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速之客
抵達臺北當晚，紫苑和蕭岚來到他位于北投天母東路的高級公寓，這是蕭明偉送給蕭岚二十歲生日的禮物，表示從此他擁有了夜不歸宿的權利，在自己的住處招待朋友舉辦派對也不再需要父母的許可。不過這兩年蕭岚還在港大讀書，在臺北的時間并不多，這間屋子倒有大半時間被他在臺大念書的妹妹蕭岑借去用。
走進這間面積不過三四十坪，裝修卻極為精致的公寓，紫苑不得不感嘆“讓妹妹借用”這個思路的高明。有這樣的理由，公寓裏出現什麽女生的東西都不奇怪了。當然，有鐘點工時常打掃保養，公寓雖然不常住人，還是整潔可喜，更沒出現亂扔的內褲文胸之類狗血必備道具，可紫苑還是忍不住偷偷去猜那些緊閉的衣櫃裏是否有性感睡裙和長短絲襪。蕭岚見她站在卧室門口出神，過去攬了她道，“怎麽不進去？”
紫苑指指隔壁客卧虛掩的門，征詢地看他。
“幹嘛睡客房，半夜要上洗手間還得出來。”蕭岚摟着她腰，将她推進屋，“就睡這,等你回北京，我再過來睡，還可以幻想一下，嗯，我躺在你睡過的地方……”
紫苑忍着笑推開他，這家夥又開始不着四六了。擡眼望去，卧室連着一個L形的巨大露臺，外邊是将落未落的夕陽，半昧半明的天色，和雙溪兩岸初上的華燈。她走到露臺上呼吸這座陌生城市的空氣，這是蕭岚出生和成長的地方，多年來在她想象中不斷具體而微，慢慢清晰，這也是她臺灣之行的最後一站，在臺北故宮和士林夜市度過明天，她就要踏上飛回香港的班機了。
“在想什麽？”蕭岚從身後擁住她，雙手撐在露臺欄杆上，紫苑轉過身，看着他，笑着點了點他的肩膀，漸漸褪色的晚霞在她側臉上留下淡淡餘晖，明明是向上微彎的唇角，卻為何有種忽隐忽現的憂傷？
“舍不得我了？”蕭岚将唇貼在她額角，低聲問，音色啞啞的，像長出了觸角撓得她心裏一陣麻癢。是啊，如何能舍得？從秋天到冬天，他們在朝夕相處你侬我侬了四個月以後終于要分開了，哪怕是短短一個春節，也讓她不舍，不安。她踮起腳笨拙地主動吻他，蕭岚一陣喘息，一把把她抱離了欄杆，轉身壓到露臺玻璃門上，“這樣安全一點，不然你會掉下去……”
吻她的時候蕭岚總是很霸道，每每弄的她腰後彎得都快折了，那矮矮的欄杆還真禁不住他折騰。紫苑環住他後頸，任由他在額角鼻尖臉頰唇畔四處點火，握着她腰的手也逐漸游移到後背，肋下，拇指隔着薄薄的針織衫摩挲到某處下沿……
紫苑僵了一下，大腦在一瞬的驚惶後全面混亂，推了推他，卻使不上力，蕭岚輕笑，雙手伸進衣服裏面，直接貼在她溫熱腋下，“讓你也嘗嘗冰爪神功的滋味……”
男人的掌心那麽熱，哪來的冰爪呢？紫苑被他不斷挑逗的手指激得渾身輕顫，稍一掙紮，便被他扣得更緊，“別動，不然我種草莓了啊！”
他的唇正流連她頸間，真要猛嘬下去，後天回北京時都未必能好，電光石火間，歐陽俊那張黑沉沉的臉仿佛就在眼前，而胸口恰傳來某個氣焰越來越高漲的人又啃又咬的微痛……
紫苑一個激靈，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她抵着玻璃門，推着他的雙臂加了力道。蕭岚擡起頭，眼神還沒完全恢複清明，“怎麽了寶貝，弄疼你了？”
紫苑不好意思看他，只是垂着眼，把正按在她內衣搭扣上的手慢慢拉出來，又掩飾地抻抻并不淩亂的衣角。蕭岚默了默，将她領口理好，摟進懷裏，“對不起寶貝，我知道你還沒準備好，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
這個家夥，平時極盡色狼之能事，關鍵時刻，卻又做回君子……想想兩人剛才的舉動，她心裏半是赧然，半是感動，還有一絲僥幸逃過的後怕，她無聲地長吐一口氣，靠在他胸前，聽他的心跳和自己的一起漸漸平緩，而天際殘陽，也已如那翻滾退去的情潮落入了地平線下。
“求歡失敗，我只好化情欲為食欲，今晚陪我大吃一頓吧。”蕭岚一面長籲短嘆，一面拉她從露臺回卧室，剛走到門口要出客廳，就聽到外頭一陣響動。兩個人對視一眼，蕭岚側耳凝神片刻，“靠，我妹怎麽來了。”
紫苑眼皮抖了抖，原來他妹妹有公寓鑰匙，那還真不能太放縱了，要不是剛才及時剎車，誰知道小姑娘會看到什麽不良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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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想着就出了卧室，這才發現站在玄關的是兩個女孩，一個紮着馬尾一副清純學生模樣，一個披着微卷的栗色長發，似乎成熟一點，卻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學生。紫苑愣在當場，而兩個女孩見到她也一時呆了。
“你怎麽來了，不是跟老媽去逛街做美容嗎？”蕭岚沖着梳馬尾的女孩說，看來這是他妹妹，蕭岚提起過，今年剛滿19歲，在臺大讀中文。
“逛街遇到宛央姐，就跟她出來了，我才懶得等太後大駕呢，一做就要四五個鐘頭。聽太後說你今天回來，還帶了女生，我就想過來先清理一下我的東西免得有什麽誤會，哪知道你們這麽早啊……”蕭岚妹妹有着與哥哥相似的尖下巴，大眼睛，完全是造物主恩寵出來的又一個小美人，這會兒從玄關走進來，好奇地打量站在蕭岚後面的紫苑，“這就是你這次帶來的女朋友？”
“這次帶來的”，紫苑暗嘆，不知這小妹妹是話無機心，還是刻意為之，只聽蕭岚拍了妹妹腦袋一下，“越來越沒大沒小。紫苑，這是夏宛央，我爸媽好朋友的女兒，現在在臺大法律系研究所。這是我妹蕭岑。宛央，這是紫苑，我在港大的同學。紫苑嗓子不好，不大說話，就不應酬你們倆了，你拿完東西趕快回去。我陪紫苑吃過晚飯就回家。”
蕭岑歪着腦袋看哥哥，“我還以為你晚上住這呢！”
“我倒是想啊，有人不肯啊！”蕭岚笑，“我晚上回家住，紫苑住這。”
紫苑面帶微笑保持不動看着兩個女生，蕭岑面上有明顯的訝異，而夏宛央眸中則閃過一抹郁然。不是吧，八點檔連續劇終于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傳說中的靜學姐+傳說中的花澤類+現實中的小杉菜？只是這“藤堂靜”和電視裏不大一樣，夏宛央衣着入時，打扮精致，容貌卻并不特別豔麗，站在優質産品蕭家兄妹旁邊更顯平凡，可是眉宇淡淡，笑眼彎彎，別有一種文弱柔美的氣質。避過紫苑的注視，夏宛央拉拉蕭岑，“好了，紫苑剛到，也需要休息，我們不要打擾她了，你快去收東西吧。”
蕭岑點點頭，一溜煙跑進客卧，片刻後探出頭，“原來紫苑姐不住客卧啊？！”
“嗯，你那些東西不拿也無所謂了反正那間沒人住。”
“老哥你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啊……”蕭岑撇撇嘴走出來，“那我不收了，反正過幾天你走了我還會過來。紫苑姐，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吃飯？”
“走吧走吧，廢話真多啊你。”蕭岚把妹妹拎到玄關，“很晚了，你再不回去老媽要殺過來了……”
紫苑目送兩個女生消失在電梯間，這才轉頭回去，蕭岚跟在後面叫，“我發誓，夏宛央只是跟我妹玩得來，和我沒關系啊！”
紫苑暗笑，蕭岚今年二十三歲，因為在大陸轉過一次學，耽誤了一年，所以夏天才畢業，和他同年的夏宛央都是研究生了，和剛上大一的蕭岑真能玩得來？不過兩家既然是世交，夏宛央和蕭岚估計打小兒就認識，她哪操心得過來人家這漫長的青梅竹馬史？丢給他七個字，“此地無銀三百兩”，便走進浴室擦臉。剛才一通亂吻，頭發都亂了，也不知兩個女孩兒有沒有看出什麽端倪。
第二天，蕭岚早早便過來，兩人在樓下一人喝過一碗豆花權當早餐，再驅車到外雙溪的臺北故宮。這座1966年啓用的博物館完全沿用傳統建築風格，淡藍琉璃瓦頂，米黃宮牆，純白玉欄杆，青灰臺基石，明豔豔地在外雙溪的青山與藍天之間巍然而立。蕭岚從小就對建築藝術有興趣，雖然不得不入了商科，見到美輪美奂的建築還是拿相機拍個不停，他懂得又多，牽着紫苑走一處講解一處。其實故宮早就是臺灣中小學的必備參觀地，他一點不陌生，只是這一次和心愛的姑娘攜手而行，別有一番滋味。熟門熟路的他一進博物館展廳，先拉紫苑去看了那幾樣人氣最盛的展品——西周毛公鼎，北宋汝窯蓮花溫碗，北宋汝窯天青水仙盆，清翠玉白菜……等紫苑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把這幾件早已流傳網絡與民間的展品看了個過瘾，才發現旅行團大部隊正浩浩蕩蕩向她剛離開的展櫃殺來，她不得不佩服蕭岚的先見之明，不然，她會和其他陸客一樣不得不擁擠在喧嚣人群中透過不完整的視線窺視那些國之重器。
可惜的是，書畫類的鎮館之寶展出時間有限，大部分收在庫房，王羲之《快雪時晴帖》，顏真卿《祭侄文稿》，蘇轼《寒食帖》，趙幹《江行初雪圖》，範寬《溪山行旅圖》，乃至黃公望的半幅《富春山居圖》，都秘藏地庫不得見之。不過即便如此，輪值展出的一小部分藏品也已夠看，倪瓒，趙孟睿仇英，董其昌……而對染服專業的紫苑來說，三層的織繡陳列尤為吸引，缂絲山水花鳥圖冊，顧繡十六應真冊，灑線繡武松打虎經皮面，雲錦精品黃地桂兔紋妝花紗，更有廣東的廣緞袍料，寧夏的栽絨地毯，福建的漳絨靠墊乃至發絲繡成的發繡觀音像……紫苑看得流連忘返，若不是蕭岚一再說以後還有機會，現在肚子餓得等不了了，她恐怕會在裏頭待到被清場?br>
車子離開外雙溪，直奔士林夜市，可還沒到目的地，蕭岚便接到蕭夫人的電話，說今晚的一個宴會，蕭明偉臨時有事去不了，可旭日集團又是晚宴的重要嘉賓，蕭夫人沒有男伴，只能臨時讓蕭岚救急。紫苑不願蕭岚為難，也只能力勸他去幫母親一道。反正逛個夜市也不是什麽大事。
蕭岚只得把紫苑送到士林，自己掉頭離去。面對琳琅滿目的小吃和過江之鲫般的游客，紫苑随便走了幾家最著名的攤檔，買了些能保存幾天不壞的準備帶回北京，然後打車回公寓。剛進門不久，門鈴響起，從貓眼裏看出去，門口站着本樓的警衛和一位中年女子。這警衛蕭岚介紹給紫苑認識過，見他帶人來訪，指明要見程紫苑小姐，便壓下滿心疑惑開了門。中年女子拎着一串鑰匙，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程小姐你好，我是蕭岚的媽媽應曉薇。”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