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聞花時方綏安

第5章 海邊之約

收到這份“大”禮的方綏安簡直把這只熊當成了花時聞本體，當即給它也取名聞美人，天天睡覺摟着不撒手。那一堆自己夾來的動物世界被捆把捆把全都扔在了角落。不是星星不夠亮，是太陽太耀眼啊！還有哪個能比得上花時聞特意、親自為自己買的熊更高貴呢！不存在的！

表哥回來後看到這麽大只熊随便問了問也沒怎麽關心，看吧，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只有方綏安，總是忍不住對着只熊犯花癡。跟熊又是抱又是親的拍了一堆合照，熊要是活的可能也都被他給煩死了。

挑了幾張正常點的照片（也知道自己不正常）發給花時聞，還發了個朋友圈附上一句：給夾娃娃高手的榮譽獎品。沒多久就收到回複。

：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愛好

：哇你怎麽這麽厲害！夾到這麽好的！

：自由搏擊的手，果然兇殘

：圓圓是妹子，鑒定完畢。

：五塊錢包郵我買了，請發順豐。

……

花時聞只是點了個贊，沒有回複，發過去的照片也沒見反應。方綏安等了一會就放下手機繼續投簡歷去了。

花時聞不是不想回消息，他也不知道該回什麽，按照他的邏輯和判斷，自己那晚停完車專門去隔壁商場買了這只熊确實只是一件他認為該做的事，沒想到方綏安這麽高興。他覺得方綏安的笑容有魔力，讓他忽略了一切異常的存在，這種狀态讓他覺得舒适，也讓他覺得危險，可方綏安既不是難搞的客戶，也不是競争對手，他能有什麽危險之處呢？花時聞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九月S市進入了名義上的秋天，沒有涼爽秋風，沒有細雨綿綿，依舊是熱度不減。

方綏安最近頂着大太陽面試了幾家公司，都不是很合心意，什麽理財保險這種一聽就是忽悠人的，不是他有偏見，是面試完确實覺得不靠譜。這期間還接到過一次于浩的電話，又是不痛不癢的道歉和問候，方綏安不明白，自己曾經跟于浩屢次讨論未來的時候，于浩從未放在心上，如今這又是在幹什麽。而容卿甚至告訴他于浩往家裏打電話哭訴，方綏安簡直不敢相信。本就熱得不痛快，結果心情更糟了。

因為天氣太熱，花時聞工作也比較忙，之前的游戲顧問變成了偶爾的微信聊天。每次還都是方綏安主動說點什麽。可能是問得太少，花時聞也不能硬給他錢。讓他連“錢都收了總不能不幹活”這種理由都沒法找來去跟花時聞套近乎。

就這麽被熱烘烘的烤到了九月下旬，表哥請了年假，提前回去陪嫂子和小外甥，國慶後才回來。表哥走後，一個人在家的方綏安更是無聊的緊，工作還沒着落，天氣又這麽熱，每天除了投簡歷刷新聞，連運動都提不起勁了。方綏安摸了摸半邊都是涼席褶的臉，覺得這樣下去不行，職場失意，情場就要努力。于是拿起手機給花時聞發消息。

安：聞哥，S市靠海，有什麽海濱浴場之類的嗎？

聞美人：有，你想去？

安：表哥回老家就剩我一個人，天氣太熱，忽然想到的，而且我還沒見過海呢！

花時聞沒有立刻回，方綏安就開始螞蟻爬心，一會覺得自己說得是不是太含糊，一會又覺得自己不知足。

其實花時聞那會準備開會，問完就把手機放下了。開完會仔細考慮了下，方綏安來S市沒多久，也還沒進入職場，認識的人并不多，這會表哥走了也難怪他無聊只能想到自己。心裏過了一遍最近的工作，花時聞回了條語音

聞美人：這周工作很滿，下周末帶你去。

他倒是沒有察覺從不愛玩的自己就這麽自然的答應對方是何等異乎尋常。

正在被自己胡思亂想蹂躏的方綏安收到這條消息，感覺就像一縷清心音。反複聽了好幾遍，覺得這個答案配上花時聞百聽不厭的聲音，似有形般讓方綏安渾身涼爽。抛開第一次因為承諾的飯局，第二次為表謝意的游戲，這次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約會，雖然明知兩人的心思不同，但不影響方綏安把它當一次機會。

九月末，盼了一個多禮拜的方綏安與花時聞迎着夏季最後一點熱去了海邊。

出發之前他們先去超市買了一堆零食，方綏安堅持自己請客，不然覺得過意不去，花時聞也沒再推辭。

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一大早出發不趕熱，結果強光還是一點點擠進車窗，灑在歪着頭昏昏欲睡的方綏安臉上。他的額上和鼻尖已經細密的出了一層汗，因為日照而微微皺起眉頭，顯然是想睡卻不安穩。長長的睫毛沾了濕，分明是閉着的眼睛，被光這麽一閃，憑空多出幾分靈氣。臉側光線堪堪切過弧度優美的下颌線，投下一小片陰影在細白的勃頸上。

花時聞覺察到旁邊空氣變得安靜，側過臉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他只看了一眼就轉過頭，沒有叫醒方綏安，也沒有為他拉下擋板遮遮陽，好像他什麽都不做，才是最自然的，他覺得自己什麽都不該做。

方綏安最終還是睡了過去，直到呼吸的空氣中夾雜着鹹澀的味道時，他聽到一聲“到了。”方綏安睜開眼睛，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沒睡醒還是怎的，總覺得花時聞好像有點冷淡？

下了車方綏安這點莫名的想法瞬間就消失了。沒見過海的人很容易覺得海水不好聞，可方綏安卻在空氣中聞出了一種波瀾壯闊，覺得它頗有氣勢的襲來，又不因為你離開而沾身。許是海邊空曠，方綏安還沒走近，就已經被有些蠻橫的海風撲了個滿懷，這一刻，他無比幸運地想，第一次來海邊，是和花時聞一起，真的很好。

方綏安向前快跑了幾步，舉起雙手高高地跳起，在空中的身姿瞬間舒展開來，畢竟是練過拳的人，跳起來不但有力量而且特別好看。襯着遠處的海面，像是一尾躍出水面的魚。海風肆無忌憚地将他的衣擺撩起，露出裏面一截勁瘦細窄的腰。

花時聞在後面緩慢踱步，方綏安轉過身一邊擺手一邊沖着他喊：“太爽啦！聞哥我好想跳海啊！” 張揚，無所顧忌又帶點傻氣的表情沖散了花時聞在車裏攢的那一點冷。

上前與方綏安并排走着，聽他說：“難怪那麽多人喜歡大海，它太棒了，自然界真的很奇妙，它什麽都沒有做，卻從它的角度影響着人。”

花時聞不置可否：“S市的海受近港影響，泥沙多，你只能看看，不能進去泡了。”說着下巴微揚目光遠眺。方綏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确實沒有什麽人在海裏游泳，反而顯得更像一副精美的畫。

“有人騎馬。”隔了一會他聽到花時聞說。

方綏安望向另一邊，看到遠處海岸交接的地方，有人騎着一匹深棕色的馬，沿着海浪深深淺淺的走在泥灘上。

如果說剛才無人的海岸是副精美的畫，那此刻騎着馬走入這幅畫的人，就讓畫活了起來。

方綏安忽然沒了說話的欲望。花時聞還在望着那匹馬，他微微側目看着身邊比他高一截的人。看他額前的發絲被海風撩動。似是察覺到他的安靜，花時聞逆着風朝他轉過臉來。發絲頃刻間動得更淩厲了。

上午的海風大，浪頭高，拍在岩石上嘩嘩作響。

在海邊一切聲音都難以聚攏，唯有被海浪拍打的岩石好似一下下撞在方綏安的心上，将他此刻對花時聞的喜歡一節節放大。原來讓喜歡一個人的感情變濃，不一定需要日積月累，添糖加蜜，一個回眸，一個凝視，就讓他甘願沉淪。

方綏安好像更加放松了，露出燦爛的笑容對花時聞說：“聞哥，快中午了，我們午飯吃什麽？”花時聞被他這突然的笑容晃了眼，沒再多看便說了句：“附近有餐廳，去看看吧。”

吃了飯從餐廳出來時正是豔陽高照。溫度驟升，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回車裏坐一會，等太陽沒這麽毒的時候再出來。

方綏安在車裏刷手機，突然看到什麽消息眼睛一亮說：“哇，萬聖節有主題鬼屋诶，看上去很真實，我們家那邊的鬼屋都特別假，一點意思都沒有。”看着看着，方綏安被勾出了興趣，反正沒事做，幹脆找部電影來看。他有個特殊的電影愛好，就是瑟瑟發抖的看恐怖片。當花時聞聽到他其實害怕恐怖片的時候，無法理解的看了看他，看起來挺簡單的一人，怎麽渾身都是矛盾點。

電影是日本的，幹吓人沒有任何溫情結局幫人緩和心情，除了恐怖沒別的。方綏安是有一點小心思的，萬一聞美人也害怕呢，自己反正看過了有心理準備，可以充個大，看到示弱的聞美人這畫面太美方綏安想了一萬遍。

沒想到聞美人面無表情的看完了整部電影，連眉頭都沒皺過，末了還評價了一句：挺好看的，是會讓人害怕。

那你倒是表現得害怕一點啊！方綏安整人不成功，自己又被吓了一遍，懊惱得很。

海邊的停車場都是露天的，随着日頭漸漸偏斜，直直照進了車內，剛才電影看到一半就開始越來越熱，這會更是曬得不行。花時聞說了句等會，就下車去後備箱取了汽車專用的隔熱簾，繞了一圈把前後左右包了個嚴實，坐在車裏的方綏安瞬間感覺溫度降了下來。

花時聞重新回到車上，門關起來的一剎那，方綏安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微妙。先前透着車窗和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眼下一遮，整個空間都私密了起來。唯有光線透過隔熱簾的縫隙窺了進來，帶入一點暧昧的亮。

據說五感封閉其中一感的話，其他感覺會更靈敏，少了車外的人影與風景吸引注意力，方綏安就覺得，連花時聞的呼吸聲，都特別的清楚悅耳。

花時聞也察覺到了與剛才的不同，但他不願多想什麽，只是下意識覺得沒法繼續一塊看電影了，就說：“我休息一下，你先自己玩，如果困了就睡。”

正不知道怎麽打破尴尬氣氛的方綏安聽了，點頭說好，讓他好好休息不用管他。

花時聞調整了座椅，微揚起頭向後靠着，身體放松下來，閉起了眼睛。

花時聞的眼睛一閉上，方綏安就覺得自己的封印解除了，雖然不敢有大的聲音和動作，但是被花時聞看着的話，他連想法都不敢有。此刻花時聞的側顏像是要奪走車內僅剩的氧氣，讓方綏安不自覺的放緩了呼吸。

濃密纖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線條完美的下颌，整個輪廓被流進車內的幾縷光亮勾出一層淺淺的橘色。方綏安拿出手機，偷偷拍了張照片。

捧着照片看了一會，方綏安像是做了什麽決定，再次轉向花時聞，眼神多了些羞赧和緊張。他先是用手在花時聞的臉前晃了晃，發現對方是真的睡了。于是慢慢傾身過去，整個人離花時聞越來越近，就在他的嘴将要碰到花時聞的臉頰時，方綏安停住了。他屏住呼吸，不敢上前，于是隔着空氣輕輕翹起了嘴唇，做了一個親吻的動作。

然後很快坐正了回去，一臉通紅望着密不透光的遮光簾。捂着心髒像是怕它下一秒就要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