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歸途
讓我看看 你的照片
究竟為什麽 你消失不見
多數時間 你在哪邊
會不會疲倦 你思念着誰
而世界的粗糙
讓我去到你身邊 難一些
……
我多想找到你 輕捧你的臉
我會張開我雙手 撫摸你的背
請讓我擁有你 失去的時間
在你流淚之前 保管你的淚
……
耳機裏是花時聞低啞的清唱,讓本就落寞的旋律在寂靜的深夜裏更添了一絲憂傷。
這首歌是方綏安以前發給花時聞聽的。他說許多歌曲都在講述愛情,但是這首歌是關于“遺忘、失去、尋找”。據說詞作者是看到為患有失智症父親找尋記憶的母女,深受觸動寫出的歌詞,旋律簡單,卻十分動人。
沒想到花時聞選的是這樣一首歌,記得花時聞當時是說自己沒聽過的,難道是上次說了想聽他唱,然後他去學的嗎?方綏安心裏一暖。
歌曲原版是安靜溫柔的女聲,聽着非常舒服。花時聞的清唱卻別有一番滋味,讓聽的人想對他說,雖然很好聽,但我不想你如此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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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音頻文件下載保存了起來,這是花時聞給他一個人唱得歌,他要永遠留着。
假期剩餘的幾天,方綏安跟爸媽交待了自己和花時聞的關系。夫妻倆其實基本能看出來。高中那會方綏安跟他們出櫃,他們完全沒辦法接受,但讓人奇怪的是,那個時候方綏安并沒有喜歡什麽人或是跟誰牽扯不清,所以兩人發火也找不到由頭,後來就以為方綏安是叛逆期,瞎胡鬧。
方綏安也不逼着他們信,他聰明得很,這種事兒沒談戀愛的時候說比談戀愛的時候說容易多了,因為雙方沒有被束縛的籌碼,父母看你沒對象不能把你怎麽樣,自己沒有戀人也不會痛苦的被逼着分手要死要活。而這事兒說了之後在他們心裏肯定會生根,至于什麽時候長成大樹,那完全看方綏安自己。比如大四的時候跟于浩,爸媽雖然又是跟他大鬧了一場,但是哪哪都透着股我們雖然認命但是不能這麽輕易就認命的例行公事感。
所以說,出櫃要趁早,能有多早就多早。
當初方綏安剛從C市回來那會,兩人知道是和于浩分了手,但是看他也沒多傷心的樣子,再多的擔心也問不出口。方綏安從小就這樣,報喜不報憂,所以這次花時聞的出現,其實算是讓他們真正放了心,能重新喜歡上別人,說明之前的都過去了。
“媽,你可別叫他小花了,人那麽大一個子,你小花小花的,多不得勁啊。”方綏安一邊咬着蘋果一邊像是又要忍不住,噗嗤噗嗤的含着笑聲。
“我覺得小花挺好的啊,長那麽好看,又有禮貌,不就跟花似的招人喜歡麽。”方媽媽笑眯眯地說。
“反正聽着奇怪,哎我看看我要帶回去的東西有沒有漏的。”方綏安走到攤在地上的一大堆行李旁,看着地上的各種特産,數了數點點頭。
“你這麽多東西怎麽拿啊,要不媽給你寄過去吧?”容卿問。
“不用不用,浪費那個錢幹什麽,我拿得動,放心吧。”就是腦補了一下自己大包小包趕火車的樣子,有股濃濃的鄉村感,不過從B市到S市,基本跟鄉下進城沒啥區別。
假期最後一天,方綏安把特産逐一打包,能裝的裝能捆的捆,移民似的坐上了回S市的火車。
這次買的是卧鋪,方媽媽看他那這麽多東西,堅決不讓他坐硬座,說那麽久下了車哪裏還拎得動,結果方綏安一臉得意的說:“小花來接我啊。”他已經快被他媽帶習慣了,然後還是尊媽囑買了個軟卧,後來想想這錢其實跟寄快遞也差不了多少,不過親自帶的自然是不一樣的情義。
上了車,把雜七雜八東西都收拾好,方綏安終于能坐下休息了。他是下鋪,軟卧一個房間四張床,另外三個人都還沒來,方綏安拿出手機給花時聞發消息。
安:聞哥我上火車啦
花時聞:嗯,東西多嗎?
安:還行,拿得了,都是給同事帶的特産
花時聞:有我的份嗎?
不得了啊,方綏安想,聞美人居然會撒嬌了。方綏安怎麽可能不給他帶東西,他巴不得把整個B市的吃喝玩樂都給花時聞搬過去,那特産裏面差不多一半都是給花時聞的,也不管人家愛不愛吃,能不能用。
方綏安起了調戲的心思。
安:那你想要什麽呀?
聞美人: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想要。
安:真的嗎?
聞美人:嗯
安:我決定把自己打包送給你,既然你都想要,那不可以拒收,我是你的了。需要紮個絲帶蝴蝶結嗎?
聞美人:在哪裏紮?
安:包裝盒啊,不然呢?
聞美人:沒什麽
方綏安嘴角弧度越來越大,此時更是忍不住笑意,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你快說,你剛在想什麽。”方綏安窮追不舍。
“沒想什麽,你東西都放好了?”花時聞直接翻篇。
“你別轉移話題,你是不是想在我身上紮蝴蝶結啊,嘿嘿,花時聞沒看出來啊,你想象力還挺豐富。”
“嗯,我想從你身上親手把他們拆開。”聞美人秒變老流氓。他明明是想調戲花時聞,怎麽反被花時聞調戲了,方綏安有點愁。
挂了電話,方綏安鬧了個大紅臉,想着還好另外三個人沒來,不然他都不知道往哪鑽。他到底是給花時聞解開了什麽奇怪的封印!怎麽每天都是他從沒見過的樣子啊!
方綏安正對着軟卧房間門上的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試圖讓紅暈和溫度消退。這時候門忽然被拉開了,外面站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很年輕,長相斯文。
此時兩張臉正好對上,許是因為方綏安的動作過于滑稽,對方輕輕笑了下,然後對方綏安打了招呼:“你好,這裏是二號車廂吧?”
方綏安立刻放下手站好,不過反正誰也不認識誰,他尴尬了半秒然後回以微笑:“對沒錯,你也是二號車廂?”說着側過身坐下,給對方讓開了路。
“嗯,我是你這邊的上鋪,你到哪裏的?”來人順着話頭就聊開了。
“S市,你呢?”方綏安禮貌的回問。
“哦,我也是,你是學生嗎?”
“不是,我都25了。”方綏安也不知道長得嫩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顯年輕但是也顯稚氣,容易讓人騙,他想起了王德才。
“我以為你最多是大學生,真看不出來,那你也是去S市工作的吧?”
方綏安覺得這人話有點密,不太想繼續聊了,就只回了一個字“嗯”。結果這人完全沒接收到他的暗示,接着說:“我也是去工作,要不咱們加個微信,以後說不定還能碰上。”
方綏安這人其實沒什麽耐心,尤其是對這種沒點眼力見兒的,說出來的話語氣就不太好了:“不必了吧,我覺得我們應該不會碰上。”
要不說這個世界真奇妙呢,以前還感慨過一城不期不遇,誰能想他倆今後還真能碰上。然而此時的方綏安并不知道。見對方終于意識到他好像不想聊天,就閉了嘴,連他的床都沒坐,爬了上去一晚上都沒再下來過。後來車快開的時候又進來了一對夫妻,打了招呼後夫妻倆自顧自聊得歡,沒人理他他樂的自在。
到達S市的時候是第二天下午兩點,車停了,方綏安等着同房間的其他人都出去後,才開始大包小包往外拉他的行李。正收拾着東西,已經出去的人又倒回來一個,是睡在他上鋪得兄弟。
上鋪兄弟說:“你這麽多東西,要不要我幫你拿點?出站口還挺遠的。”
方綏安剛想說不用,結果手裏捆着三包東西的繩子“啪”的斷了,這都是在家前後左右綁好了的,眼下這一時半會也捆不回去。方綏安看着地上的東西有點尴尬。還沒等他說話,“上鋪兄弟”就拎起了其中兩個大袋子,然後說,“別客氣,走吧,外面應該有人接你吧,我幫你拿到出站口。”
方綏安突然為自己昨晚的冷言感到一絲愧疚,沒再拒絕,說了聲謝謝就拎着東西往外走了。
兩人跟着人群慢慢往出站口挪,花時聞的電話這會他也沒法接。方綏安有點着急,他都快想死花時聞了,小別勝新婚真是一點都不假啊。
“我叫魏子昂,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魏子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暫緩了他的急切。
“方綏安。” 因為出于昨晚的愧疚和受人幫忙的謝意,方綏安告訴了他名字。
“綏安?是随遇而安的随安嗎?”魏子昂問。
“嗯。”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方綏安懶得解釋。
這之後魏子昂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路到了出站口,方綏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花時聞,這人真是不管在哪都那麽明顯又耀眼。
“小安。”花時聞沖他招手,然後走過來準備接行李。
方綏安快走近的時候直接把滿手的包往地上一扔,人噌地一下就跳過去抱住了花時聞,花時聞被這力道沖的身體後仰,然後穩穩接住了方綏安把人在懷裏緊了緊。
“好了小安,快下來,東西還在地上呢。”花時聞寵溺的拍了拍他的背。
“聞哥我想死你啦。”方綏安從花時聞身上滑下來,花時聞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着個人。
魏子昂看到方綏安撲上去抱住這人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小小的驚訝,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等着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
“方綏安,你的東西。”魏子昂開口提醒道。
“哦哦,謝啦。”說完接過他手裏的東西一起放在地上準備跟花時聞分着拎。
花時聞拎了大部分,起身朝着魏子昂禮節性地笑了一下說了聲謝謝,轉身帶着方綏安走了。魏子昂望着他們的背影,在原地站了一會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