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聯絡官日常

第4章

“你能不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嗎？”彼得委屈巴巴地把自己一米七的身體縮着坐在娜娜莉客廳的沙發上，身上的蜘蛛制服皺巴巴的，看起來特別凄慘地邊懇求邊忏悔，“我今天真不該出門，早知道我就待在家裏複習周一的測驗了。”

為什麽我要想着今天是周六所以複習可以放一放，溜出來巡街呢？今天又沒抓到小偷，也沒有壞蛋。彼得懊悔地想。

但是今天我幫助了一位老奶奶過馬路，給一個孩子取下了纏在樹上的氣球。彼得很快打消了自己後悔的念頭，還是覺得自己今天出門是有意義的。他堅定地否定了自己剛剛冒出的也許不應當總是巡街的想法，但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低落。

因為他今天實在是太倒黴了！

彼得想：也許我應該在出門前看一看占蔔，帶點兒幸運物之類的東西……

娜娜莉無言地給他遞上一杯果汁——她剛剛才燒的白開水全貢獻給地板了，只能從冰箱裏頭翻出一罐冰橙汁招待這個倍受打擊的年輕人

我究竟為什麽要給一個撞壞我家窗戶，在我換衣服的時候闖進房間的不速之客倒果汁？黑着臉的娜娜莉在內心叩問自己是不是腦殼子壞掉了。

這個時候我應該揪着這小子的衣領咆哮着要他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財産損失，威脅他，痛毆他的肉體，蹂.躏他的精神才對！

哦，這家夥穿的睡衣甚至都沒有領子。娜娜莉在心裏極盡自己輕蔑之所能地撇了撇嘴。

然而現實中，其實是被小蜘蛛的可愛不自覺影響到的端着老媽子心态的娜娜莉非但沒有把自己的想象付諸行動，甚至還開始安慰彼得：“你有什麽可擔心的呢？是擔心我會把你的面容洩露出去嗎？我又不會畫畫，也沒有對着你的臉照相留證，你大可不必這麽擔心吧？”看着還是喪喪的彼得，娜娜莉嘆了口氣保證道，“你盡管放心，我是不會将今天遇見你的事情說出去的。我發誓，絕對不會。”

彼得還沉浸在極度的懊惱中。不過聽了娜娜莉的承諾以後，他的心情好了許多。他拿起面罩猶豫了一下，還是套回了頭上，這給他增加了一點些微的安全感：“謝謝。呃，你放心，你的窗戶我會賠償的——”彼得頓了一下，有點尴尬地征詢債主的意見，“那個，你介意我來幫你修嗎？我是說，你看，這樣可以省點錢……”

娜娜莉頓時有種自己在欺壓乖小孩的即視感，但考慮到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是殘忍拒絕：“你不覺得窗戶外面有個蜘蛛俠挂着給我修窗戶，第二天我家就會被報社或者粉絲擠爆嗎？”

娜娜莉想了一下，提議道：“要不你穿成日常的樣子過來？”她直白地提醒還有點顧慮的小蜘蛛剛剛發生了什麽，“畢竟你的臉我都看見了，你穿不穿制服帶不帶面罩對我來說都沒什麽用……”

娜娜莉有點小興奮。

蜘蛛俠，超英，要給我換窗戶！而且我還能看見超級英雄平時生活中的樣子！

興奮搓手.jpg。

完全不知道娜娜莉在想什麽的彼得慎重地考慮了一下最近自己因為見義勇為沒時間打工而極度縮減的錢包，最後自暴自棄地屈服于金錢的淫威下：“好吧，你說得對……那我到時候穿普通的衣服來找你。”

他心塞塞地自我安慰：這沒什麽，她說得對，反正她已經看到我的臉了，那我穿不穿制服也沒什麽區別……

彼得拽了拽自己的頭罩，心情相當沉痛。但他還是非常良心地關心娜娜莉：“那你今天晚上怎麽辦？你……”卧室沒有窗戶怎麽睡覺呢？彼得說着說着就自動消音了，他心虛地低着頭，偷偷擡眼瞅娜娜莉。

因為他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居然在人家姑娘換衣服的時候砸進人家的窗戶不說，還累得人家晚上睡覺都沒法睡！

意外暴露樣貌的尴尬和緊張此刻都被濃濃地愧疚壓下去了。彼得現在反倒希望自己和之前那幾次失手時一樣，狠狠拍在牆上或者摔進垃圾桶裏，怎麽樣都比現在好。

娜娜莉：“……”

娜娜莉深深地、深深地凝視可能不是小蜘蛛而是小麻煩精的彼得。

彼得虛得不行。他縮了縮腦袋，拘謹地兩手交握，看起來非常想把自己團成一顆球。一米七的個子比娜娜莉還高些，此刻卻仿佛是棵風一吹就要卷起來的含羞草。

又被戳中了迷之萌點的娜娜莉：……

她一時沒忍住，露出了一臉充滿違和感的慈愛表情。配着大的跟麻袋似的迷之街頭風的夾克外套，看起來特別像是在街上游蕩着準備拐騙小姑娘小正太的怪阿姨。

“沒關系，今晚我先在客廳湊合一下。”娜娜莉拽了拽外套大衣的下擺，她剛剛随手拿的大衣布料很硬，裏面也沒套衣服，穿起來有點磨得慌。

雖然活得很糙，但是皮膚相當嬌氣的娜娜莉現在比較希望送走小蜘蛛好換上舒适的睡衣。

彼得連連保證：“我明天一早就過來給你修窗戶！九點可以嗎？我還要先去一趟市場把玻璃窗買回來……”如果不是考慮到再早點建材市場的店面不開門，彼得恨不得現在就跑去買來給娜娜莉換上。

“好的。”娜娜莉點頭答應。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你需不需要……我是說，我幫你修改一下制服吧？你剛剛有說過這件制服是你自己做的，應該是害怕洩露身份所以不敢找專業的裁縫做吧？”

娜娜莉指了指卧室裏頭那架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縫紉機：“其實我業餘的時候有自己做縫紉，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你把你的戰服稍微改小一點。”娜娜莉看着彼得身上皺的跟梅幹菜似的制服撓心撓肺。

彼得驚訝地張了張嘴，看起來挺意外的：“哦，你還會做衣服？”

娜娜莉的腦回路：為了不出門試衣服，幹脆自己在家裏做吧。反正只要不出門，什麽都好說。

但他還是婉拒道：“不，不用了，謝謝。我可能沒法支付得起你替我修改它的錢……”

他估摸着自己剩下的零用錢給娜娜莉買完窗戶以後就差不多清潔溜溜了。貧窮的彼得皺起了眉頭，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經濟壓力。

太糾結了。他矛盾的想。如果我想要繼續巡街的話，那我就沒法打工賺錢；可我要是打工的話，我就沒辦法繼續巡街……

彼得憂傷的嘆息了一下：如果有一份兼職能夠讓我又能夠打工，又不耽誤巡街該多好啊！

他又長長地嘆息了一下，将這個念頭抛之腦後。

娜娜莉看着拒絕了自己好心的提議的年輕人一連嘆了兩口氣，充滿困惑。才十四五歲的少年有什麽氣好嘆的？她轉念又想，這是可是一名超英，我不能用面對常人的眼光看待他。

畢竟這可是一個窮的連窗戶都要自己親自修、連制服都沒錢訂做修改的小超英啊！娜娜莉感嘆了一下現在超英的生活也很不容易，她以前還一直以為超英都是鋼鐵俠那一挂的，巨有錢呢。

以一人之力拉高了整個超英群體人均收入的托尼躲在工作室裏逃避小辣椒的追捕和成堆的文件：阿嚏！誰想我？

娜娜莉同情地看了一眼小蜘蛛：“沒關系，這并不是什麽難事，不需要我花太大的心思。舉手之勞而已，我不需要收你的錢。”拜托你趕緊把這個掉檔次的制服換掉就算是最好的報酬了。

這可真是一點都不超英。

娜娜莉盯着皺皺的蜘蛛制服，有種恨不得現在就把這衣服扯下來給繳了的沖動。

彼得對娜娜莉的沖動一無所知，他有點驚喜又有點不好意思：“如果你能幫我改一改那就太好了……畢竟我不是專業的，嗯，我不太懂修身那一套怎麽做。”他之前試着自己收緊過衣服，但是緊繃的制服一運動線就開了，他只能做的寬松一點。

沉吟了一下 ，小蜘蛛突然醒悟過來：等等，他剛剛在做什麽？他居然在和一個被他不慎砸壞窗戶的普通人談論他的制服？！

彼得飛快揮手拒絕：“不不不，還是算了！呃，謝謝你的好意。”他瞄了瞄那扇碎的稀裏嘩啦的玻璃窗，讪讪地說，“抱歉，我弄壞了你的窗戶，這個，我一定會賠的你放心！”

沒錯，現在的重點是窗戶，根本不是什麽修改制服！小蜘蛛很靠譜地在心裏提醒自己。

娜娜莉用一種看小八九歲的侄子的眼神慈愛地瞅了一眼小蜘蛛：“這沒什麽，如果你覺得讓我幫忙修改制服會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平時沒事幫我幹點小忙抵過去啊。”

小蜘蛛的思路頓時又被帶歪了：“你是說，幫你送外賣或者拿快遞之類的嗎？”

走神的彼得：其實……我內心裏……是真的很想換一套牛逼哄哄的制服啊，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有時候倒吊着衣服裏都會有穿堂風！

真是非常的慘。

娜娜莉意外地道：“噢，還可以這樣嗎？我本來只是想讓你幫我去買點布料……那家店離這兒有點遠。”

這布料本來早就想買了，然而娜娜莉始終下不了狠心逼迫自己出門……這段時間她出門的唯一線路就是從家門口到小區垃圾箱。就算是這樣娜娜莉還相當糾結，她總是想着世界上有外賣、快遞，為什麽不能有代送垃圾呢？

簡直宅出了新天地。也難怪到現在還沒找到男朋友……娜娜莉沉痛地反思，然而堅決不改。

聽到娜娜莉的話，小蜘蛛這才振奮了起來，他高興地直起腰背：“放心吧，交給我。你要買什麽布料？把店址還有要買的東西寫給我，明天我給你一塊帶過來。”

娜娜莉：“噢，好的。”

早知道就說每天幫我扔垃圾了。啧，失去了一個可以不再出門的好機會。娜娜莉一邊将要買的東西寫出一個列表，一邊後悔地在心裏咂舌。

這麽想着，娜娜莉在列表上又一口氣加上了薯片、水果等等一堆根本不會出現在服裝布料店的東西，一氣呵成寫了一長溜。

娜娜莉豪邁的把列表和鈔票往桌上一拍：“就是這些，喏。不用找零給我了，剩下的算你的跑腿費。”

小蜘蛛完全沒有被充作苦力的自覺，甚至還有點小高興：“沒問題，明天早上我會一塊兒帶過來的。”看在白饒的小費的份上，他還殷勤地主動問道，“還有別的東西嗎？”

靠勞動換取報酬，彼得認為這一點都不掉價。

畢竟就算是蜘蛛俠，平時買個三明治買個樂高也是需要花錢的……

娜娜莉搖了搖頭，叮囑道：“明天記得把你的制服一塊兒帶過來給我修改，別忘了。”

小蜘蛛興奮地接了任務，沖着娜娜莉活潑地敬了一個禮：“好的，沒問題！明天見，呃……”彼得這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這位友好的債主的名字。

“娜娜莉。娜娜莉·博什曼。”娜娜莉對小蜘蛛尴尬的停頓心領神會，她接上對方的話，“明天見，小蜘蛛。”

彼得匆匆點了點頭，走進卧室跳上窗框，正準備從窗戶離開，又急急停下。

“怎麽了？你忘帶什麽東西了嗎？”

彼得尴尬地又跳回房間，抱起被遺忘很久的水仙花。他抱着花又站上窗臺，蹲在窗框上遲疑了一會沒有馬上離開：“謝謝你，娜娜莉。明天見。”他道了個簡短的別，抿了抿唇躍了出去。

彼得有點小興奮。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因為在學校裏他的朋友少之又少，沒想到這次烏龍能夠因禍得福收獲一個可以和自己分享蜘蛛俠身份秘密的新朋友——彼得覺得這完全可以算是朋友了——他感到十分高興。

臨走前，彼得在窗外對着破洞大開的窗戶糊上了一坨蜘蛛網，權且當做紗窗擋擋風。

彼得蕩着蛛絲離開了。娜娜莉盯着窗口發了一會呆，感覺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不太真實。

她這算是和一個超英做朋友了嗎？

和彼得一樣不擅交際的娜娜莉對于交上新朋友同樣高興，還有點不可思議。

這兩個人，沒有任何一個思考過方才到底有沒有提到過“交朋友”這個話題。

夜晚的寒風順着沒了玻璃阻擋的窗口灌了進來，吹醒了還在發呆的娜娜莉。

在思考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之前，娜娜莉首先還是得先度過這個卧室沒有窗戶，只能睡客廳沙發的夜晚。

蜘蛛網一點都不擋風，夜晚沁涼的晚風自由自在地穿過蛛絲在卧室裏打着旋兒，吹得娜娜莉打了個哆嗦。

娜娜莉吭哧吭哧抱來了枕頭和被子鋪在沙發上，洗漱完以後快快地鑽進被窩裏閉上眼。一個充滿了希望、像棉花糖般香甜柔軟的夢将娜娜莉漸漸包圍，輕柔地帶着她沉入黑甜的夢鄉。

誰也不知道世界從這個靜谧的夜晚開始一路跑偏，轉向了另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