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暖氣修好是兩天之後的事情,阿不思也終于可以安穩地坐着學習了。
Greylock當地部門很給力,雪一停就火速清掃出了行車道,學校因此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上課。
阿不思有點兒難以直視斯皮爾曼教授,無奈習慣已經養成,他硬着頭皮在第一排坐下。
蓋勒特依然安逸地在後排坐鎮,完全不看斯皮爾曼教授——他從前也不看——複課只徒增他的盼望下一個假期的心情,階梯教室的固定座椅太令人難受了,他甚至不能翹起椅子腿兒晃悠。他一遍遍翻看手機的月歷,确認十一月的第一天是個星期五。讨厭!感恩節就這樣被擠去了28號,距現在還有半個月,真是假期分布不均的典範、月歷編排的恥辱!
他細細碎碎地在嘴裏小聲抱怨着,以至于後排一小圈同學産生了種有誰把寵物倉鼠帶來上課的錯覺。
很快,阿不思的手機屏幕亮了。
“親親,感恩節假期想怎麽過呀?”
親親?阿不思嗆了一口水。
蓋勒特的攻勢還沒有停止。
“阿爾哥哥,你是想買買買,還是逛吃逛吃?”
“要麽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只要膽子大,擡腿加拿大!”
屏幕一亮一亮,晃得阿不思心煩意亂,幹脆反向把手機一扣。
“哼。”蓋勒特在後面看到,心裏不爽,手指上的動作更快了。他無聲地控訴阿不思忽視男友的行為。
下課,阿不思翻過手機,不住搖頭。蓋勒特上課都在幹什麽?居然發了一百多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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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一鍵清除通知,忽發現其中夾着一條來自其他發件人的消息。
“本月巴沙特基金會‘歷史進校園’系列活動将于周五(15日)下午3點在學生活動中心一層報告廳舉辦。主講人:巴恩·奧爾斯先生。演講主題:血在歐洲歷史及文學中的意義和地位。講座後另有‘我與名家面對面’晚餐環節。歡迎感興趣的同學直接前來,無需報名預約。”
這可太棒了!阿不思內心小小雀躍了一番。這位巴恩·奧爾斯先生的作品阿不思讀過不少,他深入淺出、诙諧幽默的筆法,潛移默化中傳達知識的功力讓阿不思十分受用——他坐飛機來美國的路上還捧着一本看呢!況且,聽說奧爾斯先生常年四處游歷,在歐洲各地考察居多,很少出席商業活動,生平背景更是成謎。沒想到居然有機會能在學校裏一睹真容,實在是太驚喜了。
阿不思心情激動,熱切地盤算着:星期五下午沒有課,完美;和家人視頻時間會有小小的沖突,但只要提前報備就沒問題。他一定要帶上書,請奧爾斯先生簽個名。那剩下就只有——
“不行!”蓋勒特堅決搖頭,“我不同意!”
“蓋爾,只是一頓飯不在一起吃。”阿不思安慰他,“你要是不開心,我們可以夜宵補回來……”
“星期五的晚餐每周只有一次!”蓋勒特聲嘶力竭地強調着,說得好像周三的午餐每周能有兩回,“而且你都不回我信息——”
“剛才是在課上,蓋爾,我不能回信息。”阿不思耐下性子,同時要注意不被他繞進“蓋勒特漩渦”,趕緊回歸話題,“這個講座我很感興趣,機會難得——”
“那我呢?我就不重要了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蓋勒特字正腔圓,連砸三個問題。他們正站在校園中間,往來師生突然集體患上咳嗽,掩着嘴小跑離開。
然而阿不思對他慣用的撒潑打滾逐漸形成了免疫。
“我選擇使用‘請假條’。”他平靜地說。
“請、請假條……”蓋勒特感到不可置信,喃喃道,“為了一個破講座,你就要用請假條……”
“請假條”是他們之間的暗語。上次那場不算太愉快的初體驗後,蓋勒特承諾給阿不思一個Gellert-Free的時間段,名曰“請假條”。在請假條生效期間,蓋勒特保證絕不幹涉打擾,以表達他的歉意。
“巴恩·奧爾斯先生的講座不是破講座!”阿不思也有些惱,一甩頭發就走,“我要去熱咱們的午飯了,來不來随便吧!”
“巴恩·奧爾斯……”蓋勒特皺起眉自言自語,擡頭男友已經走開,“等我一下,阿爾!”
講座比想象中更火爆些,阿不思提前了十分鐘,但只在第三排勉強找到一個座位。前排以女生居多,阿不思注意到。
“哇,比我想象中年輕好多……”
“好帥!”
激動的小聲議論之間,演講者款步走上了臺。那是個儒雅的中年人,身材高瘦,臉上線條柔和,眉眼含笑,向觀衆席揮手致意。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明顯引起了一小波懊喪的惋惜。
阿不思不自覺捏緊了手中那本《英國鄉村》的書脊。和偶像近距離接觸令他激動不已;奧爾斯先生環視全場的時候好像還專門在他這個方向多停留了一秒呢。
“歡迎巴恩·奧爾斯先生!”主持人熱情地介紹着。
“謝謝,謝謝。”他溫厚的、天然具有說服力的嗓音一下子拽住了大家,“很榮幸得到巴沙特基金會的邀請,讓我有機會和大家分享一些個人拙見。那現在,我們就開啓今天的話題:血在歐洲歷史及文學中的意義和地位……”
阿不思非常認真地做着筆記。這是他的習慣,也是出于對每一個教師或演講人的尊重。并不是每個發聲者都具備招攬注意力的天賦的——不然阿不思在霍格沃茨時“哪怕聽賓斯教授講課都不會瞌睡”的能力也不會如此令人欽佩——但這位奧爾斯先生絕對是其中之一。他的演講絲絲入扣,叫人舍不得哪怕摁亮手機看一眼時間。
最近一次完全無意識就能集中注意力,還是Homing聽蓋勒特唱歌的時候。
對了,蓋勒特。想到他,阿不思還是忍不住浮起笑意。雖然他正用着“請假條”,名正言順,那家夥肯定不知道躲在哪裏自個兒酸呢。晚上回去再好好安撫他吧。
演講結束,掌聲雷動,有不少學生争相上前,求合影、要簽名、或者讨論問題。阿不思也在其中。
“奧爾斯先生,您能幫我簽個名嗎?”阿不思畢恭畢敬地翻開扉頁,遞上一支筆。
“當然了。”奧爾斯先生微笑着接過,眉頭輕輕皺起,“噢,阿不思……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他看到了扉頁偏下的地方,“阿不思·鄧布利多,2015年8月購于麗痕書店”。
“可以!”阿不思連忙說,又見先生神色有異,“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是這樣,我注意到你買的這個版本的《英國鄉村》比較舊了,我記得有一處不夠準确的說法那時沒有修正過來——但具體是哪裏我可能還得翻一翻——阿不思,你會參加待會兒的晚餐嗎?我想等我找到,标注出來再還給你。”
“太感謝您了!”阿不思松了口氣,奧爾斯先生如此親切,讓他甚至有點受寵若驚。
“那一會兒見。”奧爾斯先生朝他眨了眨眼睛,又耐心聽取下一位同學的問題了。
阿不思用力點點頭,不再打擾,回身往報告廳外走去。晚餐仍是自助式,就在旁邊活動室裏,還有十五分鐘開始。
他所不知道的是,演講的後半程,廳裏姍姍遲來一個兜帽扣頭、戴着墨鏡的高個身影,随便在後排空座一靠,抱着胸密切注意着前方的一切。
此時,眼看阿不思往後面走來,他也悄悄先行隐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