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大出血 “你不僅救了陳虹,我也想感謝……
林清讓譚麗珠把邢太太寫的道歉信保存好。看到譚麗珠一臉懵懂的樣子, 林清提醒道:“這封道歉信也是證據。”
雖然信裏沒有寫得很清楚,但是最起碼可以證明譚麗珠沒有勾引邢伯全,否則邢太太怎麽可能向勾引自己丈夫的人道歉?
有這封道歉信在手, 譚麗珠至少可以證明自己沒做錯事, 是邢伯全和邢太太傷害了她。
林清有些遺憾地說道:“邢伯全自己做生意,有他違反道德的證據也沒什麽用。”
如果邢伯全是公職人員或者在國企工作, 林清拿着這封道歉信, 就足夠邢伯全喝一壺的了。
譚麗珠的态度從頭到尾沒有變過, 她只想保護好自己, 不想被人議論指點。
何況将邢太太的道歉信作為證據, 譚麗珠心底有點抗拒:“邢太太看起來真的知道錯了。”
“用邢太太真心寫下的道歉信去對付她的丈夫, 邢太太的處境一定會很艱難吧。”
林清問道:“邢太太不想離婚嗎?”
譚麗珠搖頭:“她好像沒有離婚的打算。不過邢太太對丈夫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樣了,邢太太以前看老公看得很緊的, 現在放手不管,不論邢伯全在外面做什麽, 邢太太都不會過問,只要拿錢回家就行。”
邢伯全突然得到了“自由”, 行事更無所顧忌, 現在每個月只回家一兩次。
原先送邢陽陽去小紅樓上課, 邢太太送得多,邢伯全送得少。現在邢陽陽重新回到小紅樓上課,一次也沒再見過邢伯全,每次都是邢太太接送。
譚麗珠不在小紅樓裏做家教了,邢陽陽的家教換成了譚麗珠的室友。室友對譚麗珠說,邢陽陽問過好幾次譚老師去哪裏了,能不能讓譚老師繼續教他。
譚麗珠提起邢陽陽的名字,神色很是黯然, 這是她教的第一個學生。邢陽陽有點小聰明,也會偷一些小懶,之前一直都是一個活潑開朗懂禮貌的小學生,譚麗珠教了邢陽陽這麽久,自然生出了幾分感情。
譚麗珠的室友告訴她,邢陽陽現在變得很沉默,補課時除了學習上的問題,一句話都不會和家教老師多說,也不愛笑了。
室友說道:“如果不是聽你說過,我真看不出來他以前是個愛笑的孩子,我給他上了這麽多次課,一次也沒見他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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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嘆氣,邢伯全這樣的人她見多了,邢太太這樣的人她也見多了,再見到心裏幾乎不再起波瀾。
只有邢陽陽這樣的小孩,林清無論見到過多少個,甚至連她自己都是其中一個,每見到一個心髒都像被擰了一下。
單純的小孩子在複雜的父母身邊,一夜長大。
林清提醒譚麗珠:“這封道歉信你一定要保管好,邢太太的處境很複雜,想法做法很可能反複變化。”
“之前她污蔑你、揚言要去學校舉報你,現在她寫了道歉信、賠了錢,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變呢?萬一她又變了怎麽辦?”
譚麗珠聽到林清的話,才知道自己之前想的太簡單了,認真點頭:“我會好好收起來的。”
進入六月,春招徹底結束,參與今年春招的兼職大學生們都賺到了一筆不小的生活費或零花錢。
林清組建的大學生兼職隊伍每年基本上只在春季招聘和秋季招聘這兩個時間段賺錢,只有這兩個時間段,各個進行校招的企業公司才會需要大量的兼職大學生。
不過帶隊大學生兼職的錢,目前對林清來說也是小錢了。
林清翻着賬本,思考要不要将大學生兼職隊伍這方面的生意也像青林正裝租賃一樣砍掉。
只要她肯放手,大學同學裏有的是人肯接手,目前大學生兼職隊伍裏的幾個組長也都鍛煉出來了。
目前大學生兼職隊伍方面,林清投入的時間和賺到的錢不成正比。或者說是高利潤的美妝護膚銷售行業将她的标準拔高了,再回過頭看利潤更低的生意,盈利難以再令她滿意。
然而就在林清決定要砍掉大學生兼職隊伍這方面的生意時,林清突然接到了陳總監的電話。
林清在小小的諾基亞屏幕上看到陳總監的名字時,十分驚訝。
陳總監是一家大型的食品飲料生産企業的人力資源總監,林清和她在春招的工作中互換了電話。不過林清和陳總監的聯系并不多,和林清對接的是陳總監的下屬。
春招已經結束,而且現在是周六的晚上十點,陳總監這時給她打電話?兩千年可不流行九九六,陳總監所在企業幾乎不加班。
這些念頭在林清腦中一閃而過,她疑惑地接通電話:“喂?”
電話對面傳來的卻不是說話聲,而是痛苦地呻-吟,兩秒鐘後,陳總監的聲音才虛弱地響起:“送我去醫院,我下身出血、肚子好痛,救護車沒有……”
林清猛地坐直:“您家的地址!”
電話對面又傳來了兩下抽氣聲:“我打錯了……幫我聯系公司……”
林清愣了一下,她手機裏明明存着陳虹的名字,陳虹怎麽還說打錯電話了?
下一秒,林清反應過來,陳虹這通電話原本是要打給另一個“小林”的,大概是她的下屬,她和小林的名字在通訊錄裏挨着,陳虹誤撥了她的電話。
林清:“地址告訴我!”
陳虹情況非常危急!
陳虹報出家庭住址後挂斷了電話,她大概還要打電話給小林,但是林清一秒也沒有猶豫,穿着睡衣狂砸對面的門:“池老師!池老師!”
池墨有車,池墨還是醫科老師,沒有人比池墨更合适了!
嘩啦一聲,防盜門打開了,池墨:“怎麽了?”
林清說道:“陳總監下身出血肚子疼,打電話沒救護車了!”
池墨也來不及換睡衣,換上一雙運動鞋就跑下樓梯去開車。
林清跑得一點也不慢,池墨剛發動汽車,林清就像一陣風一樣鑽進了副駕駛。
車門合攏的同一秒,池墨踩下油門。
林清報出小區名字:“你認路嗎?”
“認路!”池墨聲音冷靜。
林清長舒一口氣,她不知道陳虹家住的小區在哪裏,萬幸池墨知道。現在又沒有手機導航,要是兩人都不認路就麻煩了。
陳虹住的小區距離林清家不遠,汽車很快駛入小區大門後,林清松了一口氣。
然而她很快就發現自己這口氣松得太早了,進入小區後剛開了一小段路,路就被停在旁邊的汽車堵住了!
小區的路原本就狹窄,現在大多數小區根本沒規劃停車位,但是買車的人每年都在增加,于是都擠在小區的路上。
假如是平時,肯定會倒車出去,繞到小區另一個門口開進來。但是現在,林清快速目測了一下距離,對池墨說道:“開過去!”
“最多撞掉一個後視鏡,側面剮蹭一下,我來賠!”
池墨身體前傾,一腳踩下油門,硬生生地蹭着旁邊的車開過去了!旁邊汽車的後視鏡自然也沒保住。
上樓梯的時候,池墨爆發出比林清更快的速度。林清爬到陳虹家門口時,池墨已經在嘗試着把陳虹背起:“快,幫我托一把!”
陳虹的褲子被血染紅了一大片,林清看得觸目驚心,最關鍵的是她看不出陳虹現在是極度虛弱還是已經失去意識了!
把陳虹搬到車上,池墨打雙閃闖紅燈一路狂飙,開往最近的浙一醫院,把車停在急診室門口後打開車門大喊:“患者大出血!已休克!疑似宮外孕!”
林清心中悚然一驚。
醫護人員們立刻推着急救車出來,把陳虹推進手術室急救。林清下車後追了幾步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雙腿發軟,跑到醫院走廊裏林清跌坐在地,一時間渾身軟得站不起來。
林清索性坐在地上恢複,她看着手術室的大門關上,在心中祈禱陳虹能度過這一關。
宮外孕、大出血……林清這個外行都知道有多兇險。
現在才剛兩千年,不知道醫療水平比上輩子差多少?
陳虹送醫院還算及時,浙一又是全省數一數二的醫院,搶救過來的概率一定會高很多吧?
池墨還是醫生,把陳虹的情況描述得非常精準……
林清心中一會兒一個念頭,直到一雙手把她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
林清茫然地看向池墨:“陳虹她一定能搶救過來吧?”
“一定會的。”池墨說出了作為一個醫生從不會說的回答。
此時他身上沒穿着白大褂,只是林清的朋友。
林清明明知道這樣的承諾沒有任何意義,但她還是莫名松了一口氣,重複道:“一定會的。”
雖然林清和陳虹只有工作上的交集,甚至工作中接觸的都不多,但畢竟是認識的人,而且陳虹還這麽年輕!
這又是林清兩輩子第一次直面這麽多鮮血,她從未感到這麽無助過,只能拼命祈禱陳虹沒事。
幾分鐘後,林清才想起來聯系陳虹的公司。公司員工接到林清的電話後,立刻說道:“我們馬上過來!”
十分鐘後,陳虹在公司的同事們陸續趕來兩個,小林也跑了過來。他在林清之後也接到了陳虹的電話,趕到陳虹家裏時,看到陳虹家門大開,家裏已經沒人了,門口地板上被血跡蹭紅……一瞬間小林肝膽俱裂!
得知陳虹在浙一醫院後,小林又飛快跑過來。
池墨扶着林清的胳膊,兩個人互為依撐,說不清是誰在撐着誰。
林清漸漸冷靜下來一點,發現池墨此時竟然比她更加恐懼。
池墨不是醫生嗎?醫生此時還不如普通人冷靜?更何況林清和陳虹接觸過幾次,但是陳虹對池墨來說完全是陌生人。
林清沒有抽出手臂,繼續支撐着池墨,問道:“你要不要去洗一下?”
池墨的手上、小臂上,全都蹭上了血跡。
池墨搖頭。
林清安靜下來,和池墨并肩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陳虹的同事們過來道謝,禮貌詢問林清和池墨兩人要不要先離開,“這裏有我們就行了。”
池墨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林清擺手,輕聲道:“我們一起等。”
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再次打開,醫生宣布陳虹脫離生命危險,轉入ICU病房觀察。
剛站起來的林清再次跌坐在椅子上。
池墨倚牆站立了許久,轉頭對林清說道:“我們回去了。”
林清能看出,池墨終于冷靜下來了。之前開車去陳虹的路上,池墨比林清冷靜得多,但是自從見到陳虹之後,池墨整個人表現得一點也不像是一名醫生。
當然,池墨每一步都做得正确及時,只是林清覺得池墨的情緒變化非常不對勁。
池墨走到車旁,拉開車門,然後又關上,對林清說道:“我們打車回去。”
現在他的狀态不敢開車。
林清:“嗯,今天多虧了你……”
池墨倚靠在車上,突然轉頭看向林清:“我媽就是大出血去世的。”
林清悚然一驚,這麽巧?
池墨看着林清的眼睛:“今天陳虹搶救過來,我心裏感覺好一點了。”
“你不僅救了陳虹,我也想感謝你。”
當初媽媽大出血的時候,池墨在寄宿學校,他趕到醫院時媽媽已經去世了。
時隔多年,池墨終于得到一絲慰藉、一點釋然。
林清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沉默以對。
“你還記得我們在小紅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池墨問道。
林清點頭:“當然記得。”
池墨說道:“那時候你挺尴尬吧,見到我的第一面,就看到我在哭。”
“那天是我媽的忌日,我打掃小紅樓的時候想起她。”
“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你。”
“因此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覺得,嗯……你是我媽媽帶到我身邊的。”
池墨斜倚在車門上,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
他站在路燈下,黃色的燈光照在他的頭發上,像是灑上了一層碎金。
像一幅畫。
一如林清初次見到池墨。
不過這一次,林清更能讀懂這幅畫裏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