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吧，總裁！

第7章 電梯情事

沙狄傲挺胸擡頭地離開卧室，垂首佝背地縮進客房淋浴室，剛才情緒上頭沒能控制住體內蠢蠢欲動的沙雕基因，這會兒回過味來實在是讓人無顏面對。

垂死床上驚坐起，小醜竟是他自己！

不僅摔了鈔票，還滿嘴“該死的”，糟糕的動作、羞恥的臺詞，簡直就是對他人視覺和聽覺的雙重淩辱。最要命的是他秘書居然順利接過了這段莫名其妙的戲，一張小白臉上閃過被當成一次性用品的震驚與不甘。

能配合上司演出的下屬是真的敬業，在米奇妙妙屋的妙蛙種子看了都忍不住要拍手喊妙。

一大早整了出大龍鳳把沙狄傲搞得身心俱疲，沙狄傲站在豪華噴頭下享受着水流從頭頂滑過腰腹再淌過小腿，只恨不得現在能跳進柚子葉池裏洗掉一身晦氣。

熱水很好地驅散了疲憊，他推開玻璃門走到洗手臺前，液化的霧氣留在玻璃上，将主人的帥氣面容遮上了神秘的紗。

沙狄傲擡手一抹，随意地将頭往後甩了甩，性感緊實的小臂擡起将手指送至濕漉的發間。他以手指坐梳，幾秒捋出了一個充滿淩亂野生感的大背頭，小沙總微眯着眼睛，滿意地欣賞着鏡中那張不需要金錢塗抹和護理就足夠迷倒全年齡物種的帥臉——

等等，金錢。

鏡中沙狄傲的表情逐漸扭曲，成功融入畢加索派，甚至大有超越經典的趨勢。

救命啊，他剛才扔在床鋪上的統共就三張百元大鈔，剩下的都是些零碎的毛票子。就這三百幾十塊錢的還要配上如此不屑的表情語氣，這哪裏是在豪車裏睜眼閉眼上億合同的總裁，分明就是坐拖拉機上從村口出發去視察礦井的低配土老板！

失策了嗚嗚，移動支付時代讓只有錢包的霸道總裁無處施展魅力。

沙狄傲面前出現了一只穿着輪滑鞋沖下斜坡的雞，真是滑天下之大雞！不對，稽！

有臉有皮愛面子的小沙總不想面對現實，沒等上向秘書一起，洗幹淨之後提前躲回了公司。他今天，不，是短時間內都不想看見那個垃圾秘書，于是在公司人力資源管理系統上給他批了長假。

不帶薪的那種，小懲大戒哼！

沙狄傲堅信，真正的成功人士在脫離了左膀右臂的輔助，依然可以單槍匹馬在商場上殺出一條血路。不就是少個專業秘書嗎，蒼天知道他不會認輸！

一天下來，他自己開了大會、見了客戶、簽了合同、只身前往宴會。一個人的感覺真好，好就好在凡事都要親自開口連累嗓子冒煙、吃飯喝水沒個人伺候得自給自足、被一堆庸脂俗粉撞到自己身上險些失身……

向天歌！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小沙總掙脫開今晚數不清第幾只意圖揩油的鹹豬手，逃進廁所隔間，在他最讨厭的劣質檸檬味廁所清新劑裏發出了瓊瑤式的震撼獨白：向秘書不在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這是什麽禍國殃民的現代妖妃，能把龍椅上的自己慣成了半個殘廢？

習慣了被保護被照顧的小沙總離了向秘書還真就不行。被逼無奈下，他只好致電人事部在系統上取消了給向秘書的休假，勒令後者明天瞬移到崗。

早上剛賭氣強迫人休假，一天還沒過就立馬取消，跟小孩兒過家家似的，可真丢人！

被公安機關傳喚進行偵查訊問都還有四十八小時拘留呢，今早向天歌搞的那出知情不報實在罪不容赦，沙狄傲雖然放人回自己跟前搬磚，但并不代表着他已經原諒了對方！

他是絕不會率先低下高傲的頭顱的！除非……除非向天歌先來哄他！

第二天一早，小沙總像往常一樣坐進了自己的豪車。

“直接去公司嗎小沙總？”

沙狄傲原本還在低頭用平板看資料，聽到這聲兒懵了一下。向天歌的聲帶昨晚是被送去西廠改造了嗎，又柴又幹還差點破音，一個字兒顫兩下又轉七八個音，聽得他一大早就想原地開裂。

沙狄傲忍不住擡頭看了眼駕駛席，直直對上一張陌生面孔。他這才想起來，駕駛席上的不是向秘書，是昨天在總裁辦随手點來做司機的小劉。

小劉來總裁辦兩年了，平時只能和總裁隔辦公室相望、做做外圍的工作，從來沒近過小沙總的身，所以不能叫劉秘書。不是小劉不思進取，而是實在沒得機會。

向秘書和小沙總這對男男版的沙狄集團鳳凰傳奇，時時刻刻出現在彼此的視野範圍內，頗有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架勢。

他和總裁辦的其他人都時常因為哪怕瘦成根針也沒法插進向秘書和小沙總中間的事實而感到絕望。

做了兩年檸檬精的小劉一朝夢境照入現實，以為自己馬上要摘下“劉文員”的貧困帽子、奔向幸福職場新小康，一下子激動過頭沒控制住嗓子，嗷出了“皇上駕崩了”的感覺。

“……”

怎麽辦！小沙總好像有點不高興啊？

小劉看着小沙總黑得像車身一樣純粹的臉色，一時間汗如雨下。果然伴君如伴虎，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多半有毒，脫貧攻堅沒有捷徑，要靠一步一腳印，投機取巧要不得！

沙狄傲揉了揉太陽穴，心煩意亂地關掉了平板屏幕：“閉嘴，開車，去公司。”

雖然非常不想承認，但是自己的身體習慣了向秘書的車技。再加上小劉同志像是在開碰碰車，駕照都不知道是不是找人代考的，小沙總今天一路上胃裏翻江倒海，每分每秒都想跳車。

沒天理了，明明是秘書得罪了上司，怎麽上司要遭罪！

全世界僅此一輛的豪華座駕剛剛駛入總裁的專屬車位，還沒徹底停穩，小沙總就迫不及待推門下車。他一臉菜色地奔向電梯間，只想回到自己溫暖舒适的辦公室裏緩和一下，因為胃部不适導致的兩眼昏花讓他成功進錯了電梯。

電梯升到一樓的時候居然停了下來，在小沙總奇怪的目光裏，電梯門緩緩打開，和門外站着的一衆職員幹眼相瞪。

沙狄傲皺了下眉頭，壓下一絲驚詫。是誰這麽大膽子敢摁總裁的專屬電梯？

外頭的人摸不着頭腦，裏面的人也絲毫不讓，直到電梯因為超時發出了警報聲。

終于有員工忍不住開口：“那個，小沙總，您今天怎麽搭員工電梯了……”

“瞎說什麽！”另一個人打斷他，趕緊陪笑，“小沙總在哪，哪裏就是專屬電梯。”

剩下的人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

沙狄傲的冷漠面具開始有了裂痕，他定睛一看電梯廂，果然沒有熟悉的世界名畫和高雅香薰——

小劉這車技真是厲害死了，能把自己眼球都甩沒了。

後知後覺自己走錯電梯的小沙總一時間進退維谷，在刺耳的警報聲中，一道天籁般的男音及時降臨：“不好意思，大家請上電梯吧。”

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個男人穿着精致筆挺的手工西裝三件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锃亮的皮鞋摩擦着地面，在空氣裏留下一道優雅的弧度。

向秘書帶着他的半永久微笑及時出現，率先走進電梯站到了小沙總身邊，也不管上司答不答應，就安排着讓馬上快遲到的職員都一一進了電梯。

小沙總瞪了眼自己的秘書：你這又是在幹什麽？

向秘書莞爾：我在幫您塑造一個體驗下屬生活、關心員工的良好上司形象。

……我謝謝你好嗎？一百種通往羅馬的道路，你非要選條小泥路坑我，敢說不是在因為昨天鬧脾氣，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小氣吧啦的！

一沒留神把自己也罵進去的小沙總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很久沒體驗過上班時間員工電梯的他此刻可憐巴巴地縮在角落裏，一時間竟然覺得空氣裏的氧濃度下降到了自己無法呼吸的臨界值。

炸糕油條煎餅果子的家常味道混合着豬柳蛋帕尼尼的留洋氣息，在這個沙丁魚罐頭般的轎廂裏來了一場美妙絕倫的中西碰撞，差點沒讓本就不太舒爽的小沙總原地表演一個口吐彩虹。

員工電梯在不同的樓層頻繁經停，沙狄傲只能屏住呼吸，試圖按下胃部痙攣時的不适，眼角都被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突然，他的秘書擡起兩條手臂，一手撐在電梯廂上，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脖子，以極為強硬的姿勢将他的腦袋往胸口處摁去——

一時間，沙狄傲的鼻腔裏湧入了熟悉的氣息，帶着成年男人的體溫，像是睡前他習慣性點的香薰蠟燭，又像小時候媽媽最喜歡給自己哼的晚安曲，一股安靜又溫柔的力量将他包圍，無聲地撩撥着他。

向秘書比小沙總還要高些，這會兒将小沙總腦袋藏在自己的西裝外套裏，讓對方看起來像一只縮在自己胸口的鴕鳥。他忍不住低了點身，說：“今天噴了您最喜歡的茉莉綠茶。”

驚覺自己正以極其詭異的姿勢趴在秘書胸口還被對方調戲的小沙總終于想起要掙紮，卻發現自己除了身體舒服了，腰腿也跟着軟了，小動了兩下，看起來根本就是貓貓撒嬌。

……太恐怖了，這就是行走的春藥嗎？可是為什麽自己居然不免疫啊！！！

震驚之餘，向秘書絲毫沒有要松開對他的鉗制，反倒是重新湊近了他的臉側，溫熱的氣息成功為他的耳垂染上緋紅：

“也穿了您第一次送我的西裝。”

小沙總的思緒突然飛了大老遠，想起了剛剛入職的、還擁有着一顆純潔心的新人向秘書。

那時候的向秘書大學剛畢業，天天拿一張超模臉披着某快銷品牌兩百塊一件的老年襯衫跟在自己身邊，除了可以與自己并駕齊驅的長相，從頭到腳再沒有一處地方可以相媲美。

小沙總每天都是滿腦殼問號，自己給秘書開着五星級的工資，為什麽他還每天穿得跟個大排檔似的？去到外面，別人準以為自己是苛待下屬的變态上司。

為了将謠言扼殺在搖籃裏，小沙總大發慈悲給自己的秘書買了一套高級手工西裝，又在自己常去的服裝店給他開了張卡讓他随意消費，反複囑咐他必須将那充滿了廉價審美的衣櫃從裏到外換個幹淨。

後來小秘書奮鬥成了大秘書，從窮小子變成了一個還算有錢的小子，衣櫃裏大多都變成了自己買的服飾。

剛入職的向秘書根本不是天生自帶金手指的男主角，沒少被人欺負、走過彎路，但幸好受到了小沙總的照顧。那一套套價格不菲的西裝是他年少不成熟時弱小的标志，向秘書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他想要證明自己已經具備了足夠的能力站在那人身邊，于是将它們鎖進櫃子，很少再碰。

但有時候，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破格例。

什麽時候呢？當然就是現在。

可是小沙總嘴巴一扁，一點都不想買帳。

穿着自己送的第一件西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邁開腿像是踩着紅毯，走兩步以為上了T臺，現在還要在電梯裏面滿足突然上湧的戲瘾嗎？

“放手！”小沙總低喝一聲。

向秘書笑眯眯道：“您還是別亂動了，待會兒引起注意可就不好了。”

好哇！上班時間在公衆場合公然吃上司豆腐還一點不害臊，沙狄傲氣得想要立馬摁下電梯裏的求助按鈕，請求工作人員替自己報警。

怕被其他職員發現、引起不必要的八卦傳播，小沙總只能縮在電梯角落裏忍氣吞聲。他就沒見過像自己這樣沒骨氣、處處被秘書壓一頭的窩囊總裁！

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都下了電梯，沙狄傲這才一把推開身上的人，立刻貼到對角線另一邊，和色狼保持着狹小空間內可以達到的最遠距離。

“小沙總。”

聽到向秘書叫自己，小沙總理都不想理。舊賬沒清又添新帳，這秘書分明就是仗着自己不會炒他鱿魚于是拼命在自己的雷區瘋狂蹦迪！

好吧，小沙總哼了一下，自己确實不會輕易開除他。

“您的臉怎麽紅了。”

開除！開除！必須開除！

沙狄傲驚愕地回頭，對上一雙含着笑意又有那麽點不懷好意的眼睛，發出了由衷的感慨：

歲月真的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當初那個做錯事還會憋紅臉的青澀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一位犯了法還無動于衷的老油條。

電梯門開了，沙狄傲拔腿就走，在心裏怒罵：

當初真是瞎了眼，以為撿了條可憐小奶狗，不知竟是養狼為患！

實在是無法原諒！

作者有話說：

小沙總：我的秘書最近好像變得有點不正常，老鐵們，你們說我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