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撩
陳燃知道消息的時候,是在流星雨的第二天下午。
他只隐約聽說,軍部炸了幾顆行星,卻沒怎麽注意。直到隔天,才接到律師的電話。
之前卞薇曾經求陳鴻飛幫着起訴,要把陳厄手上的開普勒7c拿回來。陳鴻飛忙,于是在法院裏登記的是陳燃的名字。
官司拖了好幾年,畢竟原告是國會議員,被告是軍部少将。雙方都經常不在中央星,于是開庭休庭,反複延期。
按下接聽鍵的那一刻,他還以為是又要延期開庭。可是聽到第一句話,陳燃就忍不住皺了眉。
對方說,開普勒7c已經因特殊原因而損毀。他彬彬有禮地詢問,陳家是想繼續打官司,還是考慮轉換訴訟方向,同其他受害者,一起協商向軍部索賠。
“什麽叫特殊原因?”陳燃忍下怒氣開口。
這個解釋起來就更麻煩了,律師多說幾句,陳燃就失去耐心,打斷道:“行了,直接整理郵件發給我吧。所有權也要争,索賠也要強,你先忙着,月底一并結賬。”
挂了電話,陳燃登陸新聞平臺,皺眉看了幾眼。
那個時間點,星大的期末考剛進行到一半,陳厄剛回到少将宅不過半天。連篇累牍的報道剛被刊登出來,陳燃慢慢翻過去,心裏逐漸升騰起怒火。
他覺得這像是在被挑釁。
從自己的尊嚴,到父親與陳家的尊嚴,都她媽像個笑話——陳厄下令炸毀開普勒第七行星的時候,怎麽可能沒注意到7c也在其中!
陳燃垂着眼眸,打通卞薇的電話。他說:“喂,媽。”
卞薇在對面跟他寒暄了幾句,問他跟未婚妻季丹丹的感情近況如何。陳燃劃着屏幕,翻找着自己需要的信息和聯系人,同時心不在焉地應和了幾句。
找到之後,他打斷卞薇,一字一頓地說:“媽,陳厄這回得完。”
卞薇怔了怔:“什麽?”
“看新聞了嗎?陳厄把開普勒第七行星全炸了,八顆星球,六個是有主的。”陳燃冷笑了聲,“媽,舅舅最近還在煩你嗎?現在他的機會來了。”
卞薇猶豫了一下:“可不是說,他是為了——”
“誰管陳厄是為了什麽!”
陳燃吼完,又頓了頓,勉強收斂了幾分:“媽,你當初趕走謝如芸的時候,可沒這麽優柔寡斷。陳厄爬這麽高,風光了好些年,現在眼看就是牆倒衆人推的時候。”
他咬字惡狠狠的:“要是錯過這一次機會,這輩子,我他媽都不可能壓過他了。”
……
于是就這樣定下來,陳燃帶着季丹丹,出席了幾場聚會。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家庭背景一個比一個強。陳燃跟他們笑着寒暄握手,彼此之間給足了面子。
因為目标一致,所以共識也很快達成——
這一場大爆炸,絕不可定性為不可抗力。其中各方遭受的損失,要麽軍部承擔,要麽由下達命令的指揮官來承擔。
而軍部自然是不可能擔責的。
于是陳厄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衆矢之的。
大家都是體面人,提議時語氣彬彬有禮,但內容卻一條比一條狠。
他們要追究陳厄的責任,不論是經濟上,行政上,甚至是刑事上。
有些家族手裏掌握着媒體資源,便自告奮勇要去操縱輿論;有些法律界人脈多,打算過幾天跟大法官聚一聚的時候,順便聊聊這件事。
中午是一起吃的自助餐,邊取菜邊聊,話題也稍微輕松了一些。
陳燃才注意到身旁的季丹丹抱着手臂,唇色微微發白。
他輕笑起來,偏頭對她說:“怎麽這副模樣,是不是衣服沒穿夠,覺得冷?”
季丹丹搖了搖頭。
等旁邊的人走了之後,她小聲對陳燃說:“你們這樣,我有點怕。”
陳燃揚起眉毛,分明是覺得滑稽:“你在怕什麽?”
“……我不知道。”
“覺得陳厄毀滅了量子生命,是英雄少将?”陳燃笑了聲,“丹丹,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別被那些文章裏的贊歌和情懷洗腦了。在那場大爆炸中,陳厄榮耀加身,而我們才是切身利益損失的一群人。”
“……”
“還有,明家的私生子,你也知道吧?腦子犯渾得罪了陳厄的Omega,最後被判叛國罪槍決。”
季丹丹臉色慘白,咬住下唇。
陳燃嘆了口氣,幫她撩起鬓角的頭發:“算了,下午應該還要再聚幾個小時。你怕的話,就多吃些點心,在沙發旁等我。”
季丹丹是他用來裝點門面的漂亮花瓶。而這個花瓶現在很乖,眼睫毛顫了顫,垂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下午又談到陳厄當年在邊境的事情,他有幾次記錄在案的不妥行為,不顧軍部大方向上的指令,臨場做出截然相反的決斷。
還有不顧人權組織的抗議,屠殺邊境的小部族。
——這都是些可大可小的事情,但舊事重提,也不是不能再做一些文章。
陳燃舉手,在衆目睽睽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我也随便講件事,說來慚愧,這其實是家醜。”
一旁的人交談了幾句,知道他是陳議員的小兒子,陳厄同父異母的弟弟。
“請說。”
“當年陳厄寄居在我家,我父母對他一視同仁,供他吃穿上學。”陳燃說,“可他卻恩将仇報,為了一個Omega争風吃醋,弄瞎了我舅舅的一只眼睛。”
“……”
鴉雀無聲。
陳燃帶着笑,語氣淡然:“當年為了陳家的面子,這件事情被壓下去了。但算起來,其實追訴期還沒過去,而且受害者那邊,證據都保留着。”
話說到這裏就夠了,有人來與陳燃握手,順便交換了名片。
“陳少大義滅親,值得敬佩。”
陳燃一派貴公子似的端莊做派,有節有禮地受了這句話。
莊宴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從沙發上到了床上。腰酸得厲害,尾椎和大腿內側都殘留着異樣的感覺。
……明明兩個人都沒什麽經驗。
可為什麽只有他自己,最後會狼狽成這樣。
天已經晚了,窗外有疏淡的月光。
陳厄靠在床頭,靜默安穩地看自己的光腦。注意到莊宴的動靜,就伸出一只手,安慰似的撥撥Omega淩亂的頭發。
莊宴捉住那只手,想說一句話,卻發現喉嚨也難受極了。
他清清嗓子,委屈地抱怨:“腰好酸。”
“趴過去,我幫你揉揉。”
莊宴搖搖頭,不肯爬床上,要賴在Alpha的身上。
已經沒體力再被折騰了,他揪着陳厄的衣領,仰頭索取親吻和信息素,揉腰也要。陳厄什麽都順着他,用溫熱的掌心幫他從肩背一路熨下去。
莊宴很吃這套,随随便便哄兩下,他就惬意起來。
但又有點不開心。
他扯了扯Alpha的衣服:“陳厄。”
“嗯?”
莊宴耳朵發熱,半張臉埋在他懷裏:“我覺得好丢臉,為什麽每次都會被你弄哭?”
陳厄沒出聲,像捏小動物一樣捏捏他的後頸皮。
“我平時明明沒那麽喜歡哭的。”
陳厄聲音低:“可能是我不太會。”
“……”
“晚上再試一次。”
語氣明明很正經,但莊宴臉皮燒得沒法見人。他也不知道陳厄是認真的,還是過分謙虛。
如果這也算不太會,那、那等他學會了之後。
自己得被欺負成什麽樣啊……
想着又有點不甘心,莊宴伸手拿了個枕頭,抱在懷裏。
他擡眼問:“以前易感期前後,你是不是經常自己解決?”
陳厄用拇指按按莊宴微腫的眼角。
“沒有。”
莊宴發出狐疑的鼻音,沒來得及多問,就被吻了。
平時看上去冷淡克制的Alpha,親吻的時候卻總是顯露出幾分欲。他呼吸稍重,甚至會故意逼迫莊宴發出不受控的哼鳴。
兩個人都有點喘,陳厄說:“小宴,我是看到你才忍不住的。”
莊宴氣短,被放開了還傻乎乎的,有點反應不過來,無意識地順着說:“那就不要忍。”
“……”
說完忽然醒悟,莊宴可憐兮兮地擡眸:“不、不對,我現在難受。”
陳厄抿抿唇,別開臉。他肯定是想笑。
莊宴自暴自棄:“……所以你還是先暫時忍一忍吧。”
陳厄:“嗯。”
為了确保自己能好好忍着,陳厄把莊宴用被子和枕頭裹起來,好好安放在床的另外半邊。
空調溫度偏低,可莊宴還是蹬了被子喊熱。
“會着涼。”陳厄說。
莊宴挨過來,用臉蹭蹭Alpha的衣角。
“被子裏沒你的味道。”莊宴小聲地抱怨,“我比較喜歡你的翅膀。”
不論說什麽樣的話,做什麽樣的事,莊宴眼眸都顯得幹淨純粹。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撩,讓人胸膛裏有一種微癢的熱度。
陳厄拿他沒辦法,只好不聲不響地脫下衣服,舒展翅膀。莊宴被覆在翅膀下面,終于安穩而聽話地乖乖躺着。
可也只靜了一小會兒,他又輕輕挨過來,碰了碰陳厄腰側的疤痕。
“這是以前在邊境受的傷嗎?”
“嗯。”
他身材好,腰腹間肌肉線條鮮明有力,但疤太多,有幾條甚至蔓延到後背。
莊宴問:“這裏是被什麽弄傷的?”
陳厄看了眼,傷口邊緣平整,形狀狹長。他說:“激光武器。”
莊宴指尖劃過另一片疤:“這裏呢?”
“霰彈。”
上腹部還有一片邊緣微微隆起的痕跡。
陳厄主動交代:“是燒傷。”
莊宴動作很輕,像怕把他弄疼一樣,很快縮回手。
其實早就不痛了,陳厄蹙着眉,很想再親親自己的Omega,可又要忍着。
結果最後竟然是莊宴自己爬起來,安慰似的貼過去吻他的側臉和唇角。陳厄用翅膀掩着莊宴的背,眉心稍稍舒展。
這樣的接觸熨貼極了,他垂下目光,看到莊宴蝴蝶翅膀一樣又長又顫的睫毛。
“小宴。”陳厄說,又不知道該接什麽樣的話。
莊宴仰起臉。
“陳厄,”他眼神很亮,“你相信我的話,我還你一顆星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