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集市
翌日早上,葉蓁睜開眼,顧庭芝已不在房內了。他起身想喝口水,怎奈腰腿酸軟的幾乎跌倒在地上。昨天就因為對他有那麽點同情,竟讓他幾番得懲。葉蓁嘟嘟囔囔罵了幾聲,接着躺回床上挺屍。剛躺下,顧庭芝就進門來。走到床前,摸摸葉蓁的臉頰,笑道:“還好麽?”
葉蓁拍掉顧庭芝的手,扭過頭,“好才怪!”
“蓁兒,你身子太弱了。這樣可不行。”顧庭芝笑道。順手拿起木施上的衣服,遞給葉蓁。
葉蓁氣鼓鼓地接過衣服,白了他一眼,“你倒是熱衷床第之事。”
顧庭芝看着他鼓出來的腮幫子,苦笑道:“男人好這個,有什麽好奇怪的?”
葉蓁不悅道:“你被壓試試,看你還好不好這個!”
顧庭芝坐在床沿,抱住葉蓁,伸手點了點他的鼻頭,“蓁兒,你這樣子真是可愛。”
葉蓁渾身篩糠般抖了抖,閉嘴穿衣,不再搭理他。
兩人下樓吃了早飯,回房收拾好東西離開乾安客棧。走之前,顧庭芝寫了封信交給小周送去京師。他和葉蓁搭了條船,遠遠跟着秦古的商船,沒行出三裏地,就發現這個方法不行。一艘烏篷船怎麽也比不上幾丈高的大船,有加之這兩日順風,船帆鼓滿風,像離弦的箭。兩人果斷棄了船,坐馬車沿路并行跟着。
既然何舒月能派人給他送一次信,定然也能送第二次。再往前商船停靠的地方是常州,何舒月肯定會趕在到達常州之前給他傳來消息。尚未得到他的解釋之前,顧庭芝覺得無論消息是否屬實,都比沒有任何頭緒要好的多。
那日晚上,他分明在三層聽到男人的喘氣聲,推測一番不難猜出那人十有八九就是秦古,卻為何在蘇州沒有見到他下船?若是再跟蹤不到他,顧庭芝想他勢必要再一次想辦法回到船上去弄清他的真面目。
果不其然,馬車行了兩日之後,顧庭芝收到飛鴿傳書。
常州每隔七日便舉辦一次不小的集市。凡集市上的百貨,大到牛馬、家具,小至胭脂、水粉,一律齊全。集市上的物品不僅可用銀錢交易,更能以物易物。若看上某個物什,拿出自己有的,只要賣主願意交換,即可各得所需。每到集市日,十裏八鄉的百姓們都會蜂擁而至,整個集市總會被堵的水洩不通。
當顧庭芝和葉蓁到達城裏的集市時,他的臉瞬間就黑了下去。因為書信上寫的約見地點正是在這集市上。秦古這是打算渾水摸魚。
葉蓁穿來這麽久,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熱鬧的集市,一雙眼被琳琅滿目的商品緊緊勾住,他拍拍顧庭芝的手臂,“這裏這麽多人,你去哪兒找秦古?不如回揚州直接帶衙役來抓他。我們不要管什麽秦古了,你陪我逛逛街,看有沒有好稀奇古怪的好玩意。”
顧庭芝揉揉額頭,“我連秦古在不在船上都不能十分确定,怎麽帶人抓他?萬一他不在怎麽辦?更何況我們亦無法知曉他是否有所察覺,萬一他對此還一無所知,我帶着官差來,豈不是打草驚蛇麽?你當他能做這種事,背後就沒人?若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将他擒住,或許能問出些什麽,大張旗鼓的話,保不齊某些人為了自保,會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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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蓁垂頭喪氣道:“那怎麽辦?我們跟了這麽些天,還是一無所獲。”
顧庭芝揉揉他的頭發,笑道:“算了,等何舒月的書信到了再說。我陪你逛逛吧。”
“好!”
街邊的商鋪全都是房門緊閉,商家把貨品全都擺在接道兩邊,大大小小的地攤足足擺了好幾條街。街上盡是各色行人,衣衫褴褛的村婦,光鮮豔麗的王孫貴族,買不買的,都來街上圖個熱鬧。
葉蓁一路歡天喜地地東摸摸西瞧瞧,看他天真無憂的樣子,顧庭芝的唇角忍不住揚了起來,煩心的事也被一掃而空。難得有此機會,索性好好陪他玩耍。
顧庭芝加快步子,跟在葉蓁後面。
葉蓁忽地叫了一聲,指着遠處被人圍住的攤子,好奇道:“庭芝,前面好多人,我們去看看是幹什麽的。”
顧庭芝被他拉住袖子,連走帶跑地來到攤位前,葉蓁又拽着他如入水的魚兒一般,左右一擠,就到了那攤主面前。攤主二十左右,頭戴巾帻,身穿一套粗布麻衣,看裝扮應是個書生。攤位上除了一副文房四寶,什麽也沒有。書生的身後有個木制的架子,架子上挂着幾幅字畫。周圍聚集着的大都同是讀書人,對幾幅字畫指指點點。
葉蓁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了“顧飛卿”三個字,剛要開口問,顧庭芝一把拉住他,“蓁兒,走吧。這沒什麽好看的。”
葉蓁掙脫顧庭芝的手,“庭芝,你容我看看。”
“……”顧庭芝暗自嘆了口氣,瞞了這麽久的事,終究是要讓葉蓁知道了。
那書生見人圍了不少,上前問詢的寥寥無幾,忍不住開口道:“小生這裏的字畫絕對是真跡。其中最有名的當數《溪亭晚翠》。小生不說,相信各位也都有所耳聞。”書生指了指最中間的一幅畫,“小生願以文會友,只要各位作的詩或畫與小生有眼緣,這些畫任君挑選。”
有人道:“這幅《溪亭晚翠》雖說不上價值千金,換了錢也夠你安度半生。就這麽送人,豈不可惜?”
書生搖頭道:“此言差矣,能遇到志同道合的知己,區區一幅畫,何足挂齒。”
葉蓁聽身後有人壓低聲音竊竊私語,“他前些日子被心儀的姑娘給甩了,估摸是受打擊,得了失心瘋了。這麽貴的畫都要拿出來白送,真是個書呆子……顧飛卿的畫,哎,不如你去試一試。”
“這……算了,我還是不丢人現眼了。”
……
葉蓁擡眼看了看顧庭芝,原來中間那幅是他的畫。這顧飛卿與顧庭芝總是要遇上的,他也為能瞞得了一輩子?那不如正好趁此時拿回來,看他如何自處。
顧庭芝對上葉蓁的目光,眼神閃爍道:“蓁兒,我們走吧。”
葉蓁道:“我喜歡那幅《溪亭晚翠》,庭芝,不如你對上一詩。”
“這……”挂畫離的遠,葉蓁還未看清那私印上的字,自然不知道顧飛卿就是他。若畫取了下來,還不是立即就被發現?
葉蓁見他猶疑,越發逼迫的緊,顧庭芝萬般無奈,唯有提筆胡亂寫下一首。連葉蓁都讀出字裏行間的敷衍,那書生又豈會看上?知他故意如此,葉蓁想了又想,挽起袖子,“我來。”
顧庭芝驚詫地看着葉蓁。葉蓁從他手裏抽出筆,唰唰唰在紙上寫了首晏幾道的《少年游》。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
淺情終似,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
可憐人意,薄于雲水,佳會更難重。
細想從來,斷腸多處,不與今番同。
放下筆,将紙上的墨跡吹了吹之後遞給書生,“字難看了點,見諒。”
書生接過,細細品讀,竟潸然淚下。
葉蓁拍了拍他的肩膀。書生胡亂擦了擦眼淚,“公子的詞真是句句錐心。不知公子大名?”
顧庭芝忙道:“阿七。”
“……”
“原來是阿七公子,小生的這些字畫,随意挑選。”
葉蓁不客氣道:“我要《溪亭晚翠》。”
書生取了畫遞給葉蓁,顧庭芝正要上前去接,葉蓁不着痕跡的避開他,随意掃了幾眼便将畫軸卷了起來,遞給他,“庭芝,你幫我拿着。”
顧庭芝松了口氣,點頭道好。
兩人擠出來後,顧庭芝道:“蓁兒,那首詞寫的不錯。”
葉蓁哈哈一笑,“不是我寫的。”
顧庭芝望了望他,沒再多說,只笑道:“可惜,書生還是虧了。”
“他才不虧,我在他的筆硯下壓了張銀票。”
“……”
“好了,我們再去前面看看。”
走到一個玉石攤前,葉蓁一眼就看中一塊葉子狀的玉佩,碧綠通透,很是惹人喜愛。他拉了顧庭芝的衣角,驚喜道:“庭芝,你看那塊玉佩!”
顧庭芝拿起玉佩,笑道:“很好看,很适合你。不如我買了送你?”
攤主道:“公子,這玉佩不賣。”
“不賣?”葉蓁驚訝道,“為何不賣?”
攤主指了指挂在攤前的牌子,上面寫着四個字“只換不賣”。
顧庭芝道:“用什麽換?”
那攤主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才懶洋洋道,“你有什麽?”
顧庭芝這才想起來,此番出門,除了銀子,什麽都沒帶。正失望之際,聽攤主道:“你手裏的畫卷拿來我看看。”
顧庭芝看向葉蓁,葉蓁點頭,“反正我跟顧飛卿也不熟,要他的畫,還不如讓你替我畫,給攤主看看吧,他若喜歡,咱就換了。”
顧庭芝一聽,自然喜不自勝,燙手的山芋扔了出去,別提多開心。
攤主別過身,打開畫細細考究了一番,才轉身道:“不錯,是顧飛卿的筆跡。這塊玉我就跟你換了!”道完,将玉佩裝進小匣子裏,遞給葉蓁。
兩人又逛了一條街,正好見到一家酒樓,就進去吃了個午飯,回了客棧。
作者有話要說:為何最近冒泡的人這麽少?點擊也好少……難道太平淡了?【我絕對不說,我一直在努力不寫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