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陶洛清給賀商越連續送了好幾天咖啡後,突然消失了。
賀商越心想難道是昨天說的話起效了,陶洛清決定放棄了?
但不應該啊。
不論他是出于喜歡還是單純為了傍大款,都不應該才這麽短短幾天就選擇放棄了。
賀商越覺得這要不這就是他的什麽新招式,心裏不屑跟他來這招嗎?他才不會上當。
雖這麽想着,可還是扭頭看了一眼陶洛清的小工作室。
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只隔了一條大馬路,賀商越站在公司門口看過去,就能看到陶洛清今天小工作室的門……是開着的?
不僅開着,鴨子還跑出來了。
小鴨子踩着內八步伐走得搖搖晃晃,天不怕地不怕,大搖大擺地要往馬路方向過來。
這鴨子是不要命了嗎,賀商越第一次看到一只鴨子走得這麽嚣張,他以為陶洛清至少能發現鴨子不見了。
結果鴨子都快走到斑馬線上了,陶洛清都不見蹤跡。
雖然這只鴨子是死是活跟賀商越沒有關系,但無論陶洛清在他心裏的形象是好是壞,小鴨子總是無辜的。
賀商越不想大早上的就看到一只鴨子在自己面前橫死,最後還是過去,在大馬路上抓了個鴨子,然後走到陶洛清的攝影室門口。
還沒進去,他先聽到了從裏面傳出來的争吵,以及打砸東西的聲響。
賀商越皺眉,直接進去,剛好看到陶洛清被推撞在牆上那幕。
陶興文還想再打陶洛清,但這回拳頭沒有落下,就被賀商越捏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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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下意識行為,他看到陶洛清流血了:“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陶興文看賀商越一派不太好惹的模樣先慫了慫,接着又說道:“你又是誰?我教訓我兒子用不着你來插手,你給我到一邊去。”
這竟然會是陶洛清父親。
他父親原來是這樣的流氓嗎。
賀商越沒有松手,他進來就看到屋內滿地的狼藉,說道:“你打兒子我管不着,但這屋子是我的,裏面東西也全是我的。現在你給我砸成這樣,其他也別多說,先跟我去公安局吧。”
陶洛清沒想到賀商越會出現,這一刻心裏滿是對他出現的感激。
他不想承認,可身體依舊留下了對陶興文感到恐懼的記憶,他說話聲音都在抖:“……我不是他兒子,他就是路過撒潑的流氓,趕緊報警,讓警察把他抓走就好了!”
“……你!”
“你什麽。”賀商越橫在中間,“要不你現在就走,要不就跟我去公安局,自己選一個吧。”
陶興文猶豫一會兒,看自己今天是讨不到好了,甩掉賀商越的手,撿起地上的信封,恨恨看了陶洛清幾眼後,還是選擇走了。
陶洛清腿都軟。
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該讓陶興文來這裏找他的,昨天也不該接他的電話,随便他做出什麽事都好,死在外面最好。
他腦袋磕傷了,突突作疼,難受得想哭。
賀商越看他這狼狽模樣,一時也沒說話。
其實有些事不需要解釋太多,明事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就像賀商越剛才能看出來陶洛清的父親大概是個人渣,以及陶洛清跟他的父親關系絕對不好。
但賀商越忘了從剛才開始,自己有只手一直抱着鴨子,以至于他突然松手,手上有只鴨子飛出去時,他還被吓了一跳。
賀商越看陶洛清扶着流血的腦袋從地上起來,還是說道:“我送你去醫院吧,你受傷了。”
陶洛清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這一刻除了對賀商越的感激外,陶洛清也覺得自己無比丢臉。
這樣糟糕的畫面被賀商越看到了,他本來就不喜歡自己,現在也不知他會怎麽想自己。他原些就覺得自己跟賀商越之間的差距太大,這下更覺得自己低了賀商越許多。
鴨子賀商越交給助理了,他叫司機将車開出來,自己送了陶洛清去醫院。畢竟他主動插手了這件事,管的手都伸出來了,自然是要幫到底的。
還好陶洛清的傷口并不大,就是磕開了血管,所以血流得吓人。
醫生為他處理了一下傷口,連藥都沒配,說過幾天就沒事了。
回去的路上,陶洛清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傷心,坐在副駕駛上,哭了起來。
來時血流得還吓人,他沒哭,也沒說話,從醫院出去卻哭了起來。
賀商越聽到他抽泣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叫他很少見到在自己面前哭的男人。
等紅燈的間隙賀商越看了他一眼,哭得眼睛都紅了,抽了一張紙巾給他:“擦擦吧,哭什麽,醫生不是說傷口沒問題嗎。”
陶洛清才不是為了傷口哭,他就是心裏難受。
想到自己有一個這樣的父親,想到讓賀商越看到剛才那樣丢臉的場景,他以後還能追求賀商越嗎。
現在他都感覺自己沒臉見賀商越了,形象也更矮小了一截,以後還拿什麽追人家。
賀商越只會更看不上他。
陶洛清哭得更傷心了。
賀商越見不得人哭,男女都一樣,因為他不會哄,也不想哄:“大男人哭什麽,別哭了。”
陶洛清抽泣着:“……你這是性別歧視,男人為什麽就不能哭了。”
還給扣一頂性別歧視的帽子,賀商越又看了看他:“那你哭吧,紙巾就在你邊上,自己抽紙擦擦啊。”
陶洛清還是一抽一抽的:“……你一定,更不喜歡我了吧。”
那倒沒有,賀商越對陶洛清的看法很平,也不會透過他父親去判斷他是什麽樣的人。
“剛才那個人,真是你父親?”
“……嗯。”
“你們關系很糟糕嗎?”
“……他一直都不管我,我從高中開始就沒向他要過錢,也很少回家裏住。”
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麽一段。
結合剛才自己看到的陶興文,對陶洛清這幾句話,賀商越是相信的。
“他來找你做什麽?”
“……要錢。”
賀商越沉默了一會兒:“他這樣打你,你還給他錢?”
“……清淨一些吧,省得他一直來煩我。”陶洛清好了些,“……對了,你,怎麽會突然過來?”
“你的鴨子在外面亂跑,我還以為你人不在,看門是開着的,就進去了。”
“……謝謝你幫了我,還送我去醫院。”
“舉手之勞罷了。”賀商越道,“以後他再來,你就直接報警吧。”
“……嗯。”
這麽一提,陶洛清心裏也愁。
他将自己的攝影室告訴了陶興文,這回陶興文是走了,但難保什麽時候會再過來。下次可不一定會有賀商越再幫他,他要是一個人,也只有報警了。
賀商越多問了一句:“他不知道你住在哪裏吧?”
陶洛清連忙搖頭:“……沒有,他不知道。”
“我外公呢,知道你父親嗎?”
陶洛清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迷糊地回答:“不知道啊,我沒怎麽跟房伯伯說這些事。”
賀商越覺得房正明不知道是好的。
如果他知道今天陶洛清被打了,指不定又會怎麽可憐陶洛清,說不定還會想方設法幫着陶洛清解決這個問題。
他太了解房正明了,他現在喜歡陶洛清,陶洛清怎麽樣在他心裏都是正面可愛的形象。更不用說他想撮合自己跟陶洛清,要知道這件事,八成還會找自己幫忙。
“那就別告訴他了,我外公喜歡你,要是知道了,會為你擔心。”
賀商越這麽說合情合理,畢竟房正明是他外公,他關心是正常。
就是陶洛清剛才還以為他是在關心自己,差點都高興起來了。
可結果只是自己想多了。
“……嗯,我不會告訴房伯伯的。”
車子剛好停到陶洛清的小攝影室門口:“鴨子我等下叫人給你送回來。”
陶洛清解開安全帶:“……嗯,謝謝你送我去醫院。”
下了車,看着賀商越開走,陶洛清嘆出艱難的一口氣。
賀商越能出手幫助自己,還親自送自己去醫院,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們非親非故,賀商越本不需要為他做這些的。
就是有些難過,賀商越不喜歡他,明顯可見地不喜歡他。
鴨子剛才是被助理帶上去的,賀商越一上去,就發現秘書部幾個人都圍在一起逗鴨子。這鴨子也是膽大包天的,笑聲嘎嘎嘎震天撼地。
幾個人見到賀商越回去,立刻原地解散各回各位。
賀商越沒計較,對助理道:“把鴨子送回對面去吧。”
“是。”
助理抱起鴨子走了。
賀商越走回辦公室,坐了一會兒,按了秘書電話:“叫尹捷過來一趟。”
“是,知道了。”
但挂下沒過十來秒,賀商越又按了一次:“算了,今天不用交尹捷來了。你去通知一下,春季秀場的一切安排照最初方案進行,尹捷叫他明天下午過來。”
“好,知道了。”
這件事後,陶洛清有好幾天沒去找賀商越。
不管怎麽說,心情還是低落下來了,他覺得自己要有準備之後,才能再次面對賀商越。
而且陶洛清也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
被陶興文這麽一鬧,他有好多東西需要重新補齊,樣樣都花時間。還好這幾天拍了不少庫存,能讓陶洛清一邊整理一邊還有東西能發。
陶興文拿了錢走後安靜過兩天,估計也是怕陶洛清換地方讓他找不到,他打電話陶洛清沒接,就給陶洛清發了信息,大意是道歉。
陶洛清看得惡心,直接拉黑了陶興文的號碼。
他每次對陶興文的稍微客氣稍微心軟,都會換來對方毫不知恥的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他累了,陶興文這輩子都是這樣了,到死那天都不會變好的。
額頭上的傷口并不深,幾天之後就完全好轉了。
如賀商越所願,陶洛清沒有将這件事告訴房正明。
其實就算賀商越不這樣要求,陶洛清也不會說的。家庭不幸的人更不願意提起有關家庭的事,即便房正明主動問他,他都不一定會說。
這天跟往常一樣,陶洛清炖了一鍋粥給房正明送去。
他跟房正明相處這麽久,知道房正明什麽時間點一定在家,可這晚過去,按了好幾次門鈴,房正明都沒出來開門。
這就很奇怪了,難道這晚房正明出去了?
陶洛清嘗試開了一下門,結果門都沒鎖。
難道房正明出去還将門忘記關上了?
“……房伯伯,你在家嗎?我進來了?”
陶洛清走了進去,裏面空空,不見房正明蹤跡。
就在他以為房正明不在家要出去時,卻看到房正明半個身體是在客廳的地上。
陶洛清被吓到,連忙走了過去:“……房伯伯!房伯伯!”
房正明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完全是昏迷過去的模樣。
陶洛清在這一刻大腦完全空白,都無法組織語言思考問題,一切行為都是身體自主所動,他踉跄幾步從地上起來,然後去敲隔壁鄰居家門。
房正明鄰居正好在家,一聽陶洛清說房正明在家昏倒,立刻就道:“我開車送去醫院,快,我車子就在樓下。”
陶洛清說不出其他話,只能用力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要是叫救護車,等救護車過來還不知需要多少時間,不如自己開車送去。
可他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就算跑過去,來回也需要十多分鐘,不如找鄰居幫忙更快。
鄰居将房正明送到了最近醫院的急診部,醫生過來檢查過大概情況後,就先推着房正明去做腦部CT,說大概是突發性腦溢血。
手術費是陶洛清去交的,付錢的時候手都在抖。
不管別人怎麽看待他對房正明的好,是不是租客想拍房東馬屁,可陶洛清知道房正明是為數不多對自己很好的人。
想到房正明總是笑着喊自己小陶,還會跟他說,你快來,我給你藏了好吃的,他眼前就開始模糊。
陶洛清不知道這樣的事能跟誰說,但賀商越是房正明外孫,還是打了電話給他。
賀商越接到陶洛清電話時正在公司加班。
對于陶洛清這個點打自己電話他有過疑慮,但最後還是接了:“喂?”
電話另一頭的陶洛清是在哭,連話都說不清楚。
賀商越以為他是發生什麽事了,問:“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你慢慢說?”
陶洛清抽氣聲很重:“……房伯伯,在醫院。”
賀商越聽清了:“你說什麽?他怎麽了,在哪家醫院?”
陶洛清努力壓着情緒才能好好說話:“……在XX醫院急診,剛送進手術室。”
“醫生有怎麽說嗎?”
“……醫生說,突發性腦溢血。”
賀商越已經走出了辦公室:“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