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基因交流
盛喜蓉打開suv後車門坐了進去。
她看見了車裏的孟青。
在剛才的那場混戰中，孟青因為離葉開、安楓等人太遠，誰也沒有來的及照應她，但她命大，神奇地活了下來。
如今，她一身狼狽地靠窗而坐，頭發淩亂，顴骨有着紅腫的擦傷，但除此外并沒有遭受更大的傷害。
此時，察覺盛喜蓉的探視，她微一側頭，目光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盛喜蓉和孟青面相上有五成相似，但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孟青很堅強，也遠比盛喜蓉冷靜。
她神情平淡，顯然已從方才那場血腥的殺戮中走了出來，淡淡地看了盛喜蓉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盛喜蓉被孟青感染，也逐漸冷靜下來。
葉開和盛喜蓉不同，他沒有坐進後排車座而是走到駕駛座一側，對安楓說道：“你去後面休息，我來開車。”
安楓神情疲憊地點頭，她下車後，坐在副駕駛上的司徒也跟着下了來。
他要和安楓坐在一起。
孟青是個腦子很靈活的人，見此極有眼色地對盛喜蓉道：“你去副駕駛坐吧。”
盛喜蓉依言照做。
車輛重新啓動，一路上除去後排車座的司徒偶爾傳出的聲音，沒有任何人說話。
安楓失眠嚴重，白天一戰又消耗了她大量精力，此時在平穩行駛着的車上不免睡了過去。但她作為車上唯二的戰鬥力，潛意識裏不肯進入深度睡眠，眯了一會便掙紮着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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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會吧。”身旁，司徒輕聲勸道，年輕的臉上滿是心疼。
安楓搖頭，降下一指車窗透氣。
駕駛座上的葉開見安楓醒來，問道：“裝甲車的黑匣子在你手上嗎？”
黑匣子是‘裝甲車輛技術狀況綜合信息采集系統’的俗稱，不僅可自動記錄工作狀況的參數并及時給出調整提示，還可對車內人員進行音頻、視頻記錄。
高斐轉換形态從車身連接處的縫隙進入駕駛室，那一幕一定會被黑匣子記錄保存。
安楓臉上顯出一抹異樣的凝重，作為一名生物科研人員，她顯然比葉開還更要看重這事。
“在我手上。”
葉開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問：“卡列林市進化者數據庫中有沒有和桑明形态變化相似的能力記錄？”
安楓對于
化者數據庫的掌握比車上所有人都更為深入，可她還未回答，一旁的孟青卻突然說道：“他不是桑明。”
盛喜蓉和葉開皆是一怔，紛紛回頭看去。
“他不是桑明。”孟青輕聲重複，“你沒看出來嗎？”
她是在問盛喜蓉。
葉開迅速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眸中情緒氤氲不明。
盛喜蓉心情複雜，在做足心理建設後，她問孟青，“你認識桑明？”
“嗯。”孟青沉默數秒，突然對着盛喜蓉淡淡一笑，“他是我客人。”
孟青目不轉睛地盯着盛喜蓉，似乎在等待她接下來的反應。
可盛喜蓉顯然是讓孟青失望了，她呆愣片刻，錯愕數秒，從嘴裏吐出的話卻是，“為什麽說他不是桑明？”
孟青：“不一樣。”
盛喜蓉認真地問道：“是哪裏不一樣？在我看來，他的相貌、身材、聲音都和桑明一模一樣，是雙胞胎都無法達到的相似程度。不僅如此，他說話時的神情，語氣與以往也沒有太大差別。”
他還擁有桑明的記憶...與情感。
“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孟青神色淡了下來，有些失落地說道：“如果你仔細觀察，會發現那個人的異樣，他不是桑明。”
她沒有詳細解釋，簡單給出了回答。
盛喜蓉開始回憶今天面對‘桑明’時的所有細節，但她無法找出那人與桑明的任何不合理之處，孟青口中的異樣對她而言太過寬泛籠統。
而且不僅是她，從葉開的表現也可以看出，他也将那人看成了桑明。
盛喜蓉看向葉開。
葉開盯着前方的道路，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輕敲了兩下，随口問道：“如果他不是桑明，那你認為他會是誰？”
孟青眉頭緊皺，給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驚訝的答案，“我覺得是...不夜城城主高斐。”
葉開神色倏地一沉，“你見過？”
孟青：“沒有，但我看見了另外兩張熟悉的面孔，蔣超和徐景輝。這兩個人是高斐的狂熱信徒，只聽命于高斐行事，而且那個人手背上的刺青和高斐一模一樣。”
去年不夜城向卡列林市示好，意圖建立友好城市關系。當時，葉開還在擔任武裝部副統帥，按照慣例出席內閣會議，需就此事進行投票表決。
在此之前，他調閱了武裝部內部資
料庫中與不夜城及高斐的相關信息介紹，了解後投出了反對的一票。
在那份與高斐相關的信息介紹中，附有一張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和桑明的相貌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這份內部資料不可能出錯，但介于某些超出現存認知的事實，他認為孟青的話有一定的可信度。
透過後視鏡，葉開看向安楓。
安楓主動表達了她的看法，“或許和基因交流有關。”
“怎麽說？”
“基因交流就是基因的重新組合，在過去的生物基本理念中，物種之間主要通過有性生殖進行基因交流。”
聞言，不學無術的司徒大少爺瞪大眼睛瞧着安楓，滿腦子不可描述的黃|色廢料。
安楓瞥了他一眼，神色不變，繼續說道：“但介于三年前動物變異與新物種在短時間內集中誕生皆對已有的生物自然運行法則産生了一定程度的沖擊，科研界開始倡導從結果出發，逆向思維研究探尋生物演變新規律。”
“判斷物種間基因交流主要依據為：一個物種的基因在另一物種體內成功正常表達。”
“假設高斐和桑明是兩個不同的生物體，二者如此相似，只有一種可能，即高斐作為受體吸收供體桑明的基因，将其整合到自身的基因組中，并将其成功表達出來。”
其中涉及的生物知識十分複雜，并且含有一定程度的大膽設想。
安楓組織語言盡量使輸出的觀點簡潔易懂。話尾，她神色嚴肅地說道：“從高斐今日的表現可以肯定他是智慧型生物，如果科學設想為真，那這就是一次自然的高級生物演化的結果。”
盛喜蓉對生物科學并不了解，她只是抓住了其中最為關鍵的兩個詞彙：吸收整合
一股寒意從心中湧起，她突然問道：“如果設想為真，那桑明是不是已經死了？”
死在高斐手中。
安楓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想，“這種特殊的基因交流也可看作單方面的基因侵蝕，桑明作為人類個體的生命形态已不複存在。”
為表述嚴謹，她補充道：“當然，這一切只是未經證實的科學設想。”
盛喜蓉無法形容這一刻她的真實內心感受。
如果今天那個人不是桑明，那她最後一次見到桑明是半個月前。
她在書房看書，桑明在背後默默看着她，她始終不肯正面面對桑明，直到聽
到這人離開的腳步她才悄悄探出頭去窺視他的背影。
待前方傳來機械組合密碼鎖轉動的聲音，通往外界的大門被桑明離去後鎖死，她從書房出來，快步上到最上面一層，繼續挖掘隧道。
半個月後，盛喜蓉成功離開那棟地下別墅。
而在她不知道的某個時刻，桑明死在另一個人或者說另一個未知生物手中。
他們兩個人...都被命運捉弄着...
司徒聽得雲裏霧裏，但他文化儲備不豐富，卻有一顆好奇寶寶的心，立即問道：“盛喜蓉，這個桑明或者說高斐是你什麽人？今天他又為什麽要用許又凡交換你和葉開？你們怎麽惹着他了，我看他怨氣似乎很重啊。”
盛喜蓉聞言一噎，內心複雜難言的情緒被司徒這話毫不留情地拍的四分五散，一時間，臉上的神情不可謂不精彩。
什麽叫怨氣很重！
司徒不清楚盛喜蓉愁腸滿結的心思，反是成功被她豐富的面部表情逗笑，“你這什麽表情啊，怎麽不說——”
這時，葉開重重一腳油門下去，坐在中間未系安全帶的司徒大少被慣性帶的一個趔趄朝後仰去，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立即抱怨起來，“葉開，你這車怎麽開的！故意整我是不是？！”
葉開正眼都沒看他一下，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如果設想為真，我和高斐沒有交集，他下令追捕我，是不是和你說的單方面基因侵蝕有關。”
葉開一和安楓對話，司徒就如臨大敵，再顧不得其它，只目光灼灼地盯着葉開，像只護食的小狗。
盛喜蓉暗暗松了口氣。
安楓點頭，重複道：“如果設想為真，那他的行為可以這樣解釋。”
作為非人類智慧生物的高斐盯上了現存進化度最高的人類葉開。
葉開聞言卻是莫名地一笑，話語中帶了一絲毫無由來的冷意，“可是高斐的存在除去未知智慧生物自然演化的結果也有可能是人為不是嗎？”
話音一落，安楓倏然擡頭，兩個人的目光在後視鏡中相遇。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片刻的凝重。
盛喜蓉察覺到這兩人的異樣，側頭朝後排車座的安楓看去。她和安楓不熟，但安楓的個人風格太過明顯，給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安楓有着一頭利落的齊肩短發，疑似缺乏調動面部神經的能力，臉上總是一汪死水般的平靜，目光荒涼而死寂。
但在某一瞬，盛喜蓉察覺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沉重與憂傷。
像是凋零的花，被塵土掩埋......逐漸腐敗。
晃動的後視鏡中，葉開的目光逐漸帶有不在掩飾的壓迫性。
“基因克隆或者基因編輯技術。”
盛喜蓉覺得葉開這樣對安楓太兇了，下意識想要輕輕拍他一下，提醒他柔和一點，可又立即想起現在已經不是三年前。
他們早就分開了。
好在安楓對于‘面露兇相’的葉開的态度并不在意，以一種一如既往的平穩語氣說道：“卡列林市目前的科學技術還未達到這種程度，上月初，克隆技術出現第一百三十六次失誤，已被科研部叫停。基因編輯技術雖較為完善，但只能對生物體特定基因進行修飾，無法将一個生命體完全轉換成另一個生命體。”
“我問的是高斐。”
“不夜城的科技水平遠低于卡列林市，卡列林市無法達到的科學成就，不夜城也不可能達成。
話落，她微微垂下眼睫，避開直面後視鏡中葉開的尖銳目光。
在盛喜蓉眼中這段隐含硝煙味的對話卻成了司徒眼中你來我往的‘調情’。
年輕男人飛醋吃的厲害，立即插嘴打斷兩人的對話。
安楓和葉開默契地雙雙沉默下來。
一時間，車廂內只有司徒不輕不重，力求存在感的話語聲。
盛喜蓉腦回路和旁人不同，在她看來，司徒這人很是與衆不同，不由地朝他多看了兩眼。
司徒察覺她的探視，朝她笑了笑，她也跟着一笑，哪知一轉頭卻是對上葉開警告的目光。
立時，她嘴唇緊抿，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