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劍弩
沈氏咬了牙, 笑了笑,“不需要了。”她轉目看着姜府的仆婦,“姜夫人叫我們四娘過去可是何事?”
姜府的仆婦心裏一陣驚訝, 她原以為陳夫人知道這事, 卻不料她竟然比自己還懵,“夫人, 這奴婢也不知從何說起,不過我們夫人應該這兩日就會登門, 且請夫人再寬恕兩天。”
“這位媽媽, 你別難為我母親了, 是四娘身子不适無法再幫忙罷了,接下來四娘還需要學些東西,确實是沒時間, 況且又不放心妹妹們自己學着所以這才推辭的。”
陳滿芝慢慢踱步到沈氏邊上,兩人皆是如沐春風的臉,宛然一副母慈子愛的畫面。
姜府的仆婦猶豫了很久,看了沈氏一副不願意幫忙的樣子, 便道:“那奴婢先回去禀報夫人,讓我們夫人過來跟您說一聲吧。”
說罷行了禮便就退下。
沈氏眯了眼看着陳滿芝,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能讓姜夫人開了口, 我倒是小瞧了你。”
“母親說的哪裏話,能入姜夫人的眼不過是一時的運氣罷了。”陳滿芝也笑着應了應,“四娘确實跟姜夫人有約,不過方才也因着母親的原因, 便已經拒絕了姜府,母親您覺得姜夫人會不會因此便記恨着您?”
“你去姜府,到底做什麽?”沈氏仔細打量着這個從未入她眼的孩子,雙眸滢澈宛如一泓清泉,早就已經沒有了往日散漫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滿眸的靈韻。
“沒什麽大事,母親不用擔心我。”陳滿芝滿眸笑意,好似在勸慰為自己而擔心的母親。
沈氏冷眸輕掃,看着陳滿芝:“伯府這事,是你散出去的?”她的語氣變得冰冷,無形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懾。
“是啊,是女兒散出去的。”陳滿芝淡淡的應着,臻娘的相助她對周媽媽直言不諱,而後周媽媽去還錢的時候,給小乞丐賞了幾個小錢,不過一天時間,這事便開始傳開。
“如此好事,母親為何要藏着掖着?更何況母親不是早叫人換了庚帖了嗎,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麽關系。”她笑道。
沈氏冷笑兩聲:“你以為有伯府的名頭,你們的日子就會好過?”
“不,女兒沒這樣想過,不然怎麽會任由母親刁難一聲都不吭?不過走一步看一步罷了。”陳滿芝輕輕晃了兩下裙擺,漫不輕心輕聲說道,“父親若是知道我幫了姜府的大忙,也會歡心的吧。”
陳仲海不喜醫匠之人,可若這能帶來利益,陳滿芝猜着他會先顧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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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自是最了解陳仲海的,眼下他四處游于各府間,想借着人脈賭一把,看看這官位是否還能更上一層,如能得姜府推一把倒還有幾分看頭。
“柳媽媽,你去将我房裏的紫雲膏給娘子拿來。”沈氏神色黯了下來,“去跟姜府的人說一聲讓她候着,四娘子馬上就好。”
“夫人,這……”柳媽媽蹙着眉,心裏暗暗吃驚,不過對了兩句話,夫人竟然改變了主意,而且還将上好的紫雲膏要給這三人使用,她實在不解。
“快去。”沈氏冷眼掃了陳滿芝,見她微微垂首輕聲道了謝,柳媽媽沒再質疑就跑進裏,不過一會便拿着三小合紫色的膏藥遞給了她們三人。
“你可得好好算着日子了,姜夫人可不像是常記恩的人,拿此事就敢威脅我。”沈氏滿目的不屑,“等你的運氣用完了,可不要怪這日子難過了。”
“母親放心,四娘定會謹記您今日的教誨。“陳滿芝看着一邊的六娘跟七娘,道:“還望母親先縱容六娘跟七娘的偷懶之心,好讓讓四娘安心去姜府。”
沈氏瞥了她一眼,轉身進了裏屋,沒多久,就有個丫鬟拿了紫雲膏直接丢給陳滿芝,轉身就走。
“姐。”陳馥蓉扶着陳維寧一瘸一瘸的走了過來,“她……為什麽要給我們東西?”
“傻瓜,自然是因為我們聽話了。”陳滿芝面容帶笑,摸了摸她的頭,“我們回去吧。”
二人點了點頭,彼此攙扶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院子。
繁華喧鬧的街坊,熙攘的行人,許世清站在三間一啓門的一棟兩層高的小樓前,盯着檐下微晃帆布上面印着大大的“賭”字。
“小耗子,你說的就是這家?”他指着眼前問着一旁的自己的小厮。
“沒錯,就是這家,昨日我都問好了,那小子經常在這家出現。”小耗子回道。
許世清擡頭看了眼匾額上頭寫着“逍遙坊”三個大字,還逍遙呢,滿載而進落空而歸,到時候看你們還逍不逍遙。
賭坊門口站着兩個衣着華麗的小厮,見到許世清有些猶豫,一小厮便上前拱手道:“郎君裏頭請,今兒我們當家的引了新的玩法,您去瞧瞧看?”
許世清清着嗓子,把弄着手裏的玉器,邁步走近了門口,另一小厮忙打起了簾栊,讓二人進了賭坊。
坊內大堂裏,紅梁彩繪,紗綢垂下,紅燈挂滿了四周,香煙袅袅,喧嚣氣氛比起外面有之過而無不及,滿堂的賭桌各自圍聚着身影,皆是一副沉迷的面孔。
許世清一邊走一邊撥開人群,仔細的找了又找,終于在靠牆的一張賭桌邊看到了那人。
那人一身銀灰的袍子,半邊身子擠在了人群裏,他走了過去,擠着旁邊的人往那人邊上一站,賭桌上置着賭具,玩的是骰寶,衆人興致勃勃的叫嚷着。
“大,大,開大……”
“小,就是小,開小……”
“大,大,大……”
“小,小……”
許世清撓了撓耳朵,後退幾步,将那人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哪個天殺的,擾了爺的興致。”那人轉身就是一拳,就要往他身上揮,小耗子迅速抓着他的手,止住了他的暴力。
“好小子,反應不錯,回去有賞。”許世清笑靥如花,轉目看着被小耗子擒住手的那人,“鄭禮祥,你欠我的錢該還了吧。”
“嘿,我說誰呢,原來是你小子,等我玩了這把再跟你說哈。”那人微怔,待看清來人後,說罷轉身又鑽進了人堆裏。
許世清使了眼神,小耗子又伸手揪着他的衣領将他拉了出來,拖着往門口走。
坊內,像這種事經常發生,故而那些賭客習以為常,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小耗子拖着鄭禮祥,三人出了賭坊,門口的小厮,臉一陣紅一陣青,原以為是客人,卻不料這人進去将裏頭的人給拖了出來。
三人走到街角,小耗子放了手,鄭禮祥整了整被武北扯亂了的袍子,不明道:“許六郎,你這樣拉着我出來做甚?”
“你還好意思問,欠我一年的銀子該還了吧。”許世清走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啧啧,你說你這張臉,賣去象姑館也不一定有人要,你說我該怎麽才能要回銀子?”
“喂,你可別亂來啊。”鄭禮祥攏了衣領縮着脖子往後一退,尴尬的笑了兩聲,“有話好好說啊,好歹我也是延恩伯府的,你總,總得顧忌點。”
許世清逼近他,搖了搖頭,“你們延恩伯府那麽孩子,少一個也得好幾天才知道吧,到時候……”
“許大爺您別這樣,我馬上就還……馬上”鄭禮祥吓得一身哆嗦,坐在了地上,“您再給我兩天,就兩天。”
“你還當我冤大頭啊?”許世清一屁股坐在他邊上,“眼下有個事我得問你,答案讓我滿意了這銀子就當送你了。”
鄭禮祥微怔,撫着胸口舒了一口氣,“吓死爺了,還以為你來真的了。”他轉念一想,笑臉盈盈的貼近許世清,“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我跟你搶去。”
許世清厭惡的推開他的臉,啜了一口,恨恨道:“你要點臉吧,整天惦記人家家裏的小娘子,小心遭了天譴。”
鄭禮祥撓了撓臉,被他說得有點發懵,這往日不都是你叫我們去調戲人家姑娘的嗎,怎麽今日裝起正勁來了。
“那你有什麽事?”他不解的看着許世清,許世清擺了擺手,鄭禮祥支着身子靠了過來,“你們家是不是跟陳府要結聯親家了?”
“你說什麽?”鄭禮祥一時沒聽清楚。
“你們家是不是跟陳府要結聯親家了?是不是娶的陳府四娘?”許世清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丫的竟然還裝蒜。
“什麽結什麽親家?哪個陳府?”鄭禮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伯府跟誰結親關他什麽事?莫非看上人家的媳婦了?
“鄭禮祥,你現在馬上給我還錢。”啪的一聲許世清的手啪在了他的肩頭,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身就要走,鄭禮祥一把抱住了他的腳,“大爺,你別走啊,咱們有話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