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頭
姜凝疑惑的看着他:“實現什麽?”
姜允扶着她走進一間更衣室:“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送來頂樓嗎?”
姜凝被這一問,痛苦的記憶迅速回籠,她立即義憤填膺的回答:“那群洋鬼子讓我今晚伺候他們的主子!”
“那就是了。”姜允側眸看她:“你剛剛待的地方,就是他們主子的書房。”
姜凝疑惑的眨了眨眼,腦中閃過剛剛那間雅致的書房——
柔和的燈火、雕刻繁複的漢白玉桌椅、金光熠熠的銅制鑲邊,以及那個眼眸迷人的伊爾薩少年……
她目光驟然一凜,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啞然看向姜允。
姜允輕嘆一聲:“沒錯,那人就是伊爾薩的皇子,你怎麽會穿成那樣去他的書房?”
姜凝漸漸憋紅了臉,一言難盡啊。
仆人匆匆将門合上,帶着姜允出門等候,兩人根本沒有交談的時間。
姜凝換了身白色裏襯與暗紅天鵝絨拼接的套裙,只盤了個簡單的發髻就匆匆走出來,跟随姜允回書房。
姜允進屋後,立即繞過長桌,站到洛戈殿下身後。
姜凝會說些簡單的伊爾薩語,姜允擔心她一會兒說錯話,是以故意站在洛戈視線的盲點,準備好對姜凝使眼色。
洛戈坐在長桌後,姿态慵懶的支着下颌,神色疑惑的盯着對面的姜凝,沉聲詢問:“你找我有事麽?為什麽不走樓梯?”
姜允:“……”
姜凝:“……”
Advertisement
皇子殿下八成還不知道“卧房的驚喜”,以為姜凝只是二樓陪酒的女人,特意自樓下爬上窗來找他。
皇子殿下這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姜允滿面無語,就他二姐那身手,怎麽可能徒手從二樓爬上頂樓的書房?
這丫頭鐵定是爬出卧房後,找不着落足點,挪來挪去想找個合适的方位逃下城堡,無意中,挪到了書房的窗外。
原本,姜凝這舉動,是多麽英勇堅貞威武不屈啊!
被皇子殿下這麽一形容,就仿佛她是在二樓脫光衣服,徒手爬到五樓求寵幸似的……
這得猴急成什麽樣啊!
“不!不!”姜凝頓時憋紅了臉,急不可耐解釋道:“我剛剛是想……”
姜允當即打斷她的話,大吼一聲:“是想出來吹吹風!”
洛戈被他這一吼吓一跳,側頭用一種“你有毛病?”的眼神斜視姜允。
姜允沖皇子殿下露出一個矜持的微笑,心裏顫抖着乞求二姐千萬不要亂說話。
他這二姐自小脾氣暴,有種天老大她老二的非凡氣度,皇帝的指婚都敢拒,還有什麽話她不敢說出口?
洛戈殿下心眼有多小,姜允也不是沒見識過。
若是得知姜凝是為了拒絕被他臨幸,才從卧房一路逃到了書房,殿下的尊嚴勢必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非得當場下令處決她一百回不可。
所以,姜允打算先把這項罪責糊弄過去,等殿下參與慶功時,再尋機會求他放過姜凝。
于是,接下來的審訊變成了洛戈提問,姜允搶答,姜凝原地發呆。
好在皇子殿下對于女性戰俘相對比較寬容,也懶得追根究底,披上外套就下樓赴宴去了。
姜允帶着姜凝緊随其後,下了樓便兵分兩路,匆匆向安德烈求助。
——
“怪不得你剛剛急成那樣,”安德烈無奈的笑了笑:“放心吧,既然是你的姐姐,殿下自然不會為難她。但讓她留在這裏參與交際也不妥,我建議她留在城堡裏幹些雜活。”
姜允剛欲感激,一旁的姜凝立即挺胸瞪眼大吼一聲:“幹雜活?那不是把我當丫鬟使!”
“二姐!”姜允火氣噌的上來了,一把拽住姜凝的手腕走到沒人的角落——
“你以為當戰俘能跟在府裏一樣?安德烈是在幫你,你要是不想幹活,就擡頭看看這裏!”
姜凝聞言疑惑的擡頭,看了看在宴會廳裏走動的伊爾薩軍官,回頭問姜允,“怎麽了?”
姜允冷冷道:“你要是不想當雜役,那這裏的男人,每一個男人,都會輪番來睡你。”
“你是不是活膩了!”姜凝聞言暴跳如雷,一把揪住姜允的耳朵,使勁兒一擰。
姜允吃痛,卻并不像從前在家時鬼哭狼嚎的向二姐求饒,而是一聲不吭的任姜凝撒潑。
姜凝見他不吭聲,自覺無趣的松開手,擡頭看向高自己半頭的弟弟,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姜允垂眸看着她,平靜的說:“二姐,我們現在是在伊爾薩的集中營,你能欺負的只有我。”
姜凝低下頭,一雙與姜允相似的鳳目微微流轉,瞥向周圍陌生的伊爾薩男人,心裏終于泛起絲寒意。
姜允嘆息一聲,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會很久的,我會想方設法盡快救你出去。”
兩人商議完,回到安德烈身邊。
姜凝氣勢洶洶的用蹩腳的伊爾薩語開口:“謝了,你叫安德烈是吧?等仗打贏了,我會請皇上放你一條生路的。”
安德烈:“……”
姜允急忙打圓場:“對不起,我二姐剛出生時感染傷寒,腦子燒壞了。”
姜凝聞言眼一瞪,五指并攏,“啪”的一聲扇在姜允後腦勺,瞪着殺人的眼神,用嘴型問姜允“是不是想死?”
安德烈被這姐弟倆逗樂了,擺手說:“沒關系,你的姐姐性格同我母親很相似。”
三人交談不久,安德烈看時間差不多,便端起酒杯,領着姜允一同去給上級軍官們敬酒。
那群将領圍繞在皇子周圍,争先恐後的吹噓着自己的戰功。
洛戈殿下平素冷漠寡言,偶爾微笑和點頭,都能給予将領們莫大的榮耀。
姜允跟随安德烈敬酒時,洛戈側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裏帶着那種似乎只有姜允熟悉的壞笑。
周圍的将領們也察覺,皇子殿下竟然對粗鄙的敵國戰俘微笑,氣氛頓時一片肅靜。
等到洛戈殿下轉身走向其他人,一位頭發花白的上将伺機走到安德烈身邊,神色譏諷的詢問:“這異虜是你帶來的?”
安德烈皺了皺眉,依舊彬彬有禮的回答:“是的喬納森上将,這位是姜先生,上個月治好公主殿下的能人。”
上将聞言冷笑兩聲:“原來就是那個裝神弄鬼的騙子?”
姜允警惕的擡眼看向那老頭,一旁的安德烈面色愠怒,卻不方便随意駁斥上将的言論。
兩人的隐忍并沒有換來安寧,那老頭似乎鐵了心想要激怒姜允。
他舉着酒杯走過來,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姜允,嗓音低啞的警告:“這裏不歡迎楚國的男人,下次進來,記得塗脂抹粉穿裙子。”
姜允挑起鳳目看向他,脖子上青筋隐隐突起。
老頭冷笑一聲,揚起酒杯挑釁道:“噢對了,你也可以四肢着地,扮成狗,我們也歡迎楚國的牲畜。”
“喬納森上将!”安德烈忍無可忍的上前。
“怎麽?”老頭警告的目光掃向他,像是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姜允看見安德烈衣袖下的拳頭在微微顫抖。
在老頭身後,洛戈殿下背對着他,在同其他将領把酒言歡。
不知為什麽,姜允有一種感覺——
他都聽見了。
洛戈全都聽見了。
但他一句話沒說,任憑這個上将羞辱他,甚至連頭也沒有回。
這個念頭讓姜允心尖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涼。
那老頭還在喋喋不休的嘲諷他。
姜允不敢回嘴,甚至不敢像安德烈那樣瞪視那老頭。
洛戈始終沒轉身,卻有意無意的後退兩步,微微轉了轉右手腕,将酒杯裏的紅酒“不小心”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那雙淡金色桃花淺瞳微微斂起,安靜的看向不遠處——
對面的男仆察覺了皇子殿下的視線,随即舉起托盤,一臉殷情的走過來。
他恭敬的停留數十秒,奇怪的是,皇子殿下并沒有更換酒水。
男仆以為自己會錯意,便順勢走向下一位将領。
他四平八穩的端着托盤,昂首挺胸走向喬納森上将。
就在此刻,洛戈忽然轉過身,伸手去取男仆托盤中的酒水。
男仆慌忙要停下腳步,卻沒注意到腳下那攤洛戈先前灑下的酒水。
他想要止步,腳尖擦過那一灘水漬,身體霎那間徹底失去了平衡。
摔倒的一瞬,他意識到身後站着的人是皇子殿下,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他竭盡全力讓身體前傾,将整個托盤向前推去——
“嗆啷”一聲脆響,整個托盤的酒水,都砸在了喬納森上将的頭上。
正在接受羞辱的姜允,忽然聽見跟前一聲凄厲的怒吼,擡眼一看——
那個喋喋不休的老頭已經被砸成了落湯雞,頭頂挂着碎玻璃,紅酒順着他花白的發梢往下滴。
“噗……”
周圍的将領禁不住發出一陣陣隐忍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