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他接電話時,多半長話短說,幾句話說清楚重點,然後立即挂斷電話,如同多幾秒鐘就浪費了電話費似的。
聽他說話,對方還是個女性。
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希望自己是這個人心中最特別的那一個,一旦不是,就隐隐的不舒服,活像對方欠了自己似的。
直到他轉過頭看向她時,她還是盯着他的手機不放。
江翊失笑,搖搖手中的手機,“我妹妹。”
蘇子悅下意識的挑挑眉,妹妹?她念高中的時候,正是男女之間認哥哥妹妹最厲害的時期,哥哥妹妹暧昧至極,借着妹妹身份撬牆角的可不少。
江翊走到她面前,又伸出了手,她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于是他的手該捏她的臉了,“我親妹妹,在瞎想些什麽?”
“我才沒瞎想呢!”蘇子悅別扭的眨眨眼,“自己心理不太那啥,才會以為別人心理那啥……”
“這樣啊。”江翊恍然大悟的開口,“那就別一副撞見我偷情的表情。”
“我才沒有。”
“是啊,你沒有,你真的沒有。”
“我本來就沒有。”她睜大眼睛瞪着他。
“我是說的沒有啊……”
“……”郁悶,極度郁悶。
蘇子悅被江翊拖去乖乖的坐着,他為她把頭發吹幹。真不是他那麽悠閑,而是她習慣了讓頭發自然風幹,偏偏江翊極度看不慣她如此自我頹然,于是在她極度不自覺的情況下,他只好親自出手了。
而蘇子悅在權衡了自己頭發會被損傷得多慘烈後,覺得其實也可以接受,畢竟能享受到江翊的服務,這種感覺很不錯。如果加一個所謂的前綴,就會變成江家唯一的繼承人江翊,那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男人,此刻正在為她吹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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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說法,太能滿足女人的幻想了。
“你妹妹是個怎麽樣的人?”她挺好奇他的妹妹,會不會和他一樣的性子?
楊紫欣麽?江翊想了想,“可愛吧!”那種骨子裏散發的可愛,而不是現在大多數女生的為了可愛而可愛,熟不知看上去各種做作。
蘇子悅快速的回頭看他,似乎不解一個父母生下來的孩子性格會差距這麽大,他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過頭來,于是吹風指着她的臉吹了一下,而她的頭發,迅速吹亂在她臉上,她瞬間狼狽。她都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麽,只覺得自己的氣質在這時全敗光了,于是惱羞成怒,“你故意的!”
江翊關上吹風,“冤枉,明明是你自己轉過頭來……”
“你就是故意的,想看我笑話。”她用手整理着自己的頭發,生怕自己的頭發會糾纏起來成死結,她特寶貝自己這一把秀發了,寶貝的程度是,即使她當年失戀了,也沒有下定勇氣減掉它,并且她還在心裏告訴自己,她要一直把自己的頭發蓄起來,這樣下去,至少她的頭發會陪她一輩子。
只是由于她很少減頭發,發質不是特別好,雖然很順,卻十分細,因此她才刻意的保護着自己的頭發,不敢用吹風吹,甚至連梳子都使用得少。
他好笑的看着她,“別和自己頭發較勁。”
“不要你管。”
“真不要?”他收起吹風,“我還想說某人還沒拆她的禮物呢,看來她不需要了。”
蘇子悅手疾眼快的抓住準備起身離開的江翊,對他笑眯眯的開口,“其實,你也可以管一管的。”
蘇子悅沒有想到,江翊給她帶的是水晶。她的确有收集水晶的習慣,只是由于個人偏好,她不怎麽喜歡形狀規則的水晶,她覺得水晶就應該是自然的形狀,形态各異,在晶瑩剔透中散出它獨特的美感,所以她喜歡水晶一顆一顆的,而不是被加工成手鏈或者項鏈。她尤其讨厭水晶被一顆一顆串起來,那簡直就是在糟蹋水晶的美感。
讓她有幾分感動的也不是他為她買了她喜歡的水晶,而是他買的水晶,顏色各異,但她卻清楚,這并非是到一家店随意買的一套,而是他自己親自去一顆顆挑選的。他大概知曉,她喜歡比較自然的形狀,至于是不是真的自然,那無所謂,而且她喜歡有美感純粹的水晶,至于是否是人工做成也無所謂,因為她喜歡的原本就是它的美感,與價值無關。
她并未将這水晶當做珠寶對待,而是喜歡放幾顆在身上,無聊的時候,她就會拿在手上,不停的捏着,她有時候很變态的喜歡聽水晶之間輕微摩擦的響聲,她聽着會覺得很享受。
他竟然都知曉。
至少他用心了的吧?
她收起這幾顆水晶,“我很喜歡,謝謝。”
江翊挺喜歡她這态度,她喜歡水晶,卻不會将水晶這種東西當做寶貝一樣呵護,如果碎了,就替換上別的,不會因此耿耿于懷,同時也不會執意的得到那一顆,只是自然而然的喜歡而已。他認識一些人,有收集某些東西的愛好,卻只是為了向別人展示他的喜歡而已,但她不是這樣。
她看着這幾顆水晶,又突然想到了別的,“你說,用水晶做跳棋,怎麽樣?”
“奢侈。”
“這就算奢侈啦?我又沒有用鑽石做,那才叫奢侈好不好?”
其實她收集的水晶盒子中,還真有一顆鑽石,只是被放進了水晶中了,她只是發現白色水晶顏色不怎麽好看,于是她用鑽石替代了一下,那顆鑽石很大,大得像假的,于是很少人會認為那是一顆鑽石,畢竟那麽大的鑽石,價值可以算得上天價了,卻被她放在了一堆水晶中。
那一顆鑽石,是她滿十八歲時,爺爺給她的生日禮物。那時她的願望是成為鑽石一樣的女人,高貴,晶瑩美麗,卻又堅硬無比,既能保持自己的美麗,也不容易讓別人傷害自己。
江翊搖搖頭,用鑽石做跳棋,的确算是奢侈。
“喜歡就去做吧!水晶顏色多,湊跳棋也能行。”
“我也是這樣想的……”并且這樣的話,就能讓只是被當做觀賞品的東西有了使用價值,這簡直就是質的飛躍,“到時候我們來下一局吧?”
“那我接受你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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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悅總感覺她與江翊之間的相處有着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說不上好或者壞,甚至她清楚的知道,她和他對于這種變化都能察覺到,并且都任其發展着。在她睡前,能感覺到他伸手摸上了她的腹部,并且摸了好一會兒後,還是不滿意,還将頭靠過去聽了聽。她心中覺得好笑,孩子都沒有發育完全,現在能聽到什麽?別說他了,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感到孩子有任何動靜,只是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肚子裏有一個生命,并且随着這個生命在她肚子裏成長,她有種莫名的溫暖感。葉蕭蕭說現在似乎沒有什麽能動搖她了,其實不是,她只是将那些情緒放在心底,不再特意顯示在臉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似乎就認定了,會心疼她的人總會心疼,不心疼的,即使難受得快死掉,也不會有人心疼,而她也不要那些人道主義的關懷。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蘇子悅其實不是個容易做夢的人,只是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過去的某一段時間裏,她常常做一些奇怪的夢境,偶爾是她已經回到了高三的時候,并且還是第三次複讀,醒來的時候無比慶幸自己回到現實生活中。還有些夢境是她在考試,并且在考場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馬上就要交卷子了,可她的卷子是白卷……類似這種詭異的夢很多,她自己總結的是她那段時間睡眠不足,白天黑夜日夜颠倒睡覺。但她卻未真正的做過香甜的美夢或者噩夢,可這次不同,那時結結實實的噩夢,讓她即使在夢中也慌亂痛苦。
她睜開眼睛時,還在不斷喘息。
另一邊床頭的小臺燈卻亮了起來,光線朦胧,并不刺眼,而她反應有些慢,甚至來不及處理自己眼角滑出的眼淚,她睡覺的時候,挺容易掉淚,是掉淚,不是哭,就是拿着手機看小說,看着看着就掉出了眼淚,明明她一點沒有情緒波動,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現象,而現在,她又掉淚了,卻真是害怕和難受。
“做噩夢了?”江翊的語氣很柔和,目光落到她額頭上一層薄薄的汗珠時,下意識的皺了皺,這才伸出手去為她擦掉汗水。
她還在不停的喘息着,好一會兒才沖着他笑了一下,“嗯。”
算是噩夢吧,關鍵是那股兒無力感,讓她說不出的壓抑,想要大喊大叫,在夢中不停的掙紮,這才醒過來。江翊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起身,去拿出她的另一件睡衣,放到她面前,“換上。”
她身上的睡衣已經因汗水的緣故濡濕,她繼續這樣穿着,想必第二天就得去住院了。她也沒有說什麽,直接接過來就換上。
她的精神狀态不是很好,他明顯的有幾分擔憂了,“夢到了什麽?”
如果她真夢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說出來,比她放在心裏強,至少有人分擔,會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面對,也就不會那麽害怕了。
她躺下後還是搖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他,“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預兆這東西?”
她念小學時,有一天眼睛不停的跳,跳得她心慌。她的母親,就是那一天去世的,從那之後,她特害怕那種感覺,壞事即将發生,可她無力去阻止,只能等待它發生。還有方文城要和她分手的那一天,她的眼睛也在跳,不停的跳,無論做什麽,都心慌不安寧。
現在,她的眼睛又開始跳了。
“不信,別想那麽多。”江翊躺到她身邊,将她抱在懷裏,“我看你是這些天沒有睡好,是不是我離開後,生活就開始不規律了?”
“才沒有,別冤枉我。”為了強調她的聽話,還特意強調了一下,“我最讨厭別人冤枉我了。”
他的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這種感覺讓她安心,似乎也沒那麽心慌了。如果壞事總要發生,擔心也沒有。如果它不會發生,如此惶惶不安除了影響心情外,也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她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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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半夜,她睡得還算安穩,在江翊的懷中很安心,她以為自己得很久才睡着,沒有想到只是一會兒而已,醒來後,就是新的一天了。那種感覺,讓她想到某一部韓劇,女主角只要和男主角在一起,就不會看到那些不好的東西了。她知道,她這樣想江翊,不過是人為的為自己添加了浪漫的因子。但她樂意。
這個時間點已經不早了,江翊已經去上班了。她起床時發現,江翊給她留下了一張小紙條,讓她別忘記吃早餐,他已經做好了粥,如果她起得太晚,就拿去微波爐裏熱一熱。她把紙條放在手心,他還挺了解自己,如果他不這麽提醒,她大概真就不會吃早餐了。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好像的确有些餓了。
以往江翊總會無視她想睡懶覺的心理,會将她從床上直接拉起來,今天卻未那麽做,大概她昨天的模樣是真讓他擔心了。
她按照江翊提醒的那樣,把粥熱了熱,才端出來,一個人慢慢的喝粥。并且她還在要不要洗碗之間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把碗乖乖的洗掉。
當她把碗洗幹淨,從廚房裏走出來,思考着自己的這一天應該怎麽過時,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仿佛有着預感,她的心緊了緊,害怕這一通電話,是傳達了不好的消息。
大概是已經試過把事情盡量想得很壞,于是真的聽到了壞的消息,還能做到理智的對待。向輝打來的電話,蘇老在參加會議時,當場暈倒,現在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她握着手機,只是告訴向輝,她馬上趕去醫院。
她到醫院時,向輝親自來迎她,通過向輝的敘述,她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段時間,她的爺爺一直為着公司不停奔波着,公司的狀況的确不太好,并且有更壞的趨勢,爺爺并未放棄,而是仍舊去拉投資,放下身段去和那些比他年輕卻不如他有資歷的精英們。本來爺爺已經與人談好了細節,就差最終的簽合同了,卻在最後關頭,對方反悔了。爺爺一直将這份合同當做讓公司起死回生的良藥,如今卻遭遇了如此大的打擊。如果只是這樣,爺爺并不會氣得暈倒,讓爺爺氣急攻心的是夏家,夏宗雲不僅人為的破壞了這次合作,還以蘇氏企業的股東身份出現在會議上,夏宗雲私下秘密收購了蘇氏企業5%的股份……
夏家步步緊逼,一向逞強的蘇老怎麽會甘心,早年一直被他踩在腳下的蘇家,現在竟然爬到了他的頭上。
“那爺爺的身體怎麽樣?”
她平靜的問出這句話,讓向輝也有些詫異,他還以為這個大小姐,現在只會問他該怎麽辦,又或者哭泣,但她沒有。
她似乎也明白向輝的眼神包含着的含義,只是她自己無所謂。如果一個人,像她這樣,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死人的精子發育而成,知道自己的母親郁郁寡歡而死,然後又經歷相愛三年多男友的背叛,不坦然都不行。
“董事長現在已經無大礙,只是醫生囑咐不可勞累,更不能情緒化……”
她點點頭,“謝謝向助理。”
向輝微微一愣,反應回來時,她已經推開了病房走了進去。向輝卻隐隐有些懂得,她這是在感激他送董事長來醫院,也是在感激他一直陪在董事長身邊,對董事長忠心耿耿,沒有二心。比起董事長給予他的,他做的這些,完全不足以報答董事長的恩情。
蘇子悅走進病房,蘇老已經醒了過來,有些困難的轉過頭,看到了她,眉心的愁緒似乎更多了,他有些不滿,向輝竟然給小悅打了電話。他應該在暈倒前告訴向輝,一定不要告訴小悅這件事,他不能讓他的小悅擔心。
蘇子悅走過去,坐到床邊。爺爺的臉色蒼白,原本皺紋衆多的臉臉色已經有些偏黃,如今偏白,讓他好像一個被吸幹了精血只剩下皮肉的老者,容不下任何風吹雨打了。她的心突的一酸,眼睛微微發紅,但她卻努力讓自己笑着,“爺爺壞,明知道我最不喜歡來醫院,偏偏還住在這裏,這是故意的吧?”
蘇老笑了笑,伸出手來,蘇子悅立即伸出手,拉住了爺爺的手。
“你啊……”蘇老笑起來,卻也不想說別的話了。
“爺爺這是承認自己壞了?”她看着爺爺的雙手,“從這雙手來看,爺爺是個可以長命百歲的幸福老人,不過,一定得好好照顧自己,否則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掌管生命的神仙會生氣的。”
“還是這麽調皮。”
蘇子悅卻不如意了,“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話,爺爺試一試。多休息,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勞累,也不要被那些壞人激怒,爺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好好好,爺爺聽小悅的。”
蘇子悅和蘇老不停說着的話,只是她不想爺爺太累,讓他躺着,只聽她說話就好。她半靠在床上,沖他笑着,“爺爺,你一定要記住,在小悅心裏,只有爺爺的身體最重要,所以爺爺無論在什麽時候一定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千萬不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傷害自己……”
這些道理,蘇老何嘗不清楚,甚至他還親自說給她聽的。只是說是那麽說,當面對夏宗雲的咄咄逼人時,他還是忍不住發怒,胸口燃燒着熊熊烈火。小悅說得對,他倒下了,只會讓小悅擔心而已,而那些恨不得他千刀萬剮的夏家人,只會為此稱快,他不能讓那些人得逞。
只是他又忍不住苦笑,光是有滿腔熱血又有什麽用,商場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又會因為他們蘇家變成這樣了,就手下留情?不立即上來咬上一口,似乎都算得上有情有義了。過去的一些往來客戶,現在都将蘇家當做拒絕往來的合作商了……
他不能倒下,他還沒有看到他孫女兒得到幸福,還沒有看到她結婚生子。
“所以啊,爺爺得珍惜自己,就算為了小悅,也得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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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回到“月半彎”,他先是把進入超市買的新鮮蔬菜放進冰箱裏,再是脫下外套,正與自己胸前領帶較勁時,後知後覺的發現,蘇子悅似乎不在。他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确定她真沒在,這才掏出了手機,撥着她的電話。
“在哪裏?”
“啊……今天我不回去了,有些事需要處理。”
“什麽事?”
“不能言說哦,但對我很重要,別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你兒子。”
她随意說了幾句話,就挂斷了電話。他聽出了她不願多言,也便不再打擾。他原本想說她哪裏,他現在就做飯的話,她回來時就可以不用等直接開動了。他較勁兒了許久的領帶現在才解開,他随意的丢在一邊,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想着随便弄點東西填飽肚子就行了,連飯也沒打算做了。
他大學的時候,寝室的人說,男人不适合一個人住在一起,一個人住着,多半是與方便面相愛相殺,家裏還是得有個女人。他那時覺得只是個借口罷了,寝室幾個男生在一起,常年開些與女人有關又無傷大雅的玩笑,他聽過也就算了,現在卻深以為然。
屋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變得空落落的了。在與蘇子悅分手的那段時間,他沒住在這裏,而是選擇回家了。那時他以為她對自己沒太大的影響,原來影響一直都有,是他自己刻意忽略了而已,否則他為何不願意一個人住在這裏?
哪怕他一直都認定,她的離開,并未影響到他絲毫。
江翊坐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随便去弄了點吃的。吃過飯,他又想到了之前與蘇子悅通電話時她的表現,從聲音上也沒任何不妥,他還是能夠發覺,她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他想着要不要打個電話再去問問,手機已經摸出來了,按出那個電話號碼後,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這行為,多多少少讓他自己有點不舒服,跟查勤似的,于是作罷。
這一個晚上,他睡眠質量也不太好,半夜又醒了一次。他過去應該算是能一覺睡到天亮的人,最近這段時間半夜卻總會醒一次,醒來看看她睡得如何,被子是否蓋好,有時候也幫她糾正一下睡姿。更多的時候,他會看着她的肚子出神。
這個女人,是他心中最不可能的那個,如今他不僅和她在一起了,還與她有了孩子,那感覺很是奇妙,仿佛某一樣東西,越排斥,就越靠近,最終只能用命中注定來形容這種感受了。
現在醒來,發現房間裏只剩下自己,空空蕩蕩的感覺着實不太好受。他起身,走出房間,站在外面的陽臺上,點燃一支煙,輕輕的抽着。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由不習慣,想到了許多事,并且以措手不及的姿态想起了他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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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在這一天精神狀态不是很好,上午只開了一個會議和處理幾份文件,中午的時候接到江有為的電話,讓他代江家去醫院看望某位世交長輩。他去到醫院,和那位長輩說着客套而禮節的話,許久後才告辭,從住院部大樓出來。住院部正門對着一個規模不算大的公園,有許多穿着病號服的老人坐在長椅上,身邊是家人陪同着說話。
他停下了腳步,看着公園的方向。
他停下來了,跟着他身後的魏彬也同時停下了腳步,向他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是一位老人坐長椅身邊,身邊靓麗的女子正和老人在說着話,畫面非常和諧,只是江翊的表情卻不怎麽好。
“那是蘇董事長。”魏彬覺得自己有為自家老總解釋的必要。
蘇老,江翊自然是認得,過去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的次數挺多,甚至蘇老還曾在某次酒會上單獨與他長談,對他百般試探,而他四兩撥千斤的轉移了話題。對于這種常年在商場上馳騁的老者,江翊一向敬畏且佩服,當然這只是在私底下,面對利益時,自然不會去管對方姓甚名誰了。
魏彬發現自家老總一點也不滿意自己的答案,只能暗自猜測着他的想法。
江翊不僅知道那位老人是蘇老,連他身邊的女子他也認識,在昨天以前,他們還躺在同一張床上,她的肚子裏還有着他的孩子。想到她昨天在電話中的反應,他隐隐想到了什麽,卻又不願意那麽去想。
“蘇老昨日因身體不适住院了,要不要過去……”
雖然江家與蘇家沒有什麽往來,但江翊作為後輩,這時偶然碰上了,不去打聲招呼似乎也說不過去。
江翊看了自己助理一眼,身體不适?明眼人都知道,不過是借口而已,蘇老這是被夏家逼得退無可退了,夏宗雲不僅暗地裏偷偷收購蘇氏企業的股份,還将蘇氏企業幾位得力骨幹重金挖走,蘇氏企業在外是負債累累,內部員工又人心惶惶,好像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不用。”他沉默半響後終于開口,嘴角帶了那麽一點笑意,“你說旁邊那位小姐會是蘇老的什麽人?”
“聽說蘇老有一個孫女兒,只是蘇老從來都舍不得放到人前來……她應該這是了。”
江翊又看了那邊一眼,轉身離開。原來不只是他自己這麽想,別人也是如此這樣想的,他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應該是?”
魏彬思索了好一會兒,才确定他是對自己說話,在江翊身邊待久了,也應該清楚他話中的含義了,“我會去查一下那位小姐與蘇老的關系。”
江翊點了下頭,不發一言。他從來都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事情沒有完全确定時,自然可以拖延片刻,但他不願意,既然早晚都得面對,何必拖得退無可退的地步。
蘇子悅……他怎麽就從未去想過她與蘇家是否有關系呢!并且她從來不曾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家人,在他提出要帶她回家時,她也不曾說起她的家人。他過去尊重她,對此也不放在心上,她說給她兩個月時間讓她考慮,那他就等兩個月。
他靠在座位上,心似乎有些疲憊。
魏彬的辦事效率一向不錯,在下班之前,就将蘇子悅的一些資料放到了江翊面前。資料內容不算多,只是絕對能斷定在醫院陪着蘇老的就是蘇老唯一的孫女兒蘇子悅。蘇老這人在外人面前嚴肅刻板,卻對這個唯一的孫女兒疼愛有加,這麽多年簡直就是将蘇子悅當做心肝寶貝對待,并且一直為蘇子悅提供一個正常的生活,從不讓她受身份的約束,因此知道蘇子悅是蘇老孫女兒的人不多。如果不是刻意打探,知道的人就更少了,而蘇老也似乎從未有想過将蘇子悅推到人前的想法,也沒有讓蘇子悅過問公司裏的任何事。
江翊只掃了一眼那些資料,臉色并不太好。魏彬見他沒有別的吩咐,轉身出了辦公室,收拾東西下班了。
他斜靠在轉椅上,揉着眉心。他有些不确定了,她不說她的家庭情況,是不是有意為之?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她是真不知道蘇家現在的困境,還是不願意真的受到蘇這個姓氏的影響。一般女人在這種時候,不是該無意中提及她的家人,讓男人自願為她擋風遮雨,處理掉這些讓她煩惱的事嗎?
她呢,她是哪一種女人?
盡管已經下班了,他還是待在辦公室裏,并且內心極度的煩躁。
他閉上眼睛,沉思良久,再睜開雙眼時,臉色早已恢複了平靜。他拿出手機,撥打了蘇子悅的電話。
“你在哪裏,我來接你。”
蘇子悅卻握着手機笑了笑,“才一天沒見而已,你這行為會讓我誤會哦!”
“我不介意你誤會。”
“我介意。”她頓了兩秒,輕輕嘆一聲,故意開口,“恭喜你,今天晚上又是孤家寡人了。”
他擰着眉頭,對她這種撒嬌并不買賬,“是因為什麽事舍得讓我孤家寡人?我倒是很好奇,想知道了……”
蘇子悅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與江翊好好談談,于是順着他的話開口,“怎麽可能有什麽事比你更重要?好啦,剛才是騙你的啦,我在xx醫院,你來接我吧!”
江翊挂了電話,拿起車鑰匙就出了辦公室。
他開車來到醫院門口,他心情有些微妙,她竟然敢真說她的地點,是有恃無恐?
他到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口。他将車停下,她立即走過來,拉開車門上了車。
“來醫院做什麽?”他開着車,狀似十分随意的開口。
“做檢查啊!”她還刻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怎麽不早說,我可以陪你一起來。”
“不用,你日理萬機就可以了,這種小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孩子情況怎麽樣?”
“很好。”她笑看着他,“我們的孩子,自然會很不錯。”
江翊扯了下嘴角,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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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頁
回到“月半彎”後,江翊去做飯,她則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只是電視劇特無聊,她都懷疑,這些電視劇的編劇是故意把劇本寫得那麽苦大仇深,并向女人灌輸着伺候公婆端茶遞水後還得關心老公,哪怕那個女人的老公是個人渣。太過無聊的電視劇,讓她迅速的将遙控器甩開,就往廚房裏走去。他正忙碌的炒菜,她站在一邊,想到幾天以前,她一直強迫他系圍裙,他的反應是寧死不屈。不知道他穿上圍裙,會是什麽樣子。
大概他身上的氣質會因此敗光吧!
光吃不做,她覺得自己應該自覺一回,于是上前,準備端菜。
“真香。”
江翊把盛好菜的盤子放到她手中,“小心點,別燙到了。”
“你覺得我會那麽笨?”她端着盤子走出廚房。
他搖搖頭,繼續炒下一盤菜。
吃飯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非常不錯。蘇子悅非常喜歡他做的黃瓜皮蛋湯,湯非常的鮮,她竟然連續盛了三次,就連平時不喜歡吃的黃瓜,也覺得鮮嫩無比了。江翊見她吃得開心,心情也略微好些了。
為了犒勞這位大廚今天做的飯菜,蘇子悅決定主動洗一次碗,并且強制的讓他不許幫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江翊還是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把碗一個一個洗幹淨,再将碗裏的水擦幹,最後才放進碗櫃中。
蘇子悅這一生,做得最好吃的大概屬于方便面了,葉蕭蕭說她做的方便面屬于奢華版,她會放很多別的材料,以至于原本的方便面瞬間高大上。讓葉蕭蕭徹底的體會到,什麽叫做有錢人才吃得起的方便面。
她當然會洗碗,只是洗碗後不喜歡收拾。于是她擦幹手準備走人時,江翊無奈的嘆口氣,将廚房收拾了一遍後,才與她一同出去。
飯後散步,是他們通常情況下不變的一項運動。“月半彎”的夜晚,燈光迷蒙,像一個迷幻的世界,充滿了浪漫色彩,并且人很少,房子與房子之間的距離有些遠,不常能碰見人。走在小道上,十分幽靜,是個可以淨化心靈的好地方。
江翊陪着她,慢悠悠的走着,只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響在夜色闌珊中,并不突兀,反而像一串串音符似的
。
“蘇子悅。”
她立即停下了腳步,她每次聽到有人連名帶姓的喊她,她就會下意識的稍稍緊張些許,何況是江翊這樣喊她,總覺得他這樣叫她的名字,會是一件嚴肅的事。
“嗯?”
“你似乎從未和我提過你的家人。”他刻意的輕描淡寫提及,同時也将她剛剛僵了一下的模樣收入眼底。
“沒什麽好提的。”她聳聳肩,“因為我無父也無母。”她早已經能夠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了,別說那個她從未見過的所謂父親,就連她的母親,她也沒得到過什麽親情,從很早以前開始,她的母親精神狀态就不好了,半瘋半傻的模樣,對她也冷冷淡淡,她從來都不知道被父母疼愛的感覺如何。
原來是這樣……她自嘲的笑了起來,她一直沒有想得通,她當初怎麽會為方文城做出那樣的傻事,抽煙喝酒,光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原來是方文城對她的疼愛,滿足了她內心的渴求,那是她人生第一個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卻又對她呵護備至的人,原來如此,只是如此罷了。
江翊沒想到她會這樣回應,眉頭又聳得高高的了,“對不起……”
“沒有什麽啊,我知道,你是想多了解你孩子的外公外婆而已。”說着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肚子,用手摸了摸,“這樣算起來,我們的孩子有點倒黴,沒有外公外婆的疼愛。”
“我父母很喜歡小孩,一定會将