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瞧瞧,一把扇子,他也能做出文章來。還是一個氣勢十足的文章。”百裏晴遷雖如此之說,卻未表現出半點畏懼之意。
始終姿勢端莊地立在晴遷身側的柳長歌淡雅一笑,目光悠然地盯着燕勇,“也許,你的話是對的。可你和她的距離很遠,若要确定這把扇子是否就是太守的扇子,只有臨近一看才曉得。”
燕勇怔愣了一下,忽感眼前旋風迷轉,卻見那把精致的乳白玉骨扇輕飄飄地旋飛了下來。
一抹冷芒流過扇葉的邊緣,如繁花叢中一點清麗動人的色彩,他卻無法沉迷其中。因為扇子的速度加快了,從三樓一直飄下來,直襲而來。
燕勇急忙後退,曲起鐵一般的臂膀,單拳攥緊,想要破掉借扇襲來的淩風。卻聽百裏晴遷悠悠然地說了一句,“那可是太守的扇子啊,将軍要小心。”
燕勇險些氣出哮喘,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太守根本沒丢東西,他只不過是想借盜扇之名拿下這三個人。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風情缭繞的青年,居然是個練家子,而且內功不在他之下。
燕勇想要為自己圓謊,遂慌忙之中急忙收拳,雙足平移後退,可見地面上的輕薄塵土被此舉動磨出一道淺顯的痕跡。旋轉的折扇掠過他的臉龐,一聲細微摩擦的響勁在他皺眉的瞬間,停止了。
百裏晴遷緩緩地伸出手,掌心朝上,那把扇子通過旋轉的弧度,十分精準的回歸了掌心。扇風帶起了額前的白發,輕悠飄蕩,她依然在微笑,“現在我覺得,我手中這把扇子,可能真的是太守的扇子了。”
柳長歌與司馬雲海同時一笑,面容清冷地俯視着那位面含微怒的燕将軍。他臉上那道血痕很明顯,長歌從來不知,她這把只用來扇風的扇子,居然還可以當做武器來用。她應該把扇子送給晴遷,因為晴遷使用扇子的姿勢真的太潇灑,太迷人了。
燕勇伸出食指,輕輕的抹掉臉上的血跡。他左臉上有一道明顯的血痕,是那把扇子的傑作。
他目光陰沉地盯着百裏晴遷,想要把這個人時刻流露動态通通銘記下來。他震驚的發現,這個青年從一開始到現在,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消失過。如此運籌帷幄的自信,在她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衆軍士一直以為,能夠穩壓一籌的人會是将軍。此時此刻,他們卻改變了想法。能在豐州城內接連得罪公孫功德與燕将軍的人,非這個青年莫屬。她究竟是什麽來頭?江湖高手?還是神秘俠士?出現在豐州,不可能單單是為了挑釁兩大強勢的威嚴吧?
燕勇攤開手掌,屬下立刻将他的佩刀奉上。攥着刀,他輕聲一笑,“從來沒有人能夠在我警惕之時傷到我,哪怕是一分一毫,這個人,也可有資本與本将談判了。但是,今晚你們三人注定無法走出客棧,知道為什麽嗎,是因為你們招惹了不應該招惹的人。豐州這片地域,最有權威者不是太守,而是天下第一棋莊。公孫棋。”
百裏晴遷發出一聲短嘆,“也許,我們該見的人不是太守,而是直接去天下第一棋莊,會見公孫棋。”
燕勇的雙目宛如冷厲的刀鋒,狠狠地劃過三人,陰沉的定格在百裏晴遷的身上,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言語充滿了刺耳的尖銳,“你可真是大言不慚。像你這種裝模作樣的公子哥,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服帖。”
“那我倒要領教一下,你的一萬種方法。”百裏晴遷大聲笑着,笑聲裏有着絕世的狂妄。
Advertisement
這種目中無人的态度更是激發了燕勇的怒火,燕勇眉峰緊皺,高大偉岸的彪悍身軀瞬間騰空。三樓對于他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他的刀刃很鋒利,吹毛立斷的刃上緩慢地淌過一條流水般的光線,對百裏晴遷當頭劈下。
而軍衛們也在将軍出手之時,沖到了樓上。那個青年不好對付,但是将軍已經出刀了,就算是江湖高手,也別想在将軍的刀下全身而退。他們只需要抓住那兩個人,就可以幫助将軍牽制青年。
望着那片如同激流湧動的刀鋒,百裏晴遷覺得四周的空氣因此而冰冷,被冰冷籠罩的感覺不是第一次。但是被這把看起來很普通,發揮起來卻很有氣勢的青銅刀威脅,那感覺,任誰都不會爽快。
面對如此重力型的壓迫,百裏晴遷只做了一個動作,她伸出兩根手指,在衆人震驚之中,輕而易舉的夾住了燕勇的刀。
燕勇的身軀定格在高空之上,無法下落,只得狠狠地瞪着百裏晴遷。她的手指是鐵做的嗎?如此鋒利的刀刃,居然敢徒手夾住?而且還夾的十分穩當,怎麽可能……
百裏晴遷用手指夾着刀刃,瞬間化解了危機。
軍士們全部傻眼,随即将那兩人團團包圍。司馬雲海的眼裏只有不屑才能抹平他微怒的情緒,柳長歌卻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還等什麽?”燕勇一聲怒吼,身姿隔空旋轉,鐵腕扭轉,他的刀頓時脫離了百裏晴遷的禁制,變換角度朝她的下盤劈去。他當然不會真的殺了她,而是要給她一點教訓。
刀鋒攜帶出一道冷厲的漩渦,将百裏晴遷的頭發激的狂亂紛飛。雖淩亂飄舞,卻不失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青絲缱绻,眉梢微挑,讓原本風華之面貌,更加詩情畫意了幾分。
燕勇的刀想攻她的腿部,她後仰上身,來個隔空倒翻。刀鋒劃過,只斬斷了她衣角的布料。她立穩身姿,飲了一口酒,另一只手上的扇子卻不見了。
折扇在空中旋飛,啪的一聲,毫無情面的打在了燕勇的臉上。一道深深的紅印登時在他黝黑的肌膚上浮腫開來。虎口一麻,險些将青銅刀就此甩飛。
一瞬間,他骁勇善戰的本色被狠狠激發了出來。舞刀再次朝百裏晴遷掠去,也許他本就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沒有人可以輕易将他擊敗,想擊敗他的人,也要付出昂貴的代價。
看着來勢兇猛的燕勇,百裏晴遷輕微皺眉。這個人好像越戰越勇,着實難纏。
“嘿,不要怔愣呦。”司馬雲海一掌拍在柳長歌的肩上,順勢将之攬入懷中,一個掃腿便将七個軍士踹飛。
柳長歌回了神,心跳愈發狂亂,自己現在是在司馬雲海的懷裏。他的懷抱很寬闊,與晴遷的溫柔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極端。呃……晴遷看到會不會不高興啊?
百裏晴遷像是有所預兆般,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見兩人姿勢暧昧的摟抱在一起,她淡淡地皺了一下眉。
就在此時,燕勇的刀鋒橫向劈來。百裏晴遷再出雙指,穩穩夾住他的刀,卻被燕勇的蠻力逼的連番後退。
“晴遷!”柳長歌驚呼一聲,卻被司馬雲海抱的更緊。這個時候根本不能沖動行事,否則不但贏不了,還會讓晴遷分神。
百裏晴遷聽到了長歌的呼喚,而軍衛們也已經将他二人包圍。司馬雲海不出劍的原因是因為,這些軍士并非十惡不赦之輩,不可輕易殺之。
“你如此在乎他們的生死,看來你是必敗無疑了。”燕勇的刀發出了劇烈的光芒,他是将全部內力都灌輸于刀鋒之中,勢必要她嘗嘗被摧毀的滋味。
百裏晴遷的手指顫抖了一下,有了內力的灌輸,這把青銅刀已經不再是一把普通的刀了,而是雄厚的內力之刃。
氣氛僵固在這一刻。燕勇咄咄逼人,百裏晴遷雙眼一眯,一股渾厚的氣流從丹田內急速上湧,雙指間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
燕勇目光一震,卻聽門外傳來一聲柔和雅致的笑言,“燕将軍好氣勢,今日是想大殺四方了。不過,我家小姐卻十分不想見到染血的場面,麻煩燕将軍高擡貴手,放過那位公子。”
衆人朝門口望去,特別是柳長歌,恨不得想立刻知曉“她家小姐”是誰,為何在千鈞一發之時,出面擺平?
百裏晴遷依舊停固舉動,雙指夾着刀刃,瞟了眼門口忽然出現的女子。
眉清目秀,一件輕淡雅致的藍裙包裹着婀娜的身姿,更顯嬌柔可人。女子的手上捏着一把繡花扇,一搖一搖,風情萬種。
燕勇認出了女子的身份,沉笑一聲,“原來是花雨樓的蕊青姑娘,誰人不知你家小姐盡攀達官顯貴,怎麽今日要來保這個小白臉,莫不是看上了她了?”
蕊青嬌柔一笑,瞥了眼百裏晴遷,笑容更加妩媚,“哎呦将軍,我們小姐難得真心實意看上一個人,您那,無論如何都要給面子呀。否則,太守大人那邊,您怕是不好交代。”
燕勇目光一沉,蕊青伺候之人,是花雨樓的花魁“瑾兒”。這個瑾兒十分得太守的喜愛,若自己不給她面子,以她張揚較真的性子,恐怕會在太守那裏進讒言。
他只得冷哼一聲:“都說戲子薄情,□□寡義。瑾兒小姐的這番憐惜,不知太守大人得知後,會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