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雙雙辭工
正值意氣風發的年齡,司馬溪從來對工作都是盡心盡力。被鬧鐘驚醒,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起今天有總部領導要來工地檢查,自己需要趕緊去現場布置一番。
于是,急忙下床穿衣,手碰到胖子光的短褲,感覺濕濕的,不由得埋怨:“光哥這胖子,也是太愛出汗了!”。緊接着,匆忙洗漱一番,推門而出。
胖子光一直閉着眼假裝睡覺,心裏面卻是懊悔萬分,羞愧不已。司馬溪一走,自己便爬了起來。畢竟是皮糙肉厚,一夜工夫,手指也靈活了一些。翻翻自己的褲兜,抽出一根煙點燃,就在床邊坐着吸。心中還是反複罵着自己禽獸不如。好半晌,才嘆了口氣。心想溪溪對自己這麽好,自己卻做出如此變态的事情,真的沒法再面對他了,自己不配做大哥!
胸口一煩悶,将煙頭丢到地上,狠狠的用腳踩,嘴上還叨咕着:“踩死你,蔡光耀你這個王八蛋!”
發了好一陣子狠,拔腳就要走。想了想,又彎腰把煙頭撿起來,丢到門外。又開始收拾屋子,他知道司馬溪一向愛幹淨。整理司馬溪衣服的時候,掉出來一個本子,封面漂亮卻有點陳舊泛黃。胖子光把本子從地上拾起的時候,裏面又滑落一張照片。胖子光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是一張司馬溪與一位同樣英俊的青年男子的合影。胖子光也沒太在意,順手連同本子放到了桌子上。最後,有些戀戀不舍的看了看,毅然大步走了出去。
碰到一個工友,交代一番,便找到工頭老孫辭工,希望能提前把工錢給結了。孫頭問,這是監理的意思?胖子光含含糊糊回答已經知會了司馬溪。孫頭對監理還有些心虛,倒也幹脆,把承諾的沒過完的這月的工資連同半年的一起結給了胖子光。胖子光拿了錢,心裏卻高興不起來。寞落的回到自己的宿舍,簡單收拾個包,背着就離開了工地。走了大老遠,又回頭望望,眼圈就有點紅。
溪溪,好兄弟,哥哥我對不起你,沒臉見你,再見了,保重!
胖子光一直快走到岔路口的時候,一輛小轎車在後面趕上來,滴滴亂叫。本來心情就糟糕的胖子光,頭也不回的就大罵:“草,誰他媽的,有病啊!”
“你他媽的才有病!”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胖子光愣住了身形,不敢回頭。
司馬溪下了車,生氣的看着胖子光耷拉腦袋的背影,心裏很惱火。可憐自己堂堂青年才俊終于對這個粗俗漢子有了好感,而且抛開俗欲誠心跟他做兄弟。自己雖然是同志,跟他共睡一床,又沒做出錯誤行為他可好,一聲不吭的走了,只是讓一個不知所謂的工人來通知一聲。今天自己就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你幹什麽去?!”司馬溪大聲問道,能感覺出自己幾乎控制不住的憤怒,又忍不住替胖子光找借口,語氣又緩下來,“是不是家裏出了難事?”
胖子光也體會到司馬溪的語氣變化,心裏更是慚愧,一時又不知道怎麽解釋,一緊張順口就說:“想媳婦了,回家看看。”
司馬溪一愣,就這樣?轉念一想,人家是直男,半年沒碰女人了,可不就這樣!當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可是心中總有一絲嫉妒。哎,女人才是直男的最愛,兄弟也只能靠邊站。
看着胖子光一身破舊衣服,心裏又有些疼惜這漢子。想了想,掏出一張銀行卡,把密碼寫到自己的名片背後,拍拍胖子光的肩膀,說:“給,拿着。”
胖子光轉過身,低着頭接過來,還是有點不敢看司馬溪,低聲問:“什麽?”
司馬溪微笑着說:“看你一身破爛,到時候嫂子還不是照樣不讓你上床?用這裏面的錢買身衣服,打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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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光哪好意思要啊,趕緊燙了手一般的往回送:“不要不要,我有錢。”
“我讓你拿着你就拿着!裏面就幾百塊,就當兄弟孝敬大哥的見面禮吧。我還不知道你們民工啊,工頭都是半年才結一次賬。你早去早回,完了給我捎點家鄉特産就行了!”
“我”胖子光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哪裏敢直接告訴司馬溪,自己已經辭工了,不然司馬溪還不立馬跟自己急眼了?
“我得趕緊趕回去,領導已經到了工地,我這是偷着跑出來的。”
“可是”胖子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兄弟這麽有情有義,令自己更加愧疚,忍不住就說,“溪溪,謝謝你!”
本來已經轉身欲走的司馬溪,又将身子轉過來,心頭竟然一時百感交集。是,自己的确抛棄了私欲,一心一意想跟胖子光做兄弟,不再有任何雜念。只是,友情與愛情,差之一字,謬之千裏。這個世界,只要你真心,就可以擁有很多友情。可是愛情呢?我的愛情怎麽辦?作為彎彎的同志,面對直直的直男,即便是抛頭顱灑熱血,換來的也只是感激吧!這樣想着,心頭的火熱就開始冷卻下來。司馬溪心中惆悵,回頭走向車子,把一句冷冷的話丢給對胖子光:“我要的不是感謝!”
胖子光聽不明白,又不敢追問,望着絕塵而去的車子,嘆了口氣。心說看來自己不光是克女人,連男人都克!
司馬溪回到工地,迎面碰到正在四處尋找自己的工頭老孫。得知領導們已經去了鎮上的飯店準備吃午飯,孫頭請客。兩人便一起乘車趕去。
“司馬監理,你對你哥真是好。他辭工是你怕他幹這活受苦吧?難不成還怕我欺負他啊,呵呵。”車內氣氛有些沉默,孫頭找話頭聊。
“啊?你說什麽什麽的事情?”司馬溪十分震驚,“他不是回家探親嗎?”
“咦,你居然不知道哇。我還把工錢全給他結清了,以為是你的意思呢。”
司馬溪不再言語,心裏亂糟糟的沒個頭緒。自己又沒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胖子光幹嗎要辭工,還編借口敷衍自己呢?要是不願意跟自己做兄弟,就直說。況且一開始,還是他先主動讓自己喊他光哥的。
司馬溪心中繁亂,完全失去了陪領導喝酒的興趣。一沖動就讓司機停車,不顧孫頭的挽留,徑自走路返回了工地上自己的宿舍。一進門,就看見擺在桌子上自己的日記本以及當年同暗戀的同學的合影。心裏面馬上覺得自己全明白了。胖子光一定是讀了自己的以前寂寞孤獨的時候,寫下的自己愛慕男人的幾篇日記。認為自己是個變态,才不辭而別!
司馬溪只覺得心中一陣巨大的酸楚,撕心裂肺般的襲來。不錯,我是個同志,我是個變态。可是,我對你胖子光真心實意的想做兄弟,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你至于的嗎,像躲怪獸一樣的逃走?
這種憤怒的力量變成一種仇恨,仇恨的卻并不是對胖子光,而是自己。司馬溪從明白自己是個無法改變的同志以來,一直能坦然面對這種不正常男人之說的世俗偏見。即便那年自己偷吻同學被發現之後,自己也只是懊惱一時的沖動。唯有這一次,真真正正的仇恨自己同志的身份。因為面對開始有了很大好感的胖子光,自己不惜用打飛機的辦法來嚴格自己的私欲,一心一意的想和他做一對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可是到頭來還是逃脫不過飛蛾撲火般的噩運。
痛苦折磨着司馬溪所有的神經,直到漸漸腦子裏一片空白。司馬溪幹脆仰面倒在床上,扯過毯子蒙頭大睡。直到有人進來,告訴領導找自己有事,這才起身走進工地指揮部。
總部下來的幾位領導對司馬溪極其不滿,倒不是因為工作,因為司馬溪工作一向敬業根本沒什麽馬腳。問題是領導來了,司馬溪竟然沒去陪酒,工作時間還貓在宿舍睡覺。這是所有人不能容忍的。胡亂找了安監方面的理由以及當面曠工的問題,當場宣布司馬溪停職留用并考慮是否扣除年終獎。
一貫溫儒爾雅、禮貌待人、從容淡定的司馬溪,靜立在領導們包圍的中間,在自己幾近崩潰的思維作用下,冷冷的說出這輩子第一次最失風度的一句話:
留用,不必了!年終獎,留給大家繼續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