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二更） 鹹鴨蛋
趙家一家子, 許久未見外出的趙晉升，趙家二老和趙家老大老二自然是明眼可見的高興，至于陳秀梅和李荷花最起碼明面上來看是高興的。
至于小孩子, 也很高興, 為中午豐盛的飯菜而高興。
趙靜婉本以為這頓飯會說些什麽, 倒沒想到一直是趙家二老在詢問趙晉升此次外出的事情，趙晉元和趙晉仲時不時應和上幾句。
陳秀梅還好, 倒是李荷花一直在給趙家老二使眼色, 而趙晉仲一直沒搭理她。趙靜婉也是無意間瞥見的，她默不作聲給小胖墩夾菜。
吃過飯後趙靜婉一家三口走回家, 把小胖墩哄睡着後，趙靜婉倒是毫無睡意。趙晉升倒是一開始就沒有上床榻，他素來沒有午休的習慣。
他見趙靜婉沒有午休的打算, 便伸手指了指房屋外，示意她出去。趙靜婉見到, 雖然心中存疑，到底還是起身跟着趙晉升走到屋外, 随處找了兩把椅子坐下。
她望着趙晉升, 氣氛凝滞。趙晉升率先開口道：“小婉，我這回回來, 就不出去了。”
趙靜婉聽了淡定道：“嗯我知道，很快入冬了, 去外面也不安全。”這也是多年來一直有的, 她早有心理準備。
“不是, 是我以後都不去外頭跑了。”趙晉升開口就是一驚天大雷。
趙靜婉确實是被驚到了，她遲疑問道：“是以後再也不出去外頭運送貨物了嗎？”
趙晉升點頭道：“對。”聲音是無比堅定，像是早已經做了決定, 沒有商量的餘地。
說實話趙靜婉認為，以自己的立場，确實沒辦法幹涉趙晉升的決定，她也不想去幹預。趙晉升既然已經決定了，她支持就是，遂點頭道：
“晉升你決定就好，不管怎麽樣我和晨晨都會支持你的。”
雖然早有預期，趙晉升聽到這話還是心底一片柔軟，他點頭娓娓道來：
“其實是和我一起合夥的那幾個兄弟他們也不幹了，以前運送貨物還有些賺頭，現在随着朝廷開通水路，很多都直接開船走水路去了，這樣我們也就轉得少點。”
“你放心，我這回出去也賺了不少銀子，開春後我想去開個鋪子，專門賣咱這裏沒有的貨物。我之前也認識了些人，從他們那裏拿外頭的貨物還是挺有賺頭的。”
趙晉升所說的每一句話，趙靜婉都聽得認真。她知道這是趙晉升尊重自己，信任自己才會說道這些的。
“晉升你素來有主意，這條路肯定也可以的，說不定比出去外頭運送貨物還好呢。”趙靜婉聽完後笑着打趣道。
說起鋪子，趙晉升也有許多積攢的疑惑。現在陽光正好，小婉也笑得歡樂，氣氛打開，他順勢問道：
“對了小婉，我聽晨晨說你在縣城開了家鋪子，專門做稻谷剝殼的，日後這方面的問題還得多請教你。”
其實趙母私下底也和他說過，言語間多加稱贊，更多的是歡喜三房多了家鋪子。
兩人面對面坐着，相隔一米，他們的談話不像是夫妻之間的對話，倒更像是友人之間的，令人舒适，但到底還有一層看不見的隔閡在。
但是兩人都沒有察覺到，反而覺着這樣的相處方式剛剛好，趙靜婉覺着這樣不會太尴尬；比起之前的沉默無言甚至是争吵，趙晉升也是更喜歡這種相處方式。
趙靜婉把鋪子的事全都告訴趙晉升，包括那砻磨方子如何得來、開這鋪子所耗費的銀錢、如何打出名氣讓人知道這家鋪子，還有鋪子的現狀。
她是當真想把這些有關開鋪子的經驗分享給趙晉升。趙晉升也是心領神會，他笑着道：“我記住了，咱再挑個時候去縣城看看那鋪子。”
“好。”趙靜婉點頭應承。
最後趙晉升突然放柔了聲線說道：“小婉，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此次回家他的感覺比上次更為強烈，這個家因為眼前這位溫婉女子變得越來越好。
也是正是因為這個家變得越來越好，在其他人說不再搞運送貨物時，趙晉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正好回來趙家村這邊找新路子，正好可以陪着家裏人。
他不甘于回來成為面朝地背朝天的農民，又挂念着家裏人，思來想去也只有利用原來積攢的人脈，在縣城開家鋪子比較實在。
歸來後的第一次交心談話，就在一個清朗的午後，小胖墩午休時進行。
小家夥醒來後，他明顯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娘較之之前，有什麽事情都會喊爹爹幫忙，爹爹也總是湊過去和娘說話。
這是小孩子不能理解的，他只顧着拉趙晉升要去摸魚。
“你這孩子，以後你爹爹在家還有很長時間，多的是時間帶你去河邊摸魚。”趙靜婉嗔笑道。
小胖墩也沒有聽出這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嚷嚷着解釋道：“我這不是想着抓緊時間嘛，很快這河就要結冰了，到時候就不能下河摸魚了。”
趙家村雖然在大慶的南部，可冬日裏冷起來也是會下雪的，那河自然也就跟着結冰。
趙靜婉聽了卻是若有所思，冬季河上鑿冰捕魚的法子也不是不行，若是成功的話，捕魚甚至更加容易。
小胖墩鬧騰得厲害，趙晉升正好沒事，也就幸福又無奈地帶着他去河邊。
當晚自是又帶了幾只河蟹還有兩條大魚回來，小魚的話，趙晉升撈到又全部都放歸于河裏。
既是有新鮮河蟹，趙靜婉當晚就趁着那新鮮勁給煮了，上回做的是蔥姜炒蟹，這回她做的是蒸螃蟹。
清淡了點，但小胖墩仍舊吃得高興。他上回勉勉強強學會如何從那堅硬的蟹殼中吃到肉後，就一直想着再次展示一下自己新學的技能。
無奈爹爹不在，無人帶他去。這次終于再次嘗到這蟹，小胖墩手拿蟹腳放到小嘴中咬着。
就在趙靜婉擔心那蟹腳反過來傷到他的小嘴唇時，小胖墩突然咧開嘴笑了，他快速咀嚼幾下後咽下，立即炫耀道：“爹娘，我學會吃河蟹了，這肉真的好甜。”
那河蟹趙靜婉和趙晉升都嘗過，确實是甜，但小胖墩更為興奮的怕是，他成功吃到那河蟹的這個行為。
臨睡前，趙靜婉想着，那鹹鴨蛋腌制了這麽久，怕是也可以了，明兒煮了做早餐吃。
“這是什麽？”翌日早上，趙晉升走進廚房，就見趙靜婉把那酒壇子抱到竈臺上。
他記得那酒壇子還是很久以前裝着米酒帶回來的，米酒喝完後就一直空着，瞧這架勢怕是裏頭又裝了新東西。
趙靜婉打開酒壇子，一股酸酸的料汁後再次溢出，刺鼻。她一邊用勺子把裏頭的鹹鴨蛋撈出，一邊解釋道：
“上次顧大嫂給了我十個鴨蛋，我想着幹脆将這些鴨蛋腌制了，這樣鹹鹹的可以搭配着粥喝。”
腌制鴨蛋這說法，趙晉升還是第一回 聽說。這一年裏，小婉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大多很新奇，聞所未聞，可做出的東西又是出奇的好吃。
趙晉升不是沒有懷疑過，他在外頭這三個月經常想這回事，可是任憑他想破頭也想不出個合理能夠接受的解釋，最後只好順其自然。
畢竟就目前小婉所做的事情來看，都是帶着好意的。趙晉升覺着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糾結。
“那這腌制過的鴨蛋要怎麽處理？”趙晉升坦然問道。
趙靜婉将那酒壇子遞給他：“這鹹鴨蛋我待會直接蒸熟就好了，你把這酒壇子拿去後院過一下水，晾一晾。”語氣自然，毫無違和感。
這也是他們最近的相處模式，無需多加客氣。趙晉升笑着接過，拿着酒壇子走出廚房。
鍋中熬着白米粥，是趙晉升早先起床時下的。爐竈其火後，趙靜婉将三個鹹鴨蛋放入鍋中煮着。
不到一刻鐘就打開鍋蓋，将那鹹鴨蛋撈出。三個鹹鴨蛋放在案板上，刀一切，分成六半。
趙靜婉在切第一個鹹鴨蛋的時候還特意瞧了一下，切出來的一半鹹鴨蛋，雪白的蛋白中混合着一大圈蛋黃，稍微停滞一會，裏頭的淡黃色油慢慢沁了出來。
她知道這次的腌制鹹鴨蛋算是成功了，接下來的兩個鹹鴨蛋一切開，同樣是“富得流油”。
不要說趙晉升瞧見了驚訝，小胖墩起床後聽說這桌面上擺着的，就是上次自己百般嫌棄的鴨蛋，頓時陷入糾結中。
他只要一想起那鋪滿鼻間的酸爽味，就不想碰這鴨蛋。
可是這盤子上面擺着的鴨蛋，隔着一米遠就聞到那鹹鹹的味道，再加之上頭的蛋黃那麽好看，好像還在滴着油，他就食欲大開，想吃。
趙晉升去廚房裝了三碗粥出來放在桌子上，一家子人坐好，趙靜婉招呼小胖墩道：“晨晨快試試這鹹鴨蛋。”
鹹鴨蛋，果然是鹹的嗎？小胖墩最後還是被那鹹鴨蛋誘人的色相吸引住，就着粥嘗試起來。
吃東西最先吃的就得是最好的，小胖墩始終堅持這個原則，他第一勺就是直接挖向那正流油的蛋黃。
猛地放入嘴中，感受到那別樣的磨砺感，還很鹹。小胖墩立即又舀了一勺子粥喝下去，實在是美味，打破了他原有的印象。
“這蛋黃和以往的完全不一樣，太好吃了，鹹鹹的喝上一口粥正好。”他給予了高度評價。
趙晉升也嘗了，他就着粥不斷吃着，速度很快。他嘗過蛋黃蛋白，好吃，但也是真的鹹，搭配着粥吃簡直太起勁了。
嘗過那蛋黃再吃蛋白，小胖墩更是歡呼道：“這蛋白也好吃，就是鹹了點。”他也是忠誠的食鹽黨，平日裏吃的飯菜總愛讓趙靜婉多加點鹽。
他說這蛋白鹹，那就是真的鹹了。換而言之也就是，這鹹鴨蛋腌制入味了，趙靜婉滿意地想着。
吃過早飯後，三人心滿意足。趙晉升主動承包了平日裏三餐的洗碗任務，他洗完碗後和趙靜婉道：“要不我們待會去縣城吧，去瞧瞧你那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