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杞轉過身子，瞪圓了眼睛，把手背搭在周舸額頭：“還這麽熱呢？”
“醫生給批了請假條，我爸一會過來接我回去。”周舸抽抽鼻子，聲音帶着生病人特有的含糊不清。
“那我一會和你一起在學校門口等着，”陳杞接過周舸收拾好的書包，“等你上車我再回來上課。”
“不用，”周舸擺手，拿起桌角傅甘棠送他的奶茶嘬一口，“不是什麽大病。”
陳杞伸手去奪，發現奶茶外面還挂着冷飲遇熱空氣時的水珠，急着連忙藏在身後：“都這樣了還不喝熱水，喝什麽涼飲料，怕不是有什麽大病。”
周舸因為生病力氣也變小，懶得和他解釋太多，默默一個人把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收拾到抽屜裏，只吩咐陳杞拿好書包和奶茶，拎着自己的校服外套緩緩走出教室，慢慢消失在傅甘棠的視野裏。
傅甘棠那天筆記做的格外用心，恨不得将老師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快馬加鞭記在紙上，刻在心裏。
說不定周舸沒聽過這堂課，對于這個知識點不了解，等他返回課堂的時候就需要向傅甘棠請教。
到時候，傅甘棠一定娓娓道來，讓周舸知道自己才不是笨鳥，她其實是個聰明鳥，只是之前落下的基礎太多。但是她只要奮起直追，是完全可以在大紅榜單上争一席之地的。
可惜周舸直到第三天也沒有來學校。
傅甘棠夜晚開電腦上網查星座運勢的時候，總會看一眼周舸在不在線。
但是周舸并無動靜，反而是陳杞天天在線。傅甘棠忍不住去戳開陳杞的對話框，向他詢問周舸。
Cl：周舸好多了，我去看他燒早就退了。
甜甜的棠：那他怎麽不來上課？
Cl：“大概是家裏人不放心，多留着觀察幾天。”
甜甜的棠：“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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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甘棠在周舸沒來上學的日子裏，仍舊每天都給他準備早飯放在桌上，晚上放學的時候再收走。
周舸是第五天來上課的，傅甘棠拎着裝早飯的牛皮紙袋已經對今天周舸來上學不抱希望了。誰知剛進教室就看到周舸穿着校服外套，皺着眉頭在收拾桌子上摞得像小山一樣高的卷紙。
陳杞笑嘻嘻地坐在他的前排，面朝周舸幸災樂禍地挑眉。
“怎麽才一周沒來上課，這麽多卷子攤在我桌子上？”
“那誰知道呢？你這麽一休息，作業差的海了去。”
傅甘棠看到周舸的身影，眼睛亮了亮又故作鎮靜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她今天紮着丸子頭，用的就是那天買的大腸發繩。
周舸餘光掃了一眼傅甘棠的頭發，不動聲色地看到她空空如也的耳垂：“中國好同桌，我都請假了，還不忘給我帶早飯。”
“拿人手軟，誰讓我借你的筆記看呢。”傅甘棠從紙袋裏掏出三瓶礦泉水，遞給周舸和陳杞一人一瓶，“不過在你休息這段時間裏，我可是有好好記每一天的筆記。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借。”
周舸點點頭，對傅甘棠的行為很是贊許。
“周舸，你為什麽不喝我的水？”
傅甘棠看到陳杞已經擰開礦泉水瓶子灌了幾口，周舸擰了擰瓶身又放在桌角。
“是擰不開瓶蓋嗎？”
周舸生病剛好，右手虛弱無力擰不開瓶蓋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就在這種神奇腦回路的慫恿之下，傅甘棠鬼使神差般幫周舸擰開了礦泉水瓶蓋。
她擰完就後悔了，周舸怎麽可能力氣比她還小？再者說，周舸擰不開瓶蓋，他身邊還有一個運動細胞同樣發達的陳杞。根本不需傅甘棠跑得飛快獻殷勤。
陳杞會不會發現她喜歡周舸這件事，還是說陳杞已經知道了她對周舸告白的這件事。
雖然他們兩個好的每天形影不離，但是也不至于這麽私密的事情也要互相分享吧。
傅甘棠在三個人沉默的短暫幾秒，腦海裏上演了一場精彩的拉扯戲碼。
誰知安靜過後，兩個男生都突然發出爆笑聲，陳杞更是笑得滿地打滾，眼淚都出來了：“傅甘棠，你對每一個同桌都這麽好嗎？親自擰瓶蓋？我見過男孩子給女生擰瓶蓋的，沒見過女生主動給男生擰瓶蓋的。哈哈哈你太可愛了，我可太喜歡你了。”
也許是被陳杞這一番話說的無地自容，也許是被最後一句太喜歡你了沉重一擊，傅甘棠的臉紅的像是熟透的番茄，感覺渾身上下都在向外騰着熱氣。
“我……我……算了，我不說了。”傅甘棠撇撇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轉過腦袋不再搭話。
陳杞之後一連幾天都看到傅甘棠時都揣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傅甘棠明白陳杞沒有惡意，但是她總會從陳杞的笑容聯想到主動幫周舸擰瓶蓋的尴尬事。
“那個……那個……”傅甘棠環顧了一下四周，鄰桌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往她和周舸這裏看，她這才逮着機會和周舸說悄悄話。
“你那個了一早上，要幹嘛？”周舸左手拿着面包咬了一口，右手的筆還沒有停下，一直在補前幾天發下來的空白試卷。
“我……”
周舸皺眉，停下手裏的筆，順勢輕撥一下額前的碎發：“有什麽事就說啊？”
“你沒有把我在餐廳和你說的話告訴陳杞吧？”
“什麽話？”周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我喜歡你，和你告白的那些話啊。”傅甘棠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像蚊子哼哼。
“沒有啊，怎麽了？”周舸以為是什麽大事，聽到傅甘棠講完這些，把頭轉過去，繼續看手上的試卷。
微風吹拂書頁沙沙作響，傅甘棠松了一口氣：“我怕陳杞誤會我們倆的關系，覺得我對你有意思。”
“誤會什麽誤會，你難道不是對我有意思嗎？”周舸被傅甘棠搞得一頭霧水。
傅甘棠還想解釋什麽，被周舸及時止住話題：“好了，你現在可以學習了，與其腦子裏每天裝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如把精力用來讀書。”
“好的。”傅甘棠被周舸說得啞口無言，悻悻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看着她委屈的樣子，周舸放下手頭的事，右手肘撐在桌子上托着腮幫子：“有什麽事情快說呀，不要一會蹦出一句，你好奇怪，平常見你風風火火的，今天怎麽這麽小心翼翼？”
風風火火？
聽到這四個字，傅甘棠挺直了腰板，眼睛瞪得圓圓的。
“我哪裏風風火火？”
“你還不風風火火嗎？正在吃飯，突然和我講那些話，害得我飯都沒有好好吃。”周舸回憶那天在餐廳發生的種種，不禁啧啧嘴巴，像是回憶一些并不愉快的過去。
“那是我打擾你吃飯了，我現在收回那些話，和你道歉來得及嗎？”傅甘棠氣勢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但是嘴巴裏說出的話，還是不饒人。
“覆水難收，你說過的話不能輕飄飄的沒有力量吧。”
“那什麽叫做有力量呢？”傅甘棠不是太明白。
周舸給她講明白：“你不是應該為了我好好學習，努力考一個好學校嗎？”
傅甘棠：“？？？”
她猶豫片刻還是難為情地開口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那個想法，但是沒有非要和你在一起。”
周舸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好笑的事，他捂着肚子：“傅甘棠，你真的是挺好玩的哎。”
他見傅甘棠嚴肅地盯着自己，于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那你總是要做些什麽讓我覺得可以抵消背負的壓力呀，不然你把我搞得一團亂，自己拍拍屁股走人，這樣不可以。”
“你也會因為我的話心裏變得很亂嗎？”傅甘棠沒有錯過這句話，眨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周舸。
周舸視力極佳，看到女生明亮的眼睛和纖長的睫毛，更沒有錯過她臉上的兩團紅暈，他把手虛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你被人那個的時候，就心裏一點也不緊張嗎？”
周舸怕人聽到，就用那個代指告白，傅甘棠一聽就明白了。
“緊張啊，但是跟你那個……的人絡繹不絕，你還會有感覺嗎？”傅甘棠很好奇。
長久的沉默之後，周舸默默吐出兩個字：“廢話。”
見他臉色不佳，傅甘棠沒敢再問。
“不為喜歡的人努力，就叫無效喜歡。”周舸別別扭扭地說出這句話。
傅甘棠心裏仿佛有個人把肮髒不堪的窗戶擦得幹幹淨淨，一下子通透起來：“你希望我為你努力學習？可是我為你努力學習，你就會喜歡我嗎？”
周舸：“……”
傅甘棠不死心，又問了一遍；“會嗎？”
周舸徹底投降，一聲比一聲堅定：“不會！不會！不會！”
“那這種所謂努力，這種為了喜歡的人喜歡自己的努力就是無效努力，”傅甘棠撓撓頭發，“每個人都應該有每個人的方向和努力目标，為了某個人努力，最後如果沒有在一起，豈不是失去了起初的動力？”
“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為自己努力，變成優秀的人。你覺得呢？”
周舸：“你說得對，我現在要有效努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