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轉折
轉眼間, 念瀾在這個村子就生活了三天。
三天中，或有意或無意，她也大概把村子裏的情況打探清楚了。
在得知念瀾識字還會畫畫時, 村長更是一臉高興地邀請她去給孩子們講課。
說來也是無奈，不知道是不是環境閉塞, 這裏的人普遍對學習沒有興趣，能認識一部分字就夠了。
即使十五歲前都不需要他們幹活，也寧願玩耍發呆, 可這情況在念瀾出現後稍稍得到了一些改善。
九個孩子，七男二女，大的已經十三歲, 小的也有八歲，所以……都是能辨別美醜的年紀。
念瀾精致美麗的長相, 溫柔和煦的性格，一下子取得了所有孩子心中的喜愛，附帶着上課也積極了幾分。
“永昭姐姐, 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呀？”
下課時, 孩子們圍着念瀾問出這個問題，連平時最喜歡的游戲都不玩了。
比起已經學會認命的大人，孩子對外面總歸是好奇的。
可以前當他們去問英娘時，英娘總是轉移話題, 一絲都不肯透露，現在又來了一個外面的人，孩子們自然還想試試。
“外面啊……”念瀾拖了長音，“就是……人啊、房子啊、樹啊、花啊的……”
孩子們齊齊露出失望的神情，念瀾剛想再說幾句，英娘來了。
“我瞅着是下課了, 來給你們帶點吃的。”說着她從籃子裏拿出一盤糕點，“嘗嘗我的手藝。”
“我知道你不喜歡太甜，白的這幾塊不太甜，紅的……”她摸摸最近一個孩子的頭，“你們分了，不過不能吃太多，會吃不下飯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孩子的原因，英娘看這幾個孩子的眼神比起平常都不知道溫柔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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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瀾眼底閃過幾絲沉思，不能再這麽拖下去了，不然她永遠也出不去。
夜晚。
今天又是該采鹽的日子，本該在床上的念瀾現在卻小心翼翼跟在一個黑袍人身後。
很快，兩人就到了所謂的采鹽壁，那裏果然一片波光粼粼的感覺。
白天念瀾曾經看過這，和普通的石壁一模一樣，沒想到到了晚上會有這樣的變化。
黑袍人從黑袍中伸出一只手，不嬌嫩也不白潔，一看就幹慣了活。
“跟了那麽久，還不出來？”
英娘的聲音從黑袍下傳來，她的目光也直直看向念瀾所在方向，銳利異常，一點也不像一個普通農婦。
——被發現了。
雖然這也在念瀾預料之中。
“英、英娘？”
臉上帶着一絲害怕，念瀾從陰影處出來，眼底是十足的驚疑。
“哎，你為什麽要這樣好奇呢？”
英娘邁着慢步向念瀾一點點走近，“好好在這個村子裏生活不好嗎？”
念瀾咬唇，似乎在糾結什麽但很快下定決心說了出來，“可、可他們都、都不是人啊！”
這句話一出，英娘的腳步頓住，她的臉色瞬間陰沉，在月光下半黑半白，添幾分可怖。
“你這句話要是被第三個人聽到，我馬上殺了你！”
殺氣彌漫。
說實話，英娘最後一句聲音并不低，這裏離村子也不遠，畢竟地方就那麽大，可她卻不害怕引來其他人。
念瀾見此心中更加有數，她裝作被英娘吓到抖了抖，“英、英娘，你這樣、又何苦？”
“如果我沒認錯，那根本不是鹽，是……留魂晶。”
英娘嘴角微勾，“果然，能從跳崖下活下來的不是普通人。”
“你既然認出了這東西，那想必也知道這裏的情況，我不想廢話。”她從手中掏出一顆丹藥。
“只要你老實安心待在這，我保你沒事，但如果自作聰明……這顆藥會讓你好好享受的！”
念瀾後退一步，神色露出明顯的不願，可英娘步步緊逼，一點要放過她的意思都沒。
“三。”
“二。”
念瀾突然開始的倒計時讓英娘心中一跳，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随着“一”的落音，英娘雙腿一軟，跪伏在地上，身上的力量更是一點也調動不起來。
念瀾沒有馬上就靠近英娘，而是先一飛刀在英娘露在外面的手上劃出一道口子，然後又拿出一顆藥丸擲在口子上。
只見這顆藥丸觸血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融化，一下子就消失無蹤，可想而知是被吸收了。
“好了。”念瀾拍拍手掌，“我們心平氣和好好聊聊吧，反正時間還早。”
半夜三更，大概也只有念瀾有這臉皮會說時間還早了。
二三三想到這三天念瀾僞裝的模樣就一陣雞皮疙瘩，她是怎麽做到一邊微笑一邊給人下慢性化功散和軟骨粉的。
念瀾，一個恐怖的女人。
“呵，落到你手中是我大意，你還想說什麽？”英娘冷笑，沒想到她也會被騙，果然是在這待久了就忘了外面的人是多麽狡猾。
不過如果在外面遇上，她也許會喜歡念瀾這種性格的。
“我只想了解一下真相，這裏的人和我無冤無仇，我不會對他們做什麽。”
“你要不相信，我可以發個誓。”
英娘卻不說話，只是恨恨地瞪着她，讓念瀾有些為難的摸摸下巴，“那這樣的話我只能去找村長大人問問了，不知道晚上叫他能不能醒？”
“你！”英娘大恨，然而現在自己渾身提不起力。
“哦，最好不要騙我，不然我發現對不上的地方……”微笑，溫柔的微笑。
可在英娘眼中，比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都要可惡。
可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東風村的來歷和當初英娘講的沒什麽區別，但從儲備的鹽耗盡開始，事情就有了變化。
人缺鹽初時可能看不出什麽，但時間久了肯定不行，慢慢村子裏就有不少人因此去世，直到有一天有人晚上睡不着發現了這裏的“鹽”。
長得像味道也一樣，很快就被村民當做了救命稻草。
“留魂晶這樣的寶物，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當成鹽吧？”
念瀾搖搖頭，帶着一股子可惜的意味。
留魂晶顧名思義留住魂魄。
長期服用這東西的村民肉身很快死去，但靈魂不滅加上村子封閉，他們也沒有意識到奇怪的地方。
“大概十五年，他們的記憶就會一起回到死前，然後又一次輪回開始。”
英娘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嘆了口氣，“我其實已經五十多歲了，也經歷了三次這樣的輪回。”
雖然是重新開始，但每次的發展都會不同，所以……
“所以，之前第一個發現我的那位老漢和你是什麽關系？”
念瀾跳躍的問題讓英娘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在想理由？快點哦，我耐心有限。”
念瀾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得志的大反派，似乎下一秒就該有個正義使者出來滅了她。
二三三心裏吐槽，其實他有時候也挺奇怪什麽環境能養出念瀾這種性格的人，狡黠又正直，狠心也心軟，溫柔好說話簡直就是小天使，狠起來時……不說了，都是不好的記憶。
就像現在，念瀾見英娘遲遲不說話，彎腰低頭和她視線平視，“雖然這麽直白不好，但是啊……”
“他才是那個導致你這樣的罪魁禍首哦，英娘~”
念瀾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随即擡頭看向天空，“我相信那位老哥，你一定看了很久吧？”
話不知是對誰說的，英娘微微用力試圖轉動脖子，但可惜藥力讓她無能為力。
“你是怎麽發現的？”一道中年男聲出現。
這道聲音的出現也澆滅了英娘眼中的光，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直直看向念瀾身後的位置。
念瀾轉身，看着面前這位質樸的老漢，身上穿着白褂，皮膚黝黑，十足一副農民伯伯的樣子。
“讓我猜猜看~”
她偏頭看向英娘，“在英娘你的記憶中，這位老漢應該是自己的一起掉下來殉情的戀人，可惜因為吃了留魂晶沒法像自己一樣保存記憶。”
“你就索性體驗了三次不同的人生？”
“不知道你是怎麽編理由告訴這位大哥的，反正你心裏肯定覺得他在你掌握之中吧。”
念瀾的聲音很平淡，似乎在讀一個已經寫好的劇本，“至于你……”
她看向老漢，“你發現了英娘不再像其他人那樣輪回後記憶重置，就找了個理由騙她，讓她相信她是特殊的那個，實際上呢……”
念瀾笑笑：“留魂晶，最大的功能是留魂，但實際上，像這樣的白色留魂晶還只是半成品。”
她指指牆上的小晶石，“真正的留魂晶，需要一個掙脫輪回的人再歷經三次輪回依舊保住記憶，第四次壽終正寝後再焚燒她的屍體，就會留下一顆鮮紅血色的留魂晶。”
“只有它，才是真正的，沒有副作用的留魂晶。”
念瀾輕笑兩聲，“英娘啊，你和這村子的人都是這家夥找來的試驗品，不過他運氣不錯，終于等到了你。”
英娘的臉色已經一片慘白，她明明不該那麽輕信念瀾的話，可無論的潛意識還是內心，都在告訴她，是真的。
這才是真相！
老漢扯扯嘴角，“你究竟什麽來歷，竟然這麽了解留魂晶。”
他向念瀾方向走近兩步，念瀾卻沒有動彈。
明明實力肯定打不過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老漢，念瀾卻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她悠哉悠哉的态度和現在略微緊張的氣氛成了鮮明對比。
——難道有後手？
老漢心裏忍不住猜測，可也許是障眼法？
糾結片刻，他還是決定出手。
等了那麽久才等來一個覺醒的人，還已經經歷了三次，眼看就要成功了，絕對不能被破壞！
然而，在出手的那一刻，念瀾嘆了口氣。
“我的好師尊？你再不出手以後可就沒人為你辦事了。”
随着這句話，念瀾眉心光芒大綻，瞬間照亮了這片空間。
她就知道。
念瀾面無表情，只要和魂魄扯上關系的，絕對有納蘭清葉的手筆，有時候站在其中辨不出事情真相。
可如果早知道結局反推回去，很多東西就一清二楚了。
念瀾當初不知道納蘭清葉是怎麽複活那個人的，只猜測是一個龐大的任務鏈，沒想到自己在選擇踏入納蘭府的那一刻。
就成了這任務鏈中的一環。
“我可舍不得讓我的乖徒兒受傷。”
溫柔如春風般的男聲，念瀾下一秒就聽到了一個提示音。
「嘀，接到任務：不滅的愛人，完成進度20/100」
和以往任務都不同的文字模板，要是自己不發現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提示，關鍵還沒說獎勵。
念瀾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送給二三三和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