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愛徒

第8章 ☆、

如遭電擊。

池小樓這才知道為什麽他在江家大院會如此令人讨厭。不外乎他是江家家主江白生送過來、為了誘惑江鳳梧那至陽之體無法飛升而已--因為他的修煉完全趕不上江鳳梧，而江鳳梧為了緩解烈火焚身的痛苦，或許會妥協也說不定......總之不是件賠本的買賣--對所有人來說。

一滴冰涼的淚水滾了下來，池小樓無法不想起當他鼓起勇氣質問江鳳梧為什麽不收他為徒弟的時候，江鳳梧那淺笑的模樣，吐出的話卻冰冷至極：“我只是收留你而已，畢竟是一條命--雖然也不是你的......”。

所以池小樓接受了他的好意，在江家大院裏住着，把自己這條命活着。

畢竟他只是個被那紅衣女鬼抓來的鬼魂，替她占住這身軀體罷了，再活個兩年，陰耗陽衰，也就到頭了。

他白天打掃完大院，晚上出去工作到深夜，很是安靜，連一個人都不想牽扯的緘默。

有時他也會想過這樣未免也太軟弱了些，他甚至都不敢替這具身體的主人問問池父，如果沒有自己的話，他們是否還會這樣做？

但當他發現他連江鳳梧的臉都描繪不出來的時候，他又失了那樣的勇氣。

即使池父強迫他去追江鳳梧、甚至爬他的床也毫不在意，寧可被打得滿身瘡痍，也不願去再傷害一個人了。

這是他欠的身債。

江鳳梧向來是烈焰燃心、脾氣不好的。因為火焰燃身，別人記不得他的樣貌，更何況陰氣至盛的池小樓。

沒有人記得他的這種孤獨讓他在修煉這條路上越走越遠，毫不誇張的說，他發起火來，是真的會燒死人的。可那又有什麽用呢？沒有任何人的關注，也沒有任何人的喝彩。

還有池小樓也是，令人心煩。

他當初就不該心存憐意，把他留下來才是，搞得如今自己難以自處。

就算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他是江家家主江白生給自己招的媳婦了，而他也讓他住着，又還能怎樣？

雖然剛開始自己的确沒存那樣的心思，但就算被池父打得遍體鱗傷，被江白生恐吓得心神俱失......他就連來誘惑自己一下也不會的嗎？真是，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和任何人牽扯，肯定會拒絕的--只是有個機會也免得他那麽辛苦.......

江白生說自己再幸運不過了，有這麽一個心智極其堅定，對物欲追求很少的徒弟。他只裝沒看到他那噴火的眼神。

是啊，何其幸也。他在池小樓出生的時候其實就見過他的。

當時的他渾身青紫，占據了池家夫婦心愛之子的軀體。

他們準備殺了他，卻被自己攔下了。

江白生說他若是個女孩，也就是他的妻子了，可偏偏不是，那就不要白費這麽多心思了。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那孩子光溜溜地身子，痛苦地眼神被風刮得瑟瑟發抖，心裏一動，一句送人吧就說出了口。

頓了頓，似乎覺察出自己的失态，他又補了一句，免得背上罪孽。

當時他也看出池父不想冒這個險的，只得激将了一句你不敢嗎，怕到時沒辦法制他--這才留了那孩子一命。

卻沒想到在這裏等着自己。

池母或許是後悔了。因為池父怪罪她，甚至覺得自己在她懷孕時碰她、還碰到那鬼胎被吸走陽氣惡心，所以不和她親近，所以她覺得，殺死池小樓就覺得能挽回自己的愛情。

其實池飛鷹不是她生的，是池父的一個小三生的。但她還是很好的撫養了他，因為池飛鷹曾說過以後給她買很大的摩天大樓，即使後來他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去傷害她，她也毫不責怪--因為比起那從一開始就奪走自己孩子魂魄的池小樓，她更寧可要那個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白眼狼。

所以她極盡所能想要殺了池小樓，為自己的孩子報仇，為池飛鷹鋪路。

江白生欺騙了池小樓，說江鳳梧沒有陰氣注入，不到四十會死--但他沒說的是，那時候江鳳梧應該修煉到頭，或許能夠飛升了--他本來就不是屬于俗世的人。

所以扛過了之前的脅迫、恐吓，池小樓卻因為這句話而勾引了江鳳梧。

其實池小樓後來是不怎麽怕那個紅衣女鬼的，但也還是想和江鳳梧睡在一起--因為可以不用看她。

池小樓強硬的躺進江鳳梧的被窩，江鳳梧去哪他就跟着就跟去哪，即使被扔出來也就坐在大堂之下.......要是江鳳梧要把他丢出去，他就哭，如此，也不過只在他的床上占得一小個角落而已。

但他們還是沒發生關系。

江白生說池小樓需盡快，所以他更是竭盡所能。

江鳳梧只嘲諷地問他是不是怕死，所以才要他的陽氣。

而池小樓只停了一瞬，然後就笑了，“是啊，我怕死，求你救救我”。

江鳳梧不知道他這是不是尋求溫暖，亦或者是像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渴求氧氣，但他是不能這樣接受這樣的感情的，即使是死。

但他到底對他的死纏爛打有些無可奈何。他本來對男的也就不是非常感興趣，但池小樓的體質讓他已經把他當成女的對待了。尤其是一個這樣體質的人經歷這樣的坎坷，所以他更不能說什麽。

所以他什麽也沒辦法做，只是讓人進來拉開了他。

池小樓被推在外面淋了雨，某一個剎那甚至想着死了也就算了。他這一輩子沒為自己做過什麽決定，從來都是按照別人的想法過，猶豫且沒有勇氣。

所以聽了江白生的話，他決定以此為介，死之前也要肖想他。

本來的确只是想報恩而已，怕他死了--但想想哪有這麽簡單呢？可是後來，或許是真的有點喜歡在裏頭了吧！不然他又如何會如此厚臉皮呢？

池小樓自嘲的一笑，仰頭看向那下着細雨銀針的天空，看着那雨刺進自己的眼眸，鈍痛在心--就讓我任性一回好了，反正我裝懂事也夠久了，反正江鳳梧也不會範這麽低級的錯誤，就算自己再提了也不會答應，就讓他拒絕自己好了，也好最後看清這世界的生活慘烈.......

更何況江鳳梧說得沒錯--你想活，就拉着我一起湮滅？心可夠真夠狠的.......

不過即使池小樓隐隐知道那個事實，但當親自知道現實的時候，也還是會悔恨的。

那個事實就是，如果江鳳梧真的和自己在一起了，那才是堕落，因為那樣，那他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無論再過多久，也就再無法飛升了。

也難怪他那麽生氣。

是啊，只要想想眼前一直蹦着一個想讓自己死的人，而且是那麽不餘餘力地，那該多麽難過啊！而且他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什麽也沒有的。

其實池小樓也知道，根本不用做什麽決定的。

兩年後江鳳梧會飛升，而他也會繼續去做他的幽魂，什麽也不會記得......

但如果他們結合了，原陰元陽破滅，可能就什麽都沒有了，也許是真的消散也說不定。

所以他離開了他。

但江鳳梧又找回池小樓，且失去理智不過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沒關系，我已經找到像你的人了.......

他們沾染的靈魂越深越是黑暗。

江鳳梧半夜三點老是醒過來，怕他消失，既甜蜜又心疼的--你把我都搞得失常了，我以前是不會對你這種對我甩臉色的人高看的，甚至會讓你生不如死。但現在看來，現在生不如死的人是我......你消失的那一陣我失眠得想把自己打暈。這世界上人那麽多，我上哪裏去找你這麽柔軟心腸的人啊？

池小樓拒絕不了那樣的甜言蜜語，但還是堅持要一個人睡，江鳳梧卻是不耐了，你這像話麽，以前都和我睡，現在就要鬧分居了嗎？

池小樓只是看了一眼，心中有什麽東西翻湧，并沒有再過多言語。

只是很是令人氣餒的，池小樓對于江鳳梧的示好，多了就收起來，少了也就那樣，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

他們依舊相處得很好，只是江鳳梧想要獲得他的愛就不好了。不過饒是如此，他也還是滿滿地集滿了他的愛。

畢竟江鳳梧就打算貪眼前歡好了--即使活到了宇宙盡頭，沒有池小樓又如何？

或許是江鳳梧察覺到自己要離開了，池小樓也感覺到了--畢竟他們靈魂交融。他們頗有些傷感，但也僅限于此。

所以池小樓率先離開了，把全身的陰氣給了他。留下書信--我本來就是自私的人，現在也是自私、顧不得你的看法，但怕到時候你先走，我會舍不得.......我不夠堅強，連想也不敢想，一想心就要痛，所以要先走......你會心疼我的吧？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愛你那麽深，雖然我還是很愛你。

而江鳳梧又能說什麽呢？什麽也沒辦法說了，大概只是一句，有你舍不得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