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示好
燭光微暖,掌心下的肌膚細膩綿軟。
姜寧靈面色紅得要滴血,卻仍然大着膽子直直迎着穆淮的目光,不知是否是明明暗暗光線的原故,她眼中似有淚光盈盈。
穆淮垂眸看去,只覺懷中美人比夏日裏盛放的玫瑰還要嬌豔明媚,他明明還什麽事都未做,她就一副被欺負得狠了的樣子。
倒真教他想好生欺負一番。
兩旁的宮女太監早早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姜寧靈被穆淮方才那麽一拉,撲倒在他腿上,兩旁沒什麽可扶的地方,卻也不敢用力撐在他身上,只得直直挺着腰來撐着身子,不至于倒下去。
可昨夜裏被碾過一般的酸疼感還未完全散去,姜寧靈不過才挺了一會兒,便覺自個兒腰要斷了。
未免一會兒撐不住直接摔進穆淮懷裏出糗,姜寧靈趁着自個兒還尚餘一絲力氣,往後一仰,從穆淮虛虛攬着的懷裏抽離了去。
穆淮只覺手中一空,不由得皺了眉。
姜寧靈剛坐穩身子,一擡頭便見穆淮沉了臉色。
沉了臉色不說,還欺身往她這邊傾了過來。
姜寧靈不知他要做什麽,見他往這邊傾過來,便本能地往後退了退。
誰知她一退,穆淮面色反倒更沉幾分,而後擡手扣住她後腰,讓她退無可退。
“方才不是還說讓朕一看便知,怎的這會兒便變卦了?”
姜寧靈被按住腰身,正要下意識地扭開身子,聽得這句話,便停住了動作。
而後又聽得穆淮道:“言而無信,可不是什麽好品質。”
Advertisement
姜寧靈這會兒是不敢再退了。
可讓她覺得奇怪的是,穆淮說了這話便停住了話頭,身形也一動未動,并未有下一步的動作。
姜寧靈有些不明所以,半垂着眸子,猶豫着道:“陛下可要一看?”
美人低了聲音,聽着有些嬌嬌怯怯的。
穆淮起身,提着美人的腰将其帶進懷裏,而後大步朝裏走去。
姜寧靈面朝下倒進錦被中時,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穆淮再次握住方才那片細膩綿軟,心中才略微感到些許滿足。
卻立刻想要更多。
姜寧靈只覺身後之人猶如一頭猛獸,将她的理智一點一點沖撞成零星的碎片。
九山與若竹候在門外,聽得那些細碎的聲音,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大步往外走了幾步。
九山擡頭望天,有些沒話找話:“若竹姑娘,你瞧今夜這月亮,可真圓吶。”
若竹應道:“的确,今夜這月光這般明亮,倒看不見星子了。”
九山似是想起了什麽,感慨一聲:“螢火之輝,哪得與皓月相較?”
二人借着賞月的由頭,又往廊前邁了幾步。
這才聽不見了。
待姜寧靈理智回籠時,已是第二日天大亮了。
許是昨夜裏累得狠了的原故,這一覺睡得極好,一夜無夢,整個人瞧上去都明媚了些。
若竹打來水為她梳洗,見她這般模樣,笑道:“娘娘瞧着氣色真是好。”
姜寧靈端着銅鏡瞧了瞧,淺淺一笑。
她氣色的确是好了不少,昨日裏眼底的烏青怎樣都遮不住,今日裏那烏青不僅全消了去,一雙眼眸也波光盈盈,帶着掩不住的光華。
同昨日一樣,穆淮今早也早早起了身,先回了勤政殿,再去的早朝。
姜寧靈聽得若竹在為她绾發時低聲在她耳邊說着這事兒,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從穆淮昨日的種種舉動來看,她雖不好說穆淮究竟對她究竟是何種态度,但她能确定穆淮絕不厭棄她。
而穆淮來永安宮也好,離開永安宮也好,都只帶了九山等一兩個随從,旁人并不知曉他的行蹤。
這便有些奇怪了。
不過不論怎樣,穆淮定是不想讓人知曉他日日來永安宮。
那她守口如瓶便好。
待梳妝完畢,外頭剛好有人來傳,說唐才人來了。
按大燕的禮制,宮妃當日日清晨來與皇後問安,可姜寧靈曉得自己是個認床的,這段時日定然睡不好,便在昨日禁足陸婕妤後,裝出一副“瞧瞧你們這些狐媚子,本宮不想看見你們”的模樣,免了今早的問安,就盼着今日裏能睡個好覺。
所以眼下這唐才人求見,倒在她意料之外。
不過人既然來了,她也神清氣爽地起了身,沒有不見的道理,便換上衣裳,往外而去。
唐才人在正殿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姜寧靈緩步出了來,待瞧清她模樣,眼中不由得劃過一絲驚豔來。
二人同為京中貴女,從前在大大小小的宴會上遠遠見過幾次。唐才人那時便知,姜家大小姐瑰姿豔逸,是不可多得的姝色。
昨日裏見到姜寧靈時,她面上帶着掩不住的疲态,卻仍無損于她的美貌,反倒多了一縷病弱的嬌柔之美。而今日裏她氣色清潤,一掃昨日的疲态,又成了從前百花宴上最嬌豔的那一株玫瑰。
唐才人瞧着姜寧靈,覺得她好似比從前更美了些,卻又說不出來是何處有了變化。
唐才人便這麽直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姜寧靈賜茶,這才回過神來。
待捧起那盞茶來,又愈發覺得今日來這永安宮,是來對了。
雖說傳言裏這位新帝冷心冷情不近女色,可連她這女子見了姜寧靈都要愣神了去,更何況是新帝這正意氣風發的男子?
美色當前,又是新帝親自挑出來的、同他心尖兒上那抹顏色有七八分相像的人,自是沒有不寵着的道理。
唐才人更篤定了心中的念頭,同姜寧靈攀談起來。
姜寧靈原不想在唐才人這兒費太多功夫,可唐才人言語溫柔,進退得體,教她一時間不好将人打發了去,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
說着說着,便說到了昨日那陸婕妤身上。
陸婕妤求去皇帝面前,又灰溜溜地回了毓秀宮,也不是什麽隐晦事兒了,唐才人先是奉承了姜寧靈幾句,而後話鋒一轉,有些憂心道:“嫔妾與陸婕妤是舊識,皇後娘娘有所不知,那陸婕妤自小被家中捧着長大,是個蠻橫的性子,脾氣也大得很,昨日裏被娘娘這麽訓斥一通,只怕會心生怨怼,娘娘可莫看輕了她。”
這便是明晃晃的示好了。
姜寧靈只淡淡“嗯”了一聲。
唐才人怕她覺得區區婕妤不值得放在眼裏,便又補道:“陸婕妤的父親正是當朝上都護,聽聞一開始定她入宮時,拟的位份可不僅僅是婕妤,後來定了娘娘您為後,婕妤之位這才落在了她頭上。”
明裏暗裏,都在說陸婕妤不好惹。
說陸婕妤的父親是上都護,便是在暗暗敲打姜寧靈,告訴她姜府如今落沒,姜父區區翰林學士,比不過陸家。
且還隐隐約約提醒姜寧靈,若非是她半路殺出來,只怕如今入主永安宮的,就是那陸婕妤了。
唐才人這話說得半遮半掩,卻又神情真摯,仿佛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來提醒她。
姜寧靈卻并未往心裏去。
姜家為了她,在選後一事上周旋許久,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唐才人多。
這也是她為何并不将陸婕妤與唐才人往心裏去的原故。
至于唐才人口中那什麽“後位應當是陸婕妤的”這番話,更是可笑了。
不過這倒給姜寧靈點了個醒,瞧着陸婕妤對她那般敵視的模樣,只怕陸婕妤也是認為這後位是她半路搶來的。
先帝在位時,有意削弱世族勢力,同時培養寒門新貴來與世家抗衡,陸婕妤的父親,正是先帝大力培養的武将。
雖說陸婕妤的父親官職是三品上都護,可手中實際握着的權力,遠不僅僅于此。
陸家一朝得勢,又沒點底蘊撐着,漸漸忘形起來。
姜寧靈瞧着,只怕在世族傾倒之前,陸家便會被穆淮給端了。
姜寧靈猜得沒錯,唐才人今日來的目的,便是來提醒她陸婕妤一事,眼下目的達成,唐才人便自動自發的尋了個由頭離開了。
待唐才人離開後,若竹為姜寧靈添了一壺茶,皺着眉道:“娘娘,雖說那陸婕妤不好相與,可奴婢瞧着這唐才人也是個心思重的,娘娘還是仔細些為好。”
姜寧靈端起熱茶抿了一口,溫度正好,微微燙的茶水劃過喉嚨,叫人惬意不少。
“我心中有數,你放心吧。”
若竹低聲道:“奴婢瞧着這唐才人是過來示好的,可又什麽都沒說便走了,娘娘您覺得如何?”
唐才人分寸拿捏得好,既向姜寧靈示了好,又不會太急着将目的攤在明面兒上,叫人心生警惕。
唐才人今日過來,無非是覺得光憑她自個兒在穆淮面前掙不到什麽好處,想先找個靠山罷了。
不過姜寧靈對此并沒有什麽想法。
她雖不想承認,可她頂着這張臉,已然是被錦嫣壓了一頭,又何必再與旁人分寵。
“如你所言,唐才人心思重,未必是個可靠的。”
若竹點點頭,記下了:“娘娘說的是。”
姜寧靈起身後不久,唐才人便來了,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眼下覺得有些餓了,便問若竹今日早膳備了什麽。
若竹一面答着,一面扶着姜寧靈往裏間走,早有小宮女布好了膳,等着她過去。
姜寧靈只覺腿都不是自個兒的,每走一步都輕飄飄的,好在有若竹扶着,分去了些力道,叫她不至于那麽難受。
可往前走了幾步,姜寧靈不禁皺了眉,她每走一步,便覺昨日承受過穆淮的地方有種難以言喻的酸疼感。
這般想着,便改了主意,往寝殿走去,又問道:“宮中可有女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