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下落不明
我順着邱有財的聲音望去，只見路中央站着一個身穿紅色旗袍，兩只手斜攥着一把血紅色破雨傘的女人。
這女人一動不動地站着，身影有些缥缈，有種若隐若現之感。
隔得老遠，我就感覺到森重的鬼氣，即便沒有鬼氣，半夜出現在山路中，誰都會覺得不正常。
邱有財驚恐萬狀，牙齒直打顫，“沐小、小師傅，有、有鬼。”
“不怕！”我淡聲道，有厲行風這千年老鬼在，普通的鬼怕啥？
我只擔心外公，不知他的處境咋樣，很怕他真的出事了。
還有一個就是，這只鬼出現得蹊跷，但願只是巧合。
我看了厲行風一眼，他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壓根就沒把紅衣女鬼放在眼裏。
邱有財不敢把車開過去，苦着臉問，“沐小師傅，你、你要不要把它滅了？”
“好！”我本想讓厲行風幫忙，想想還是算了。
拿出桃木棍和幾張符紙後，我準備下車，厲行風按住我的手，“我去！”
我有些驚訝，厲行風啥時候變得這麽好了，居然會主動幫我。
面對我疑惑的眼神，厲行風冷下臉，但他只蹙了下眉，沒說啥。
厲行風穿過車門，飄飛下車，他釋放出強悍的鬼氣，駭人氣勢飙升到極點，直接把女鬼驚住了。
女鬼魂體瑟瑟發抖，飄開了數步，厲行風緩緩開口了。
但他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應該是鬼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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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外公說過，鬼不單說人言，也有專屬的語言。
不知厲行風和女鬼說啥，女鬼竟扔掉手中的破雨傘，猛地擡起頭。
我這才看清女鬼的樣子，驚了一下，它只有一張嘴巴，快速地一張一合。
厲行風面露不耐，擡手凝出一團鬼焰球，轟向女鬼。
“啊——”女鬼慘叫一聲，瞬時魂飛魄散了。
厲行風回到車上，我急問，“咋回事？女鬼跟你說啥了？”
直覺告訴我，女鬼的出現和外公出事有關。
“有人讓她在此把風。”厲行風倒沒有隐瞞。
這條路是通往我們鎮上的必經之路，這女鬼是人蒙養的。
它主人讓它在這裏把風，只要有行跡可疑的人經過，就趕緊彙報。
女鬼不肯說出主人的身份，厲行風就把它滅了。
“要害外公還需要把風？難道怕外公招救兵？”我不解道。
“你外公能招來什麽救兵？”厲行風搖頭反問。
他猜測，可能不止一幫人要來害外公，女鬼的主人應該是收到了消息，才讓它在這裏把風。
我急得不知該咋辦了，“厲行風，我們趕快去！”
“沐、沐小師傅，你在跟誰說話，鬼怎麽沒了？”
邱有財驚恐地看着我，鬼都能匿藏魂體，他看不到厲行風，只看到女鬼自動魂飛魄散，吓得要死。
我拿邱有財之前的話堵他，“你不是說，高人給人看事之前，都會溝通鬼神，問明情況嗎？”
邱有財哽住了，表情怪異地看着我，大概後悔親自送我來了。
我壓下心裏的苦澀，催說，“邱先生，麻煩你快點開車吧。”
邱有財不好再說啥，只得繼續開車，接下來倒沒啥突發狀況。
到了鎮上，我指了路，讓邱有財把車開到喪事店。
以往這時候大街上都靜悄悄的，店鋪都關門了。
而現在各個店鋪的燈都亮着，遠遠就看到我家的店門口，或站、或坐着不少人。
這些人正是街坊鄰居，平時他們碰到都會互相打趣說笑，現在他們個個都面色凝重。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猛地推開車門，急奔過去。
不知誰先看到我，驚呼道：“沐丫頭回來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看我的表情，帶有憐憫。
先站出來的是李大頭，他神色糾結，似乎不知該咋向我開口。
旁邊的張寡婦推了他一把，“你快告訴阿菱啊。”
李大頭這才說，“沐丫頭，你回來了，你外公他——”
“讓開！”我顧不得和他們打招呼，心口堵着一股灼悶之氣，瞬時爆發出來，用力推開了李大頭。
我橫沖直撞的架勢，把衆人吓到了，只好自動讓開一條道。
“外公！”我沖進店裏，嘶聲大喊。
看清店裏狼藉的一幕，我整個人如遭雷擊。
不單店門被砸破，店裏的物品都東倒西歪，好像經歷過一場惡戰一樣。
我仔細查看，又沒有打鬥的跡象，更像被人翻找過。
跑進我和外公的房間，情況也差不多，但稍顯值錢的東西都還在，對方顯然不是為了求財。
喪事店是外公的心血，就算一開始有人趁他不在，來這裏搜翻，他發現後，也不可能放任不顧。
眼下我沒看到外公，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再度跑到店外。
我抓住李大頭的手，焦急地問，“李大叔，我外公呢？他去哪了？”
其實我何嘗不清楚，李大頭他們要知道外公的下落，肯定不會守在這裏。
果然，李大頭搖頭，“沐丫頭，俺們都不知道你外公去哪了，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一早，南溝村有人發現舅舅一家慘死，就來向外公報信。
外公回村後，又迅速離開，沒再回到鎮上。
當天夜裏有人闖到喪事店，亂翻成現在這樣，外公還是沒出現。
所有人都以為外公出事失蹤了，鎮上，以及南溝村的村民，自動自發地尋找外公，都沒有找到。
“我外公不會有事的，他肯定去找兇手了，李大叔，你咋能說他出事？”
我這話安慰自己的居多，不知兇手是啥來頭，外公不見都快兩天了。
來的人可能不止一幫，按女鬼的說法，它守在山路上不久，而舅舅一家應該是在昨晚出事的。
張寡婦遲疑說，“阿菱，你不知道，聽說你舅舅家的牆上還寫了血字。”
我心下一咯噔，追問，“啥字？”
“想要你孫子活命，拿陰陽錄來換！”李大頭說道。
這事不是秘密，南溝村的村民去舅舅家，都有看到留在牆上的血字。
村民向外公報信時，外公就在店裏，當時有顧客，就這麽傳開了。
據說被捉走的是沐山，沐貴瘋了後，舅媽經常叫他回家幫忙。
這次沐山運氣很不好，撞上了這件禍事，被兇手抓走了。
兇手沒有寫明要外公去哪裏見面，但留下幾個奇怪的符文。
村民們不懂符文的意思，他們和鎮上的人都害怕自己被牽連。
偏偏大夥都很好面子，外公沒少幫他們的忙，他去見兇手失蹤了，不幫忙找找，說不過去。
特別是這些街坊領居，平時沒少得外公恩惠。
他們總覺得不做點啥，對不住外公，就都守在店門口，等我回來了。
“李大叔，你們沒人看到搜店的人？”我白着臉，聲音忍不住發顫。
衆人紛紛說沒看到，按說搜店的動靜應該不小，可昨夜裏，所有人都深陷離奇古怪的夢裏，醒不過來。
沉默已久的厲行風，不緊不慢說，“夢魂術！”
我怔了一下，想起在書上看到過關于夢魂術的記載。
夢魂術是一位古代術士所創，可以大範圍地令人深陷夢裏，甚至可以在夢中殺人。
但夢魂術失傳已久了，沒想到搜店的人會，為免驚動這些街坊，不惜施下這種術法。
還有陰陽錄是啥？我以為是陰陽道的人找來，為的是陰陽道宗主印信，沒想到會冒出啥陰陽錄出來。
我突然想起外公說過印信裏有東西，慕逍林就是為了印信裏的東西，想置外公于死地。
難道裏面的東西就是所謂的陰陽錄？外公讓我好好保管印信，我怕弄丢了，就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
那是一般人不可能想到的地方，并不在店裏。
想到外公可能身陷險境，我心慌得不行。
賣熟食的周大伯小心翼翼地問，“沐丫頭，店裏要不要大夥幫忙收拾？”
大夥早就想幫忙把店裏收拾一下了，但我不在，他們不好動店裏的東西。
外公下落不明，我現在哪有心情收？再說，對方很有可能留下蛛絲馬跡。
謝過他們的好意，我就讓他們各自回去休息。
街坊鄰居陸續離開後，被我忘到腦後的邱有財突然開口，“沐小師傅，有沒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邱先生，不用了。”我苦澀道。
說了些感謝的話，我就讓邱有財自己在鎮上找間旅館休息，明天一早趕緊離開。
我怕牽連到邱有財，他也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啥都沒多說，也沒多問。
邱有財走後，我正想關上店門，去南溝村看看。
厲行風拉住了我，神色不似平時那麽冷，“不急于一時，先休息。”
怔看了他一會，我強忍已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狂瀉而出，“外公不見了，我咋休息得了？”
厲行風輕嘆了口氣，擡手幻出一面鏡象，“看看你現在的狀态！”
我擡眼望去，鏡象中的我，憔悴不堪，紅腫的雙眼中遍布血絲，加上淩亂的頭發，簡直糟糕透了。
原本我就對付不了害外公的人，我現在又是這種情況，對方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螞蟻容易。
再看外面已深的夜色，我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說，“好，我、我休息會。”
我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像行屍走肉一般，歇在外公的房間裏。
輾轉一夜，我咋都睡不着，一閉上眼睛，都是外公慈祥的面容。
次日，我勉強把店門關擋住，就匆匆趕回南溝村。
有個村民看到我，高聲大喊，“沐菱回來了！”
随着喊聲落下，正吃早飯的村民們，都放下飯碗，跑了出來。
他們看我的目光充滿同情，再也沒人叫我跛子了。
向來冷漠刻薄的村民，轉變這麽大，讓我無所适從。
德高望重的黃大爺說，“阿菱，你舅舅一家的遺體還在。”
外公和我都不在，舅舅一家又是遭人殺害，村民們不敢随便葬了舅舅他們。
我發白的唇顫了一下，無力說啥，跌跌撞撞地往舅舅家跑。
村民們都跟在我後面，目送我跑進舅舅家後，他們圍在院門外，沒人跟着進來。
一進院子，我就聞到殘留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院裏的地上還留有不少幹涸的血跡，一連串的，直滴向主屋。
我腳步有些踉跄，剛踏進主屋，就看到對着門的牆上，寫有一行血字。
如李大頭他們所說，血字的內容是要外公拿陰陽錄去交換沐山。
牆上還真有符文，乍看像陰陽道的符文，但我沒認識多少符文，不知道符文是啥意思。
“厲行風，你知道是啥符文嗎？”我看向厲行風。
他默然不語，看來他也不知道符文的意思。
我下移的目光停駐在地上，那裏鋪着兩張拼在一起的草席，上面并排躺着三具屍體。
屍體身上被布遮蓋住，肯定是舅舅、舅媽、沐貴三人。
他們應該流了很多血，浸得布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我顫着手，掀開了其中一塊布，舅舅血肉模糊的臉暴露在我眼前。
他身上有很多傷口，看起來像被亂刀砍死的。
舅媽他們的死相也很慘，不難想象，生前受了多少折磨。
雖然我一直都厭恨他們，但見他們死得這麽慘，我還是很難過。
把布重新蓋到屍體上，我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外面。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問我有啥打算，要不要報警，啥時候讓舅舅他們入土為安等問題。
這事報警也沒用，我說不用，舅舅他們的屍體先放着，等外公回來再辦喪事。
向來碎嘴的徐大嬸忍不住說，“阿菱，不是俺說話不中聽，你外公可能都——”
我臉色驟變，冷瞪着徐大嬸，“閉嘴！我外公沒事，他很快就回來了！”
徐大嬸不滿地嘀咕，“兇啥兇，我這不是為你好嘛？好心沒好報！”
她還想說啥，被她男人呵訓，“你快閉嘴，趕緊回家去！”
“俺說錯啥了？幹嘛要趕俺？”徐大嬸聲音拔高，用力推了自己男人一把。
我無心聽他們争吵，剛走出主屋，就看到一個村民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這村民氣喘籲籲地大喊，“沐菱，發現、發現沐老爺子了，他、他已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