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砍不動
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應該被打上馬賽克的塊狀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妻夏野那幾斧子砍到了咒靈的動脈,那短短十幾秒,噴湧而出的咒靈血液仿佛在開閘洩洪,粘稠的紅色液體直接鋪滿了半個屋子。
而狗卷棘就這麽跌坐在這鋪滿了半個屋子的紅色水窪裏,略有些怔忪地擡頭去看算是救下了他的……“普通中學生”。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好擔心,好擔心,他受傷了嗎?』
『不過,他渾身浴血的樣子我也好喜歡——我更加喜歡他了。』
『但是受傷的話,我還是會傷心的。』
我妻夏野格外緊張地半俯下身,仔仔細細地檢查起銀發咒言師是否受到了外傷,粉紅色的眼瞳差不多是粘着他裸露在外的那幾小寸皮膚在滑動,幾乎要給人一種被眼神燙到的錯覺。
有那麽一瞬間,狗卷棘自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恐慌——莫名其妙的,明明是自己被救了,但他總覺得自己有一種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呢?
“……鲣魚幹。”
狗卷棘低低地回應了一聲,表示自己沒受什麽傷——畢竟這個粉發少年(的斧子)來得格外及時,扣住他腦袋的咒靈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有一部分被劈成地上的馬賽克了……
然而,狗卷棘覺得自己沒受傷,但我妻夏野可不這麽覺得。
“真的……沒受傷嗎?”
粉發的少年歪了下頭,輕聲反問道,他眼下被濺上了幾處血點,印在白淨的臉頰上,看着有點像一朵梅花印——看着就瘆人的血色梅花印。
狗卷棘下意識把腳尖向後縮了一小截。
『沒有受傷嗎?但是,他的臉上有一道紅紅的剮蹭痕跡啊,超級明顯的——』
我妻夏野靠得更近了,他甚至直接按着狗卷棘的肩膀,帶着一身血腥味湊上前去,理所當然地跪坐在了對方半曲起的兩腿環起的空間——頓時,兩個人的距離一時間就變得格外接近,幾乎連彼此呼吸出的熱氣都能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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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卷棘大驚失色:“鲣、鲣魚幹?!!”
我妻夏野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行為哪裏不對,他神态自若,甚至格外自然地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問道:“你喜歡鲣魚幹嗎?”
『這也是飯團餡料的一種吧?要記下來記下來!』
『金槍魚蛋黃醬,和鲣魚幹!』
緊接着,根本沒準備等來回答,我妻夏野趁着對方被驚到,僵硬住沒來得及後仰躲避的時候,單手撫上了那帶着一條蹭痕的半張臉,随後才眼底微微暗沉了下來,輕聲說:
“哎呀……你這裏受傷了。”
『他還是受傷了,就像日記裏記錄的一樣。』
……
對臉上的小刺痛後知後覺的狗卷棘:“……”
雖然的确是傷……不過那種程度的傷痕的話,甚至連皮外傷都稱不上,一個ok繃就能解決了吧?
而且……
狗卷棘忍不住向後微微仰了一下——他是不是湊的有點近?
————
『我好喜歡他的臉,紋路很可愛,很想和他kiss……但是那只咒靈傷到了他的臉。』
『怎麽可以傷到他的臉呢?』
粉發少年專注地看着他,手指落在他臉上,白皙的指尖還挂着紅色,指尖微涼指腹柔軟,在臉上滑動的時候會叫人有一種癢癢的感覺。
微涼的指尖大概是在繞着臉上的一小塊畫圈——但是,這動作有點不對勁吧?!
狗卷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陣仗,下意識瞪大了雙眼,紫色的瞳孔和粉紅色的眸子隔着短短十幾厘米對視,他屏住呼吸,整個人差不多都要石化在原地了。
……為什麽靠的這麽近啊,是習慣嗎?
狗卷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熱情、這麽緊張他那一條小傷口的陌生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可能是由于不懂得男孩子在外要保護好自己,他整個人幾乎快凝固成一塊石像,只能僵在原地任人上下其手。
粉發少年似乎是對于他的傷口很在意,但凡是發現狗卷棘臉上有一道小小的剮蹭,他的反應都會讓狗卷棘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什麽重傷,動作行為也讓他暈頭轉向的,整個人的思維都被帶着跑,搞不清楚究竟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而且,最重要的事情還沒完成,狗卷棘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思維掰回正軌——他想,那只咒靈可是非常迅速地鑽進牆裏逃走了。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擅長隐匿的咒靈如果一門心思躲藏,那麽也是非常難以處理的一件事,狗卷棘沒什麽手段用作搜尋,這次任務大概也只能無功而返。畢竟,狡猾的隐匿性咒靈是不會重新回來送死的吧?
狗卷棘有些困擾地想道。
——除非,那只咒靈還打算故技重施,想要重新再來“偷襲”一回。
……
“咦,它回來了?”
察覺到咒力的波動,我妻夏野重新拎起了剛剛扔在地上的消防斧,略微有點驚喜地回過頭去:
“這樣的話,就可以殺掉它了吧?”
大抵是忘記了剛剛被砍成塊狀馬賽克的恐懼,輕飄飄的少年尾音剛落下,斑駁的牆面就重新出現變故,尖利的長刺猛地從牆壁上長出,速度甚至比起之前的青灰色巨掌還要更快一些,一只滴溜滴溜亂轉的眼睛從牆面裏浮出,連着糙石一般結塊的皮膚,咒靈終于半探出了牆壁,在人前顯露出了自己的模樣。
外形有些接近于巨型的變色龍,但軀體長得歪歪扭扭,後背上還連着牆裏的混凝土與鋼筋,灰色的尖刺則是它的“舌頭”,尖銳又迅速,如果被它攻擊到,幾乎可以肯定,絕對會在身上開個透風的洞。
狗卷棘立刻把手縮回袖筒裏,攥住了那瓶潤喉糖漿,毫不猶豫開口。
【停下】
尖刺的生長猛然中斷,凝固在空中——這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說明咒靈的實力沒有跳脫出狗卷棘的實力範圍,所以并沒有出現反噬的情況。
但控制住它,所耗費的咒力同樣是個極大的負擔,狗卷棘僅僅是吐出了一句咒言,喉嚨裏就已經幹澀腫痛,像是磨過砂紙一樣了。
狗卷棘吞了口帶點血腥味的唾沫,把之前藏在袖筒裏那瓶潤喉糖漿舉到了嘴邊——然而還沒等他喝一口,他的眼前就倏地一花。
一把消防斧狠狠地砍進了咒靈的眼睛裏,斧頭的前半段幾乎整個沒了進去,而持着它的人卻好像還不太滿意,又推着斧柄向裏攪了攪,引起一聲尖銳痛苦的嘶叫。
狗卷棘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把目光挪了過去。
……
“欸……這次感覺好硬啊,竟然沒有砍下來。”
我妻夏野眨了眨眼,略有些意外地偏了下頭,頭頂的呆毛晃了一下,然後重新雄赳赳氣昂昂地翹了起來。
“不過沒關系。”
他點了點臉頰,留下了兩點紅色的血指痕:
“多砍兩次,就一定沒問題了吧?”
……
我妻夏野又握住了斧子的握柄,重新抽了出來,就像是遇到了劈柴沒有一次性劈開的狀況一樣,他理所當然提着斧子,粉瞳睜得大大的,再度沖着同一個位置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