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波谲雲詭
原來Steve一向恃寵而驕，咄咄逼人，早有人看他不爽，這兩年他對徐青藍和虹彩的偏幫又不加掩飾，更是得罪了不少合作夥伴和公司內的關系，只不過Peter處處護着才讓他呼風喚雨到現在。管耀宏接替陳琪後，發現直接扳倒Peter既困難又太傷筋動骨，便決定農村包圍城市，先找茬解決他得力大将再說。很快就有人把Steve和徐青藍在酒吧、機場甚至賓館走廊上的合影寄到了Miracle中國的前臺，又有人投訴Steve給虹彩批了過低的折扣，嚴重違規，兩邊夾擊之下性賄賂三個字就差沒寫到Steve額頭上了。管耀宏把Peter，Steve和hr總監叫到辦公室，直接宣布暫停Steve的工作，幾天後将其調任公司“高級顧問”，Steve知道以他過去的行事風格，繼續留在Miracle中國，自己的境況将苦不堪言，橫下一條心要求調離，最後在Peter的斡旋下去了總部當顧問。
“那Peter這位子不大穩了啊。”歐陽俊直覺認為管耀宏很快會有後招，果不其然，梁捷繼續說道，“是啊，Steve走了以後，Chris就有點坐不住了，她是Steve調到EPG以後才promote成SME GM的，本來就不大穩，據說現在兩頭晃，說不定哪天就站到管耀宏一邊去了。Peter這幾天也沒來office，不知道在外面忙什麽，管耀宏倒是天天找人review……”
“也找你了吧，呵呵。”歐陽俊突然插話。梁捷愣了兩秒，嘿嘿一笑，“是啊，Steve的team是第一撥被review的，幸好我performance還OK……”
歐陽俊立刻知道梁捷的好心情來自何方了，“你老實說，是不是要promote了？”EPG總經理寶座現在空了，管耀宏要穩定軍心，培植勢力，在內部找并非Peter鐵杆的老人是很明智的選擇，只是梁捷的資歷要做到Steve的位子稍低了一些，與他同級的總監未必服氣。歐陽俊知道他和Steve關系并不親密，卻沒想到他能在關鍵時刻如此幹脆利索地劃清界限，可見他平時的平衡功夫做得有多深藏不露
梁捷不慌不忙回答，“還不算，只是acting Steve之前的位子罷了。”
Acting就是代理，在某個職位缺人時應急措施，Acting一般有兩種情況，第一是有人離職，該職位的老板直接acting，等找到了合适人選再任命，第二是候選人因為種種原因還不能馬上任命，先給一個acting的title，待時機合适再過渡。歐陽俊當然知道梁捷是後一種情況，不出意外，應該會成為下一任EPG總經理。他舉杯笑道，“那我還是要先恭喜了啊！”
梁捷拿茶杯碰了一下歐陽俊的，“先不要說這麽早，現在公司裏好亂，以後幾個月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啦，我還是要靠你老弟多support啊……”
歐陽俊拍拍他肩膀，“那當然了，你可是我在Miracle的娘家人……話說你們管總是什麽樣一人，什麽背景？”
“我也就談過一次，很gentleman。不像北方人就是了，在MIT讀過書又工作了幾年回來的，中文英文都很好。”
歐陽俊見梁捷不願說太多，知道他此刻是如履薄冰，絕不能行差踏錯一步，也能理解。兩個人又閑談了一會才起身。中午歐陽俊來找他時，梁捷提議到外頭說話，因為歐陽俊作為訪客，車子停得遠，兩人是坐梁捷的車出去的，回來時歐陽俊說自己直接去拿車，不上去了，梁捷便和他在Miracle樓下分手。歐陽俊走到Miracle隔壁樓的地下停車場，才剛走到車邊，猛然看見過道對面的一輛銀色寶馬旁站着兩個熟人——Steve和徐青藍，旁邊還有一個陌生中年女子，三個人面對面對峙着，渾然不覺歐陽俊在數米開外的地方注視他們。
“我跟他說訂今天的機票，他不肯，我說訂下星期的，他還是不肯！是他自己要求回美國，現在行程一推再推，原來都是因為你！你已經把他害成這個樣子，還不放過他？你到底要怎麽樣才甘心？難不成要他把你也帶去美國，讓你鸠占鵲巢？……”中年女子服飾華貴，脂粉甚重，卻難掩憔悴痛苦的面容，聲音發抖，身體微顫，活脫脫一個下堂棄婦的形象。歐陽俊皺了皺眉，怎麽正好在這裏遇到Steve三人行的苦情劇。
“他的行程他做主，你問我有什麽用？腳長在他身上，我又沒有捆着他。”徐青藍淡淡說道，“你要真這麽在乎他，這幾年放他一個人在北京是什麽意思？你以為你倆還是十八二十歲，每天通個越洋電話就可以高潮？”
歐陽俊忍俊不禁，這個徐青藍。
中年女子卻被氣得說不出話，她扭頭看男人，“你說話啊！這騷狐貍張口就這麽侮辱我，你這死人怎麽一句公道話都不說！”
Steve臉色灰敗地閉口不言，短短幾天時間，他不再是歐陽俊印象中那個淵渟岳峙，意氣風發的高管，事業和家庭的雙重危機已将他從人生得意的巅峰重重摔下。
丈夫的沉默對中年女子不啻于雪上加霜，她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忽然一巴掌扇到徐青藍臉上，響亮的聲音把歐陽俊也吓了一跳。“賤人！我打死你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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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歐陽俊意外的是，徐青藍不假思索，反手也是一個耳光！
兩個女人互扇的火爆場面讓停車場其他人紛紛駐足圍觀，慘烈厮打開始了好幾秒鐘，Steve才反應過來，撲過去攔腰抱住自己妻子，她卻不松手，伸着腰死命撕扯徐青藍的上衣，夏天衣料單薄，很快刺啦一聲徐青藍的衣襟被撕開了長長的口子，群衆們發出此起彼伏的噓聲。景象如此不堪，歐陽俊再也不能袖手旁觀，只得上去把她從Steve妻子的手中解救下來，拉到一邊，回頭對Steve低叫，“我送徐總回去，你快帶你太太離開這裏吧。”
Steve看了歐陽俊一眼，什麽也沒說，只是尴尬地點點頭，奮力将還在揮舞叫罵的妻子塞進寶馬車，自己低着頭坐進駕駛座，飛快開走。歐陽俊把徐青藍擋在角落，環視一圈，怒道，“看什麽看！”
這座大樓位于Miracle隔壁，甚少有Miracle的人在這裏出沒，人們既不認識他們幾個，見狀便迅速散去。歐陽俊沒再說話，徑自走回自己車，拿出車上備用的西裝回到徐青藍身邊，“先用這個将就擋一下吧，我送你回去。”
十指尖尖塗着蔻丹的手遲疑了一下，才接過西裝披在身上。歐陽俊轉身走向自己汽車的那幾步，雖只是短短一瞬，徐青藍有種被世界抛棄的絕望和恐懼，她以為他只是随便對Steve說說，Steve走了，別人走了，他也緊跟着要離開。沒想到他不僅回來，還帶着他的衣服，幫她遮掩尴尬，陪她度過難關。被Steve妻子打罵，她沒有哭，此刻，卻要用力眨眼才能不讓眼淚掉下來。她低着頭走在歐陽俊前面，快步到車前，打開門毫不客氣地坐上去，扭頭對着窗外，一句話也不說。她知道自己應該禮貌道謝，對他的仗義相助滿懷感激，但她不敢動，盈滿淚水的心靈堤壩已千瘡百孔，就快決口，禁不起一點微小的掙紮。
歐陽俊卻似毫不留意她的僵硬和局促，直接打開副駕前方的雜物盒，拿出一盒面巾紙。
徐青藍一連抽了四五張，捂着臉，終于崩潰。
車子在中關村大街飛馳，歐陽俊看看表，離紫苑考試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這是最後一門課，考完就意味着終于告別了初中。他瞥了一眼，徐青藍仍在抽泣，想問的話一時便說不出來。
“謝謝你，我好多了，你就把我放在這裏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徐青藍突然主動開口。
歐陽俊吓了一跳，這女人落淚突如其來，收淚也幹脆利索，一轉頭的功夫就恢複了鎮靜，确實不簡單。他想起上次從機場回來那一路，便問道，“你一會兒還有安排？”穿着這一身估計也不能有什麽安排。
“沒有，我直接回家。”徐青藍的嗓子略有嘶啞，聲音卻已寧定。
“那我還是送你吧。你上樓換了衣服，再把外套還給我，這樣也省得咱們再跑一趟，是吧？”歐陽俊微笑道。
徐青藍微嘆口氣，輕咳了一聲才說，“西三環，郁翠北裏。”
“正好，順路。”歐陽俊唇角輕揚，一腳油門，推上一擋，桑塔納在路上飛馳。徐青藍偷眼看窗外後視鏡，覺得眼睛紅腫漸退，這才擡起頭來，一下便注意到車內後視鏡下挂着一個小玩意——一枚用塑料管編成的，寸許方圓的蘋果，紅皮綠柄，随車颠簸而搖來晃去，煞是可愛，只是和歐陽俊及這輛桑塔納的氣質相去甚遠。一定是女孩子強迫他挂在這裏的。她想起剛才他提到的“順路”，又記得他的住處和嘉陽辦公室都在師大附中附近，并不在西三環，便随意地問道，“不影響你接女朋友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