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南喬
原本五公主鬧出的這事兒不會那麽快傳到姜寧靈面前, 但好巧不巧的是,被五公主一箭射傷的那個路人,是姜煦禾。
姜寧靈聽得這消息時, 險些沒拿穩手中茶盞。
穆淮以為她是被這事兒吓着了, 安撫道:“朕已派人去瞧過了, 你哥哥并無大礙,只面上被箭羽擦破了一道口子, 也不深, 養兩日便好了。”
姜寧靈了解姜煦禾,倒并不多擔心他的傷勢, 她是更訝異于這位九牧五公主的膽大妄為。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在皇城之中當街傷人,哪怕她是燕國的公主也免不了一番責問, 更何況她是以和親公主的身份入的京城,卻還做出這樣的事情。
真不知是性子直率, 還是頭腦簡單。
“陛下可知,九牧的五公主究竟為何要當街拉弓搭箭?”
說到這個, 穆淮也有些頭疼:“聽聞是有些誤會, 你知曉你兄長的為人與脾性,自然不能當街被人扣帽子, 當即便解釋清楚了。九牧的五公主倒也不忸怩,立刻賠了禮道了歉, 此事就算過去了。”
穆淮同姜寧靈心中都明白,這事兒明面上是過去了,但牽扯到的兩個人身份都不一般, 其中一個更是前來和親的公主,也不是說過去便能過去的。
但九牧的五公主一入京便陰差陽錯地同姜府嫡次子有這樣的巧合, 換個角度來看,倒也不錯。
只是這事兒涉及姜府,穆淮不考慮其他人,也擔心這強扭的瓜不甜,姜寧靈定會心疼兄長,那豈不是要同他起嫌隙了?
見穆淮正凝眉想着什麽,姜寧靈心中不由得升起一個猜想,頓了頓神色,還是開口問道:“陛下也覺得,九牧的五公主雖莽撞了些,但此事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解決法子?”
至于解決什麽,姜寧靈不需多言。
穆淮見姜寧靈心思轉得這樣快,一下便猜到了他的念頭,便也不避諱什麽,直言道:“姜家簪纓世家,你二哥一表人才,尚公主也不是不可,你意下如何?”
穆淮所言不假,姜家聲望積累百年,底蘊深厚,雖這一輩裏被先帝有意削弱權柄而并未出高位的官員,但在世人心中的影響卻不是一朝一夕之間便能被削去的。
姜家女能母儀天下,姜家兒郎尚公主自然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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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靈的長兄因族中規避朝堂權力争鬥,自姜老太爺告老後便随着姜老太爺一同回了江南老家,而姜煦禾性子灑脫,自小便醉心于筆墨山水,從無意于朝堂之事,留在京中也不會被有心人拿來當筏子,便留了下來。
若按身份而言,姜煦禾與九牧部族前來和親的五公主結親,顯然是擡舉姜家,且若将和親之人拟定為姜煦禾,那便也間接表明了穆淮的态度,并不會同先帝一般一味地削弱姜家。
怎麽看,姜家都得了好處。
但這到底是讓姜煦禾做了政.事的棋子,穆淮便未直接做決定,先問了姜寧靈的意思。
姜寧靈并不意外穆淮會有這般念頭,畢竟前兩日他還同她說九牧的五公主一事能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不巧了,姜煦禾就是那橋頭。
姜寧靈自然不能推出自家哥哥來攬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但也不能拒絕得太直接,便道:“這五公主瞧着是個直率性子,若因得此事将她與臣妾兄長撮合到一起,只怕弄巧成拙,還是順其自然罷。”
穆淮聞言,知曉她不欲姜家在其中主動摻和許多,便作罷了。
事關姜煦禾,姜寧靈對比頗為上心,遣人去姜府探望他傷勢好幾回,卻又得來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那九牧部族的五公主,日日往姜府去,說是姜煦禾的傷勢因他而起,要照料他才行。
姜寧靈心中不由得有些,無人推波助瀾,他二人之前的牽絆卻還是越來越多了。
姜寧靈未能親眼所見這情勢,總有些放心不下,穆淮見她有心事索性允了她回府省親。
按說宮妃有孕,是可以讓母家的長輩入宮陪産,可那也是後期的事情了,至于姜寧靈這等還未顯懷便回去省親的,更是破例了。
不過穆淮記挂着太醫所說的頭幾月須得小心安胎的話,撥了幾個太醫一并跟着去了,還特地同林太醫說了幾句,讓林青黛這日也去姜府多陪陪姜寧靈。
林青黛不常能見到姜寧靈,自然是樂意得很,卻也知曉姜寧靈同父母兄長許久未見,自然十分想念,便也識趣地并不多打擾,只每日午後去同姜寧靈喝喝茶說說體己話。
姜寧靈原想着,正巧她帶了幾位太醫一并過來,還能一并幫姜煦禾看一看,待回了府中,與姜煦禾見了面,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姜煦禾只眉峰之上留了一個淺淺的白痕,若不仔細去看,都看不見這痕跡。
說起這個,姜煦禾也有些無奈:“我早說已經好了,你還隔三差五派人過來,不知道的以為我是紙糊的呢。”
衆人又拿姜煦禾的傷勢打趣了一陣,便關心起姜寧靈的近況來。
先前姜寧靈離宮一時,姜父姜母并不知曉,眼下只見她有了身孕,穆淮又破例讓她回府省親,帶回許多賞賜不說随行還帶了好幾位資歷頗深的太醫,心中很是高興。
“你才有孕不久,正是要養着的時候,怎的挑在這時回來,沒個規矩,陛下也太縱着你了。”姜夫人握着姜寧靈一雙手,看不夠似的上下看着,口中說着埋怨的話,面上卻是笑意盈盈。
見姜寧靈能被穆淮這樣疼惜,他們心中也高興。
姜父姜母問她在宮中的近況,姜寧靈都一一笑着答了,一家人又一塊兒用了午飯了,姜夫人有些乏了,這才各自回院中歇息。
姜府得知姜寧靈要回來,早早便将她出閣前住的院子清掃了一番,姜寧靈便繼續住在那兒。
她的院子與姜煦禾的院子在一個方向,兄妹二人說說笑笑,一路往那邊走去。
說着,姜寧靈便将話引到了那位九牧五公主身上。
說起這個,姜煦禾也頗有些頭疼:“南喬日日都要過來,攔都攔不住,早知如此,那日我便不出門了,省得招來這麽個小祖宗。”
姜寧靈聽得這話,不由得一愣,旋即一笑。
也許姜煦禾自個兒都沒發覺,他話裏話外已然同那位名為南喬的五公主十分熟稔了。
既然如此,姜寧靈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我這次回來,也是想見一見那位五公主。”
姜煦禾起先似乎還有些意外她為何要特地來見一見南喬,但很快又想起來,南喬此番入京,是來和親的。
也就是說,南喬日後是要入穆淮後宮,與姜寧靈朝夕相對的。
姜煦禾思及此,神色不由得變了一變,很快又恢複了來,對姜寧靈道:“五公主這大半月來日日都會來府上,每日裏來的時辰也不變,剛到申時她便來了,這幾日你在家中,正好能同她見上幾面。”
見姜煦禾神色,姜寧靈只覺他自個兒現在也朦朦胧胧,也許日複一日而生了些情愫,卻又不自知,便并不點破,想着先同南喬見一面,看看她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姑娘。
姜寧靈今日裏興致也有些高,上午又陪着姜夫人說了許久的話,此時也乏了,便想着先回屋小憩一陣,待申時便起身去回一回這位九牧的五公主。
誰知她這一覺睡得極香甜,再一睜眼,天已經擦黑了。
派人去姜煦禾處一問,南喬果然早已離開了。
姜寧靈暗嘆一聲,只得明日再做打算。
到了第二日,姜寧靈特地吩咐了若竹,要在申時前喚她起身,果然沒有再起遲,便簡單整理一下儀容,往姜煦禾處去了。
待姜寧靈到姜煦禾院子裏時,南喬還未到,姜煦禾早知她要來,此時見她也并不覺意外,命人看了茶,兄妹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話。
姜寧靈抿了一口自家兄長特地備下的花茶,頗有些好奇道:“南喬公主竟是日日都往你院子裏來?再怎樣你也是個外男,沒人攔她?”
姜煦禾挑眉看她一眼:“大小也是個公主,家中仆從誰敢硬攔?再說了,陛下不是都發了話,她鬧出來的亂子她得收拾,這下闖得更理直氣壯了。”
穆淮的态度她是知曉的,那日雖問了她的意見,不會刻意去撮合這二人,但顯然,也不會阻攔。
而這不阻攔的态度,往大了想,便是默許。
“再者,在九牧那邊,男女之防并不似大燕,南喬這些舉動放在九牧,并算不得出閣。”
說起這個,姜煦禾也有些無奈,他前前後後明裏暗裏同南喬說了好幾回,偏生南喬并不覺得她做得有何不妥,反倒越被拒絕越來勁兒,往他這兒跑得更勤了。
兄妹二人說着說着,又說到了別的事兒上,又說到了年幼時的趣事兒,二人相視而笑。
南喬來時,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
只見那俊俏書生的院子裏多了一位天仙似的姑娘,那姑娘未施粉黛,鬓間也未多裝飾許多珠翠,可一颦一笑間卻叫人移不開目光,南喬自認容貌嬌豔,可與院子裏那姑娘一比,卻是遜色了。
而那位整日裏對她不茍言笑的小書生,此刻正對那姑娘溫聲細語着什麽,眉目一派柔和。
南喬頓覺步子像灌了鉛,往前邁不出去,卻也不甘心就這麽回頭走了。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姜寧靈身邊的若竹才發覺門口站着人,低聲提醒了一句。
姜寧靈方才同姜煦禾聊得投入,自然沒注意周邊許多,此刻聽得若竹話語,便與姜煦禾齊齊擡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