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是個溫雅如玉般的男子,也十分懂得進退。
柳長歌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人,居然會被任命為侍郎。但是想想安逸之的情況,也就不那麽詫異了。
此時的皇朝,是年輕人的天下。
柳長歌笑的淡雅,她的笑容越來越像晴遷了。她沒有晴遷那般絕世的容顏,但彼此相處長了,有些神韻,卻會相似。
魏明朗看着長歌的笑容,真是如沐春風般的感覺,令之心情舒暢。他說:“公主,明朗是來告辭的。”
“告辭?”柳長歌很是詫異。難道是她想錯了?
魏明朗盯着長歌,眼裏的愛慕之情一點也不隐藏,而是溫和着說:“公主,也許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你。但,你并不知道這些。你是天之驕女,沒有任何人能配得上你。我只有通過自己努力,到達陛下要求的高度,才能與你并肩。公主,我這次要去西域。”
柳長歌眉峰一皺,他要去西域?恐怕是父皇的命令吧。中原與西域,本來各不相幹。但是這一次,父皇怕是下定決心要将西域的領土歸入中原。
她以為去的人會是陳友忠,但令她意外的是。西征的将軍卻是年輕的魏明朗,陳友忠,被任命為副将。她想不通,實在想不通,父皇為何舍棄征戰沙場的老将,而選擇魏明朗。
這應該并不單單是給魏明朗立功的機會,好讓他名正言順的迎娶她。中原的榮辱,牽系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這是否太過兒戲了?
柳長歌對此不予評價,她只是猜不透父皇的心思。她淡定的起身,用端莊來掩飾失落。她站在亭臺下,聆聽風聲,“既然如此,我便祝願魏公子,早日旗開得勝。”
魏明朗安靜的站在長歌身後,他始終與長歌保持距離。愛一個人,是可以遠遠的看着她。希望她開心,幸福,但卻不是憂愁,還有刻意掩飾的失落。
他不了解公主,但卻心疼她。一直以來,他都是默默的,公主并不會留意他的存在。而他,卻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她。
他希望在臨走前,能夠見她一面。于是他來了,卻看到她不開心。如果你肯給的機會,我一定會讓你擺脫憂愁,做個快樂的人。“公主,等我回來。”
柳長歌沒有去看魏明朗,也許他已經離開了很久。她一直站在窗前,望着院子裏那片紅彤彤的楓樹。也許,她應該去個地方,那裏會有人陪伴她。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一個人享受孤獨。
天一閣的生活平靜安然。她從來沒見過武林盟主的真面目,日常所需,都是齊公子在照應着。令她充滿感激的心,再次被感動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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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妃坐在涼亭裏,輕輕的撫摸日漸隆起的小腹。唇角勾着滿足的笑意,起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她在這裏不缺吃不缺穿,非常安逸。公主的确是考慮周到,如果身在宮廷,她跟孩子,估計活不到現在。
“你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
這聲清淡的言語傳入萱妃的耳中,她一怔,起身便要跪下,卻被一雙手扶住。
柳長歌扶着萱妃,阻止她行禮,并将她扶在座位上,“已經快四個月了,你要注意身體,安心養胎。”
“公主……”萱妃誠惶誠恐,對于長歌,她一直不敢放肆,始終都是畢恭畢敬。
柳長歌坐在萱妃對面,輕聲問:“娘娘是不是很怕我?”
萱妃立刻說:“沒有,公主是天之驕女,又是陛下最鐘愛的女兒。我一個普通的妃子,怎敢放肆。公主別叫我娘娘了,我叫黎萱。”
柳長歌微笑的看着萱妃,“此地不是皇宮,我不是公主。你也不必把身份看的太重,這樣你會很累。”
黎萱站起身,給長歌倒了杯茶,并恭敬的遞過去,“公主在哪都是公主,身份無可改變。天一閣雖是江湖重地,但,也是中原的領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黎萱,不敢造次。”
柳長歌嘆息着搖頭,“你就不要說這些恭維的話了,這樣也把你我的距離拉遠了。你雖是妃子,但我們的年紀相差不多。所以你更不必多禮,倒顯得別扭。孩子還好嗎?”
黎萱感激的點頭,摸着隆起的腹部,微笑道:“我在這裏生活的很好,盟主并沒有虧待我。孩子也很好,我能感受他的心跳。”
柳長歌盯着黎萱的動作,感慨一嘆,“把他平安的生下來,你的生活,會比現在更好。”
黎萱當然明白柳長歌的意思,這個孩子無論是男還是女,都将意味着,她的命運,會變得不同。
其實長歌公主,真的很随和。黎萱與長歌談笑攀談,顯得毫無壓力。她一直以為,長公主會很難接近,與之攀談會有言語上的顧忌。
但此時,她卻沒有半點壓力。有些事情是她想複雜了,一旦柳暗花明,一切都不同了。
毫無波瀾,一片墨黑。
望着湖中那些零星閃爍的光澤,如墨般漆黑蕭條的光影。以及,她平靜悠然的态度。
百裏晴遷端着酒囊,側坐在劍湖龐,感受青蔥綠草的柔軟,與和諧清冷的氣氛。有些憂傷,有些哀涼。
這個湖,仿佛隐藏着一個秘密。也許它本身,就是個秘密。
她雖然姿态悠然,但她的臉色,卻有些蒼白。因為方才她用內力給單陽子逼毒,損耗了大量的元氣。唯有配合十三針,刺入心脈周遭穴道,方可達到以血逼毒的功效。
沒錯,是以血逼毒。
一曲細膩動聽的琴聲浮現在耳邊,百裏晴遷回頭望去,見無情正在涼亭裏撫琴。他的樣子顯得很平靜,已經是第三天了,難道他不着急?
單陽子的毒,被她解了。她因此損傷了元氣,無情知道,但他卻沒有任何能力阻止。
生死十三針只能用這一次,簡菱的命運,究竟會如何?
無情也想知道,簡菱的命運到底會怎麽樣。也許百裏晴遷不出手的原因,并不是她害怕死。而是因為她在等一個人,一位老友。
風吹落葉,在地面上浮起一層肉眼可見的氣體。阻礙了無情的彈奏,也讓他眉宇間的清冷,更加明顯。“你終究是來了。我的無情宮,到底是阻擋不住你的腳步。”
他端着極長的煙袋鍋,慢悠悠的走上前,立在無情與百裏晴遷的中央,劃分清晰。瞥了眼無情的清冷,又看了眼晴遷的淡然,咧唇一笑,“今天是個好日子,是老朽回到中原,最愉快的日子。無情公子,我是該叫你冷公子了。你可知曉,百裏晴遷最受不得的就是威脅。然而,她可以救菱兒,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便讓菱兒永遠沉睡下去,也好過,被你折磨。”
“我折磨她?”無情面無表情的盯着簡尋子,“你什麽都不懂。”
他根本就不想懂!
簡尋子心疼女兒,但,更不願讓女兒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跟着無情,菱兒根本不會幸福的。這個無情身上全是毒,他怎麽可能讓菱兒還繼續留在無情身邊。
“說吧,說出你的條件。”無情最終妥協。因為他不願讓菱兒繼續沉睡,沉睡在冰霜的洞穴裏。
簡尋子滿意的笑了,站在百裏晴遷這邊,對無情提出要求,“救醒菱兒之後,我不但要帶走菱兒,我還要你永遠,都不能接近她。你了解自身的情況,你跟菱兒在一起,只會害她。如何取舍,你自己選擇。”
令簡尋子詫異的是,無情居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很理智的答應,很痛快的答應。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好,我答應你。但是,我要讓菱兒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簡尋子皺了一下眉,剛要拒絕,卻聽百裏晴遷說:“我的銀針短時間內已經發不出了,我需要一個助力來配合。要達到以毒攻毒的效果,這個人,非無情公子莫屬。”
簡尋子撫平眉心,凝視無情,“希望你能遵守諾言。”
寒冰洞中,一片雪白之色刺入眼裏。
百裏晴遷閉上眼,平息內氣,雙指接連點中簡菱周身幾處要穴,方便無情将內氣一舉灌入簡菱經脈。
她的手中,托着一顆晶瑩無比的水滴。水滴懸浮高空,就像滴入深泉般,觸碰簡菱的額頭一瞬間,她的身體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極強的內息連番湧進簡菱的經脈,通過穴道走位的引導,來到她眼角眉梢。這裏是簡菱的命脈。
百裏晴遷伸出食指,輕輕的點在這片水藍色的菱形印記上。一股氣流通過指尖,沖入印記之中。由上自下,與無情的內力在心脈四周會合。
此時,天泉晶心發揮了效用。三股強橫的內息在不斷的凝聚,游走簡菱全身經脈。打破毒素凝聚态,迅速洗刷全身血液。
她看到簡菱的眉頭稍稍一皺,有反應了。也許她根本就沒有死,她的生命,早已在将要消隐的剎那,被冰封在這片霜寒的區域裏。
凝望夕陽西下,簡尋子等的心焦氣躁。事關女兒生死,他怎能不急?晴遷要他等待兩個時辰,應該是想讓無情多陪伴菱兒一會。多陪少陪又能怎樣,反正他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