就矮了一截,自己真是蠢,這個傻子早就已經不傻了。
陳滿芝就垂着眼簾,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不信沈氏沒有查覺陳悅穎的事,那麽為了保下自己女兒的名聲,她肯定會将明|慧推出去。
如此一來,拿明|慧開刀,敲打這些眼比天高的下人,至少會讓她以後行事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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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奴婢……只是,只是……”明|慧說着,轉目瞥着陳悅穎,就見她狠狠的瞪着自己,她悻然的低頭不敢再言。
她不敢說出實情,若不然不僅承認了自己欺主的事實,還會把三娘子的事扯出來,更是會連累到哥哥。
“只是什麽?”文姨娘啪的一拳打在桌子上,“說,只是什麽?”
沈氏一呼一吸,壓住了心中焰騰騰的火苗,她的這個女兒,真是愚不可及,就算撒謊難道不會先對對話嗎?眼下事情已敗,就只能将這腌臜的賤婢處理掉了。
“你個惡奴,如此诋毀陳府。”沈氏大怒,“來人,上家法,打二十大板。”
“奴婢該死,求夫人您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明|慧聞言,吓得哭訴求繞,都怪自己嘴賤,沒事去跟一個傻子計較什麽。
“奴婢一時失言,夫人饒奴婢一命吧。”她哭道,打二十大板要像平兒那樣近一個月下不了床,自己的差事哪裏還能守住。
“難道你辱罵主子是假的嗎?”文姨娘愠怒道,她想起了自己在後座那些丫鬟曾經的趾高氣昂的模樣!
“奴婢無心的,姨娘,您饒了奴婢吧。”丫鬟看着二人,“夫人,奴婢該死,辜負您的信任,做出這等事來。”
屋外的雨勢漸大,丫鬟的求饒聲,伴着雨聲,嘈嘈切切,分外的刺耳,讓人煩躁。
“母親你聽到了嗎?”陳滿芝看着伏地叩頭的那人,“她說她該死。”
“母親院子裏出來的人,真是知情達理,那麽不如就直接打死了吧。”她眼眸無波,神情平靜,淡道。
“陳秋蔓,你怎麽這麽殘忍?”陳悅穎蹭的站起來,“她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你要弄死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也想要陳滿芝死時那腌臜的心思,人就是這樣,只記得別人是如何的殘忍,卻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
“三姐,你怎麽能這樣想?”陳滿芝眉間生憂,看着面帶驚慌的陳悅穎,“此事若是傳了出去,讓言官參一本,然後禦史彈劾,父親只怕要受牽連吧?她陷父親于危難之中,你說該不該打死?”
她神情肅然,把這事說得格外嚴重。
沈氏盯着她,那一模一樣的臉,在這一刻變得陌生,她的醒來如此怪異,自己早就懷疑過,可是那該死的陳仲海不信。
倘若她不是陳秋蔓,那麽她是誰?
“把這惡奴打死了。”文姨娘氣急敗壞指着下首,對自己身邊的丫鬟怒道,如今一個個都想要堵着海哥兒的前程,決不能姑息。
“不是,姨娘,奴婢沒有啊……”明|慧跪行至文姨娘腳,扯的她的裙擺,“姨娘,您行行好。”
她說着又跪行至陳滿芝腳下,哭得肝腸寸斷,“四娘子,您繞奴婢一命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這事我做不得主,要看母親和姨奶奶怎麽說吧。”陳滿芝好心的挽着她的手,一雙手細纖柔軟,她不禁感嘆:“你這丫鬟,手可真漂亮,倒完全不像丫鬟的一雙手。”
“母親你說呢?”她看向沈氏,問道。
“四娘子,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奴,奴婢該打。”明|慧說着狠狠的扇了自己耳光。
啪嗒啪嗒的聲響,讓一旁的丫鬟直顫抖,她們印象中的四娘子,沒有心智,随意辱罵,随意欺負,在這一時刻,說起殺人,就好似以前她們随意欺負她一樣,如此輕松。
沈氏狠狠的咬了牙,怒火自腳底直竄心口,她扯了帕子輕咳,以掩飾此刻的情緒,看着跪着那人,“你哥哥在劉管家身邊是個能力,沒想到你竟然……”
你怎麽折騰那個賤人我允了,可卻妄想攀附這府裏的富貴,這算盤都打到老爺的枕邊來,是該死!
“母親。”陳悅穎焦急喊道,如今明路正在為她辦事,如果他的妹妹保不住,那麽以後誰還把她放在眼裏?
“明|慧這丫頭也不是有心的,您就繞她一次吧。”她蹙眉道。
“三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陳滿芝抿唇道,“母親曾經說過,不中用的人遲早被替換,更何況是如此惡奴,還留着做甚?咱們以後都是要嫁人的,現在就該跟母親學着點。”
“更何況母親也應了我方才說的惡奴欺主,哪有知道了不處理的道理。”她看着陳悅穎,沉聲道:“你這是要當衆打母親的臉嗎?”
這個賤人!沈氏今天的郁氣都被堵在胸口,她說今天這個賤人今天怎麽一臉笑盈盈的樣子,原來是挖了坑在這等着她!
文姨娘看着陳滿芝,就瞧見她慢悠悠的撥着茶水,吹着絲白的氤氲,動作優雅,氣度雍容,實着叫人賞心悅目。
她的姿色,配伯府,足矣,所以這親事,必須成。
“來人。”沈氏緩緩吐氣輕聲道,“打二十大板,叫她父親把她領走吧。”
這是要把明|慧趕出陳府的意思了。
“夫人……”那丫鬟癱坐在地,淚眼瑩瑩,定了片刻,朝沈氏叩頭,“明|慧以後不能再伺候老爺跟夫人了,你們多保重。”
而後,就有丫鬟婆子拿了長凳和打板上來,架着那丫鬟放在長凳上,掄着打板狠狠的打了下去。
丫鬟的哭叫聲,悲咽生涼,凄凄切切。
陳滿芝淡淡的看着還站立在廳中瑟瑟發抖的畫溪,“我現在倒想問問,畫溪方才說的話,可還當真?”
畫溪飛快的掃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戰戰兢兢的跪下來,道:“奴婢,奴婢……”她的舌頭在打顫,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
“看你這樣子,想必剛才那話也是惡意挑撥三姐跟我的關系,那麽理應罪當同等,不如也一并……”
“陳秋蔓。”陳滿芝的話還未說完,陳悅穎站起身,怒氣沖沖,“你跟我什麽仇?一定要把我身邊的人處置?”
“三姐,我在闡述事實,你為何一直打斷我,莫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隐情?陳滿芝斜睨着她質問。
“穎姐兒,你三番兩次的發怒,這是做甚?”文姨娘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莫不是你方才跟你母親告狀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姨娘。”沈氏忙打岔,“畫溪這丫鬟跟了三娘好些年,三娘為她句說話,也在情理之中吧。”
“一些小事,也要如此折騰。”文姨娘眼底生煙,很是冒火。
陳滿芝悄然嘆氣,畫溪今天她是動不了了,故而她不再說話。
這件事,以明|慧的結局而終,至于陳悅穎去芳庭院的目的,沈氏也不會當着衆人的面去審問。
沈氏眼眸從丫鬟身上掃過,然後睨着正在那慢慢吃茶的那人,“看這樣子,你如今可真是越來越好了啊。”
陳滿芝忙放下茶蠱,起身施禮,笑道:“多謝母親稱贊。”
誰要稱贊你這個賤人!沈氏氣極敗壞,卻礙着文姨娘在此不好發作。
“自家姐妹,哪有像你們一樣鬧騰的,若是再不管教,這後宅遲早叫你們給掀了。”文姨娘皺眉道,“這幾天也別出門了,都好好呆自己的院子反省反省,省得以後鬧得更出格。”
“是,姨奶奶,孫女謹記。”陳滿芝随即應道。
陳悅穎跺着腳 ,一臉憤然的起身,而後直接跑出了延喜堂。
“還不快跟出去,下那麽大雨,小心濕了身子鬧出病來。”沈氏沉聲對畫溪道。
“那母親,姨奶奶,四娘也該回去了。”陳滿芝笑道,掃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念平和周媽媽。
沈氏提了一口氣,擺了手,讓丫鬟們都起身,而後有丫鬟将明|慧帶了下去,一場鬧局就此收場。
“這幾日好好反省,你也是将要出閣的人,怎麽如此躁動?”文姨娘看着她道,“以後遇事,定要先告知長輩。”
她語心重長,在教訓陳滿芝為人婦的心性。
“是,姨奶奶說的是,四娘定當銘記。”陳滿芝笑着應下,一副受教的模樣。
嘩嘩的大雨順着屋檐,如柱傾瀉,打在地上濺了水花,遠處有煙霧缭繞,迷蒙一片。
陳雁瑤手持着筆站在案桌後臨摹字帖,窗柩半推,擡眼就能看到屋外的煙雨。
“氣死我了,個小賤人。”
聽聞有聲,她微頓,擡頭就看見濕了一身的陳悅穎怒氣沖沖的進了門,“怎麽了又?”
“明路給我遞信的事,好像被那個傻子知道了。”陳悅穎走到案桌一邊的椅子上落座,“你以前跟我說的事我還敢不相信,現在看這樣子,只怕是真的了,要不然她怎麽會知道我的事?”
三個多月前,陳雁瑤告訴她說二表哥來府時,時常看到那個傻子盯着他看,她情急之下以為傻子對其有情便去質問,這才鬧出了推傻兒一把的事,要不然這個她怎麽會裝死。
“她剛才把這事拿到那個老姨娘面前說,若是讓父親知道了,他肯定要打死我。”
陳雁瑤持筆沾墨,疑惑道:“我以前告訴你四娘對劉二郎有情?”
“要不然我去問那個傻子幹什麽?”陳悅穎氣急,指了流杉示意其倒茶,想到因為自己推了一把,結果讓那個傻子因禍得福醒了過來,“要不出那事那個傻子也就不會醒。”
陳雁瑤擡眸,看着她一口飲下茶,“聽你這話的意思,倒像是在怪我給你提醒了?”
“我沒這個意思。”陳悅穎心裏的怒火還在直冒,看着陳雁瑤,“我是在想,到底是誰把這事露出去了?”
感受她那赤|裸的眼神,陳雁瑤心中不悅,“那你覺得你這破事是我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