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擡起手仔細觀察了一番石膏外面只能露出第一指節的幾個手指頭,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四四方方、絕對無序混亂,努力盡顯其絢麗華美的大魔方。
也許這東西現在就是為了驗證四色定理而存在的。
回了下頭,看了看一只爪子正攬着我的腰,安靜的躺在躺椅上舉着本《Travel & Leisure》看的趙孽畜。
擦,為什麽你自己閑着的時候就不讀管理學名著了!!
趙孽畜可能是察覺了我的視線,頭也不擡的伸爪揉了揉我的腦袋,然後繼續攬着我看雜志。
靜了一會兒,我扭回了頭,眯了眯眼睛,蛋腚的用石膏将魔方拍在躺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活動了下指關節——我轉!!
一圈、兩圈,換一面,又一圈,嗯……不對,得往這個方向……
阿西吧,怎麽還這麽花!!這他媽到底什麽鬼東西,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了!
你個無機塑料難道還能鬥得過我這高等生物!!
……轉……轉……我轉……我轉……我轉轉轉!!!
啊啊啊啊!!!老子拆了你!!!
正當我心智瀕臨抓狂暴走,已經開始拿手指甲猛摳顏色塊企圖給其施與人道毀滅的時候,一只爪子就從我的腰後探出來将老子手裏的魔方拿走了。
我殺氣騰騰雙目赤紅的瞪回去,就見着趙孽畜正低頭研究那該死的塑料。
他再擡頭,看見我企圖用視線淩遲眼前這個用一個破魔方就藐視我無上智慧的畜生時,他反倒愣了一愣,然後伸出爪子揉了揉我的頭,無奈笑笑:“真是,總哭鼻子。”
哭你媽個鼻子!老子這是憤怒!憤怒你懂麽!你個孽畜哪只狗眼得出的老子哭了的這結論!!
趙孽畜無視我兇狠的眼神控訴,将雜志放在一旁,仰面閑适的躺在躺椅上,垂着眼睛舉起爪子來回擺弄了幾下,不到那麽一點子的功夫,已經有一面全是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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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孽畜又笑笑,将魔方放到了我懷裏:“給。”拍拍我的頭,“乖乖的自己玩。”然後拿過一旁的雜志又翻開了一頁。
“……”
我也垂下了眼睛,極為蛋腚的看着自己手裏的魔方,又拿起來用石膏将它拍在了扶手上,吭哧吭哧吭哧……
片刻後,借着趙孽畜攬着我腰的力道扭着身子翻了下趴在此孽畜身上,把魔方往他眼前推。
“啊……”我眨着眼睛看着他,同時一手不停的扒着他拿雜志的手。
趙孽畜轉了頭看了眼我,又略微低首看了眼比剛才更加混亂的魔方,嘆了口氣,放下雜志拿起魔方來翻弄的看了好久,才開始再次轉,停了停,左右看了看,又轉了轉。
這次的順序明顯讓他也很是費解。
當然!這可是老子辛勤勞動的成果啊!我他媽讓你臭顯擺!
但結果證明,我還是低估了此孽畜究極進化的本事,這次他花的時間長完全是有着另一個原因的。
我看着自己懷裏八個面全部和諧有愛,擁有各自獨立顏色的魔方,靜了好久,才輕輕的“啊”了一聲。
維持着蛋腚表情,我再一次舉起石膏将它拍在扶……被趙孽畜攔住了。
“明希,”趙孽畜拿走魔方,扶着我坐起來探過身去,從地上又拿過了另一個塑料板子放到我懷裏,“換一個。”
他握着我的手抓起這板子邊上一個盒子裏放着的大塊紅色的五角星星,然後放進了這板子另一大面上的一個五角洞裏,嚴絲合縫……
又放進了一個圓柱,一個方塊,一個三角,然後趙孽畜将這些五顏六色的小塑料塊塊通通倒了出來放進原先的盒子裏,揉了揉我的腦袋,笑了一笑:“這個比剛才那個容易,會了麽?”
“……”
我态度漠然的拿起一個正方塊,照着那三角洞就是狠狠一戳。
握了個擦!我讓你藐視我的智商!我讓你藐視我讓你藐視我讓你藐視!!!
老子戳……戳……戳……戳戳……戳戳戳不死你個姓趙的!!!
耳邊聽着趙孽畜又嘆了口氣,我也沒任何心情管了,只恨不得将手裏這不知名的東西當成了此孽畜立時的一手給他戳死!
你怎麽還不死!!!!
“喲,趙爸,你們這父子倆玩什麽了?”耳邊聽着韋孫子笑呵呵的聲音從遠到近的傳過來,我連頭都沒擡,繼續實行“戳死趙孽畜”的宏偉大業!
“唉唉唉,錯了錯了,”韋孫子伸過來一只爪子搶過我手裏的方塊指頭一甩就扔進了那方洞裏,大笑了起來,“你這腦子怎麽就變這麽笨了?一個車禍就這樣了,這還好得了麽?”
聽了這話我的憤怒槽瞬間就爆滿了,一下子把塑料板連着一堆塑料塊照着那孫子的臉就狠命的掀了過去。
媽媽地!老子不敢得罪趙孽畜難道還要顧及你這孫子了!!我擦!!砸不死你!!
“喂!簡明希你幹什麽!”韋斌一胳膊擋住塑料板,擡起指頭就開始戳我的頭。
我搶過身去猙獰着就要用一殘一傷的兩只手誓不罷休頑強不屈的撓花這孫子的臉,韋斌靈活的向後一躲,我眼看失去了目标要倒,虧得趙孽畜及時的拉住我的腰,才及時的可避免了不幸事故的誕生。
趙孽畜攔住我“啊啊”沖着韋孫子不停亂揮的手,沉了聲音:“韋斌,你別逗他。”
“哪能呢,咱不跟白癡計較。”韋斌嘻嘻笑着回了一句,揉了把掙紮不開趙孽畜桎梏的我的頭頂,“我這不是給他帶好玩的來了麽。”他說着就将另一胳膊底下夾着的一個大紙盒子放在了躺椅旁邊的地上,然後看向趙孽畜,表情極為得意。
我探頭一看,變形金剛、玩具火車、遙控飛機、橄榄球、充水槍、泰迪熊、積木、木琴,還有……芭比娃娃?!
我又擡起頭看着韋孫子,心裏的火氣也慢慢下降了,情緒也開始蛋腚了下來。
這孫子一句話說的對啊——咱不能跟白癡計較!
話說這些東西還真能激起我美好的童年回憶,當然,芭比娃娃需要無視。
我擡起手就去夠那飛機的遙控器。
話說我小時候能有個借着人工外力才能前進的小塑料車就不錯了,這年頭孩子玩的東西可真他媽科技,他們就不怕一孩子玩飛機能砸到人?
“怎麽樣?看他喜歡吧?”
趙孽畜頓了頓,又“嗯”了一聲,擦了擦我因為剛才激烈運動而弄出來的汗,就幫着拿過遙控器放到我懷裏:“你來就為了這個?”
“其實也不是,”韋斌說着從一邊拉過院子裏放着的椅子,“前天暢暢走了,你沒去送,她在機場哭得怪可憐的。還有季濤那……”
趙孽畜架着我的腰将我從他身上移開,自己站了起來:“韋斌,你幫我看着下,我去給明希弄點喝的。”
“喂,你倒是給句話啊?就這麽打發我了?”韋斌對着趙孽畜走遠的身影喊了兩嗓子,毫無意外的沒得到任何回應,只能喪氣的坐回了原地,看着我翻了個白眼,“我他媽哪會哄孩子。”
我也拿他當空氣,自顧自擺弄手裏的遙控器。
我們兩個人對持着安靜了一會兒,首先挺不住的果然是那孫子,我從眼角觀察,只見他左右看了看,覺得沒人可以察覺後,就從口袋裏掏出個東西撕開了包裝,往我眼前送。
“哎,哎,我說簡明希,這個,看這個。”
我掀了掀眼皮掃了下眼前的棒棒糖,繼續低下頭研究遙控器上的操作杆。
真他媽當老子是傻缺了?連這都不認識?
韋斌顯然沒這麽好打發,只聽他又呱噪道:“你還記得這是什麽麽?還記得麽?嗯?嗯嗯?”他邊說着,還邊舉着棒棒糖往我嘴裏杵,“喂,甜不甜,甜吧?來,叫聲爸爸就給你。”
握了個擦!你個大膽賤民竟然也敢來愚弄朕的智慧!!
行!爺這就讓你知道知道你得怎麽死才能就此謝罪!!!
我暗中默算了下趙孽畜平常榨果汁都得用多長時間,然後就擡起了頭,一副單純茫然的看向棒棒糖,“啊”了一聲,擡起手就要去抓韋斌手裏的糖。
韋斌趁我抓住的前一秒迅速的就把糖舉高了,老子就知道這孫子得這樣!
“來啊,先叫一聲啊,別總啊啊的,得學會說話,來,跟我學,爸爸。”
唉,兒子,叫的真脆生!
我看着他一甩一甩着糖逗弄着我,暫時也配合着他玩,同時暗中憋着一口氣使臉能漲紅,以此來做出一副着急不已的表情。
韋孫子顯然欺負白癡欺負的挺歡快,看着我“啊啊”叫喚的着急就哈哈笑個不停。
此處可以看出明顯的區別來——老子是裝白癡,這孫子是真智障。
我心中冷笑,一會兒還不知道該哭的人是誰了。
時間差不多了,3……2……1……開始!
我做出一副怒極的樣子,“啊啊啊啊”大叫着挪動身子就要去抓他胳膊,伴着韋孫子“來啊來啊”的得瑟笑聲,裝作一個力道不穩,“啪叽”一下,就摔下了躺椅趴在了地上。
當然,我有用手撐一下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韋斌也不玩了,趕忙過來扶我:“簡明希,你沒事吧?”笑道,“你可真夠笨的。”
我慢慢蹭着爬起來,同時不着痕跡的用手在臉上摸了點草屑泥土,等到完全坐起來後,先是怔怔的呆了一會兒,然後就“哇”的一大聲——魔~音~穿~耳~
要知道,一哭二鬧三上吊不僅是潑婦的特長,還是白癡的專利哩!
老子整不死你!!
韋斌突然就不笑了。
因為就連沒回頭的我,都察覺到了自己身後出現的那個強大氣場。
嘿嘿嘿嘿,孫子,遺囑寫好了沒~
“哪啥,”韋斌架着我的胳膊将我放到躺椅上坐好,抹了把我臉上的眼淚,又從口袋裏掏出滿滿的一把糖來放到我懷裏,哈哈幹笑了兩聲,“趙爸啊,我突然想起下午還有個約,就先走了啊。”
韋斌說着,我就看着他往後挪了兩步,似乎是在觀察着趙孽畜沒有咆哮着追過來的意思,接着又小心翼翼的往後挪了兩步。
然後有條不紊的實施轉身、擡腿、迅速遁逃、灑了丫子狂跑、慘烈大叫等幾個步驟。
我淚眼婆娑的看着韋孫子被門口突然出現的人扭住了胳膊按在地上不停撲騰,随即就又見那身懷絕技的人才緩慢而又優雅的站直了身子,動作飄渺無染的整理着根本就沒有任何皺褶的襯衫袖子口。
緊接着,一個嗓子清濯聲音淡淡響起。
“抱歉,條件反射。”
“操!蘇航文你個王八……嗷!!”
此蘇姓人士澹然出塵的一腳踩在韋孫子的後背上,在韋孫子的慘烈聲音中輕慢的撚了撚皮鞋,後就沖着我和趙孽畜的方向擡起了頭。
“鈞同……”他轉了下視線,擡起手輕輕的推了推眼鏡,也不管我這白癡能不能理解他的話語,就跟捧着果汁奶瓶,被趙孽畜抱在懷裏擦着臉、淚眼婆娑的我也點了點頭打招呼,“簡明希。”
啊嘞,奇怪了,是老子被眼淚蒙花了眼還是今天日頭太大了?
怎那無框鏡片上的反光恁地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