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三趕起了馬車,還沒走多遠的路,突然看見前面出現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又是正擋在路中間。
江三被這一路的不順招得再沒耐心,幹脆也不停車,駕着馬就想要直直地沖過去。
叮地一聲,一支羽箭插在了車框上,箭尾尤在江三的臉邊微微搖晃。
江三刷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急急地止住了馬,驚魂不定地回頭看了看那支閃着冷光的箭。那箭若是再偏個一分,就不是射入馬車的木框上,而是他的腦袋上了。
“又怎麽了?”楚雲飛咕嘀着鑽了出來,也猛地被眼前的大陣仗震得一呆。
面前寬闊的大路上,擁滿了身材高大的一群人,全都騎着高頭大馬,一眼望去,竟也數不清有多少人。仔細一看,這些人的打扮竟然同前面遇到的那些人十分相似。
楚雲飛感到身邊一陣風過,轉頭一看,楚君二人已經并肩站在他的身邊。
“楚大哥,這幫人和前面那些人穿着十分相似,想必有莫大的關聯。”楚雲飛鄭重道。
“當然有關聯,根本是同一群人。”楚飛揚點着頭。
“你怎麽知道?”楚雲飛訝異道。
楚飛揚無奈地搖了搖頭,指向人群邊上斜斜挑着的兩根旗子。
楚雲飛順着望去,雖然旗子沒有展平,但是兩個大大的“溫”字還是能夠辨識得出的。
“哦,原來如此。”楚雲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
“……他這樣的出來行走江湖真的不要緊嗎?”君書影面無表情地問了楚飛揚一句。
楚飛揚無限慈詳地看了楚雲飛一眼,向君書影道:“沒事,傻人有傻福嘛。”
“……”楚雲飛眼巴巴地看着不知是不是在拿他取笑的二人,煞是可憐。
“楚大俠,這些人可是來真的了!您去解決吧。”江三一臉慌張地跑到楚飛揚的身後,将他推向前面。
楚雲飛從車上把劍拿出來,一把将劍拔出,豪氣幹雲地将劍鞘一扔,走到前方義正言辭地道:“不管你們前前後後地搞什麽鬼,若是要做攔路搶劫的壞事,我絕不輕饒!”
前方的人群中,一個人騎着馬排衆而出。他驅着馬緩緩地走到兩方人馬的中間,不屑地沖着楚雲飛哼了一聲:“口氣不小,你哪位啊?!”
楚雲飛看清了那人面目後,吃了一驚,一時竟忘記答話。
那人一身所穿的與其他人略有不同,明顯是更好的毛皮,更精細的作工。柔軟的皮裘将那個人從頭到腳地裹起來,只露出一張明眸皓齒,白淨美豔的臉龐,幾縷黑發從頰邊垂下。精致的長相趁着粗犷的衣裝,更顯出別樣的風情。
“女……女人?!”楚雲飛張口結舌,從小被教導對待異性要溫文有禮,他竟不知道面對一個女山賊時應該怎麽辦了。
“女人?”對面那人眯起雙眼,淩厲如刀的目光在楚雲飛面上刮刻一般來回了幾遍。在楚雲飛被看得越來越不自在的時候,那人突然展顏一笑,擡手慢慢扯住身上皮裘的繩結:“這位小哥,你想不想看一看——‘女人’,長什麽樣子啊?”說着輕輕一扯,本就是裹在那纖長身段上的皮毛裘衣刷地滑落下來。
楚雲飛眼角只看到一抹項間的潔白,就慌忙轉過身去緊閉起雙眼,口中道:“姑娘這是做甚?這麽多男人呢,你快快把衣裳穿好。”
“‘姑娘’我偏偏不愛穿衣裳!”那清脆的聲音冷笑一聲,咬牙節齒道。
這邊楚君二人看得清楚,那人分明是個男子,裘衣裏面也穿着勁練的短衣。楚雲飛駝鳥一樣謹守着非禮勿視的君子準則,那男人卻趁着他轉頭的空隙猛地出手,一道淩厲的長鞭破空而來。
“這個小笨蛋啊。”楚飛揚低嘆一聲,也瞬間出手,眨眼間來到楚雲飛的身前,從空中将那鞭子攔住。
那人瞪大了眼睛,顯然是沒有料想到楚飛揚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楚飛揚唇角微微一笑,将鞭子一扯,要将那人扯下馬來。
正在此時,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暴喝:“大當家的,快放手!”
那男人聞聲之下立刻将武器放開,楚飛揚只覺手中一松,只将鞭子扯了過來。
此時一抹長身玉立的身影已經擋在那男人之前,漆黑如墨的長發飄舞,竟是剛才遇到的那個人。
“看吧,我就說這個人有問題!”江三在後面大叫道。
楚飛揚飄然落地,将鞭子收在手中,向前方的二人一拱手道:“在下清風劍派楚飛揚,如今随朋友一道出行,實在是有要事在身。不知二位三番兩次攔阻,究竟有何企圖。”
那墨色長發的男人卻不回答,只厲聲向身邊騎在馬上衣冠不整的人道:“大當家的,我明明讓人傳了消息,這一路人不可攔劫。你為何不聽?!”
被人當衆這樣教訓,那大當家的臉上也有些挂不住了:“顏子容!你閉嘴!這個溫家寨,我溫寒才是大當家的!你憑什麽要我老是聽你的!”
被稱作顏子容的男人臉色更加陰沉,一對墨色的眼珠更加晦暗起來。
“再說,”那溫寒看向楚飛揚,不屑地繼續道,“什麽清風劍派?什麽楚飛揚?聽都沒聽過。我倒要看看,他是有多大的本事,要讓我們溫家寨給他放行!”
這時君書影已經走到楚飛揚身邊。楚飛揚看着對面窩裏反的兩個人,對着君書影咬耳朵道:“看看,還有比咱們雲飛更遲鈍的。連我的名字都沒聽過,還能當山賊呢。”
君書影白了楚飛揚一眼,對這個人的無比自大和自戀已經不想再說什麽了。
楚飛揚伸手拍了還在扭頭作駝鳥的楚雲飛,好笑地道:“臭小子,你還要扭捏到什麽時候?打起精神來,我們還要靠你楚雲飛楚大俠過這一關呢。”
感到自己似乎再一次地被取笑了,楚雲飛低着頭轉了回來,擡眼瞟了一下那個“女人”,發現他胸前平平,霎時松了一口氣,卻又對這個人如此戲耍自己感到惱怒起來。
此時對面的兩個人似乎也意識到這時刻不是窩裏反的時候,那顏子容向楚飛揚輕飄飄地回了一禮道:“久仰楚大俠大名。這附近百姓大多流離失所貧困不堪,我溫家寨一直以來只做劫富濟貧的義舉,向來只劫不義之財。今日一事實屬誤會,望楚大俠不要計較。”他話說得客氣,一張臉卻少有表情,顯得過于冷了。
楚飛揚也不跟他計較這些,他還想要趕去梅家,看看這些年以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倒也不想在此多浪費時間,因此笑了笑道:“既然是誤會一場,在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還請兩位将手下撤回,讓我等通行。”
顏子容點了點頭,命令手下讓路。一直沒有作聲的溫寒卻高聲道:“慢着!其他人可以走,那個小子要留下來!我溫寒平生,最恨別人把我當作女人!我要将這個小子的眼珠子挖出來,把他的舌頭割下來,才能出這一口氣!”
楚雲飛左右看了看,才意識到這說的是自己。而那個美豔的男人一雙惡毒的眼睛也正緊緊地鎖住他,讓他有一種被蛇盯住的感覺。
“憑什麽啊?!”楚雲飛不平地叫道,“誰讓你自己長得那麽像女人?!再說,我說你是女人的時候,你也沒否認啊!再說,哪有人因為別人把他錯當成女人,就要将人挖眼割舌的?!如此小的器量,簡直就像女人一樣!”
楚雲飛每說一個“女人”,溫寒的臉色就陰沉一分,到最後簡直黑如鍋底一般。
“說完了?!”溫寒的嘴角咧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如果說剛才他還只是因為對顏子容的不滿而遷怒,那現在,他是切切實實地發怒了。
他對着對面那個一臉懵懂和無辜的青年一字一字地道:“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