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夜城
“可惜了，那女的要還跟着葉開，日子一定不差。”
司徒瞥了常磊一眼，真誠道：“你是知道的，卡列林市有多少女的想巴上葉開啊，我要不是有我外公罩着，葉開又不喜歡男的，我鐵定也要巴上去的——”
“你他媽不是喜歡安楓嗎！”
常磊被司徒這話激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像是頭一次認識這人似的，一雙小眼睛上下打量他，罵道：“能不能有點骨氣，再怎麽說你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司徒聞言卻是一本正經地說：“如果能活命，改變性取向這些都是小事，再怎麽說，跟着葉開是跟着一個人，又不是跟着一群人。前兩年最混亂的時候，比這更惡心的事你也不是沒見過——”
常磊打斷他，不屑道：“說的好像你見過一樣？”
“我是沒見過，但聽說過。”
司徒聲音低了下來，“就說現在這種時局稍稍穩定點的時期，這種事也不是沒有。你知道不夜城嗎？那地方男的還算好的，就算不是進化者，作為男人身體素質比女人強選擇也多，要麽進輻射較強的工廠幹粗活，要麽加入雇傭軍出城辦事。女的就比較慘，靠出.賣.皮.肉過活的不在少數......”
夜裏昏暗，司徒沒發現對面的常磊嘴唇在輕微顫抖着，直到這人出聲，他才察覺到一點異樣。
常磊聲音滞澀，問：“你怎麽知道這些，聽誰說的？”
司徒思索片刻，覺得這事雖然未公開，但不是什麽秘密，也就沒瞞着常磊，“去年，不夜城向卡列林市示好，想和我們建立友好城市關系，互相合作扶持。”
“高層按照慣例明面上與不夜城的人進行建交前的工作安排，暗中則派人潛入不夜城調查，結果發現不夜城整體實力強悍，但太過混亂，本是人類生活的領地卻逐漸演變為一個小型的野蠻社會。法律法規落後，黃.賭.毒橫行，勒索、綁架、人口販賣、殺戮幾乎擺在明面上，同動物世界沒什麽兩樣。因此在會議中，與不夜城建交的事，除去一個人投了贊成票，其餘人全都投了反對，這事也就沒成。”
常磊聞言稍稍垂了頭，用手指将煙掐滅，一頭幹枯卷毛在燥熱的夜風中微微晃動，過了會，低聲問：“就直接拒絕了，沒有轉圜餘地嗎？”
司徒搖頭
“不夜城今年年初開始攻擊周邊規模較小的城市獲利，而卡列林市是和平派，主張人類互幫互助，二者理念相悖，不可能建交。”
說到這，司徒見常磊擡頭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猜到他可能有話要說，就立即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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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常磊布滿血絲的眼睛不帶感情地盯着司徒，幹燥的嘴唇微微蠕動着，說：“我姐在不夜城。”
司徒心中立即不舒服起來，有點後悔剛才多嘴說了不夜城那些破事，可他也很快反應過來，問：“你和你姐不是早失散了嗎？怎麽找到她下落的？”
“不夜城的人找過我。”
“他們找你幹——？”話說到一半，司徒心中警鈴大作忙朝後退去，可已經晚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司徒是普通人，腰間的配槍被常磊奪去，他還來不及出聲提醒遠處的趙意，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卡列林市初期忙于收集軍備物資，建立防禦體系，如今防禦體系完善，城市發展規劃有變，調整方向着重發展科學事業，完善基建、農業、醫療教育等體系。
葉開一行人隸屬武裝部，此次出行目的是為收集科研物資，被分配的區域是西南地區。兩個月下來，收集的科研物資已被僞裝過的卡車陸續運至卡列林市。
今天是他們留在C市的最後一天，傍晚時分，最後一輛載滿物資的卡車已在餘下武裝人員的護送下先行朝卡列林市駛去。
而葉開等人則按照卡列林市最新傳來的指令前往這片教職工小區。
——目标，一棟二單元602，尋找李捷的下落。
司徒的外公許寶臣博士是卡列林市科研中心一把手，話語權很大，他有一位學生叫李捷，被稱為科研界生物學方面的天才。
三年前，兩人失去聯絡。
而在一天前，卡列林市傳來最新指令，指令中包含一條具體的地址，葉開按照指令前往這個地址尋找與李捷相關的信息。
經過六樓的樓梯休息平臺，安楓通過玻璃窗朝小區樓下看去。
“他下次不會再出現打擾你們。”安楓收回目光，眼睫垂了下去，輕聲說道。
這個他指的是司徒。
安楓和李捷一樣也是許寶臣的學生，如今在科研部工作。此次跟随葉開一行人前往西南地區是因為任務特殊，她既
鋅蒲斜塵埃也是進化者，身體素質強悍，對于此次任務執行很有幫助。
司徒是因為安楓的緣故才跟着他們，并且是背着許寶臣偷偷溜出來的。這兩個月裏，葉開帶領的營隊執行任務的同時還得挪出人力保護他，的确造成頗多拖累。
葉開聞言腳步一頓，回頭看向站在窗前的安楓。他穿着一身黑衣，身量欣長精瘦，在昏暗的樓梯間內，面容卻顯得晦暗不清。
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只是用眼神示意安楓跟上。
C市是一座死城，沒有活人，但并不代表它是安全的。樓梯間說話有回音，不利于他們探聽四周的動靜及時作出反應。
安楓跟了他們兩個月，多少有了經驗，忙放輕腳步，緊随在葉開身後，剛一踏上六樓，手腕就被葉開抓住了。
一梯兩戶的六層板樓，左邊是此次的目的地602，右邊是601。
葉開迅速做出判斷，帶着安楓悄無聲息地進入601。簡單巡視過601，确認這間屋子安全後，他便透過貓眼朝屋外看去。
不多時，兩撥人分別從樓頂和五樓的方向朝六樓趕來，同時彙聚在602房前。聽聞屋外的動靜，602的房門被人從裏拉開，三個陌生男人從屋內走了出來。
休息平臺就這麽大，一行人站在602和601之間，顯得很是擁擠。
屋內，安楓在進入601後直奔客廳陽臺，朝樓下司徒此前站立的方向看去，沒有見到人，臉色微變，知道這一定是出事了。
屋外，一名壯漢一腳朝601房門踹去，牢固的防盜門被人一腳踹開！
葉開帶着安楓從六樓往下攀爬，幾個跳躍再借以建築表面用以裝飾的突出成功挪至一旁抓住水管，順着水管迅速滑落。
落地後，兩人擡頭只見那八人紛紛從陽臺跳出，像壁虎似的攀爬着外牆以一種奇快的速度朝他們追來。
其中一人學着葉開此前的路線抓住水管往下滑，葉開見了，一手抓住水管，稍一用力，白色的水管便在他手中裂成碎塊。
那人失去支撐，慘叫一聲，驟然從樓上跌了下來。
這時，趙意聽到動靜趕了過來，沉聲道：“司徒和常磊不見了！”
葉開眉頭緊跟着皺了起來，問：“什麽時候？”
“就剛剛，從聲音消失到人不見，兩分鐘不到。”
“時間很短，他們應該還在附近，你和安楓去找人，這裏有我。”
葉開聲音平靜，擡頭看向已然平穩落地的餘下七人，若有所思道：“他們應該不止這幾人，你們注意點別分散，定位器別丢，我會去找你們。”
趙意知道葉開的能力，他既然這麽說，就是有把握獨自對付這幾人。相反常磊和司徒卻很令人擔心，得抓緊時間找到他們防止不測，于是點頭應下，帶着安楓迅速離開。
葉開很快解決掉這幾人，正準備去找趙意他們，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明顯察覺到身體出了問題。
鬼魅的夜色下，三名黑衣人越過花臺中枝條雜亂的金葉女貞悄無聲息地出現。但葉開反應很快，當這三人現身時，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氣，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屍體。這三人面色難看地巡視地上的屍體，冷哼一聲沒有分散去找葉開，反是一道朝着夜色深處走去。
葉開名聲很響，據說是至今為止進化度最高的人類，是卡列林市的一塊活招牌，由他帶隊收集物資，輕易沒人敢搶。
這次給他下的藥是往常對付其它人的三倍多，但他們還是輕敵了。因為進化者體質特殊，藥效發作比他們預計的慢，效果也不好，讓他們平白損失了八個兄弟。
葉開沒能甩脫那三人，在越過轉角，靠着一面灰色牆壁休息時，他取出呼叫器按下。
沒有反應，呼叫器被人動了手腳！
身後那三人的氣息逐漸接近，密密麻麻的痛也從骨髓深處湧了上來，葉開臉色難看，不在猶豫，取出腰後的定位器直接離開。
......
陰暗破敗的教職工宿舍。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撩起一側窗簾，透過破碎的窗洞，葉開看見那三人被他引開，匆匆忙忙朝着小區外追了出去。
暫時安全了。葉開很快放下窗簾，身影隐沒在黑暗中。
身體的不适讓他的沉默多了一絲脆弱的錯覺，他坐在靠窗的藤椅上，上半身佝偻着，重重喘着粗氣。皮膚又疼又麻，好像無數只螞蟻在骨髓、血管中掙紮着想要鑽出身體！
葉開臉色十分難看，咬牙摸出一盒煙。
黑沉沉的屋內，猩紅的火光一閃又很快暗了下去，只有一點橙紅的光在黑暗中亮着。
葉開呼出一口煙霧，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開始思考
到底是誰在算計他！
尋找李捷消息的指令知道的人不多，統共六人。許又凡守在車上沒跟來小區，常磊、趙意、司徒、安楓...
司徒是最不可能幹這事的人，他腦子不行。剩下四個人中...，很快，葉開心裏有了猜想，但他又懶得深思，于是懶懶地靠着椅背，一邊休息一邊巡視着這間屋子。
他視覺進化程度很高，在黑暗中待的久了，眼睛逐漸适應，只需稍稍集中精神，眼前的事物就變得清晰起來。
這是一樓的一間屋子，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白骨。三年前異變突發時一樓遭受的沖擊最大，加上這片區大多住的退休老人，體力差，是當年最先遇害的一批人。
更多的細節看不清，但葉開能想象出房間內的大致情形，斑駁的血跡，被利爪撕碎的沙發，或許還有沒吃完的早飯......
現在已經很少看到老人了，小孩也少，和男人比起來，女人也不多。
想到這，葉開一手夾着煙，一手重重按壓着愈發刺痛的眉心。
對葉開而言，在外執行任務時，香煙作為消耗品是比槍支彈藥更重要的物資，但現在他心情煩躁的緊，沒吸幾口，任由煙卷慢慢燃着。在煙灰即将掉落時，他伸手想在靠窗的玻璃茶幾上将煙碾滅，結果意外碰倒了上面的相框。
這間房屋的主人已經死了，很大可能連個全屍也沒留。可即便這樣，葉開還是将相框撿了起來，輕輕拍掉上面可能沾染的煙灰。
他将相框放回原位，收手時，指間香煙劃過相框表面，在香煙那橙紅色的一點火光照耀下，一張熟悉的臉孔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長長的煙灰落下，橙紅色的一點火光緊跟着暗了下來。
葉開将煙掐滅，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不知過了多久，當身體的痛感達到最高點時，他拿出微型手電筒，借着驟然明亮的燈光，看清了照片中的人。
是盛喜蓉，他的前女友。
幾乎沒有一絲猶豫，葉開關掉了手電筒。
可還是不夠。
片刻後，他面無表情地一伸手，将相框倒扣在茶幾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