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蓋勒特愈發忙碌了起來。他不僅要應付功課和找實習——阿不思的苦口婆心起了效果,而且悲慘的,他開始收到面試了,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和許多無趣的HR進行重複又乏味的客套對話——還要解決生計,或者姑且填補漏洞。
阿不思表示可以接濟他,事實上他已經接管了房租和水電費。
“我們是一家人,不分你的我的,而且這張卡本來就是你媽媽給的。”他如是說。但蓋勒特的驕傲受到了打擊。
“國際生的每周校內工作時長上限……”蓋勒特蹲在轉椅上,啃着手指研究規定,發現自己除卻餐廳的工作還能壓榨出幾個小時。他對比着不同崗位的小時工資,咬着牙申請了機房學生助理,職責是解答各種軟件操作和代碼編寫的問題。申請順利通過了。
雖然多掙不了幾個錢,至少争口氣。
阿不思欣喜于蓋勒特的積極變化,甚至開始盤算起小家庭什麽時候可以徹底脫離長輩的經濟支持。
“蓋爾,我想再過幾個月——”阿不思愉快地在小本子上寫寫算算。
“想都不要想!”蓋勒特低吼,“畢業之前沒可能!”
“也就是說,畢了業就可以徹底獨立了?”阿不思驚喜地擡頭,熱淚盈眶,“蓋爾,你比我想象得還要成熟……”
“我……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喂!”
阿不思真是越來越狡猾了。
總之,蓋勒特變得很忙也很累,累得他每天十二點前就得上床睡覺。對此,阿不思很滿意,蓋勒特很羞愧;他們對于早睡的理解仍沒有達成一致,阿不思認為有規律的健康作息是對身體負責的表現,而蓋勒特覺得這是衰老的象征。想想吧,大學生不熬夜,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去!叫兄弟會的知道必定要恥笑他半天。
又是一個一沾枕頭就睡着的夜晚,更糟糕的,蓋勒特覺得還沒休息夠,天又蒙蒙亮了,阿不思的鬧鐘響了起來。
蓋勒特翻個身,把枕頭折過來悶住耳朵。今天他上午第二節 才有課,理應可以多睡一會兒。
阿不思立即關掉鬧鐘,輕手輕腳地起身穿衣。
“早飯好了,待會兒自己熱。”不久,阿不思回來,輕輕在蓋勒特耳邊說。
“嗯。”蓋勒特朦胧地說。
“對了,蓋爾,你今天大概會收到一筆錢。”阿不思親吻了他的臉頰,“中午見。”
“哼,好。”蓋勒特想都沒想就應了,急于補覺。
等他終于反應過來,已經是半小時後。
“錢?”蓋勒特驚坐,脫口而出。屋裏空蕩蕩的,阿不思早就去學校了。
可這筆錢會是什麽來路呢?蓋勒特慢慢地跨下床,拖着步子走進衛生間,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用手梳理一頭雞窩似的亂發,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
工資上星期才發過,報稅是三天前的事情,不可能退回來這麽快……蓋勒特刷着牙,眉頭越鎖越深,洗漱完走出房間還沒想出個所以然。
他摁亮了手機,想看看有沒有被他忽略的某條備忘。日期顯示的一剎那,他明白了。
今天是4月1日。阿不思肯定學壞了。
蓋勒特一下子來了精神。他的腦子裏呼啦啦飛進許多個壞點子,等待他一一實施。當然,其中也包括一份送給阿不思的薄禮。
誰讓他先诓他的。
“這麽早?”阿伯內西走進教室,習慣性掏出一本書要幫蓋勒特占座,卻聽得一聲清脆的口哨,蓋勒特已經端坐在後排中央了。
“別大驚小怪,要适應哥的新面貌。”蓋勒特翹着腿,大爺似的靠着椅背,敲敲旁邊的空位,“來,今天我給你占了座。”
阿伯內西狐疑地眯起眼,沒有說話,慢慢走近,首先仔細查看了座椅面——沒有透明膠水,桌子底下——沒有口香糖,抽屜——空空的沒有假蟑螂或假蜘蛛。
“幹嘛!”蓋勒特爆出大笑,“我還能害你不成?”
“我看過今天日期。”阿伯內西依然表示懷疑。
“沒事兒!”蓋勒特大方地往空座一坐,無事發生,又起身給阿伯內西騰出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要坑也不至于坑你頭上啊!”
蓋勒特放棄愚人節項目,今天的太陽又是從東邊升起的,難不成真是他的丈夫教導有方?
阿伯內西帶着他的小問號聽了十分鐘課,教授逐漸寫滿了一整塊白板,而蓋勒特異常認真地在做筆記。或許……阿伯內西開始相信,人确實是會改變的,只是有的循序漸進,有的幡然醒悟。蓋勒特顯然是後一種。沒錯,他一直是個行動派,當時一拍腦袋說要追室友,也是說幹就幹——
“啊!”
“喲!”
“咦?”
前方一陣騷動,阿伯內西擡頭,教授板擦抹過的地方全部變成了黑色……有人将它事先浸飽了墨水。
“蓋……”他首先懷疑了鄰座。
“嗯?”蓋勒特剛好蹲在地上撿筆,聽見呼喚迷茫擡頭,顯得毫不知情,“這是怎麽——喲,誰這麽有才?”
他坐回座位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教授放棄板擦,抽了牆上的幾張濕巾,費力地清潔起白板來。
阿伯內西沒搭腔,只觀察蓋勒特。他的表情很自然,就好像真的是剛剛發現一個絕妙的惡作劇,而且恨不是自己想出來的那樣。
他搖搖頭,此時教授擦幹淨了板子,繼續講課了。公式推導頗費腦筋,阿伯內西也就忘了這茬。
直到下課。
“作業已經上傳到課程網站上了,本周日晚十二點前截止上交。”教授最後說,整理了講義就要出門。
“您今天說的話不能信吧?”前面一個膽大的男同學大聲道,大家都笑了。
“說到愚人節,”這提醒了教授,“剛才在板擦上搞破壞的要是被我抓到,平時成績扣五分。”
“嘿,我猜這也不能信!”蓋勒特高聲應和,周圍又是一陣哄笑。
教授反而樂了,擺擺手走出門去。
“真不是你?”阿伯內西已經理好書包,仍然搖擺不定。
“你猜。”蓋勒特神秘地眨眨眼,背起包,“走啊,食堂?”
“好。啊——”他的腳下一絆,低頭,發覺鞋帶一頭被圖釘釘在地毯上,猛一扯結頭松開,險些把鞋子拽下來。
蓋勒特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阿伯內西反倒松了口氣,這意味着,蓋勒特今天對他的捉弄到此為止了。
“剛才你撿筆的時候?”阿伯內西蹲下身處理鞋帶。
“我就說,不會坑到你‘頭’上的!”蓋勒特大笑着,并不否認,“還有,板擦當然也是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