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雲淵劍,變身! 愣着作甚?還不快将老……
淺藍靈劍載着驚魂未定的兩人, 緩緩升至地面。
沈銀河剛一落腳,白子矜便沖過來:“沒事吧?!”
她點了點頭,手指向江丹橘, 還沒說出話來便聽到幾個天衍宮弟子驚呼:“江師姐怎麽拿着一把劍?!”
江丹橘抱着那柄通體透藍的劍, 表情有些慌張:“我……我也不知道……”求助看向沈銀河,“我們在下面時這柄劍忽然就飛了過來, 對吧沈師妹?!”
白子矜蹙眉:“飛過來?怎麽會這樣?”
“這有什麽奇怪的,”沈銀河道, “難道不是這柄劍看中了江師姐, 自願認主嗎?”
她話剛說完, 幾個天衍宮弟子先嚷嚷開了:“這不可能!師姐怎麽可能先拿到靈劍!”
雖然這麽說對江師姐很失禮, 但在入境的天衍宮弟子中屬江丹橘修為最弱,且她雖然入門已久, 劍術卻久久不見進長,在比試中往往會輸給比她還晚習劍的弟子。
他們不相信這樣的師姐居然會成為第一個拿到靈劍的人!
魯仁連聲招呼也不打,上前想要奪劍:“師姐借我看下劍!”
他咄咄逼人, 不由分說就拽住靈劍劍柄,江丹橘慌亂道:“等一下……”
卻見靈劍忽然發出一聲尖嘯, 劍身陡然爆出刺目藍光, 魯仁被震得連退三步, 表情驚悚:“什麽……?!”
靈劍猛然從江丹橘手中掙開, 繞着她飛行一圈, 最後停在江丹橘的右手處, 鋒利劍尖對準衆天衍宮弟子, 所含之意已昭然可視——它只認定江丹橘為主!
幾個天衍宮弟子面上青白交替,又驚又怒瞪着靈劍:“這怎麽可能……”
“好厲害!”沈銀河還不嫌亂地鼓掌,“江師姐竟是我們中間第一個得到靈劍承認的人!”
白子矜:“……求求您閉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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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劍嗎?”盡管靈劍表達之意已甚是明顯, 江丹橘卻還是不敢相信似地小心翼翼伸出手,在距離靈劍幾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可是我……”
她實力最弱,怎麽可能會得到靈劍的承認?
江丹橘不敢碰靈劍,靈劍卻主動上前,如同撒嬌的小貓般蹭了蹭江丹橘的手背。
白子矜沉吟了會:“江師姐不必妄自菲薄,這把靈劍應該是認你為主了。”
他暗自猜測,也許是江丹橘在墜落懸崖時表現出了某種特質,與靈劍的理念不謀而合,所以才會被它看中。
“你們讨論好了沒?”不知為何宋星辭有些煩躁,“我要去找劍了!”
系統悄悄對沈銀河說:“按照原著其實應該是宋星辭先拿到靈劍,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情節變了。”
沈銀河拖長聲音“哎——”了一聲,回頭瞄了眼宋星辭。
怪不得他一臉急色,應該是怕劇情再有變動,弄得最終自己有可能拿不到雲淵劍了。
她問系統:“你知道雲淵劍在哪裏嗎?”
“這個……”系統尴尬道,“按規定我不能告訴宿主的,不過——”放低聲音道,“只要跟着宋星辭……”
沈銀河了然,剛好宋星辭提出自己要單獨尋劍,她忙跟上去:“我也一起。”
“你?!”宋星辭眼珠都瞪圓了,想也不想回絕,“不行!”
“為什麽?”沈銀河歪頭,“不是你說大家一起走比較安全嗎?”
宋星辭:“這……”
見衆人的視線都聚集過來,他一邊在心裏咒罵沈銀河,一邊試圖找托詞:“我只是覺得大家湊在一起很難尋劍,不如分開來機遇也會大些。”
他們進入秘境也有數個時辰了,卻只有江丹橘一人尋得靈劍,偏偏她還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個,無形中給了許多人壓迫感。
見衆人眼色閃爍,宋星辭趕緊趁熱打鐵道:“我看秘境也沒有想象中的危險,況且就算遇難也會被自動傳送出秘境,不如冒險一次,大家覺得如何?”
沈銀河掃了一圈,有幾個已經明顯動搖,開口問宋星辭:“宋道友決定走哪條路?”
他們已經走出了狹窄的鐘乳通道,來到一個岔路口,岔路口分別通往三條隧道,宋星辭的視線在三條道上停留片刻,将問題抛回給開口者:“不妨道友先選?”
那人聞言微微松了口,生怕別人和他搶似地一指左手的通道:“我走這條!”
三條道中左側道路地勢平坦,周圍石壁內還有散發熒光的晶石,照亮前方的道路,看起來最為安全,聞言另外十幾個弟子紛紛道:“我們也選這個!”
最初開口的弟子順勢道:“已經有很多人選了這條路,宋道友你看……”
宋星辭爽快道:“那我也不和大夥擠了,”轉頭看向剩餘的人,“諸位如何選擇?”
答案毋庸置疑,半數以上人選了看起來第二安全的中間道路,雖有幾人猶豫了下,但在宋星辭故作憂愁的“感覺右邊的路好危險啊”的嘆息中,也連忙改變選擇,決定走中間。
如此一番操作,衆人紛紛避開右側道路,宋星辭沉吟片刻,狀似大方道:“如果一起走的話尋劍的幾率反而會變小,中左兩側的道都已有十幾位道友選擇,這樣吧,我走右邊。”
他如此謙讓,反而獲得衆人好感,幾人紛紛感謝:“多謝宋道友。”
“不愧是九霄宗的第一弟子,果真氣度過人。”
宋星辭被捧得飄飄欲仙,眼睛都眯成兩條線,忽聞一道清亮女聲道:“那我也走右邊。”
宋星辭:“?!”
他尋到聲音源頭,又氣又急地瞪着沈銀河:“你……可是右邊很危險!”
沈銀河說:“我是一個喜歡危險的女人。”
宋星辭:放屁!
白子矜自然跟着沈銀河:“那我也一起罷。”
就連江丹橘左右看看,也小聲道:“我也走右邊。”
“江師姐?”宋星辭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經找到靈劍了嗎?”
江丹橘一張芙蓉臉微澀:“但是我還沒尋到褚師弟,恐他一人在秘境中會有危險,而且……”她猶豫了下,“如果是褚師弟的話,感覺他會選擇右側的道路。”
宋星辭:你他媽最好祈禱他不要選擇右邊!
他苦心謀說,才讓衆弟子避開右側道路,可沒想到偏偏還是有三個沒眼力見的家夥粘了上來,要知道……雲淵劍可是藏在右側通道內啊!
望着宋星辭咬牙切齒卻不敢聲張的模樣,沈銀河心下安定幾分,看來他的确打着抛下衆人去找雲淵劍的念頭,頓時心情大好,歡快拍拍他的肩膀:“怎麽還不走?”
宋星辭:媽的,莫挨老子。
但再怎麽不情願也不能推開沈銀河,他只得無精打采道:“那就走吧。”
衆劍修便在岔路口分道揚镳,沈銀河一行四人轉入右側隧道,她與白子矜在最前,江丹橘夾在中間,最後則是一直罵罵咧咧的宋星辭。
這條隧道似乎久未通人,路上藤蔓叢生,四人不得不揮劍清理,偏偏那藤蔓不知是什麽種類,普通佩劍斬在上面會發出金石碰撞的聲音,藤蔓尚且無事,佩劍反而被砸出一道口。
白子矜皺眉:“應該是劍之秘境中獨有的金生藤,表面覆蓋着金屬般的植皮,一般刀劍極難入。”
宋星辭摸着缺了一塊的青衣劍快哭了:“這話怎麽不早說?!”
“唉?”江丹橘詫異擡頭,“可是我用這靈劍劈起來倒是極為順手。”
衆人忙看去,果真如江丹橘所言,湛藍靈劍只需輕輕一揮,便能輕易斬斷如同一團亂麻般糾結在一起的金生藤,哪像他們這般吃力。
白子矜暗暗稱奇,對沈銀河道:“銀河,不如讓江師姐來……”
可一回頭哪裏還見沈銀河的影子,白子矜正錯愕,前方傳來她的呼喊:“你們在磨蹭什麽?!”
宋星辭震驚:“你怎麽走那麽快?!”
“嗯?”沈銀河折回來,一臉迷惑地望着衆人,“怎麽了?難道不是你們拖拖拉拉的嗎?路不是挺好走的嗎?”
白子矜問:“但那金生藤……”
“那個啊,”沈銀河道,“我把劍靠過去,它們就都避開了。”
說罷,她舉起手中只剩下半截的鏽劍,一朝金生藤湊過去,藤蔓紛紛如同活蛇似地忙不疊後撤,直接為沈銀河空出大片白地。
衆人驚訝不止,宋星辭想到什麽,一個箭步沖上去:“劍給我看看!”
他一把奪過斷劍,放在光源下細細打量,可無論怎麽檢查,那只是一柄又破又鏽的廢劍,往裏面灌入靈氣也絲毫沒有反應,宋星辭納悶道:“怎麽會這樣?”
也不知是否因為在地下呆了過長時間,他開始感到手腳酸痛,一股陰冷的潮濕感順着四肢攀沿而上,最終在心口彙聚成無以言喻的恐懼感,宋星辭神經質地丢開劍:“什麽鬼!”
“哐當——!”
斷劍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像是一柄重錘敲擊在他心頭。
“幹嘛啊,”沈銀河撿起劍,“我沒有帶劍唉,可憐可憐孩子吧。”
宋星辭顧不得掩飾內心的惶恐:“神經病!進入秘境還不帶劍,等下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丢下三人,忙不疊往前走,仿佛身後有魔鬼追擊似的,幾人互看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無奈:“走吧。”
“咦?!”江丹橘忽然喊了一聲,“前面好像有師弟的氣息!”
衆人一看,果然在前方發現一道熟悉的影子,褚元微似乎已走到了隧道盡頭,前方的洞口透着微光,他卻沒有再往前,聽到響動回頭:“……師姐?”
江丹橘奔過去:“太好了!師弟你沒事吧?”
褚元微自然用不着她擔心,視線掃過跟在身後的沈銀河三人,目光回到江丹橘身上,在那柄淺藍靈劍上駐足幾秒:“若水劍?”
衆人跟着重複:“若水劍?”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注1),”褚元微解釋道,“取東海靈泉鑄劍,劍身柔韌無比,似水般無限延伸。”
微微一頓,看向江丹橘:“是一柄好劍。”
“真的?!”得了褚元微的誇贊江丹橘歡欣無比,“多謝師弟!”
“沒什麽好謝的,”相比江丹橘的熱情,褚元微則顯得稍為冷酷,“這是師姐自己争取得的劍。”
“喂喂你這是什麽意思?”宋星辭一聽就不樂意了,“不能說點好話?”
面對他褚元微照例秉持不與凡人同流合污的高傲态度,冷哼一聲扭開頭。
宋星辭憤怒:“喂——?!”
“褚道友,”沈銀河湊過來,“你怎麽不往前走?”
褚元微瞥了她一眼,意外地沒有無視沈銀河:“前方有股異常強大的劍壓。”
聞言沈銀河等人皆是神色一凝,褚元微恍若沒有察覺,繼續道:“應該是仙劍雲淵。”
“雲淵劍嗎。”沈銀河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句,轉向另外三人。
江丹橘已經得到若水劍,對雲淵的名字并沒有做出什麽反應,而白子矜表面看似平靜,緊緊握住扇骨的手卻洩露了他的緊張,反倒是宋星辭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眼睛不時往出口瞄。
他怎麽如此迫不及待?沈銀河不由疑惑,系統解釋道:“其實原著裏宋星辭和褚元微同時發現雲淵劍,但褚元微似乎有心魔,被宋星辭以巨大優勢打敗,讓其出盡風頭。”
沈銀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在宋星辭眼中她這個廢靈根根本構不成威脅,而白子矜又總是被他壓住一頭,最大的競争對手則會在他的傑克蘇光環下英勇成為墊腳石,确實沒什麽可怕的。
此時宋星辭早已按捺不住,推開褚元微往洞外走:“不敢出去就讓開,我要去拿雲淵劍!”
褚元微自然不會将機會拱手謙讓,立即跟在宋星辭身後出洞,江丹橘見狀忙道:“師弟稍等!”
她正欲往前,卻“嘭”地撞上什麽,一摸才發現面前有一面隐形的壁障阻攔了去路,眼瞧褚元微越走越遠,江丹橘心焦道:“怎麽會這樣?!”
沈銀河看了眼她手中隐隐發光的若水劍:“江師姐已經拿了靈劍,所以被雲淵劍拒絕進入它的領域吧?”
江丹橘愕然道:“拿了劍我就進不去嗎?”
“可能雲淵比較有潔癖吧,”沈銀河說,看江丹橘一臉傷心,頓了頓無奈道,“褚道友不會出什麽事的,如果發生意外還有我們這麽多人給他陪葬呢。”
白子矜:“銀河??”
江丹橘也道:“沈師妹……這話不能亂說!”
“那就去外面等我們的好消息吧,”沈銀河看她神情終于松動,微微一笑,“師姐是第一個獲得靈劍承認的劍修,我要是你就立刻去給師父炫耀了。”
他們進入劍境時,九霄宗、天衍宮等門派的長老們皆侯在境外,焦心等候徒弟的好消息。
江丹橘被她逗得一笑:“好,那我先走了,你們也要千萬當心。”
揮手與江丹橘作別後,沈銀河小心将斷劍握在手裏,對白子矜道:“我們也去吧。”
白子矜有些猶豫:“銀河……你也要和他們争雲淵劍嗎?”
“對啊,”沈銀河率先邁步,一邊走一邊回頭,“難道你不想要上古神劍嗎?”
“可是宋星辭和褚元微的目标也是它,”白子矜輕聲道,“我認為我們沒有勝率。”
沈銀河停下腳步。
“照你這麽說,我還修仙做什麽,”她陡然提高嗓音,“反正一個廢靈根而已,在起點就輸給你們這些單靈根弟子,再怎麽掙紮也無濟于事,我何必庸人自擾?!”
白子矜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麽大,驚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好煩!”沈銀河一搖腦袋,“害怕就出去,誰也沒強要求你跟着!”
說罷,她也不顧白子矜,徑直往前走,白子矜被她落在身後,忙去追趕:“銀河,等等!”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只與沈銀河差了幾步之遙,等追上去卻沒了少女的蹤影。
白子矜停下腳步:“……銀河?”
原地一片寂靜。
他心生警惕,黑暗中銀光一閃,承影劍出鞘,白子矜環顧一圈四周,仍不死心地喊了一句:“銀河,你在嗎?”
沒有沈銀河的回應。
怎會如此?白子矜動作有些僵硬地抿了下唇,就算沈銀河走得再快,也不可能在瞬間消失得無蹤無影,唯一的解釋是……他進入了幻境。
但僵在原地也不是辦法,這個隧道過于詭異,他決定暫且原路撤回,可一回頭竟差點撞上一堵土牆,身後的隧道被完完全全堵死——沒有退路了!
白子矜嘗試用劍氣攻擊土牆,卻沒有半點效果,鋒利的劍氣撞在土牆上,竟像是被吸收般慢慢被土牆化解,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他別無選擇,咬了咬牙,只能繼續往前走。
随着前行,白子矜感到地面在不斷下沉,光線越發昏暗,寂靜與黑暗糅合成一只粗|大的手,死死遏住他的心髒,明明只過了幾炷香的時間,他卻開始回憶上次與沈銀河說話是在什麽時候,那四個消失的同伴就仿佛是他臆想的幻覺,在深不可測的幽靜中化為泡影。
就在他快被寂靜淹沒之時,眼前忽然升起一柱光線。
有光源!有人?!
白子矜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奔過去,周圍隧道飛快向身後退去,他一口氣沖出狹窄的通道,進入一片寬廣的窪地。
“這是……”他怔怔停下腳步。
在窪地的中央有一座凸|起的高地,一塊通體透亮的晶石直矗在正中央,表面一道陷下去的凹槽如同劍鞘般包裹一柄褶褶閃爍的靈劍,他走過去,在距離靈劍一米的地方駐足。
那柄靈劍通體雪亮,露在晶石外的劍身如同一段晶瑩剔透的凝晶,又像是卷雲凝聚後形成的東西,俯視筆直而挺立的劍身,如同浮在雲端下望深淵,飄渺而幽邃,劍柄上盤卧着一條銀光閃爍的飛龍。
白子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這居然是……雲淵?”
不會有錯!一靠近靈劍一股浩大而震撼的靈氣便朝他席卷而來,強大卻不具侵略性,正是仙劍雲淵!
一時間白子矜竟想感嘆命運的奇妙——掉隊之後本以為再無希望,可卻又峰回路轉,誰能想到四個人中最先找到雲淵的居然會是他?!
他當機立斷一步上前,雙手握住雲淵的劍柄,等了兩秒不見任何來自靈劍的排斥,心下便穩了幾分,手下用力,作勢拔劍。
“咔啦——”
沒想到只是輕輕一用力,劍居然動了!
白子矜一愣,繼而欣喜,難道仙劍居然承認他,願意認他為主?
心下越發振奮,力量彙聚在雙手,準備一鼓作氣将劍拔出!
可就在劍身再起的那一瞬,頭頂忽然傳來驚叫:“怎麽回事?又塌方了?!”
白子矜敏速擡起頭,那聲音有些耳熟,像在哪聽過。
“魯仁師兄!”另一個慌張的女聲道,“我看那些鐘乳石又松動了,要不換個地方走?”
白子矜瞳孔一縮,這個女聲他認得——是同一批入門的九霄宗弟子。
這麽說來,那個被女修稱為師兄的魯仁便是方才差點和銀河起争執的天衍宮弟子?
但白子矜記得,魯仁幾人走的分明是中間的隧道,他在心中推算了下,剛才走過的路線彎彎繞繞,又不斷向下,極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繞到了魯仁他們的下方。
震動居然還未停止,得盡快拔出雲淵劍好上去幫忙,白子矜主意已定,手下用力,雲淵在晶石中挪動了幾寸,誰料頭頂又傳來一陣比剛才更激烈的震動,緊接着響起女弟子的哭聲:“魯仁師兄?!你在哪裏?!”
白子矜的注意力不由被分了過去,發生何事了?
不一會魯仁忍痛的聲音傳來:“陸師妹快走……我被鐘乳石壓住了腳……”
那個陸師妹驚慌道:“魯仁師兄在哪裏?我現在就過來!”
想來鐘乳石下墜擋住了陸師妹的視線,飛揚的塵灰又形成天然屏障,白子矜暗道這師妹未免過于冒失,還不知是否有餘震,此時上前并不是明智之舉。
果然魯仁也道:“師妹別管我了,這鐘乳石堅|硬異常,憑你是劈不開的!”
看來還是得去幫這兩人,白子矜皺了下眉,正想加快速度抽出雲淵劍,哪知他剛用力一拔,頭頂忽然炸開巨大聲響,隔着深厚的土層都能聽到鐘乳石墜地的聲音,陸師妹的哭喊夾雜在其中,宛若一片汪洋中漂泊的小船。
“魯師兄?魯師兄你沒事吧?!”
但魯仁早就沒了聲息,只剩下陸師妹如同一只夏末的知了般锲而不舍地呼喊。
白子矜的臉霎時白了幾分。
此時此刻,他還有什麽不明白?
他低下頭,看向被抽出一半的雲淵劍,嘴角噙起一抹苦笑。
剛才怎麽沒注意到,晶石上刻着一道繁複細密的陣法,仔細一看,似乎是引震符。
如果貿然抽出雲淵劍,便會引起鐘乳石塌落。
可如果想破陣,白子矜又對符修毫無研究,萬一弄巧成拙反而加速陣法啓動,那頭頂兩人怕是要遭殃得更快。
且那魯仁又被壓在鐘乳石下,他必須立即去救人,可是這麽一走,說不定沈銀河三人很快就會尋到此處,他們當然不會放着無主的雲淵劍不要,到時候白子矜只能白白錯失這次天載良機。
內心仿佛受到業火的焚燒般煎熬難耐,握在劍柄上的手放了松,松了放,最後卻還是溢出一聲輕嘆,他黯然松開手。
白子矜忍不住想,若是褚元微等人,絕不會像他這樣猶豫。
他不夠強大,不夠果斷,甚至連必須要奪下雲淵劍的覺悟都不具備。
他想起臨行前父親的叮囑:“一定要将雲淵拿回來,”陰沉的眼直直朝他壓下,“子慎已經背叛了白家,只有你能扛起重任。”
“別忘了,你的母親也在期盼你的好消息。”
他的母親……白子矜的嘴唇蠕動了下,發出一聲冷笑。
他那個只是因父親酒醉後一時興起而臨幸的侍女母親,确實會滿眼淚水地跪在偏房,為他而晝夜不舍地祈禱。
“你一定要勝過大房的兒子,”母親不止一次按住他的肩,充血的眼幾乎直逼他面龐,“只有贏了白子慎,我才能轉為正房!”
而年幼又無助的他還能說什麽呢?只能将害怕與顫抖隐藏在身後,晦澀地回一句:“……好。”
如今子慎選擇離開九霄宗,這在父親的眼中俨然成為了對他至高權威的挑戰,于是将所有的期望壓在他身上,命令他無論如何也要在修行中超過宋星辭。
就連這次劍境也是,父親勒令他無論如何也要拿下排行第一的雲淵仙劍。
可是父親啊,你是否曾想過,或許孩兒做不到呢?
他沒有宋星辭等人在劍術上的極高造詣,也不具備如同沈銀河般堅韌的心性,只不過是一個比同齡人好上一些的普通修士。
所以他才會如此清醒而不甘地明白——他做不到。
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而落,白子矜用力仰起頭,仿佛這樣就能掩蓋眼中洶湧而出的悲傷。
想要承認自己的無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而比這更困難的則是選擇放棄。
但他必須要放棄。
他做不到成為像宋星辭那樣的天才,可他卻更做不到對那些深陷困境中的人見死不救。
“對不起……”指尖一點點從雲淵劍上退開,白子矜低垂着頭,不知在對誰道歉,“對不起……”
是他第一個發現雲淵劍,但現在,他卻要舍棄它。
“少年,你在哭什麽?”忽然,一道沉厚聲音響起。
白子矜一愣,迅速抹去臉上淚痕,厲聲道:“是誰?為什麽要躲藏?趕緊出來!”
那聲音啧了一聲:“誰躲了?老夫就在你面前。”
面前?白子矜又愣了一下,但眼前除了雲淵劍外并無其他,不由懷疑道:“別裝神弄鬼,你到底是誰!”
“現在的小兒啊,眼神居然比老夫還差,”那聲音咂舌道,“好好擦亮你的眼睛,老夫不就在你面前嗎?!”
最後一句聲音陡然放大,震得人耳膜發痛,轟隆作響,白子矜下意識倒退兩步,眼睛陡然睜大:“什麽……?!”
只見螢白色的光正從雲淵劍上慢慢退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層深沉而厚重的玄光,雲淵劍的外貌開始發生改變,雪白的劍面如同褪殼般慢慢從劍鋒褪去,露出暗色的內裏。
——一柄通體呈黑,渾然無跡的墨劍出現在他面前,當白子矜望向劍時,似乎能感到一雙深邃而寧靜的眼也正回望過來。
白子矜喃喃道:“怎麽會……這不是雲淵劍……?”
“不錯,”那聲音道,“老夫乃天下君道之魂——劍之玄軒!”
“玄軒劍,”白子矜輕聲念道,“君道之劍……”
“小兒,你雖天資普通,還做事猶豫,心有自卑,”玄軒劍道,“不過一路走來,老夫見你顧念大局,面對滾石也心無懼意,指揮衆人撤退,也算有大将風範。”
“甚至面對雲淵,也能毅然放棄誘惑,”它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是個好苗子!”
“你……”白子矜怔忡道,“該不會是想……”
“怎麽又開始婆媽?”即使看不見聲音的樣貌,白子矜也能想象出一個黑須大漢瞪眼吹胡的模樣,“實力差又如何?天資低又怎樣?”
“君子懷德,以仁行天下,以義存于心——其行之路,必将悠久流遠,長存于世!”
玄軒劍忽然開始發燙,紅灼的熱意順着劍身似乎蔓延到了白子矜的身上。
玄軒劍說:“白子矜,切莫妄自菲薄,你懷有一顆君德之心,早已超出凡人甚多。”
聲音洪亮如鐘。
——“愣着作甚?還不快将老夫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