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共兩章!這個萬字長篇後還有一篇正常的 保證之後就再也沒有虐啦!
等下一章陳若回來就沒那麽辣雞了!
與此同時, 一輛出租車停在蘇家門口。
陳若穿了件适合家居的松松垮垮的墨綠色衛衣,襯得膚色極白,卻又和裏面西裝革履的氛圍十分不搭調。
“這是哪兒?”
陳若猶豫着站在門外。
昨天下午付思思突然和她約了今天見面, 說是要帶她去個地方。
卻閉口不答是什麽地方。
再後來, 她就迷迷糊糊被帶來了這兒。氣派豪華的大門雕飾,往裏看, 像是在舉辦什麽宴會。
“噓。”付思思食指放在嘴唇,壓低聲音, “是蘇瑞讓我叫你來的啦。”
陳若一驚:“蘇瑞?”
“嗯, 今天是特地為他舉行的記者招待會, 他讓我把你帶來。”
陳若心中覺得奇怪,之前蘇瑞都沒有和她提過這件事,她緩緩撥開付思思拽着她的手。
“你等一下, 我給他打個電話。”
陳若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點了下通話記錄裏第一欄打過去。
付思思站在她身側,不由不耐煩地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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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接。”
陳若收起手機,雖然心裏還是覺額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但也沒多想,最後還是由着付思思拉着她從側門走了進去。
又從一旁沒人的地方繞屋內。
“這樣不好吧……”陳若停下腳步,拽住付思思的手臂, “我還是回去吧。”
周圍沒什麽人,從屋內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露天宴會。
“別啊。”付思思笑着拉着她走,“他就在上面。”
兩人上了二樓,到正中間的房間, 門虛掩着。
裏面有什麽東西破碎的響聲,兩人腳步一頓。
清晰的對話聲音傳出來。
“你看看這些照片。”
一疊照片擺在蘇瑞面前,都是他和陳若的,被人偷拍的角度。
“你讓人跟蹤我?”
“哼,我還不屑,只是有人寄給我這些東西,也沒提什麽要求,不知道目的。”
蘇炳城吸了口煙,繼續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跟別的女的斷幹淨關系,怎麽,這個不舍得?”
蘇瑞皺着眉,聽這個所謂的父親語氣平淡地說着這些話。
良久,他懶懶背靠着書桌,撚起幾張照片,漫不經心地一張一張往後翻看着,語氣也一樣不冷不熱。
“沒,就是玩玩,我也沒想到會被人拍照。”
“現在不是以前了,你自己知道點分寸。”
陳若站在門外,胸口上下起伏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嘴巴微張,眼睛沒了焦點,甚至有些直不起腰。
等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跑到屋外。
付思思追出來,喘着氣:“陳若!你等會兒!”
她手撐在屋旁的樹上喘了會兒:“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子。”
“你……是不是故意帶我來這的?”
陳若顫着聲音問,眼角泛了紅,卻倔強地瞪着她,看上去有些可怕。
如果那次撞見付思思親蘇瑞是看岔了,那今天又親耳聽到蘇瑞說對自己只是玩玩,這又算什麽呢?
付思思臉上變了色,略有些厭惡的偏過頭。
再看過來時已經換了一副嘴臉,她連裝都懶得裝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蘇炳城可是盼着我和蘇瑞能夠在一起的,那才能強強聯合,而不是和你在一起。”
她說到這,忽然就停下來了,饒有興致地看着陳若,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接着忽得又想到些什麽,補充道:“哦對,蘇炳城,就是蘇瑞的父親。”
陳若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自然做不到面不改色。
付思思顯然是對她的反應很滿意。
繼續說:“你覺得他最終會選擇誰呢?你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和他以往認識的女生有些不同罷了?”
付思思笑了,臉頰上的兩個酒窩盛滿了得意。
“本來我也不想鬧得像現在這麽僵,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全部都告訴你。”
陳若的手緊緊絞在一起,看她湊到自己耳邊,輕聲說。
“那天在漢爵宴會廳外,你看到我親他了吧?”
“……你故意的?”陳若晃神回來,擡頭看她。
“是,我就是做給你看的,可你也看到了他也沒有推開我吧?你應該認識段清念吧,他怎麽對你好朋友的你應該不會忘,你還真當蘇瑞跟這個圈子裏的其他人不一樣嗎?”
“他不一樣。”
陳若有些疲憊,嗓子沙沙的,聲音很低,眼睛卻定定地看着付思思一寸不移。
篤定。
付思思簡直是恨透了她這副模樣。
就憑她,憑什麽以為蘇瑞會對她死心塌地。
她連連冷笑出聲,像是聽到什麽難得的笑話。
“那我就證明給你看,他是什麽樣的人。”
正當陳若紅着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時,一個男聲響起。
“思思,你在這裏幹什麽。”
付思思回頭,喊了聲“外公”,又看了眼陳若,走上前挽住江老的手臂。
這下,陳若和江老互相看到了對方。
一陣寂靜。
“外公,我們進去吧。”付思思晃他的手。
“哦……好。”
江老最後深深地看了陳若一眼,還是和付思思一起走進廳內。
他這麽大的歲數,自然知道這個局面也許這樣做是最穩妥的。
剛才他也聽到了一些兩人争吵的內容,雖沒明白其中內由,但也看得出陳若是受欺負的那一個。
他了解付思思,她向來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
他本打算把江彤和陳若一并接回江家,只不過江彤的意思是等她的病好了再做打算,若這病好不了,這會兒回江家也是給大家添麻煩。
“思思,剛才那女生你認識?”
“一個我不太喜歡的同學,怎麽了外公?”
江老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沒什麽。”
兩人從香槟塔上拿下兩杯酒,正巧蘇炳城和蘇瑞從二樓走下來,從侍從那接過兩杯酒。
江老碰了一下蘇瑞的酒杯:“恭喜。”
“多謝江老。”
蘇炳城和付思思兩人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很快便別開眼。
兩天前。
付思思和蘇炳城見過一面,也是她當面把這些照片交給他的。
“蘇叔叔,我知道你有意願讓蘇江兩家聯姻的,我現在也可以明确告訴你我喜歡蘇瑞,只不過,蘇瑞在學校裏有個女朋友。”
她話說到這便不說了,只把照片拿出來給他。
蘇炳城一張一張看過來,臉色越來越差。
“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倆分手。”
付思思挑眉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樣做反而會引起他的逆反心理,我就更沒有可能了。”
蘇炳城愣了片刻,也笑,對眼前這個女生改了之前的印象。
直言:“那你想怎麽做?”
“我只是想叔叔和我演出戲罷了,一來不至于傷了你們父子感情,二來我和蘇瑞…豈不對我們都好?”
付思思饒有興致地看手裏的這些照片。
蘇炳城冷眼旁觀,意有所指地:“你怎麽就能确定我會幫你。”
“因為我是你們蘇家最好的選擇呀。”
“不愧是江老的外孫女,那就按你說的做吧。”
“蘇瑞,明天新聞一出說不定學校還得給你拉橫幅呢。”付思思笑靥如花。
她今天穿了件收腰的黑色小洋裙,一頭秀發及腰,很是惹眼。
蘇瑞不答,閑閑擡眼看了她一眼。
最終拿起酒杯輕輕對着她舉起的酒杯碰了一下,聲音清脆。
這附近都是別墅區,坐出租車來這兒容易,回去卻難。
陳若呆愣了會兒,才顫悠悠從包裏掏出手機,從通訊錄裏找出不久前存的方菱的手機號。
“菱菱姐,你知道你之前跟我提起的,我,我外公很寵愛得的那個外孫女叫什麽名字嗎?”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方菱沒意識到什麽不對勁,邊問邊往辦公室走。
“沒什麽……就是我好像認識她。”
“這麽巧啊。”
電話那端安靜了兩秒,陳若聽到她拿鑰匙開門的聲音。
過了會兒方菱又說,“你等會兒啊,我記得那個女生來我們醫院體檢過,我電腦裏應該還有記錄。”
“好……”
電話裏又安靜了一陣,只有鼠标點擊的聲音和呼吸聲。
“啊,找到了,叫付思思。”
“……”
“怎麽了,是你認識的嗎?”
“嗯,認識。”
“那你們還真挺巧的,有緣。”
江彤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因為年紀也不算大,也沒有什麽心血管方面的疾病,所以手術成功的幾率很高,手術越快做越好。
江老特地聯系了歐洲的一位肺癌手術方面的專家。
只不過需要的精密器材短時間內不能運來國內,所以他打算讓江彤去歐洲接受治療。
“這一去再加上術後恢複、術後檢查又要好幾個月。”江彤皺眉,“我不放心小若啊。”
“媽你不用擔心我,你能康複才是最重要的。”
她眼下有淺淺的青色。
餘光瞟見窗邊桌子上擺着的一份報紙。
主版面上是一張照片。蘇瑞和付思思舉着酒杯相視而笑。
再看标題。
——蘇氏集團公子正式上任分公司總經理,與付家千金疑存暧昧!!
“媽,我明天不想去上學了。”
“怎麽?不舒服嗎?”江彤緊張地問。
“沒有,就是你這不是快去歐洲治病了嗎,我想多陪陪你。”
“你這孩子!”江彤笑,拉她的手,“行,不過就明天啊,總不能老是就不去學校的。”
陳若頭埋進被子裏,悶悶地應了聲。
明天學校裏一定會瘋傳這件事的吧。
她實在不想去聽這些事情。
江老從門外走進來,聽到母女倆的對話。
咳嗽一聲:“小若如果舍不得你的話,我可以安排她去那讀書,她想學設計,遲早是要出國深造的。”
陳若幾乎是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昨天那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又出現了。
“小若都快高三了,怎麽也該讀完高中再想出國的事。”
江老點點頭,看了眼埋頭在被子中的陳若,眸色深深。
過了會兒,護工進來帶江彤去運動,病房裏只剩下陳若和江老。
江老在她身旁坐下,手搭在她背上。
過了好久才開口:“小若,你願不願意告訴我那天你和思思聊了什麽?”
他看得出來,陳若如今這副樣子,不只是擔心江彤的病,還有別的東西惹她煩心。
陳若緩緩搖了搖頭,咬緊下唇。
“……罷了罷了,不想說就不說了吧……外公這些年來虧欠你不少,如果有什麽我能幫忙的,一定要跟我講。”
“……有一件事。”
“嗯?”
“不要讓付思思知道我和您的關系,可以嗎?”
江老愣了片刻就答應。
陳若重新把頭埋進臂彎裏,如果付思思知道,這件事只怕會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難堪。
更何況,這件事情,讓她真正在意的是蘇瑞的态度。
他們之間的差距那麽大,即便她在付思思面前堅定地說着蘇瑞不可能是她口中的那種人,只不過親耳聽到他說只是玩玩的……
真的只是玩玩的嗎……
那麽這麽多天來的種種算什麽呢?
陳若一天天建立的那些對他不計後果不計原因的新任都在她心中搖搖欲墜。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對感情勇敢的人。
是他在林中瑤面前幫她,還誇張地昭告天下般說“那我要追你啦?”
是他在街邊盯着她的眼睛說“說要追你——是真的”,溫熱的鼻息都打在她臉上。
是他在聖誕節跟她一起看煙花又陪她放完一大把的仙女棒。
是他為了她在全校面前通過廣播說出她的委屈。
是他半夜給她打電話說“我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是他每天都在她桌角放兩顆她喜歡吃的糖。
是他,所有都是他,讓她本來暗淡無光的學生時代有了濃墨重彩的豔麗色彩。
而現在卻要将過去的種種全數打破,就像一個夢境。
陳若不願相信,卻又忍不住懷疑。
有時候一個人從小時候的生活環境與經歷會塑造她的性格,即便後天努力克服那也會成為她的一個潛意識。
當時在醫院裏看到蒙着白布的父親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第二天陳若沒去學校,晚上時江老又來醫院看江彤。
自從那次在蘇家遇到他後,陳若就更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外公”,即便她知道他并不知道那天她和付思思争吵的內容。
索性出了醫院,在馬路上瞎轉。
風很大,馬路上車很多,亮着刺眼的車燈,路人的腳步很倉皇,偌大天地,陳若有種從來沒有過酸楚。
在路上聽到了一首熟悉的歌。
那是那時候她和宋詞一起唱過的歌。
宋詞,我們曾經都那麽相信一個人,原來通通都是幻影。
就像段清念之于你,蘇瑞之于我。到底什麽才是真,什麽又是假。
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是蘇瑞打來的。
猶豫再三,陳若最後沒有接通也沒有挂斷,又響了幾聲也就挂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她現在開始理解見宋詞最後一面時她說的那些話了。
——“我心底裏最怕的卻是,他承認了他一早知道,我卻還想跟他走。”
那時候她只覺得宋詞太傻了,卻沒想到兩個月後的她也面臨同樣的處境。
手機很快震動了兩下,沒有鈴聲響起,陳若拿出手機看了眼,是一條短信。
蘇瑞:怎麽不接電話?
陳若重新把手機放回口袋,後來又怕蘇瑞誤以為她是遇到什麽危險,便随便找了個理由讓他不至于擔心。
——我在醫院,媽媽睡了。
“陳若!”
信息剛回完,她就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但很快湮沒在急促的喇叭聲中。
陳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左肩被人拍了拍。
她回過頭,沒有人,再往右看,發現沈晗恺笑嘻嘻地站在她右邊。
“你怎麽在這?”陳若微微吃驚,看了眼手表,已經七點半。
“我特地來找你的”
“找我?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我之前聽張玲說你媽媽住院了,我就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你,沒想到我還沒走到醫院就在半路上找到你了。”
陳若回過神,看他眼睛在路燈下閃,表情卻很認真。
沈晗恺的瞳孔顏色要比蘇瑞深一些,也許是這個原因,看着會比他沉穩許多。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沈晗恺輕聲笑了,又向前一步靠近她:“為什麽你總是把我推這麽遠?”
“沈晗恺?”陳若不明白他話中意思。
“你今天為什麽不來學校?”
今天學校裏的确處處都能聽到人議論那則新聞,沈晗恺注意着她的反應,又問,“你到現在這種時候還要守着他嗎?”
而陳若沒來學校更是讓人确信了那新聞的真實性。那時候她和蘇瑞在一起的事幾乎人盡皆知,這種時候她更是被人看作了被抛棄的對象。
陳若眼圈發燙,低着頭不說話。
沈晗恺慢慢地說:“這種時候他都不在你身邊,陳若,你什麽時候能看到我?”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聲音很小,像是消散在晚風中。
卻又蕩在陳若的心中久久不散。
沈晗恺盯着她的眼睛,兩人從來沒有先像現在這樣對視過。
沈晗恺的睫毛微微抖動,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微瀾。而陳若的眼眸卻一如平靜的湖水。
她突然有點心軟。
“你知道嗎,在蘇瑞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我的高中會是這樣的,在他身上我已經用掉了我所有的勇氣。”
他明亮到足以照亮我往後數年漫長時光。
以至于不管我身邊出現多少光亮,我都只記得最初的那抹光。
說完這些話,她忽然擡頭朝他笑了一下。
沈晗恺微怔,她又何曾不是他的光呢?在不知不覺中。
“他現在在樂城聚會,你知道嗎?”
“嗯?”
“蘇瑞。”
陳若低下頭,心又沉下幾分。
風川市的教育和許多地方都不同,除了一中外,私立學校通常都比公立學校教育資源更好,所以能考到一中來的百分之80的人都是從私立初中升上來的,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一中有衆多富貴人家的孩子。
沈晗恺雖然和8班的人基本不認識,但這種階層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關聯,自然知道蘇瑞在樂城聚會的事。
沈晗恺看她表情就知道結果。
“走,我們去吃夜宵。”
“啊,好。”陳若渾渾噩噩點頭,腦中打了結。
沈晗恺清俊的嘴角扯出一個苦笑,陳若難得沒拒絕他,可他卻高興不起來。
兩人默默無言地前進。
“吃什麽?”
醫院附近實在沒什麽像樣的餐廳,都是些小店面。
“就那個吧。”
她鼻音很重,蔥白的手指指了旁邊的一家店。
沈晗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家裝修普通但還算幹淨的馄饨店。
快走了兩步替她拉開玻璃門。
陳若走進去,揉了揉眼角,不着痕跡地把手抽出來。
兩人各點了一份一樣的鮮肉馄饨就坐在座位上等。
“明天你會來學校嗎?”
陳若低垂的頭又埋了埋:“會。”
“對了。”沈晗恺拿過放在身邊那張椅子上的書包,翻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她,“今天的筆記。”
她翻開,前兩頁都是些雜亂的計算草稿,第三頁開始是工整的筆記。
一頁一門課,記得幹幹淨淨。
“今天講的內容還挺難的,我不太會,就記了一份給你。”他撓撓頭,“不過你可能會覺得簡單吧。”
陳若簡單地看了看,有些題目記了三種解法,還用三種不同顏色的筆分別标注,一目了然。
“謝謝你,真的。”
她突然有些內疚了,之前她對沈晗恺的态度實在說不上好,也刻意少跟他接觸。
沈晗恺張了張口,剛要說些什麽,就被陳若的手機鈴聲打斷。
“喂,媽媽,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就在醫院對面那個馄饨店。”
“沒有,還有一個我同學跟我在一起。”
“知道了,我吃完就回來。”
聊了沒幾句,就挂了電話。
兩碗冒着熱氣的馄饨搬上桌。
陳若吃得很少,她本來也不餓,再加上也沒什麽胃口,随便扒拉兩口就放下筷子。
沈晗恺擔心她急着回醫院,也吃得快。
沒幾分鐘兩人就出了馄饨店。
“那我走了,你回去吧,今天謝謝你。”
沈晗恺手插口袋,點了點頭。
四月底的天晝夜溫差有點大了,陳若攏了攏外套,往街邊走過去,這時候路上的車很多,一時間她也過不了馬路。
“陳若。”
沈晗恺喚她。
她回過頭,接着就被擁進一個懷抱裏,鼻梁磕到他的鎖骨,有一股衣物柔順劑的香味。
在原地僵立了了兩秒。
陳若反應過來,猛地推開沈晗恺恺,她力氣不大,但沈晗恺像是沒料到她會突然推他,向後踉跄了一小步。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打破這個頗為尴尬的氛圍。
陳若迅速拿出手機,是蘇瑞發來的,一張圖片,還沒等她打開屏保,又發來一條消息。
陳若只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
——我早就說過我會讓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吧?
——我早就說過我會讓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吧?
陳若的心跳突然加速,那天付思思惡毒的笑容浮現在眼前。
點開鎖屏,點開圖片。
加載圖片的那一兩秒的時間,她內心一直在祈禱:不要,不要,千萬不要……
可是事與願違,照片上清晰的一男一女觸目驚心。
被子蓋在胸前,裸露在外的部位足夠讓人浮想聯翩。照片中付思思笑得刺眼,蘇瑞盡管只露出一個側臉,可陳若卻清楚那就是蘇瑞不會有假。
那一瞬間她的心髒都不跳了,随即又狂跳起來,心悸如雷。
腦袋裏忽然有無數聲音轟轟不斷。
“你沒事吧?”
沈晗恺握住她的手腕,他有一雙男生中少有的纖細白皙的手,手心幹燥又溫暖,環在她的手腕上微微使力。
陳若一只手撐在膝蓋中,彎着腰大聲呼吸,接着又嘔了幾下。
樣子有些吓人。
人行道綠燈亮了,周圍的人都成群穿過馬路,馬路這邊只剩下他們兩人。
沈晗恺和她身高差得多,陳若又彎着腰,他更看不清她的樣子,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了。
他索性在她面前蹲下來,仰頭輕聲問她。
這幅場景和腦海中的蘇瑞重疊,她有些慌亂。
仰起頭看天空中的圓月,它的邊緣毛茸茸的。
“你別哭呀!怎麽了這是?”
沈晗恺這話一出,陳若慌亂地摸了把臉,才發現濕嗒嗒一片,滾燙。
有些情緒在她心裏壓抑了太久,她一直以來不吵不鬧卻終于也負荷不了了。
“我和……應該是分手了。”她惡心到連名字都說不出口。
沈晗恺抿嘴,聽她囫囵說出那個名字,從陳若的角度看下去,他眼裏有些不知名的微光。
“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你知道的,我喜歡你。”沈晗恺站起身,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牽住她的手。
陳若完全在狀況外得任他牽着穿過馬路。
她腿軟的很,若不是他扶着幾乎都要跌倒在馬路中央。
到了醫院門前,陳若突然收回邁出的腳:“沈晗恺,你知道他們在樂城哪裏聚會嗎?”
“……”沈晗恺神色複雜,“等等,我看看。”
陳若安靜地在一旁等着,極大的不鎮定後是從未沒有過的安寧,她知道,她若不在今晚真正了解情況,她和蘇瑞恐怕是會徹底不可能了。
這件事無論過多久都會是兩人心中的刺。
到了如今這般地步,陳若還是忍不住想去相信蘇瑞,甚至誇張地想那張照片是不是後期合成的。
“找到了。”沈晗恺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翻到地址遞過去給陳若看。
到了樂城,陳若走出出租車,随即就把車門關了,稍彎腰對裏側的沈晗恺說:“我一個人進去就好。”
沈晗恺還是推開門出來,一把擁住陳若。
這次她沒有被推開。
“給我抱一下吧。”沈晗恺一手扣在她的後腦勺,身子微微弓着,臉在她的頭頂蹭了幾下,“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就在眼前,卻好像模煳不清伸手觸不到身體。
明明她剛剛分了手,卻好像也再也不會把心交給任何人。
陳若直接從樂誠大廈外邊的直達電梯上了頂層,她一動不動看着那個紅色的數字不斷往上攀升。
“叮”
電梯門打開。
轉角處筆直站着四個服務員,看到來人立馬恭恭敬敬鞠了個躬。
“請問您有邀請函嗎?”
陳若一愣,思緒突然被這話打斷,大腦空白了一瞬間,讷讷道:“我找,蘇瑞。”
服務員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又輕聲問:“不好意思,這次宴會是需要邀請函準入的,您有邀請函嗎?”
大概是看陳若神色太過惶惶,那人又問了一句。
陳若沒了辦法,往後退了一步。
突然老遠一個人叫住她,腳步聲從遠處匆匆跑來。
鐘昊正好從衛生間出來,聽到入口處的聲響随便一瞅沒想到竟在這看到陳若。
他剛才還問怎麽陳若沒來,蘇瑞只說她媽媽生病陳若在醫院陪着。
“陳若,怎麽來這了?”
“我找蘇瑞。”
“蘇瑞啊,剛才還在,後來我也沒注意不知道去哪了。”鐘昊很自來熟地招呼陳若,“你進來吧,估計去別的包廂打招呼了,一會兒就來了。”
這次說是宴會,其實只不過是個走流程的慶功宴。
蘇瑞嫌只叫蘇炳臣那些合作夥伴太無聊,就在隔壁包廂叫了一屋子的朋友一塊兒。
那幾個侍從看鐘昊樣子便知道這女生是認識裏邊人的,也沒再攔。
“你在這兒等會兒吧。”
陳若順着包廂門的玻璃往裏看,有許多眼熟不眼熟的人,都是相同年紀,而另一間房裏則是一群西裝革履的中年人。
“我不進去了,我找蘇瑞。”
“挨?”鐘昊張望了一圈,發現對面房裏也沒蘇瑞的影子,向來反應遲鈍的他也沒問問陳若為什麽這麽急着要找蘇瑞。
陳若想起那張照片。
問道:“這兒有什麽房間有床的嗎。”
“床?”鐘昊一下就想入非非了然地長長“哦”一聲。
只不過之前學校裏時,有個人突然調侃蘇瑞說道他現在那純情女朋友上起來好還是以前那些女朋友更好。
這一類的話在他們那些那群無所事事又浪慣了的人之間算不上難聽,可那個男生最後放學後被蘇瑞身體力行地認真“教育”了一番。
所以鐘昊也就自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自己那不健康的想法就止住嘴。
“走廊盡頭那好像有幾間休息室。”
陳若點點頭,放在兜裏的那只手陡然握緊,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
“鐘昊,我自己過去就好。”
鐘昊立馬循着自己的想法明白過來,了然的哦哦幾聲,笑嘻嘻停下了腳步。
回包廂拉開門時他才恍惚覺得剛才陳若的樣子怪怪的,說不上來,讓他不由聯想到慷慨就義的烈士。
可轉即便打消了這個奇怪的念頭,重新混入包廂的笑鬧之中。
走廊盡頭的幾間休息室都敞着門,陳若繼續往裏面走,最裏面的一間門被鎖住。
陳若心裏咯噔一下,牙齒猛然用力咬破了舌頭,口腔中彌漫着一股血腥味。
她重重甩了幾下頭,把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的心重新塞回去。
接着不慌不忙地輕叩了兩下門。
她靠近那間房就聽到裏面的水聲,沒一會兒就消失。
門随即被打開。
付思思穿着房間裏的白色浴袍站在門口,頭發濕漉漉的,臉頰泛紅,脖頸處有未擦幹的水珠,見到來人也絲毫不慌亂,不緊不慢地用腰帶在腰間系了個蝴蝶結。
“捉奸?”
付思思一笑,歪着頭看陳若。
她一歪頭,陳若視線就越過她的肩膀看到後面床側坐着的那人。
側面對着門,食指曲着指關節按着太陽穴輕輕揉着,一眼都沒往門外看。
“确認完了?”
付思思眉飛色舞般,臉上一點沒有驚慌失色,就好像這一步步都是在她計劃之中,朝陳若揚了揚眉,重新攀住門扶手就要關門。
門就要關到只剩一條縫時,付思思又頓了下。
從睡袍兜裏陶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東西塞到陳若手心。
笑道:“送你個禮物吧。”
陳若一怔,手心傳來微涼的觸覺,她低頭看了眼手中那東西,學校前不久特開辦的衛生講座裏剛好提起過避孕套。
付思思又饒有興致地看了她一會兒才笑着重新關上了門。
陳若在衛生間裏用冷水洗了把臉,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會兒。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到底是為什麽突然變成了如今這種情況。
陳若口幹舌燥,大腦昏昏沉沉地重新下了電梯,回到剛才進來的地方,才發現沈晗恺一直都沒走。
一見她出來,沈晗恺就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
“你怎麽了?”
陳若緩慢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回了車內。
出租車司機大概也見情況不對勁,關了正在講搞笑笑話的車載廣播,車中一下安靜下來。
陳若看着車窗玻璃上投影出來的她的倒影。
那雙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霭一般。
手機又震動了幾下,她開了靜音,剛才都沒聽到,這會兒拿出來才發現江彤已經給她打了無數電話。
陳若慌亂中接起電話,“喂”了一聲。
江彤聽到她聲音終于稍稍放下心,連身問了幾句“沒事吧”、“在哪呢?”
馬路上各種燈光流光溢彩,天幕邊起了層薄薄的霧,在路燈暖黃色燈光照耀下泛着一些藍色,浮浮動動。
陳若咳嗽一聲。
一顆心沉得不能再沉。
沒有回答江彤那些問題,而是問:“我想陪你一塊兒去國外治病媽媽。”
一側的沈晗恺聽了這句話突然轉過頭,張了張嘴想打斷她的話,可最後還是閉上了。
陳若安靜了會兒,聽電話那頭的詢問聲。
“我不想在風川讀書了。”
這個對于沈晗恺如夢如幻的夜晚波瀾無驚的度過,第二天風川一中就平地一聲雷。
第二天陳若沒來上學,這事也只有她周圍幾個人關心。
張玲看着兩天都沒來學校的陳若,問沈晗恺:“你同桌怎麽回事啊,你知道嗎?”
“不知道。”沈晗恺幹脆道,只不過攥着袖子的手握緊了一些。
下午時張玲就知道沈晗恺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下午英語課上到一半,班主任還在黑板上寫着一些難點語法,蘇瑞突然踹開教室門走進來。
門摔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來回彈了好幾下。
上課的同學被那響聲吓到,就連班主任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身影徑直從講臺前穿過,衆目睽睽下走向沈晗恺。
“你知道陳若去哪了嗎?”蘇瑞啞着聲音問。
頭發亂糟糟塌在腦際,眼裏有血絲。
教室裏出奇的安靜。
沈晗恺忽然輕笑出聲,直直站起來,盯着蘇瑞一字一頓說:“你幹了些什麽對不起她的事自己不知道啊?”
班主任在講臺桌上重重拍了兩下,神色俱厲勒令蘇瑞離開他們教室,卻被他完完全全忽略了。
蘇瑞神色漸漸清明起來,剎那間手腳都涼了。
用掌心狠狠按了按眼睛,又按了按,再擡起頭來時眼眶眼角都是紅的。
“啊!”
周圍幾個女生尖叫,接着是砰砰的桌子椅子移動的聲音。
沈晗恺這一拳石破天驚,揪着蘇瑞的衣領朝他的顴骨打,蘇瑞沒有防備直接被他打倒在地,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樣。
被打了也看不出生氣,不緊不慢地吐了嘴裏的血沫。
抓起陳若挂在椅背的春季校服外套頭也不回地走。
剛剛繞過一班教室旁的轉角處,蘇瑞突然順着牆壁頹然坐倒在地上,手緊緊掩住臉,頭埋進臂彎裏,起初肩膀只是輕微抖動,到最後根本控制不了。
鐘昊拿着手機急慌慌從遠處跑來,突然在這看到蘇瑞停頓了一下。
看他肩膀抖動地頻率像是在哭,卻沒有哭聲,只有喉嚨底隐忍的細微聲音。
“阿瑞?”
他試探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蘇瑞全身力氣被抽空,整個人深深餡下去,坐倒在地上。
他那麽高的個子如今委委屈屈蜷縮着,鐘昊皺了下眉。
“阿瑞,宋詞回來了。”
蘇瑞本來漸漸沉下去的心,突然抽動了下,開始劇烈震動起來。
“她,知道陳若在哪?”
她是陳若最好的朋友了。
答案卻一下澆滅他心中重新燃起的火苗。
“不是。”
鐘昊看了眼走廊另一端盡頭處匆匆跑出來的段清念,看來也是剛看到消息。
“——宋叔叔沒了,她…回來奔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